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团员宴席(2 / 2)

龙阙 石头与水 13395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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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凤仪道:“就这么着吧。”

赵长史连忙问:“殿下,这回礼怎么备?”备回礼,就是赵长史的责任了。

秦凤仪道:“俗话说,礼尚往来。就照着他们的礼单,把咱们这里的茶、丝绸、瓷器,还有洋货,备上几样,价值相仿就可,不用多给,叫他们以为咱们冤大头哪。也不用少给,倒显着小气了。”

赵长史笑:“是,臣明白了。”

见过这土司使者,章、赵二人便各去忙了。

秦凤仪正想回内宅歇一歇,顺便跟他媳妇儿说一说这位土司白使者说话如何肉麻的事,就见襄阳侯磨磨蹭蹭地来了。秦凤仪见襄阳侯一脸便秘的神色,问他:“怎么了?”襄阳侯在守城中颇出力气,他家儿子跟随西征,虽则没上战场,但也没添什么麻烦,还能帮着干些力所能及的,这便很好了。

秦凤仪对这父子二人观感不错,见襄阳侯这神情,就知有事。襄阳侯吞吞吐吐道:“臣实在无能。”

“你怎么就无能了?”秦凤仪还不知哪里事呢,一端茶盏,觉着有些凉。内侍官连忙换上一盏温热正好的茶水,秦凤仪呷一口,见襄阳侯还便秘呢。秦凤仪最见不得这般磨叽,道:“要不,你想好了再来?”

襄阳侯连忙道:“是被桂王擒住的那几人,先时殿下要打发他们回京,他们说身子虚,如今这养得已是大好了,仍是不肯走。”

“为何不走?他们不是各家都有人来接了吗?”

襄阳侯苦着脸道:“殿下啊,现在回京城,他们这辈子就算完了。一个个粘上毛儿比猴儿都精哪,哪里肯走,说非要留下给殿下做牛做马。”襄阳侯也是烦了,他虽则性子活络,也不是烂好人,想到这几人干的事,如今又这样赖皮赖脸的,叫人哪只眼睛瞧得上呢。尤其襄阳侯可是经了凤凰城保卫战的,他也上了城墙,帮着日夜巡视,战事紧张时,他还做好了无论如何也要叫王妃带着小世子出逃的准备。好吧,战事远未紧张到那一步。但一个真正经历过战事的人,与这些见到丁点儿危险,甚至还没见到危险,便中途逃跑的人是不一样的。便是襄阳侯也是荣养多年,无甚大本领,可他也瞧不上这几人。

果然,秦凤仪也道:“给我做牛马的人多的是,不差他们几个。”襄阳侯道:“可他们死活不走,要怎么办?”

“爱走不走,走与不走,我都不会用他们的。他们又不是我的属下,要是死乞白赖地非要买宅子住着,随他们去好了。”

襄阳侯得了这句话,心里总算知道怎么答复,便行一礼退下了。

秦凤仪与妻子道:“我小时候,最慕权贵,觉着人家有权有势,高高在上。如今看来,真是哪个阶层都是有好有坏,有成器的有不成器的。”

李镜笑:“不如你见一见他们,把人打发了吧。”“我见他们做什么呀,我可没什么好话。难道叫我说,没关系,你们先时做的都有情可原,那我得憋死!”秦凤仪气道,“他们还不如先时半路上明明白白与我说不愿意去巡视呢。他们这算什么,逃兵!”

“我又没说让你去说好话,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把话说开了,绝了他们的念头,他们自然就走了。”李镜道。

秦凤仪眯着眼睛问:“是不是有人求情求到你跟前了?”

李镜笑道:“要是求到了我跟前,我还不得替他们说话啊。”

“嘁!你得记住你是谁媳妇儿,就是有人求情,你也得替我说话,站我这边儿,知道不?”

“我什么时候不站你这边儿了。”李镜给他理理衣襟,“是裴家世子,过来我这里请安,又到大公主那里请安。他再说什么,我也不可能应他。再者,我知道你心里那口气还没出完。心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趁着年前,把气出了,咱们也该过年了。”

这世上,能劝动秦凤仪的人不多,李镜绝对是其中一个。见他媳妇儿是叫他出气去的,秦凤仪就很高兴了,点头:“那好吧。”

秦凤仪对这几人绝无好话,把人叫齐了,连带着叫了这几个的家里人。秦凤仪茶都未上一盏,直接道:“不用说什么客套话!你们的心意,我早知道。我与你们直说了,我这里,万不会再用你们!”

秦凤仪当头一句,继而道:“当初带你们南下巡视,就是想看一看你们的为人、性情秉性。到了信州城,走了一批,一路南下,每到一个县,总有人离开,这都无妨!吃不了这样的苦,自是享不了后面的福!你们几个,我原是看好的,但我没想到,你们比他们更不堪。他们不行,人有自知之明,人家坦坦荡荡,不行就说不行。可你们,我不过进城谈归顺之事,你们便以为我必陷壶城,生怕两相开战,波及你等,遂不告而走!

“我不用你们,原因有三:第一,如果真的开战,最安全的地方,是大军所在之处,而不是你们私自逃走便是安全的。第二,哪怕我身陷壶城,反不会轻易开战。所以,你们以为会开战的推断是错的。你们对战事的判断、对局势的判断,一塌糊涂,脑袋实在不够用!还有一点,你们惧我出事,私下离开,这要是在战场上,便是逃兵!先时还只是笨些,这一条,却是人品问题。我会用笨人,但我不会用我信不过的人!”秦凤仪冷冷道,“不要说大事,就是小事,我都不敢交到你们这样的人手里。若是要你们守城,倘战事危急,你们是不是会为了自身安危,弃城而去?若是理事,你们是不是为利益所向,出卖于我?你们要为我做牛做马,我焉敢要你们这样的牛马!

“我知道你们不走,是因为怕回京城为人讥笑为人不齿为人嘲讽。而且这样的事,不是一年两年,只要人们想起来,怕就要拿出来说一说。可这有什么法子,这是你们自己做下的!”秦凤仪俊美的脸上一片寒霜,言语冷酷至极,“你们若是男人,就应该回去面对这一切!而不是躲在我这里,妄图用什么在镇南王这里将功赎罪的名头来给自己脸上贴金。因为我这里不需要你们这样的人!可你们也还年轻,今日一步错,只要能改,以后照样有大把的人生,端看你们如何选择了。但现在,不要再妄图用那些阴诡小道来获起名声,那样,只会让我更看不起你们!你们的悔意,更无须向我诉说!本王此生堂堂正正,一往无前,以前如此,以后,亦是如此!”

秦凤仪说完之后,便一副高冷范儿地起身离去。

当天骂过人后,秦凤仪简直觉着身心舒坦,后来听说这几人都陆续离开了南夷,不过离开前都在他王府门前行过大礼。秦凤仪听后也未多留意,因在年下,未多留土司使者备好回礼后,秦凤仪便也打发这使者回大理过年了,秦凤仪说得也很客气:“现下回,还能赶上过年。跟你们土司说,都是我们南夷的一些土物,若还能入眼,就是我的心了。”

白雅连忙道:“殿下太客气了。”说罢郑重行大礼告辞,秦凤仪命赵长史第二日相送。

然后,秦凤仪就开始了年前的种种祭礼。因着实在太忙,他竟忘了问一问白雅,他们献给朝廷的凤凰鸟到底啥样子。

年下事情总是分外多,除了各项政务,最重要的便是冬日祭礼,因秦凤仪是南夷藩王,这是平叛桂地的第一次大祭。秦凤仪还请了李邕、方壶以及信州的李长安参加。

这也是许多山蛮人第一次来凤凰城,连方壶这样稳重的青年都为凤凰城的繁华富庶而觉眼界大开。李邕望着能容六驾马车的宽阔官道,两旁清波细柳,更兼亭台楼阁掩映其间,更是连连惊叹,用土话道:“凤凰大神在上,这真不是神仙住的天宫吗?”而且他感慨了不是一遍两遍,而是一会儿就要说一遍,把方壶听得恨不能堵上他的嘴——实在是李邕这没出息的样儿,连凤凰城里的土人都觉得他们一副土鳖的样子。

李邕见了秦凤仪,行礼后还念叨:“殿下,这就是凤凰城吗?果然是殿下住的地方啊,殿下您本就俊美得如同神仙一般,就该住这样天宫一样的地方。”原本凤凰城已令李邕大开眼界,待到亲王殿下所居王府,更是重檐飞角,轩峻威仪。

秦凤仪笑道:“四年前,这里的情形与现在的邕州、壶城相近。所以,只要你们用心治理,邕州、壶城也会如如今的凤凰城一般。”

李邕顿时瞪大眼睛,神秘兮兮地道:“殿下,原来传言是真的!”

“什么传言?”“说殿下你会术法,你唰一挥手,凤凰城就变得跟天宫一般了。”秦凤仪大笑:“赶明儿我把这术法传给你。”“那可说定了啊。”李邕连忙道。

“说定了。”

秦凤仪令他几人坐了,道:“这次年下祭天,想着你们以前也没参加过,就叫你们过来,一道参加。”

一听说是参加祭天仪式,虽则几人不大明白汉人的祭天是个什么仪式,但他们都是信奉凤凰大神的。而在自己族中祭礼上,若是请外宾参加族中祭礼,那便是最尊贵的客人。一想到亲王殿下特意请他们来参加祭天仪式,几人心中就是满满的激动。

方壶为人一向靠谱,恳切道:“殿下好意,我等感激涕零。只是我等不知祭天礼仪,虽来时请教了谭大人,但还得请殿下令礼仪官再教我们一教。”

“这没问题。”礼仪什么的,不外小事,秦凤仪特意叫几人过来,一则是要加恩于他们;二则,西面儿刚刚收复,秦凤仪想趁着年下,见一下这几人,也让他们到凤凰城走一走,看一看,学一学。毕竟山蛮相对于汉人,不论是文化还是技术,都是落后的。既得他们归顺,秦凤仪便要拿出一地藩王的胸怀来。

这一次的祭天礼,因为大阳也大了,秦凤仪就想把儿子带上,还问儿子:“想跟爹一道去不?”

大阳最爱热闹,立刻高声道:“去!今年我还去太庙献过俘呢!我要跟爹一起祭天!”抱着他爹的大腿蹭啊蹭。

秦凤仪俯身把肥儿子抱起来,亲两口:“那就跟爹一道去。”

李镜觉着丈夫这主意不错,笑道:“那我就把大阳的礼服预备出来。”“嗯!你跟闺女在家,等我们回来吃午饭。”

大美瞅瞅她爹,再瞅瞅她哥,然后在第二天早上她爹和她哥起大早要去祭天时,她也早早醒了,拽着她哥的小袍子不放。大阳说破了嘴皮子,大美却死活不干,她就要跟她哥一起去。而且大美有着她爹遗传下来的大嗓门,原本李镜糊弄着大美在屋里玩儿,让父子俩赶紧走,结果大美转头不见她爹、她哥,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秦凤仪都抱着大阳走院子里去了,听到闺女哭,硬是走不动了,转身折回屋里,跟媳妇儿道:“就带着大美去吧。”

李镜道:“她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去祭天呢。”“小孩子懂什么。再说了,我看土人祭凤凰大神,男女都有的。”秦凤仪抱着小闺女,给闺女轻轻地擦去眼泪,看大美一身小红裙子就觉着分外讨喜,亲闺女两口,不待李镜多劝,他就把闺女带走了。大美因着先时秦凤仪出门打仗,好几个月不见她爹,基本上是把她爹忘了的。就是她爹回来,百般对她好,她也更亲近她哥、她娘。这一回,大美终于觉着她爹是个好人了,抬起还有些湿漉漉的小脸儿蹭蹭她爹的脸,笑了。

秦凤仪笑道:“真是爹的好闺女,你那大嗓门儿,比你哥还大呢。”

大阳在他爹的另一个臂弯里道:“大美都不怎么哭的,她这是想跟咱们去。”

“是啊。”秦凤仪对儿子道,“到时就让妹妹跟你一起,你负责看着妹妹,行吗?”

大阳点头:“行!”他伸手拉拉妹妹的小手,大美哼唧两声,甩开她哥,把脸扎进她爹的颈窝。大阳道,“看,还生气啦。”

秦凤仪就这样左胳膊儿子右胳膊闺女地上了王驾,李钊过来后一看,带大阳倒没什么,大阳是秦凤仪的嫡长子,这怎么还带着大美啊?李钊难免问了一句,秦凤仪道:“大美也想去,就一道去吧。”

李钊真是服了他这妹夫,道:“把大美给她娘带就是,祭天大事,如何能带女孩子?”

秦凤仪不爱听这话,他惯常无礼也要搅三分的,便说开了,道:“大舅兄,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还高低眼啊。女孩子怎么啦,大嫂子还是女的呢。我媳妇儿也是女的,要不是我媳妇儿把城守住了,这会儿咱们谁还有心思祭天啊。你这堂堂传胪,怎么还不如土人开明啊?阿金他们那里,祭凤凰大神之礼,向来都要有女人参加的。我这是移风易俗啦。”话到最后,秦凤仪的思路突然就通了,他道,“对,就是这样,移风易俗!”

李钊气道:“大美也是我外甥女好不好,我是说,这不合规矩。”

“规矩还不是人定的?以后,这就是新规矩了。”秦凤仪十分洒脱道,“咱们南夷,男女都一样。”

李钊简直被秦凤仪气死,方悦过来,也想张嘴劝上一劝,秦凤仪提醒他俩:“你们再啰唆,吉时可要过了。”

于是众人只得先起驾,往南郊而去。

秦凤仪非带着他闺女,谁也不能把郡主抢下去啊。故而大家虽有意见,可今日祭天,断不能耽搁。待到了南郊,秦凤仪整理衣冠,亦有内侍官与嬷嬷帮着大阳和大美整理衣裳,准备祭天大典。赵长史与章颜不能当瞎子没看到,都过来谏了谏。秦凤仪道:“严大姐不是女的?”

祭天是要带着麾下文武一起来的,除了远在桂地的傅长史没能过来,主要是桂地刚刚收复,傅浩必要亲自坐镇。但如严姑娘,现在已是三品武将,待朝廷的战功封赏到了,定然还要升官的。秦凤仪去岁祭天时便在祭天随行人员中添上了严大姐的名字。严大姐有战功于南夷,难道就因为人家是女的,这样的场合严大姐就不能出面?没这样的道理!

秦凤仪一句话就把两人噎着了,倒是土人与山蛮,都很看小郡主顺眼。阿金与李邕虽相识时间短,却很能说到一处去。李邕道:“小郡主生得可真好看,与咱们殿下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阿金点头道:“世子和郡主相貌都随了殿下,以后必是一等一的美人。”

他们完全不觉得郡主参加祭礼有什么不对,因为在他们各自族中,母亲、姐妹都是很厉害的!像李邕,他此次来凤凰城,城中事便托付给他娘了,让他娘跟阮大人商量着来。而且他们族中祭凤凰大神时,他娘的位子还在他这个族长前面呢。所以,小郡主参加祭礼,很正常呀。

秦凤仪一定要带着闺女,他在南夷反正是“一言堂”,大家想想,小郡主还小,也就是小孩子好奇罢了。何况眼下已到南郊,祭礼就要开始了,众人也只得罢了。

祭天礼庄重至极,在气势恢宏的雅乐声中,秦凤仪向上苍祈祷来年的平安与丰收。小孩子其实比大人更能敏锐地感觉到周边的气氛,大美哪里懂什么祭天礼,她跟她哥,一人跟前一个黄垫子,她哥比她大,已经懂一些礼仪了,跪礼之类的,大阳就行得很好。大美则是学她哥,扑通一下子趴垫子上,见她哥起来,她便利落地爬起来,其实也有些模样。更没有臣属想象中的,万一郡主不懂事哭闹如何是好。完全没有这种突发状况,要知道孩子是最擅长模仿大人的。

待祭天礼结束,秦凤仪回家很是夸赞了儿子、闺女一回,把闺女交给媳妇儿,道:“一点儿都没闹,可乖可听话了。”

李镜点点闺女的小脑门儿,笑道:“这回高兴了吧。”

大美似懂非懂地晃晃小脑袋,露出两颗米粒牙,咧嘴笑了。

祭天之后,李邕、方壶和李长安又在凤凰城留了五日,还去凤凰大神的观宇祭拜了一回凤凰大神。之后,因着新年将近,他们也要回去主持大局,只得告辞离去了。

李邕走前还道:“殿下,明年春耕之后,我还想过来,给殿下请安。”秦凤仪一笑,道:“想来便来。”

李邕顿时喜得不得了。

他们要回各自州城,秦凤仪也没薄待他们,每人皆按品阶有一份厚厚的年节赏赐,还有李镜托方壶带给柏衡小夫妻过年的东西。之后,几人便大包小包地回去了。路上李邕还悄悄同方壶说:“殿下待咱们,真是实心实意。先时桂王做老大,过年过节都是咱们给他送礼,回礼也只是些鸡零狗碎不值钱的东西。”哪里像亲王殿下,当真是天家气派。是的,此次来凤凰城,李邕学了几个新名词。

李邕还道:“哥,明年咱们就把小崽子们送到凤凰城来念书吧。咱们毕竟不能久待在凤凰城,我想着,叫孩子来学些学问,也长些见识。待咱们老了,他们也就能接咱们的官儿了。”

这话倒是入了方壶的心,方壶道:“好,待过完年,咱们送他们过来。”“嗯,正好再逛一回凤凰城。”李邕喜滋滋地道,结果得了方舅兄一瞪,真是的,用得着把心里话都说出来吗?难免教训了这小子几句。

老头儿李长安听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拌嘴,笑呵呵地摸一摸颌下长须。

南夷城的年节也快到了,李锐那里把今年下半年的商税算出来,秦凤仪将织造局三成的利润连带着账册奏章,还有李镜给景安帝准备的年礼一同给了章颜,派他回了一趟京城,一则这回的银款数目颇大,得找稳妥之人;二则章颜也好几年没回去了,趁着这回公干,让老章回一趟家。临走时,秦凤仪与他道:“过完年再回来。”

章颜笑道:“是。”转头他又去问李钊、方悦可有什么捎带的。

二人自然有给家里的书信年礼,李钊这里还得拜托章颜把两个弟弟和三妹妹一道带回京城。原本李钦、李锋来的时候,说是七八月份便回。结果秦凤仪佳荔节后出征,大哥李钊也跟着随军西征,这个时候,两人再不能放心一家子女眷的,遂留了下来,之后连凤凰城都经了战火,二人必要等大哥和大姐夫回城才能放心回京的。故而这一耽搁,也耽搁到了年下。

李钦还不大想回去,不过想想家里定也惦记他们。秦凤仪大手笔地备了两船礼物,一船是给岳家的,一船是让章颜按他的单子给京里亲朋的。其他的东西,便都是李镜准备的了。

秦凤仪拍拍二小舅子的肩,道:“明年想来便来,姐夫这里又不是外处。”李钦道:“看吧,我倒是想过来,就是家里我再一走,就只剩阿锋一个了。”

秦凤仪坏笑:“教你个巧宗,明年把祖母也一起带过来,剩下的,就说岳父岳母过日子呗,还嫌你在家多余呢。”

李钦道:“姐夫你又说这怪话。你现在可是藩王了,在外头可不能这样啊。”秦凤仪翻个白眼:“越发道学了。”

李钦嘟囔:“我还不是好心。”“好心!晚上我带你去听天音姑娘唱曲儿,如何?”秦凤仪知道,这二小舅子除了喜欢对弈,还喜听人唱曲。像今年佳荔节的天音姑娘,秦凤仪原本中意的是另一位姑娘的歌喉,可二小舅子相中了这位天音姑娘,在他耳朵边嘀嘀咕了好半日,秦凤仪只好把天音的玉牌给了这位姑娘。可新天音姑娘选出来,秦凤仪还以为小舅子得多一段风流韵事呢。虽则秦凤仪一向规矩,像他这种规矩是因为有“梦中”奇遇,再加上他这复杂身世,秦凤仪难免性情大变,故而对于这些风流事,看淡许多。但小舅子不一样啊,在秦凤仪看来,二十岁的小子,正是激情勃发的时候呢。

秦凤仪也是想带着小舅子乐一乐,结果却见二小舅子肃容道:“姐夫也忒小瞧我了,我岂是贪欢好色之人。”

“就听个曲儿,算什么好色啊。”

反正,甭管秦凤仪如何说,李钦是再不能应的。

秦凤仪回头还与妻子说:“二小舅子越发古板了,我说带他听曲儿,他都不去。”

李镜笑道:“这是正经,哪里是古板了?”“就听个曲儿,又不是去干别的。”

李镜笑吟吟地问:“哎哟,你还想去干什么呀?”

秦凤仪俩耳朵登时一抖,就见媳妇儿那似笑非笑的模样,连忙拉着媳妇儿的小手道:“媳妇儿,我可是对你忠心耿耿啊。那不是,二小舅子很喜欢听天音姑娘唱曲儿吗?他跟三小舅子来这小半年,原本当带他们玩一玩儿的,可是你说,我这一直就没得闲,如今他们要回京了,我想着,带他们玩一玩儿。”

李镜道:“以后时间长着呢,也不在这一时。看你这做大姐夫的,就带小舅子去听曲儿,你倒是教他点儿好啊!”

“这怎么不好了,放松一下嘛。”秦凤仪眨巴下眼,同媳妇儿道,“我弹琵琶,媳妇儿你唱,咱大阳跳,如何?”

李镜笑道:“我可来不了你们这个。”“来嘛来嘛。”反正,秦凤仪啥都干得出来。大阳也很喜欢这种游戏,喜欢音乐,听到音乐,他就想扭啊扭,非但自己爱跳,还想把自己的神秘舞姿教给妹妹,奈何大美不买账。大阳还感慨道:“大美还太小了,唉,我说话她都听不大明白。”

秦凤仪便道:“待妹妹大些再教她。”“嗯!”大阳点头。

待章颜与两位小舅子、小姨子走时,秦凤仪还亲自送了,原本想送出城的,章颜不好意思劝,万一他一说,秦凤仪说是送小舅子呢。好在,李钦、李锋都很懂事,一出王府就不让秦凤仪送了。李钊亦道:“我送送他们便是。”

秦凤仪对大阳眨个眼,大阳立刻跳过去,拉着大舅的手,道:“我跟着大舅和阿寿哥去送二舅、三舅和小姨。”

秦凤仪便道:“去吧。”

李钊只好带着大阳一道,大阳便顺道也把章巡抚送了送。大阳送人的那一套话,也不知跟谁学的,一直把人送到码头,摇着小手道:“二舅、三舅、小姨,明年你们还来啊!老章,明年你早点儿回来啊!”

章颜一乐,笑道:“小殿下早些回吧,码头风大。”大阳拉着小嫩嗓儿喊:“我不怕风大——”

章颜还没登船呢,硬是给大阳这大嗓门儿震得耳朵发麻,赞道:“小殿下这堂音可真高。”

大阳响亮亮地道:“像我爹!”逗得大家一乐。

双方挥别之后,大阳便跟着大舅回去了,路上大舅还检查了教他背的《千字文》。主要是李钊看秦凤仪完全没有教大阳启蒙的意思,心里急,就先教外甥背个《千字文》啦。

好在,大阳非但相貌像他爹,这念书的灵光劲儿也很像他爹,教过两遍就记住了。李大舅颇觉欣慰。

送走章颜和小舅子、小姨子,秦凤仪这里也就等着过年了。年前还有一桩大事,便是朝廷对桂地战事的封赏。

秦凤仪就藩三年多,便将南夷彻底平叛,这绝不是寻常的战功。何况,此次还有凤凰城的保卫战。朝廷对于此次征桂地之战也颇为看重,这也象征着自太祖立国时便只是名义归顺朝廷的南夷,如今彻底归顺了。

景安帝对军功向来是厚赏,此次战功封赏亦是不薄,尤其上次征信州,将士都赏了,独未赏秦凤仪。此次桂地大捷,整个南夷半壁皆归顺,景安帝给秦凤仪加了封号。原本秦凤仪的官封是镇南二字,今镇南之后,再加一个“睿”字,以示秦凤仪尊位。另外,当时已给过李镜一波赏赐,是随着桂安抚使回南夷一并带来的,此次,又复赏李镜,并且,单独一篇圣旨对李镜就德行、性情、出身进行了全方位的表扬。还有,爹娘都有功,大阳、大美亦跟着沾光,大阳原就是镇南世子,他并没有封号,以后等着继承他爹的爵位便是。如今不同了,给大阳封了一个“嘉”字,以后大阳的官封便是镇南嘉世子了。至于大美,大美先时是有封号的,她的封号是瑞和郡主,如今改封端和郡主。

至于跟随秦凤仪西征与参加凤凰城保卫战的人,更是人人有赏。

虽则秦凤仪与景安帝素来不和,但不得不说,有了朝廷的封赏,整个南夷的新年更加热闹了。只是景安帝的来信让秦凤仪有些皱眉,景安帝指明要过来行赏的钦差将桂地一应汉人人犯提走。至于桂王那一大家子,先在秦凤仪这里住着吧,让秦凤仪明年献俘再带到京城去。

这次是刑部章尚书亲自过来的,秦凤仪还说章尚书:“老章前脚走,你后脚就到了。”章尚书笑道:“路上见着他了,他回京亦要述职的。”

秦凤仪道:“不就是几个先太子晋王那里的旧人吗?陛下咋还这般郑重,要你一部尚书亲自来提人啊?”

章尚书最得意的儿子都押秦凤仪这里了,又要从秦凤仪这里提人,私下便对秦凤仪透露了一二,轻声道:“只怕余党作祟,还需提回京慢慢审问。”

既然章尚书这般说,秦凤仪便让章尚书把人提走了,笑道:“若是往日,你过来,我定得好生招待。如今年下将至,想来您老人家也急着回京交差过年,我就不多留您了。”

章尚书行一礼,秦凤仪只受了半礼,二人并未再多言此事,章尚书提了人犯便回京城去了。

秦凤仪回到内院与李镜道:“不过一些旧事,陛下倒是挺郑重。他都坐江山二十几年了,不要说几个余孽,就是先太子晋王突然活了从地底下蹦出来,江山依旧是陛下的。”

李镜道:“估计陛下是不想别人多谈此事吧。”秦凤仪很快将此事抛开,张罗起过年的事来。

这个新年很热闹,秦凤仪得到了自己封地的全部地盘儿。这话说来,真是一把辛酸泪啊,虽然征信桂之地是很威风,但想想,哪个藩王像他似的,给个藩地,然后一半儿还叫山蛮占着的,想要地盘儿,行,自己去打吧。

好在,如今总算打下来了。秦凤仪想到自己这偌大地盘儿,心里就很高兴,总算地界儿不小,正好,以后儿子一块儿,闺女一块儿,也好分,省的俩孩子拌嘴。秦凤仪心里的算盘珠子拨得啪啪响,年三十守岁后,还悄悄同媳妇儿嘚瑟了一回,李镜道:“你这想头儿,倒是不错。虽则南夷穷了些,但只要咱们用心治理,以后传给儿女时,定要比现在强些的。只是叫你这一分,我都不敢再生了。这要再生几个儿女,可往哪儿放呢,是不是?”

秦凤仪一听媳妇儿这话就晓得媳妇儿是什么意思了,立刻闭上眼装困,道:“睡了睡了,好困啊。”

李镜看他那一副死猪样,这要不是秦凤仪生得个好模好样、百看不厌,李镜能把他踢床底下去。

第二天一大早,大年初一有什么事啊,秦凤仪原要睡个懒觉,大阳、大美却是早早醒了,孩子醒了,大人就再没法儿睡了,大美还好,性子安静,而且大美现在跟爹最好了,回忆起她爹来了,每天都要跟爹睡。大美醒了,也只是乖乖地躺着,等着丫鬟来给她穿衣服。大阳可不是这种文静性子,大阳是跟娘一个被窝的,这会儿他娘就要起了,大阳就跑他爹被窝去了。秦凤仪睡得正香,就给人掀了被窝,接着钻进个暖乎乎的小肉团来。大阳是个火力壮的孩子,睡觉一向光光的,只是李镜怕他着凉,让他穿个兜肚护着肚皮,这会儿大阳一进他爹被窝就整个人趴他爹身上去了。这年头,孩子以胖为美,人都说大胖小子,就是夸孩子有福呢。秦凤仪、李镜完全就按这个标准养儿子的,关键也是小孩子容易生病,孩子生得胖些,底子好,有病也容易好。大阳亦不负爹娘所望,自小就颇为肥壮。秦凤仪虽不是个单薄人,但也绝对不胖,肚子给肥儿子这么一压,就是个死人,也得给压活了啊。

好在,秦凤仪给肥儿子压惯了,摸着肥儿子的肥屁股拍两下,嘟囔:“大年初一,不用起早。”

大阳大声道:“爹,咱们得起床去放小鞭!”“睡会儿睡会儿。”秦凤仪闭着眼睛,大阳就去拿小手扒他爹的眼皮,秦凤仪直叫唤,“哎哟哎哟,这是谁家的孩子哟,他娘管不管啊!”他娘已穿好衣裳下床了,道:“你赶紧也起吧。”

“再睡会儿再睡会儿。”秦凤仪捉住儿子的小肉爪咬了一口,大阳咯咯直笑,一面笑一面喊:“爹!爹!”

大美立刻扯着嗓子跟她哥比嗓门:“爹——爹——”声音中还带着一股子奶意,却是叫人振聋发聩,她爹真是不聋也得给她震聋了。

秦凤仪给俩孩子闹腾得只好哈欠连天地坐起身。有嬷嬷上前给大美穿衣裳,大阳跟他爹却是要自己穿的。大阳甭看年纪小,很会自己穿衣,虽然穿得不大好,但速度极快,自己穿好后,就催他爹:“我去梳头了,爹你快点。”

“去吧去吧。”见大阳跳下床去找小圆姐给他梳头,秦凤仪转身又躺回被窝儿去了。大阳的智商都是在跟他爹斗智斗勇中训练出来的,他走了两步,不放心,悄悄跑回床头一看,他爹果然又躺下了。大阳嗷一嗓子就蹿床上去了,要不是秦凤仪机敏,非叫大阳一屁股坐扁不可。秦凤仪一个懒驴打滚,大阳的肥屁股啪地落在了被子上,大阳顾不得屁股疼,往前一个饿虎扑食,挂在了他爹的脖子上,问他爹:“起不起?起不起?”

“起,起,爹这就起!”秦凤仪指挥着儿子,“给爹把裤子拿过来。”大阳给他爹递裤子。

一会儿又听秦凤仪道:“给爹把袍子拿过来。”大阳给他爹递袍子。

又过了一会儿,秦凤仪指使肥儿子道:“给爹把靴子拿过来。”大阳给他爹递靴子。

秦凤仪打个大哈欠,终于穿好靴子站地上了,再一伸手:“给爹把腰带拿过来。”

大阳早鬼头鬼脑地跑去叫小圆姐梳头了,喊一嗓子:“爹,你叫大美给你拿吧,我得赶紧梳头啦!”反正他爹靴子都穿上了,绝不会再跑被窝睡懒觉,就这,大阳还不放心地与张嬷嬷道,“嬷嬷你帮我去瞧着我爹些,他要是再睡回去,立刻过来告诉我!”

秦凤仪在一边儿道:“臭小子,我可听到了啊。”

大阳哼哼两声:“爹你快点,一会儿天亮了,放小鞭就不好看了。”大美也在一边说:“小鞭小鞭。”

秦凤仪感慨:“这哪是儿女啊,这是我活祖宗啊。”

李镜忍笑,斥他一句:“休要胡言乱语。”这也叫当爹的说的话。

秦凤仪只得赶紧洗漱收拾好,带着儿女去放小鞭,哪里要他放啊,分明大阳要臭显摆。原来,大阳早就会放了,根本不用他爹放,他叫人拿来小鞭,便道:“爹,我放一个给你看啊。”秦凤仪打个哈欠,点点头,大阳把小鞭立放在地上,拿香点着引子,自己避开两步,就听啪的一声,小鞭响了。大阳仰着圆润润的小脸儿,喜滋滋地问他爹:“爹,我放得如何?”

秦凤仪给儿子鼓励,竖着大拇指赞道:“放得好!”

大美也学她爹竖手指,只是她不是竖大拇指,她竖的是小拳头,跟着奶声奶气地喊:“好!”

大阳道:“那我再给大美放一个。”

然后大阳给他爹和妹妹放了一早上鞭炮,待他爷爷、奶奶过来,他又给他爷爷、奶奶放了好几个,一直放到用早饭的时辰。时下规矩,大年初一早饭前要放一挂鞭炮的,秦凤仪因是南夷藩王,他家放的鞭炮是一万响的,往年都是秦凤仪放的,今年不同了,今年大阳学会了放小鞭,很孝顺地拍着小胸脯表示:“爹,你跟我爷在屋里享福吧,这事儿我来办就成。”

秦凤仪装模作样地道:“儿子,我想在边儿上看,行不?”“行!”大阳一听还有观众,顿时更来劲了,很热情地发出邀请,“爷爷、奶奶、娘、大美,你们都出来看我放吧!”

于是大家都出去看大阳放鞭炮,放过鞭炮,高高兴兴的一家子就回屋里去吃团圆饭了。团圆饭前还要拜年,磕头就免了,作揖便好。秦老爷秦太太都是一人一对大金元宝,秦凤仪很有他爹娘的传统,也是一人一对大金元宝。因为都是一家子,给的都是实心的金元宝,大阳都有些抱不动,连忙让嬷嬷替他拿着,还叮嘱一句:“嬷嬷你帮我放库里去,账本上也要记上哦。”虽然前番因为理财不认真,被他爹没收了私房,但大阳又重新攒起来了,尤其这回年下赏赐,祖父给他许多东西,大阳都搁自己库里去了。他还替妹妹操了回心,对照顾妹妹的周嬷嬷道:“嬷嬷你也帮大美放库里去,账本子上记清楚。”

俩嬷嬷都笑应了。

大家这就开始吃饺子了,甭看大阳年纪小,很会招呼人了:“三鲜馅的给爷爷放这边儿,奶奶爱吃羊肉的。我爹吃鲅鱼馅,我娘跟我爹一样,大美你牙没长全呢,还是吃你的蛋羹吧,一会儿给你喝两碗饺子汤闻个味儿。”

大家俱是忍俊不禁,秦凤仪笑:“儿子,别光顾我们,你也吃啊!”“哎,我不急,我是上有老,下有小,你们先吃。”

这话都不晓得大阳从哪里学来的,秦老爷差点儿笑喷,秦凤仪大笑:“活宝,赶紧坐好了,你用筷子啊,夹得住吗?要不还是换勺子吧。”

大阳一本正经道:“爹,今年我就四岁了,我可是大人了,我不用勺子了。勺子是小娃娃用的。”说着,他眼睛瞟他妹一眼。

他妹根本没理他,大美现在正憋着心气儿想吃饺子呢。嬷嬷给端上鸡蛋羹,大美看都不看一眼,倒是饺子一上桌,她立刻指着肥嘟嘟的饺子道:“吃饺子!”

李镜便吩咐周嬷嬷:“给大美把饺子皮夹开,不要让她吃皮,她咬不动,吃两个饺子馅吧。”

大美见自己碗里放了两个饺子,这才高兴了。秦凤仪道:“咱大美话少,话都叫大阳说了。”

大阳自己伸着小胳膊夹饺子,结果饺子太滑,夹一回,掉了,再夹一回,又掉了。秦老爷就要帮大阳夹,秦凤仪对老爹摇摇头,就见大阳一发狠,拿俩筷子尖儿直接一戳,正中饺子,就挑碗里吃去了,大阳爱吃牛肉大葱馅的。一面吃饺子,他还不忘说道:“是妹妹还小,她还不会说呢。”

大年初一,吃过饺子,秦凤仪就把孩子打发出去玩儿了,王府的宴会在年初二,年初一都是各家过各年。秦凤仪其实是个爱热闹的人,但他现在的身份,不大好出去串门子,便叫孩子出去玩儿了。李镜叮嘱儿子道:“先去大姑姑家,再去舅爷家、赵长史家、舅舅家、大妞儿姐家。”

“知道啦。”大阳带着他妹就坐车出去玩儿了,不过半日工夫,一群孩子在大阳的带领下呼啦啦来了王府,给长辈拜年。秦凤仪见有俩眼生的,问:“哦,这是老赵家的孙子吧?”

大阳惊奇:“爹,你认识二郎、三郎吗?”

秦凤仪笑:“我不认识他们,但是认识他们的爹啊。”他夸两个孩子,“长得真像父亲。”又问,“你们大哥呢?”

赵二郎道:“大哥在家服侍祖父。”

秦凤仪想着,该是赵大郎年岁大些了,跟这一群小不点儿也玩儿不到一处。

秦凤仪还想再说两句呢,阿泰吧唧趴地上了,嘴里拉长调子喊:“舅舅新年好——”他是来给他舅拜年的。大家一想,是啊,咱们是来拜年的,于是呼啦啦趴一地。

秦凤仪笑眯眯地道:“起来吧起来吧。”命人拿出大红包来,一人一个,里头是俩金元宝。大阳眯眼一瞧,没爹给他的大,顿时心里美美的。待拜过年,收过红包,大家便呼啦啦跑园子里玩儿去了。

秦凤仪望着跑去玩儿的孩子,笑着挽住妻子的手道:“又一年了。”李镜反手回握,望向丈夫的盛世美颜:“是啊,又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