大阳回家跟他娘显摆道:“娘,我今天喝了凤凰汤。”
他娘看他爹一眼,心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把你爹炖了呢。李镜问:“不是去看凤凰鸟了吗?”
想到景安帝竟然眼瘸地把两只五彩鸡养在珍禽园这么久,秦凤仪一脸幸灾乐祸,抖着腿,摆摆手道:“什么凤凰鸟啊,就是咱们南夷的五彩鸡,那鸡生在山里,尾羽拖得老长,还五彩斑斓的,其实,还不如孔雀好看。不过吊汤极鲜的。我巡视南夷时吃过,今天大阳也尝了尝。”
大阳点头,道:“香!”
秦凤仪摸摸儿子的大头,道:“赶明儿咱们回南夷,爹还叫人做给你吃。”
大阳问:“娘,我妹呢?”大阳时常进宫跟景安帝玩儿,还会到裴太后那里去,大美则多是跟他娘在一处。李镜道:“去你外祖家玩儿了。”
大阳登时坐不住了,道:“那我也去外祖家找阿寿哥玩儿。”“去吧。”秦凤仪招来心腹侍卫,送大阳过去。
秦凤仪与妻子商量回南夷的事,李镜道:“我算着,咱们也该回了。只是走之前你再辞一辞方阁老去。”
“我晓得。”秦凤仪道,“亲戚朋友的,都要说一声。”
秦凤仪这里想着回南夷的事,户部程尚书却是对开采金银矿的事很上心,哪怕景安帝说了,那几处矿藏,怕不是什么富矿。程尚书道:“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这种民间俚语都出来了,可见程尚书对此事之热衷,程尚书道:“何况,这金银矿的位置,山蛮们怕是已知晓,倘朝廷不开采,若有些不守规矩的山蛮偷偷开采,岂不养大了他们的心?”
景安帝道:“镇南王那里人手不够,他还想哪里迁些人过去呢。如何能腾出人手来开采金银矿。”若是别的地盘儿,不过景安帝一句话的事,但秦凤仪不同,他要是拒不合作,景安帝也实在拿他没办法。
程尚书道:“事在人为。”
景安帝便道:“那这事,朕便交给爱卿了。”程尚书:“……”
程尚书找了个时间过去拜访镇南王,秦凤仪一听说程尚书到了,立刻跟媳妇儿说:“就说我不在啊。”
李镜拍他一记:“少来这套,程大人说不得有要紧事。”
“能有什么要紧事啊,我与你说,程尚书就是个钱串子,肯定是为银子的事来的。”秦凤仪道,“去岁见他一次,叫我损失上百万。我可不见他了。”
李镜好笑道:“你不见,那就没事了?别掩耳盗铃了,去看看,到底程尚书有什么事。”
“金银矿的事,我不用去也知道。”秦凤仪换了个躺姿,改趴着了,“给我捏捏肩,捶捶腰。”李镜给他屁股一下子,问他:“金银矿什么事?”
“就是先时山蛮占的金银矿。”秦凤仪道,“我去瞧过了,要开采可不容易。”李镜道:“莫不是陛下有开采的意思?”
“我早说了,朝廷爱采就采呗,反正,咱们南夷没那么多的闲人。”秦凤仪道,“不是我说,有采金矿费的工夫,还不如多做几趟生意来钱快呢。”
李镜问:“是不是户部不大宽裕?”“户部何时宽裕过?”秦凤仪道。
外头丫鬟又来问了一回,李镜拍拍丈夫的腰,道:“程尚书都主动过来了,你就去见见呗。”
“不见不见。”秦凤仪道,“这做人哪,不能忒好说话。”
李镜实在拿秦凤仪没法,秦凤仪要是拿定主意,那是神人都劝不过来的。于是第一次上门,程尚书无功而返,人都没见着。
京城素来没有秘密,故而一时间就传开了,都晓得户部程尚书在镇南王这里吃了闭门羹。据说,还有一回,明明两人走了个对头,结果镇南王一看前头是程尚书的轿子,立刻打马调头,跑得远远的,根本不见程尚书。
程尚书也非凡人哪,他再去愉王府直接就不走了。
李镜见不得秦凤仪这藏头缩尾的窝囊相,道:“你是藩王,他是尚书,有事说事,怕他什么啊!看你这样儿!”把秦凤仪撵去见程尚书。
秦凤仪也觉着,程尚书如此锲而不舍,他不能再躲着了,不然传出去,不知底理的还得以为他做了什么心虚的事。于是秦凤仪打扮一番就去见了程尚书。秦凤仪到时,程尚书正闭目养神,听到响动,程尚书缓缓睁开双眸,见是秦凤仪终肯露面,起身见了一礼。秦凤仪摆摆手,道:“不必多礼,我真是愁得没法啊。”
程尚书笑道:“臣就是来为殿下解忧的。”“你别说这话,我见你就肉疼。”秦凤仪道,“金银矿的事我早跟陛下说了,朝廷爱采就采,但我们南夷没有采矿民夫的。我们那里,山高林密,人口稀少,我说让陛下帮我迁些百姓过去,他都不肯,哪里有人能采矿啊?”
程尚书听了秦凤仪这一通抱怨,不好对天家父子之事多言,何况,他深知秦凤仪的性情,倘是他偏着陛下说,秦凤仪必然翻脸,这开矿的事就不必再提了。倘是偏着秦凤仪说,程尚书觉着,也不大好。于是程尚书只说开矿的事,道:“不让殿下白出力,殿下得三,朝廷得七,如何?”
秦凤仪道:“我是真的兴趣不大,朝廷还缺那几两银子不成?”
程尚书叹道:“每年进项是不少,只是花银子的地方也多呢。千头万绪的,每年多增一百两银子,也能多干一百两银子的事呢。殿下就当为百姓操劳一回吧。何况,金矿摆在那里,殿下自然看不上那几两银子,但倘有心人知道,偷偷开采,岂不是要再生事端?”
秦凤仪道:“那你说说,哪里来的人手?”
程尚书道:“论理,百姓每年都有四十天徭役。”“这你甭想,我修桥铺路都鲜少征调民夫。”秦凤仪立刻摆手,“难道我不晓得征调民夫省钱?只是百姓够苦的了,就少打他们的主意吧。”
程尚书微微欠身,感慨道:“殿下慈悲心肠,臣多有不如。”“行了,咱们之间就别说这些漂亮话了。你也知道我们南夷,地方瞧着大,其实山地多,平整的地方少,广种薄收,难啊。”秦凤仪道。程尚书道:“我听闻殿下军中皆是健卒。”“干吗,让将士去开矿?”
“殿下听我说,在西北,本地百姓也是人口不多,朝廷便想了个兵屯的法子,将士忙耕种,闲时戍边,两不耽搁。”
秦凤仪摆手道:“这你甭想,就是现在我麾下将士每日训练,我都说他们尚欠火候,倘是像你说的,抽了健卒去开矿,以后打仗用谁去?这是万万不能的。”
在别的地方的常法到了秦凤仪这里都不好用,即便是程尚书也得说,镇南王委实不大好说话。程尚书无法,只好道:“我听闻,殿下城中若有些修路之事,必招百姓为工,付给他们工钱。不若,就仿此法,殿下看可否?”
秦凤仪一双狐狸眼微微眯着,把一张如花似玉的脸凑过去,与程尚书道:“这还算有些诚意。”然后秦凤仪道,“明天等我合约吧。我先说好,这银子是给招工的百姓的,我一分都不会截留。你们户部要开矿,总不能白使唤我南夷的百姓,是不是?他们日子过得难啊,全靠天吃饭。我那里也难,自从去岁被你敲了一笔,我现在都要喝东南风。程尚书啊,你也得体谅我,是不是?”
“是,是,体谅体谅。”程尚书笑,“殿下是真的一心一意为民做主啊。”其实,程尚书与秦凤仪都非贪鄙之人,不过是各司其位罢了。程尚书自然想用最小的代价来开矿,秦凤仪却是不肯叫治下百姓吃亏,难不成白出力气,不叫百姓得些个银钱?秦凤仪断不是那样的人,程尚书也不会因此就对秦凤仪有什么意见,相反,程尚书反而敬佩秦凤仪为人,非如此为民着想,不能收复土人哪。何况,南夷还有刚驯服的山蛮。
如今,二人先把事情定下来,待秦凤仪打发人送条款去户部,再令各自属下进行更细致的商议。
程尚书把此事定下,神清气爽。
秦凤仪也多了三成的金银矿收入,虽则勉勉强强吧,但总归聊胜于无。
秦凤仪去方家辞行时,方阁老与秦凤仪道:“大仗基本上都打完了,剩下的,就是治理藩地了。治理地方,是个长期的活计,要有耐心,沉得住性子。”
秦凤仪点点头:“今年得是一年太平日子,待送夏粮时,我让阿悦带着囡囡一道回京一趟。”
方阁老还道:“回不回来,有甚要紧。”“您老就嘴硬吧,还没见过大捷吧,长得可严肃了,我跟您说,时常板着个小脸,我一见他,就跟见着骆先生似的。”秦凤仪给方悦家儿子起的小名儿——大捷。因秦凤仪正打了胜仗,见着方悦家长子,一高兴,给孩子起了个小名儿大捷。
秦凤仪一向说话风趣,方阁老笑道:“男孩子,就得稳重些才好。”“绝对稳重,胎里带的稳重。”秦凤仪又与方阁老说了些对云南方向性的问题,方阁老多年的老狐狸,眼下秦凤仪势力越发好,又是师徒二人私下说话,方阁老不藏私地指点了秦凤仪一回:“天竺的事暂不要急,你现下首要是稳住南夷,这是你的根基。稳住南夷后,再收服云贵。我与你说,这两地皆是土司主政,若不将他们收服,与吐蕃的交易你是休想。不说别的,过路费都能割肉割得你心肝儿疼。所以,这彼此间,必有一番较量,你要做好准备,莫因靖平的南夷便懈怠。”
秦凤仪点头道:“师父的话,我记下了。”“你现在身边能人不少,我便不说,你以后跟云贵那些土司打交道也想得到。只是人老了,难免啰唆几句罢了。”方阁老道。“那哪儿能啊,您老人家就是我的指路明灯。”秦凤仪道。
方阁老一乐,道:“这些奉承话就算了,你在南夷安安稳稳的,我便放心了。”
不得不说,老狐狸们的看法惊人地相似,秦凤仪去岳家时,景川侯也是这话:“把藩地治理好,这是你的基业。”
让秦凤仪意外的是,景安帝的话竟也是大同小异,景安帝道:“危时见捷才,你初到南夷时,南夷境内不大平稳,这短短四年,便能靖平南夷,这是你的本事。以后治理藩地,虽未有如今的轰轰烈烈,但见才干。”
倒是三皇子、六皇子听说秦凤仪要回南夷有些舍不得,他们几人原就关系不错,自从知晓秦凤仪是皇子后,与他越发亲近。听说秦凤仪要回南夷,三皇子与六皇子到景安帝那里道:“一年才回来这一遭,该多住些日子才好,我们兄弟子侄还没亲近够呢。”
景安帝道:“朕何尝不想一家人在一处,只是凤仪有藩地责任所在。索性回来也便宜,南夷没他在,朕还真不大放心。”
三皇子便道:“我们必要亲自相送他一程。”
景安帝一笑,道:“这是你们兄弟间的情分,自然由你们。”
三皇子与六皇子高高兴兴应了,他们完全想的是他们与秦凤仪的情分,倒是叫大皇子知晓后难免又气了一回,道:“真是攀得好高枝儿。”
小郡主劝他道:“现下说这个还有什么用,如何就叫他们独做了这好人,殿下不妨一道去。”
真是气闷啊!
一想到秦凤仪回京就是他接的,如今秦凤仪要滚回去,还要他亲自去不成?大皇子一想到秦凤仪便闹心,委实是咽不下这口气。
小郡主道:“殿下想一想,这客人要走,主人相送,原是主人的本分,是不是?”大皇子冷峻的脸上此方绽出一抹笑意,拍拍妻子的手,道:你说得不错。”大皇子直接到御前把送秦凤仪离京的差事讨了来,他话也说得好听,“镇南王于国有大功,又是我们的兄弟,他在南夷这些年颇为不易,如今要离京,必要体体面面的才好,我想着,叫上几位弟弟,我们一道送一送。”
景安帝果然十分高兴,笑道:“这很好嘛。”又道,“你与镇南王总不大亲近,朕原还担心你们心里别扭着呢。”
大皇子倒没说那些个兄弟一心、花团锦簇的话,而是面儿上带了些小尴尬,看向父亲的眼神中带了一丝孺慕之情,道:“虽则有些别扭,也是骨肉兄弟。况,兄弟们一年大似一年,如今我们都是做父亲的人了,慢慢总会好的。”
景安帝叹道:“你能这样想,很好。”
接着,大皇子又讨了赏赐镇南王的差事,这也是朝廷惯例,但凡亲王离京时,总会有应有的赏赐。何况,景安帝待秦凤仪一向不同,只有赏赐更丰的。大皇子讨这差事,亲自到愉王府惺惺作了回态,亏得秦凤仪如今颇具城府,不然,还真有些忍不住恶心。大皇子见秦凤仪不悦,心下越发痛快起来,更是拉着秦凤仪,一口一个“阿弟”,亲热得不得了。
倘若不是愉亲王在旁忖度着岔开大皇子的“兄弟情深”,秦凤仪没准儿得直接爆发。
秦凤仪私下道:“这哪里是送赏,分明是来送恶心。”
李镜眼神亦是有些幽深,道:“咱们这就要回南夷了,你务必沉住气。这个时候闹出来,都得说咱们没理。”
秦凤仪冷哼:“我能叫他恶心了?”
哪怕秦凤仪死不承认,却也着实叫大皇子这一套兄友弟恭闹得心中大是不悦。好在,他如此亦颇有城府,还不至于发作出来。
但就这样,仍令秦凤仪减了几分心情。好在,离别在即,秦凤仪自己也忙,没时间多想大皇子带来的这一通恶心,便到了回南夷的日子。
秦凤仪携妻子、儿女以及大舅子一家,如同来时的八面威风,秦凤仪走时,朝廷亦是诸多赏赐,诸皇子一直送至永宁门外,秦凤仪辞别诸人,带着大部队回了南夷。
大阳还在车里朝叔伯们亲热地挥手:“叔叔伯伯们回去吧,我们明年还来哪。”他一句话,把过来送别作秀的大皇子给恶心了个跟头。
眼尾扫到大皇子肠胃不适的模样,秦凤仪哈哈一笑,深觉一口恶气叫儿子给出了,心下好不痛快!秦凤仪在马上微一拱手,对诸人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来日再见了。”
大阳恶心了大皇子一回,算是给他爹出了口恶气,以至于他爹也不介意肥儿子一来京城就有叛变危险啥的了,秦凤仪把肥儿子拎出来与自己一道骑马,父子俩骑马上,秦凤仪就一手搂着肥儿子,给儿子说路两旁是什么树,田里种的是稻是麦。其实,后面这个还是秦凤仪到南夷后接触民生后才了解的,他小时候做大少爷的也不晓得,故而要把自己渊博的知识传授给儿子。秦凤仪兴致上来,还会伸手掐一段柳枝,摘掉枝上柳叶,截去或太粗或太细的两端,轻轻抚弄,之后,做个柳笛出来,一长一短地吹调子给儿子听。
大阳也要学,秦凤仪把柳笛给儿子,听着儿子鼓起双颊吹得起劲儿,秦凤仪亦是心情大好。大阳这笛子吹得,寿哥儿都不肯在车里坐着了,也要出来骑马,李钊只好也把儿子带出来骑马。寿哥儿也想吹柳笛,李钊甭看传胪出身,侯府嫡长,啥好东西没见过啊,但这柳笛他就没玩儿过。李钊道:“等一会儿爹教你吹笛子吧。”
大阳说道:“舅,笛子不如这个好。”说着他还一长一短地又吹了两声,伸出小胳膊,把自己的柳笛递给阿寿哥,“阿寿哥,你吹我这个,我看,舅肯定不会做,我再叫我爹做一个就是了。”
寿哥儿道:“你吹吧,我爹肯定会做。是不是,爹?”说着,寿哥儿一副很有信心地瞧向自己爹。
结果李钊真是给这什么柳笛难住了。
秦凤仪嘿嘿怪笑,跟寿哥儿道:“这柳笛,只有探花会做,你爹是传胪,所以,他是不会的。”秦凤仪嘚瑟地在马上再折了枝柳枝,给寿哥儿做了个柳笛,寿哥儿高兴地接了,道:“谢谢姑丈。”然后他也学着大阳一长一短地吹了起来。
一时间,外头都是大阳与寿哥儿的柳笛声。
大美在车里板着小脸儿,时不时地伸着小肉脖子往车窗外瞅一眼,一会儿就哼一声,一会儿再哼一声,然后越哼越气愤,忽然,大美爆发了,大叫一声:“我,吹!”
大美那大嗓门儿,秦凤仪一瞧,闺女俩眼盯着哥哥们手里的柳笛要喷火了,就知道闺女是听着哥哥们吹笛不乐意了,她也要吹。秦凤仪忙又做了一个柳笛给闺女,大美这才不生气了,然后一直吹了一路,哥哥们吹累了,她还吹呢。一直吹到晚上睡觉,秦凤仪劝闺女:“闺女你歇歇吧,明儿早再吹。”
大美哼唧一声:“我,吹,好。”意思是她吹得最好。秦凤仪点头:“那肯定啊,我家大美最会吹柳笛了。”
大美便晃晃脑袋,露出个得意又高兴的模样,这才把柳笛交给她爹,躺床上准备睡觉了。
孩子入睡向来很快,秦凤仪摸摸儿子的胖脸,再摸摸闺女的小圆脸儿,道:“咱大美真好强。”
李镜笑道:“大美今天可羡慕大阳能在外头跟你一道骑马了,可她还太小,又不能坐马背,今天可是郁闷了一天。”
秦凤仪笑:“明天你骑马带着大阳,我带着大美,短短地坐一会儿无妨的。”“太麻烦了。”“这怎么了,不麻烦。明天中午就能上船了,骑马也没多少工夫。”秦凤仪一向很宠溺孩子,既然闺女这么想骑马,那一定要满足的。李镜便应了。
果然第二天,秦凤仪带着闺女坐马上,大美很高兴,半日都是欢欢喜喜的,上船后还亲了她爹两口,就坐在舱里,一长一短地捏着柳笛吹了起来。
然后寿哥儿、大阳也过来一起吹,还有大胜,说来,大胜这孩子,比大美还要大好几个月呢。结果走路说话都不如大美伶俐,连吹柳笛都比不上,崔氏都说:“大胜怎么学得这么慢啊。”
李镜道:“男孩子是要慢一些的。大阳小时候也是这样,大妞儿只比大阳大俩月,大妞儿说话伶俐干脆的时候,大阳还单字往外蹦呢。”
崔氏道:“看着真着急。”又说,“寿哥儿小时候可不这样。”“要不就是天生的慢性子。”李镜看内侄儿们都是很顺眼的,道,“孩子不用急,现在看着慢,以后不见得慢。”
两人说着话,实在是叫孩子这柳笛吵得不行了,李镜道:“大阳、寿哥儿,你们带着弟弟妹妹,找你们爹去玩儿。”
孩子呼啦啦去了,就是秦凤仪这最宠爱孩子的,也受不了四人联吹。李钊干脆道:“你们都大了,很该念几句书了。”干脆教孩子念书。
别看秦凤仪自小是个不爱学习的,但大阳不一样,李钊一教《千字文》,大阳叽里呱啦就背出来了,李钊赞道:“不错,先时教的还没忘。”
大阳臭显摆道:“舅,我还会背子曰哪。”他又背了一通。
秦凤仪大惊:“儿子你咋会背这许多啊?”相对于他少时,他儿子就是个天才啊。“祖父检查阿永哥背书,我学会的。”大阳道,“我还学会了好几首诗。”说着,大阳就扯着小嫩嗓背给他爹听了,其中一首还是他爹的小酸诗,他舅连忙道:“最后一首就不用背了。”
秦凤仪顿时不满道:“大舅兄你啥意思啊,我的诗多好啊。”他摸摸儿子的大头,
“乖儿子,明儿爹还教你背诗。”秦凤仪问寿哥儿道,“寿哥儿会不会背姑丈的诗?”寿哥儿道:“不会,我会背李太白的诗。”
“来,背给姑丈听听。”
寿哥儿由于守着个传胪爹,而且他爹是那种很注重儿女教育的人,故而甭看小小年纪,早便开蒙了,秦凤仪这才发现,人家寿哥儿已是一肚皮的学问啦。秦凤仪怪心疼寿哥儿的,私下还问寿哥儿:“累不累啊,学了这许多书。”
寿哥儿道:“不累,都是偶尔学的。”
秦凤仪怪心疼的,私下还跟媳妇儿说:“寿哥儿这孩子可真懂事,读书多累啊,难为他小小年纪就读了一肚子的学问。”
“世上的事,有哪样是不累的?做纨绔也累呢。”李镜笑着揶揄一句,给秦凤仪倒了盏温茶,“孩子爱学习,再好不过。”
秦凤仪道:“我是说,孩子小时候没必要这么累。”
李镜道:“又不是成天拘在家里念书,偶尔学一点罢了。蒙学有什么累的,难不成,都像你小时候似的,不老实上学?你可别把那一套教给大阳啊,我看咱大阳很喜欢念书。”
“哎,大阳这一点看来像大舅兄。”“外甥像舅嘛,总要有一点像的。”李镜道,“咱大阳念书灵光吧?”“比我当年还灵光。”秦凤仪道,“教一遍就会。”说着,他还有些窃喜,“我觉着,比寿哥儿记性要更好些。”
李镜很会调教侄子,没几天就把寿哥儿调教得大变样,原本寿哥儿念书也不慢,只是不比大阳这过耳基本不忘的。李镜大约是自己聪明,于是对自家孩子要求便高,教导寿哥儿:“把这些念会了,就出去玩儿。”果然寿哥儿念书效率大增。
姑嫂说话时,崔氏都说:“你大哥还说呢,你比他更会教。”
李镜笑道:“念书跟做事一个理,得给孩子个奔头儿,告诉他们,念会这些就能去玩儿了,自然精力集中,何况,寿哥儿原就是个乖巧孩子。”
一路坐船南下,多是孩子间的事。
倒是行至第三日,远远自京城过来一艘快船,上面是景安帝的亲卫,过来给秦凤仪送了两筐樱桃。秦凤仪谢过赏赐,心下觉着奇怪:“好端端的,怎么给我送两筐樱桃啊?”
李钊道:“你素来爱这一口。想是因此,陛下着人送了些给你吃。”秦凤仪道:“他可不是这样的人。你哪回见他给我送吃的了?”
李钊一时也参详不透:“可这樱桃,也就是个吃食啊。”而且秦凤仪现下势头正好,景安帝是亲爹,总不可能弄个水果谜叫秦凤仪来猜吧。在李钊看来,景安帝如今更倾向于与秦凤仪修补父子关系。所以,这樱桃也就是个吃食罢了。
秦凤仪对于景安帝的了解却更深,景安帝可不是那种人都走了,他又大老远过来送樱桃的性子。景安帝根本不是这样肉麻的人。此人别看面儿上和煦,性子颇为冷酷,更不屑于惺惺作态之事。不然,这样的手段,如果景安帝愿意用,早前几年就用了,断然等不到这会儿。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人的性情,是不可能突然改变的。
秦凤仪与大舅兄商量片刻,也没商量出个一二三来,就去找媳妇儿商量了,李镜沉默半晌,道:“说出来,只怕你生气。”
“只管说就是,不就是两筐樱桃吗?”
李镜道:“若我没有猜错,该是大殿下的主意。”
秦凤仪差点儿飙出句脏话,瞪眼道:“他这是吃错药了吧?”
“不是吃错药,是蠢人开了窍!”李镜亦颇觉惋惜,感慨道,“以往,大皇子因自幼受人奉承,性子颇为高傲,故而与你的不和,都是摆在面儿上的。可自从咱们离京前,他亲自请旨过来行赏,然后又特意讨了送别咱们的差事,我就觉着他这性子与以往不大相同了。他呀,想是要做个兄友弟恭的样儿出来。”
秦凤仪继续瞪眼,道:“还没完没了了!”“若是他真的开了窍,这就只是个开始。”李镜叹道,“毕竟陛下希冀的储君,必要是兄友弟恭之人。”
秦凤仪差点儿把后槽牙咬碎。
秦凤仪对于大位还没拿定主意,但他又不傻,他与大皇子的恩怨,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代人的事。这一旦大皇子上位,秦凤仪纵是据江南半壁,大皇子也绝不能让他过痛快日子的。
每念及此,大位之争,秦凤仪得不得此位再说,可头一样,秦凤仪是绝不能让大皇子登上此位的!
可结果还真叫李镜说中了,待到第五日,景安帝又打发人送一套御制新书,不是给秦凤仪的,是给大阳的。诸皇孙都有,这是大阳的一份儿。
这一下子,秦凤仪不咬后槽牙了,直接与媳妇儿道:“他还真学会了这装模作样的一套啊。”
李镜道:“添一大敌。”
秦凤仪就奇怪了,与李镜道:“这笨蛋怎么开的窍啊?”
李镜道:“大殿下身边未尝没有能人。若真是他身边人劝导之故,倒还好说。倘是他自己开了这窍,他的势头,怕是要起来了。”
要说这人哪,就怕开窍。
相对于秦凤仪的不痛快,大皇子这些天简直顺风顺水。
如当年秦凤仪,为了娶上媳妇儿,被岳父大人逼着开了窍,从此由一个游手好闲的大纨绔一跃成为有志青年探花郎。而今的大皇子,就相当于当初开窍的秦凤仪啊。与秦凤仪是被岳父逼着开的窍不同,大皇子是被秦凤仪给憋屈的。
实在是秦凤仪身世没有暴露之前,大皇子过得是顺风顺水。谁晓得秦凤仪突然爆出这等讨厌身世啊!
大皇子先时觉着自己挺不错,他爹的嫡长子,他自己也称得上文武双全啦。大皇子自幼亦是名师教导,他自己也是个好强的人,学问当真不错。只是大皇子这个不错,跟秦凤仪这种经受过科举检验的人相比,不见得学识就不如秦凤仪,但大皇子也不能自己亲自下场考个探花郎啊!
再说,秦凤仪的探花是有水分的!
大皇子心下时常这样吐槽,事实上,这在科举界也不是什么秘密,由于神奇的血缘作用,当年景安帝一眼就相中了秦凤仪并点为探花。实际上,秦凤仪的水准,完全够不到探花的。但庶吉士散馆考试时,秦凤仪的学问便已是很不错了,这也是仕林公认的。
再说武功,大皇子一直在他爹身边学,外家还是大景朝第一武门,对于军政大皇子自认为还是有些了解的。只是大皇子这种了解相对于秦凤仪两番来京献俘,就有些不够看了。
再加上秦凤仪他娘才是景安帝原配,以至于,出身上他竟然也叫秦凤仪压了一头,可想而知,大皇子这几年过的是什么日子了。
人与人,就怕比。
尤其是,有一个讨人嫌的秦凤仪还不算,弟弟们也渐渐大了,像老三、老六且不提,这两人反正一直与他不大好,如墙头草老四和老五,在秦凤仪越发耀眼时,竟然也开始同秦凤仪示好起来。
大皇子这样的天之骄子,就在越发恶化的政治环境下——开窍了!
先是忍着恶心讨了给秦凤仪行赏的差事,然后发现竟也把秦凤仪恶心着了。大皇子便觉着心下大畅,虽然送秦凤仪时又叫秦凤仪家那更加讨人嫌的胖子给恶心了回来,大皇子却觉着寻到了改变自身处境的办法。
接着宫里开始供奉樱桃,永哥儿提了一句:“可惜大阳弟弟走了,不然,他也很喜欢吃樱桃。”
永哥儿一个孩子家,也就是随口一说。大皇子刚要说,看那胖子长得跟猪头一样,就是贪吃的缘故。不过大皇子到底也是跟着朝中大儒一路学圣人之言长这么大的,纵心里厌恶大阳,他身为长辈,不至于说晚辈的不是,尤其是这种心胸狭隘的话。
不过大皇子心绪一动,便带着儿子过去跟景安帝说了:“今儿个见着樱桃,永哥儿还念叨大阳呢,说大阳最爱吃这个。儿子想着,大阳他们不过刚走,不如着快船送些去。他们在船上,总不比咱们在宫里便宜。”
永哥儿赶紧道:“大阳弟弟也爱吃葡萄,爱吃桃子。”
景安帝摸摸永哥儿的头,笑道:“葡萄、桃子还没熟,先送些樱桃去吧。”打发人送了两筐樱桃去,待永哥儿越发重视。
大皇子尝到了甜头,哪怕是忍着恶心,也要装出对秦凤仪的关心来,没几天,又送了一回东西。
景安帝自然是愿意看到儿孙和睦的,秦凤仪性子暴烈,想让秦凤仪先示好,那是再不能的。但大皇子能有心缓和一下,景安帝乐得所见。
大皇子此举,亦是受到近臣的认可与鼓励,即便是平郡王也很看好。
大皇子心说:原来对那家伙好,我便也成了个好人哪,于是越发温良恭俭起来。
大皇子因自幼天之骄子,他娘是皇后,外家亦是豪门,他是嫡长皇子,自来的供奉一向是极好的。但现下,大皇子慢慢减了,他一顿饭也吃不了那满桌子菜,想到听闻秦凤仪每餐不过六道菜,大皇子也没减到六道,他觉着,这样直接模仿秦凤仪怪恶心的。不过大皇子也减了些例。之后,大皇子还叮嘱妻子、母亲,以后的东西,只要有他的,便要给秦凤仪备上一份。只要有他媳妇儿的,便给秦凤仪的媳妇儿备一份,只要有他儿子的,便给秦凤仪家的猪头儿子也备一份。
不就是做戏嘛,谁不会啊!
而且哪怕大皇子讨厌秦凤仪讨厌得一想到此人便如芒在背,他却是人前人后不肯说秦凤仪半句不是。
这样一套下来,朝中不少臣子对大皇子亦是大为改观。连平郡王都是大为欣慰,深觉大皇子终于明白了过来。
人哪,就怕明白。
大皇子在朝中收割无数好评时,秦凤仪正在与大理来的白使者说话,白使者送了五百匹马过来,秦凤仪笑道:“如何送这般厚礼?”
白使者有些尴尬地道:“我们山野中人,很是向往殿下这里的丝绸、瓷器,还有,殿下这里的凤凰茶。此次过来,土司大人也是想小臣问一问殿下,不知以后可否用我们大理的马,交换殿下这里的物品?”
秦凤仪笑道:“这有什么不成的,我们原就是邻居,本就该互通往来。我听说,大理是个十分美丽的地方。若是你们那里的商贾愿意过来南夷做生意,只要遵守我们南夷的法度,本王等同视之。”
白使者顿时大喜,当下恨不能将生意的事与秦凤仪敲定。
秦凤仪自不可能亲自与白使者谈生意,大理的事情,秦凤仪让罗朋去谈了。
说来,他这次回南夷还有一桩事,因为漕帮在南夷发展得很不错,罗朋他爹也时常过来凤凰城。再加上罗老爷与秦老爷以前都是淮扬城的富商,只是一人在漕运,一人在盐课,正因没有生意竞争,二人的关系很是不错。罗老爷自从与儿子关系缓和后,也难免为这个儿子操心。主要是,长子跟镇南王殿下关系好,以后要改换门庭说不得就要靠长子了。所以,罗老爷就很操心长子的终身大事,看人家镇南王殿下,年纪比长子还小两岁呢,人家现在成亲四五年,儿女双全了,儿子这里还打光棍呢。长子如今有官有职的,也该考虑终身大事了。
罗老爷也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物,自然要面子,只是为了儿子,为了老罗家以后,罗老爷还真拉下面子跟秦老爷说了一通。秦老爷也是看着罗朋长大的,想一想罗朋也不小了,便跟儿子絮叨了一回。
秦凤仪一想吧,是啊,他这有儿有女的,阿朋哥还单着呢。秦凤仪就开始给罗朋寻思媳妇儿,跟他媳妇儿打听,可有适龄闺秀。李镜道:“这如何没有,桂大人家的闺女我看就不错,就是不晓得桂太太的意思。还有南夷城杜知府家,女孩子瞧着也都是知书识礼的。只是罗宾客比你还年长些,他如今有官有职,总要问一问他的意思。他喜欢什么样的,你问清楚,再回来与我说,我包管给他做个好媒。”
秦凤仪道:“成。”
秦凤仪这人做事,向来不含糊,而且绝不拖沓。秦凤仪就问罗朋了,道:“现下别的不敢说,咱们南夷这些个闺秀,哎,估计阿朋哥你也没见过。我让媳妇儿帮你相看,如何?”
罗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也不用这么急。”
“这怎么能不急啊!”秦凤仪道,“你这成天忙,总不能回家没个暖被窝的人不是。”秦凤仪一向认为人生美好的生活便是媳妇儿孩子热炕头。
秦凤仪悄与罗朋道:“我媳妇儿说,桂大人家的千金和杜知府家的闺女,都不错。阿朋哥你要乐意,什么时候相看一下。”
罗朋连连摆手道:“我是配不得官宦家千金的。”“咱们可不是以前了,再说,阿朋哥你现在也是六品官身,如何就配不上了!”
罗朋亦是见过大世面之人,并不是什么腼腆性子,终于一咬牙,道:“我听说,王妃身边的丫鬟,二十五就能放出来嫁人了。”
“咦?”秦凤仪一听就有门儿,“阿朋哥你是看上谁了?”
罗朋道:“那啥,有个特别会炸小丸子的姑娘,叫阿圆的,你记不记得?要是人家愿意,那啥……”说来,罗朋先时险被他爹利益联姻戴绿帽,弄出不少心理阴影,以至于一把年纪还单着呢。罗朋是个极聪明极明白的人,他这些年,半商半官,其实看得分明,他家就是这个底子,门庭也就是这样的门庭,他毕竟是庶出,就是在商贾门第,人家也要问一问正出还是庶出呢,何况是官宦之家。罗朋不想上赶着娶媳妇儿,这些年,他与女人打交道的时候也是极少的。不过因着他是单着的,王妃对他很照顾,时常打发丫鬟送东西,来的便多是小圆。罗朋觉着,小圆挺好,还会做一手好菜,人长得也有福气。
秦凤仪便想破头也没想到阿朋哥看上小圆了,道:“小圆做干炸小丸子是很好吃啦,就是有点儿丰润。”秦凤仪自己是个瘦的,虽然儿女现在都是圆润润的,可小孩子肯定是圆润些好看。至于小圆,秦凤仪就觉着有点儿胖了。他还一心想给阿朋哥说个官宦千金哪。
“女孩子长得跟排骨似的有什么好,丰润些有福气。”罗朋道。
其实,是秦凤仪这家伙素来是个挑剔的,小圆身为李镜身边的两个管事的大丫鬟之一,即便圆润些,也不是痴肥那种,人家就是天生小圆脸,再加上比较喜欢烹调,就有些圆润润的。说来,小圆这相貌,乃是各家婆婆最喜欢的有福儿媳妇儿的相貌。
见罗朋愿意,秦凤仪道:“那我回去帮你问问。”
罗朋顿时满脸欢喜,秦凤仪又八卦道:“你们是怎么看对眼的啊?”
罗朋正色道:“是我对人家姑娘有意,人家姑娘估计都不大记得我。”他又解释了一句,“王妃时常打发丫鬟给我送东西,来的多是阿圆姑娘。”
秦凤仪道:“那你不早点跟我说。”“我听说王府的丫鬟二十五就能放出来嫁人了,我是想着,提亲的事等人家姑娘放出来再说也不迟。不然,仗着咱们的关系,不太好。你帮我问问就成,要是人家姑娘不愿意,便罢了。”
“放心,一准儿成的。”相对于罗朋在亲事上的没自信,秦凤仪简直就是自信爆棚。回家他就跟媳妇儿说了,与媳妇儿道:“你私下问问小圆,我看她年纪不小,也该嫁人了。多跟小圆说说阿朋哥的好处,别的不说,阿朋哥绝对洁身自好。”
李镜倒是挺乐意这桩亲事,小圆是她的心腹丫鬟,罗朋与丈夫也是自幼一道长大,李镜便私下同小圆说了说罗朋的情况,又问小圆的意思,小圆脸红扑扑的。她们这些姑娘身边的丫鬟,到了嫁人的年纪,若是放出去便自行婚嫁,不然,多是嫁给姑爷身边得用的人,或是府里的管事。小圆因是李镜的心腹丫鬟,经常去给罗朋送东西,对罗朋的情况也是有些了解的,知道罗朋是个能干的人,就是因为庶出,家里嫡母不大好相与。不过这一点小圆是不怕的,她家里是侯府有脸面的管事,她哥就跟在大爷身边做长随。她家姑娘现在是王妃,就是罗太太再难相与,小圆也不会惧了她,不就是个漕商家的太太吗?小圆要考虑的就是罗朋这个人,有些羞羞道:“我不及姑娘聪明,姑娘看着好,我就愿意。就是,得跟我爹娘说一声。”
李镜一笑,道:“这是自然。”
别说,这件亲事,便是罗老爷也很乐意,一听说儿子要娶的是王妃身边有脸面的大丫鬟,罗老爷立刻拿出银子让妻子去置备一份丰厚的聘礼来。罗老爷是老江湖了,知道长子的前程就在镇南王殿下身上,未来的长媳是王妃身边得力的丫鬟,这哪怕娶个官宦人家的千金,怕也没有长媳与王妃的情分啊。至于丫鬟不丫鬟的,商贾人家图个实在,罗老爷还真不在乎。再者,这年头还有“宁娶大家婢,不娶小家女”的说法呢。说不得,以后长媳生了儿子,还能给小世子做个伴读什么的。一念至此,罗老爷竟格外焦急起来,无他,小世子都三岁了,他这长孙还没影儿哪。
如此,罗老爷对长子这桩亲事越发上心起来,只恨不能立刻娶了长媳过门才好!
好在,秦凤仪效率非同一般,罗朋将与大理的合作谈下来的时候,秦凤仪那里也得了京城小圆爹娘的信儿。如小圆这种自小在姑娘身边服侍的,亲事自是由姑娘做主。秦凤仪还特意打发人过去问他们一声,可见对这桩亲事的重视,且又有儿子的信件,很是把罗姑爷夸了一通。如此,夫妻二人也没相一相姑爷,就同意了。
李镜继而给小圆放了良籍,也不必小圆去别处,就在王府定下了亲事。李镜也听说过罗太太的名声,真正见了这人,才晓得罗朋为什么会喜欢小圆了。罗太太完全就是地道的江南女子的身量相貌,天生一副扬州的身姿,面相也不是什么和气人。这就是李镜让小圆在王府定亲事的缘由了,李镜的身份,自然不会将罗太太放在眼里,只是家事最难说。李镜必要先震慑住这位罗太太,故而让把聘礼送到了王府,李镜还拉着小圆的手,与罗太太道:“小圆自幼伴我长大,我少时在慈恩宫,也是她与小方陪着我,就与我的姐妹一般的。”她又指了小圆的兄嫂给罗太太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