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团员宴席(1 / 2)

龙阙 石头与水 13395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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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城后,大军更是受到了百姓的热烈欢迎,此次亲迎仪式都是章颜、方悦两人搞出来的,秦凤仪征桂地大胜,也象征着秦凤仪平定了整个封地,非但是凤凰城官员,连带着南夷城杜知府也早就过来迎候了,还有义安、敬州二地知府,也早早打听了秦凤仪归来时日,借着汇报公务的名头,一则过来送年礼,二则也是给殿下请安道贺。

自入城始,二十丈便是一处彩棚,正街两旁的百姓更是比肩接踵、人山人海,诸士绅早已穿好新衣,迎候在城门,欢迎凯旋的亲王殿下与诸军将士。那热闹劲儿,真是庙会都不能比啊。

秦凤仪命掀开车帘,百姓们见到亲王殿下的真容,更是一片欢呼声四起。大阳更如打了鸡血一般,摇着小手同百姓们打招呼,别个孩子都没经过这阵仗,但心里也是激动的、美美的,大阳如何,他们就如何。于是,个儿顶个儿美得够呛。

待王驾入王府,百姓们还都久久不散。

秦凤仪让孩子们先到内宅玩儿去,他在议事厅里正式召见诸臣属,见杜知府及义安、敬州三知府都来了,笑道:“你们怎么也来了?”

杜知府笑道:“臣听闻殿下凯旋,过来迎候殿下。”

义安、敬州二知府道:“年下也要过来述职,正逢殿下凯旋,过来给殿下请安。”

秦凤仪笑道:“你们来得巧,既来了,便多住两日,时久未见你们,本王也怪想你们的。”

三人听此言,自然人人欢喜。

秦凤仪接下来又表彰了留守人员的工作,当然,随他出征的也是人人辛苦,不过大家都在桂地分过一回“战功”了,捷报更是已报送朝廷,想来年前朝廷必有另一拨封赏。故而,大家皆是神采奕奕。

秦凤仪表彰过了人,便打发诸人去歇息,明日有宴会,让他们必都来参加。然后,秦凤仪就迫不及待地跑内宅看媳妇儿去了。

秦凤仪到时,大公主几人还在呢,把秦凤仪急得道:“哎哟,你们怎么还在这儿磨叽哪,男人们都回来啦!”

大公主起身道:“这就要走啦,不打扰你们。”

秦凤仪桃花眼一翻,道:“还打趣起我来啦,张大哥做梦都喊你的名儿哪,你就磨叽吧。还有大嫂子,也别忒含蓄啊,大舅兄嘴上不说,心里想你想得不成。囡囡,咦?囡囡,你生啦!”秦凤仪先是把大公主、崔氏打趣得脸上发红,乍见囡囡肚子平平的,顿时大惊。

李镜忍下心中的激动,笑道:“这都多少日子了,还能不生?”秦凤仪连忙打听:“生的闺女还是儿子?”

骆氏笑道:“是儿子。”“好好好!”秦凤仪连赞三个“好”字,道,“明儿带来给我瞧瞧。”

大妞儿忙道:“舅,现在我弟还不大好看,等他长俊了再给你瞧吧。”逗得大人们哈哈大笑。

秦凤仪吩咐人去知会张羿、李钊、方悦晚走一步,好接了妻子儿女们一道回家团聚,李镜笑道:“哪里还用你说,我已令人知会了。”

大公主道:“他们估计已在外等着了,我们就先走了。”“等外头递信儿进来再走不迟。”李镜留客道。秦凤仪则是挽着妻子的手道:“赶紧去吧,早在外等着你们哪。还等什么,回去好生服侍自家男人啊,我们这一趟,可是吃大辛苦了。”说着与妻子一道亲自把人送出去了。

大阳跟在他爹身边儿,跟大妞儿道:“大妞儿姐,明天我去找你啊。”大妞儿点头:“好!”

几个小伙伴也各回各家了,大阳猴子一般蹿他爹怀里,秦凤仪抱着肥儿子,就见闺女大美摇摇摆摆地正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喊:“爹——爹——”把秦凤仪喜得不行,又舍不得放开媳妇儿的手。李镜把闺女抱起来,大美见着她哥就高兴了,咧开长了两颗小米粒牙的嘴巴笑起来。

夫妻俩抱着孩子们回房,秦太太见小夫妻俩眉宇间的情意,不由得一笑,道:“你们小夫妻先说说话,咱们晚上一道吃饭。”

“好!”秦凤仪喜滋滋地应了。

送走他娘,秦凤仪两只眼珠子里仿佛能冒出丝丝火星来,李镜一向胆子不小,却被秦凤仪看得不好意思起来。秦凤仪盯着媳妇儿那微赤的双颊,心里的烈火呼呼地烧啊,烧得浑身都不得劲儿,秦凤仪对大阳道:“儿子,你先带妹妹去玩儿,爹有话同你娘说。”

大阳搂着他爹的脖子不放,高高兴兴地道:“爹,我也有许多话想同爹说。”

秦凤仪险没叫他儿子这话噎死,五个月的时间在外征战,按理,秦凤仪这样的身份,完全没必要做和尚。但他经历自不与常人同,故而颇是洁爱自身,竟硬生生地忍了下来。如今见着媳妇儿,就如同饿狼见着午餐一般,就欲这样那样了,结果香喷喷的肥儿子在怀里扭来扭去非要跟自己说话,还有小闺女奶声奶气的:“娘——娘——”

秦凤仪一声长叹:“好吧,咱们先说话。”把李镜逗得抿嘴直笑。秦凤仪招呼:“媳妇儿坐边儿上。”

李镜过去坐在丈夫身边,抱了闺女在膝上。

大阳说的无非多想他爹的话,但就这一样的思念的情感,大阳的语言天分便能絮叨半个时辰不挂重样的。何况,还有许多要紧事要跟爹说呢,大阳还道:“爹,踏雪生小马了!爹你没回来,我就先给花花起名了,反正爹你早说了,以后花花就是我的坐骑啦。”

“哎哟,叫花花呀。”

大阳点头:“可好看了!”

秦凤仪道:“那一会儿咱们去瞧瞧。”

大阳很高兴地应了,又说:“爹你走了,我每天都去议事厅坐班,还每天去军营巡视。打仗的时候,可忙可忙啦。”

说到打仗,秦凤仪方想起来,不放心地问媳妇儿:“没受伤吧?”“怎么可能受伤,我们都在城内呢。”李镜道。

大阳说:“我跟娘还带着大臣们上城墙给将士们加油鼓劲儿哪。”秦凤仪亲儿子一口,赞道:“我儿子可真棒。”

大阳笑嘻嘻地道:“还好还好啦!我主要是还小,要是我像爹你这么高,就不用娘出马啦,我就站城墙上,轰地喷出一口火,就把敌人都烧没啦!我娘武功不如爹你啦,她不会喷火。”说完这一长串,大阳仰着的小脸儿上满满都是对父亲的仰慕啊!

秦凤仪越发大言不惭:“那是,要不,我怎么做爹哪!”于是,大阳更仰慕父亲啦!

大阳跟他爹汇报着家里的事,秦凤仪洗漱之后换了家常衣衫,大阳一直说到吃午饭。秦凤仪便道:“儿子,咱们先吃饭,吃过饭继续跟爹说。”

大阳应了。

秦凤仪吃到家里的饭,不禁赞道:“还是家里的饭好吃。”

李镜道:“我说让你带个厨子,你不带。”她也是心疼丈夫,连忙给丈夫布菜。

秦凤仪夹了个焦炸小丸子吃了,道:“这在外领兵,焉能带着厨子?不成个样子,风气也不好。倘我开此例,下头谁家带不起一两个厨子呢?一旦带了厨子,接着就是侍女丫鬟,那还叫打仗嘛。”

李镜给他盛碗汤,道:“这是昨儿就叫人煮的,灵芝七宝汤,尝尝。”

秦凤仪闻到一阵极香浓的气息,顿时食指大动,先喝了两碗,大呼痛快。李镜笑道:“别光喝汤,吃点菜。”

大阳也想喝,李镜想这汤里滋补东西太多,怕他小孩子家受不住,并没让他喝,道:“这是给大人吃的,等你大了,就能吃了。”给儿子吃的是鸡汤。

大阳一副馋样,问:“爹,香不?”

秦凤仪是很喜欢喝的,不过他要说香,儿子就得更馋了,秦凤仪便道:“爹在外头,连鸡汤都没的吃,久不食好吃的,就觉着香了。其实,与鸡汤仿佛。”

大阳是个孝顺孩子,闻言很心疼他爹,道:“爹,你多吃啊!补一补!”还伸着小胳膊给他爹布菜,他现在会用筷子了,只是还用不大好,于是拿勺子给他爹舀了两勺子焦炸小丸子,把他爹感动得不得了。

大美还是吃着肉汤炖蛋,只是炖蛋没滋味,便用肉汤拌了给她吃。秦凤仪感慨道:“这一辈子值啦!”

李镜望着儿女丈夫,亦不禁弯唇一笑。

待用过饭,一家四口躺床上午睡兼消食兼聊天,主要还是大阳叽呱。因为早上起得早,大阳叽呱着就睡着了,大美中午都要睡一觉,也睡了。秦凤仪直念佛:“这小子可算是睡了。”

李镜把儿子的小枕头摆好,低声道:“这没良心的话,大阳知道你今儿个回来,昨儿半宿还念叨你哪,今儿又起大早。”

“那是!我儿子!”秦凤仪得意地小声说了一句,把儿子的小脑袋平放到小枕头上,盖好被子,就蹑手蹑脚地拉着媳妇儿的手下床去了。

夫妻俩五个月没见,自有说不尽的相思缠绵之意。待大阳醒了,不见爹娘,还问嬷嬷呢,张嬷嬷是看他长大的,笑道:“王爷远路归来,累了,在歇着呢。娘娘在服侍王爷,小殿下帮忙看着小郡主好不好,让王爷歇一歇。”

大阳现在已经很有逻辑,能听懂话了,道:“那我也去照顾我爹。”爹刚回来,大阳很想跟爹在一起啦。

大阳还道:“张嬷嬷,你跟周嬷嬷看着大美睡觉,我去服侍爹啦。”

张嬷嬷还要拦,大阳已经跑出去找爹啦。幸而外头有服侍的丫鬟,见着大阳拦下了他,就这么着,秦凤仪也没能尽兴,李镜拍他背一记,脸颊微红,道:“别叫孩子找进来,快起身。”

“他们还睡着呢。”“大阳已过来了。”李镜是习武之人,颇是耳聪目明。

“啥!”秦凤仪吓一跳,忙手忙脚地跳下床,跑到门口问外头的小丫鬟,小丫鬟禀道:“小殿下在外头玩儿呢。”

秦凤仪甭看不是什么正常性子,他在儿女面前可有做爹的自觉了,连忙带着媳妇儿去浴室沐浴,夫妻俩沐浴后,大阳见他爹头发微带些湿气,他娘脸红红的,还问:“爹,你跟娘洗澡了吗?”

秦凤仪一本正经:“是啊。”

大阳立刻道:“爹,晚上咱俩一起洗吧。”“好!”秦凤仪招呼肥儿子在怀里坐着,父子俩又亲了一回。大阳一整天,他爹去哪儿他都跟着,就是他爹去茅厕,大阳都要跟着一道去撒泡尿。

相对的,大美就有些冷淡了,这孩子,都忘了她爹长什么样儿了,不过很知道叫爹,只是一叫爹就找大阳。秦凤仪伤心地道:“咱大美这是忘了我啊。”

李镜笑:“她才多大个人哪,这刚一周岁,你一走五个月,能不忘嘛。你守她几天就好了。”

秦凤仪点点头,忙问媳妇儿:“大美的周岁办了没?”“没,等你回来一起办呢。”

“必要大办!”

待到晚间,秦凤仪请了秦老爷秦太太过来,一家子吃团圆饭。秦太太只说儿子瘦了,秦老爷也是这样说,还问:“是不是桂地不好打?”

“打也不算难打。只是路程远,大军出行,还有粮草辎重,也走不快,去的时候就走了二十天才到桂城,还要安营扎寨,各项防护。”秦凤仪道,“正经开战,一个多月就打下来了,后来桂城的安置事宜,我又多待了些日子,好安稳人心,这才回来的。”

秦凤仪问媳妇儿:“我早想问呢,山蛮来犯时,城内还好吧?”“都挺好的。山蛮就是冲着凤凰城来的,故没在外头县里劫掠,这回伤着的百姓不多,倒是将士折损了两千多,伤有三千余,这会儿也都养得差不离了。有些个重伤的,或是落下残疾的,待你什么时候闲了,想想怎么安排吧。”李镜道。

秦凤仪点点头,又道:“我看,老章拟的军功单子上,还有大严小严的名字?”“不光大严小严,二弟三弟也跟着出了不少力气,爹还一箭射死一个山蛮呢。”秦凤仪不可思议地看向秦老爷:“爹,你还会武啊?”

秦老爷笑眯眯地道:“多年不练,已是不大成了。以前我可是老爷身边的侍卫,后来娶了你娘,我们一起做了姑娘的陪嫁。说来,我年轻时,可是侍卫里数一数二的俊俏,你娘喜欢我喜欢得每次见我时都要多看我好几眼。”

秦太太撇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看你不?那么些个侍卫,哪个不老老实实地当差,目不斜视的?就你,眼珠子乱转不说,都是统一的侍卫服,你就得在帽檐上簪花,你又不是探花,也不知簪哪门子花。我是看你怎的那生臭美,不是看你俊俏。再说,你俊俏啥啊,一脸的痘。”

“谁年轻时不长痘啊。”秦老爷道,“阿凤少时也长过啊。”“阿凤就上火才长一两颗,哪个像你似的,一长长满脸。”“爹,你不会那么早就看上我娘了吧?”秦凤仪八卦兮兮地问。大阳也竖着两只耳朵听得津津有味。

秦老爷笑:“是啊,你娘年轻时候,姑娘身边的侍女都是一水的竹竿,瘦得不行,就你娘生得一脸福相。那脸,圆得跟馒头似的。每次我们侍卫当晚班时,围着火炉烤馒头吃,我就想到你娘。”

大阳似懂非懂地跟着点头:“我也喜欢吃烤馒头片,又焦又酥。”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秦老爷还一本正经道:“嗯,这样随我。”大阳得意地晃晃大脑袋。

今日团圆宴,上有高堂,下有儿女,秦凤仪心下十分喜悦,遂举杯道:“这一回出去的时间长,今天咱们一家子团聚,来,咱们干一杯。”

大家一并吃了一杯,就是大阳,也有他的小酒盏,不过里面放的是小孩子喝的甜酒,说是甜酒,其实就是甜汤。偏生大阳吃完,便一脸严肃地用小肥爪捂着额头对他爹道:“爹,我好像吃醉了,怎么办?”

秦凤仪道:“要不,你先去睡吧。”

大阳摇头:“不行,我还得再吃两杯。”秦凤仪郑重道:“那改吃醒酒汤吧。”

大阳立刻改口,眨巴着一双大大的桃花眼,一脸的精神抖擞:“嘿!我又好啦!”诸人又是一阵大乐。

总之,这顿团圆宴是吃得无人不乐!

秦凤仪回家后,身心那个舒畅啊,哪怕第二日没能赖床,早早吃过早饭就被媳妇儿催着去了议事厅,秦凤仪也是一副餍足模样,扛着肥儿子到议事厅还贱兮兮地给赵长史与大舅兄个心照不宣的神色,就轻咳两声开始议事了。

先是章巡抚汇报近小半年城中的工作,工作相当不少,像八月交粮税,秦凤仪因在外征战,便都是章巡抚与桂安抚使办的,中间又经了山蛮来犯,打仗打了一个来月,故而,待战事结束,又继续收,桂安抚使这会儿还没从京城回来呢。

还有便是景安帝万寿节送礼的事,因秦凤仪不在,便是李镜做主,打发人送去的。然后还有信州知府就任之事,新就任的信州知府倒是秦凤仪的熟人,乃秦凤仪的同年榜眼陆瑜。秦凤仪笑道:“哎哟,我倒不知道是他。”他又与范正道,“咱们同年里,老陆在朝中升迁算是最快的了。”

范正心说,这人眼是瞎的吗,他现在不一样是知州,还是凤凰城的知州哩。而且凤凰城不比信州好啊!

不过在议事厅,范正还是顺着秦凤仪的话,道:“是啊,大军没经信州城吗?”

秦凤仪道:“我这不是急着回来嘛。”他那会儿简直归心似箭,又不需进城休整,便一路回了凤凰城。

光说这小半年的政务,而且是拣着大事说,小事一语带过,便说了大半日。好在秦凤仪下午设宴,李镜安排好后打发人去通传,秦凤仪便带着男人们吃酒去了,女人们在内殿,也是一番热闹。大阳他们原该在内殿的,大阳也不反对跟女眷们在一起吃酒啦,但他爹刚回来,他正跟他爹热乎着呢。连他爹到议事厅都要跟着,何况吃酒宴饮呢。大阳也要跟爹在一起,秦凤仪便让儿子跟自己坐,大阳十分有趣,每当他爹与臣属饮酒,他也似模似样地端起自己的小酒盏跟着饮甜酒,极是有趣。

今日宴饮过,秦凤仪便给同自己西征的臣属们都放了三天假,让大家也歇一歇,同时让各军商量着,也给士卒们放上几日假,不过这个就得轮番放了。

说真的,将官们有假期不稀罕,士卒们也能放假,这就稀罕了。秦凤仪与他们道:“经此战,兵士们也各有各的赏赐,回家看看爹娘,见见妻儿,人伦之情。”当然,各战亡将士的抚恤银两也要下发,这抚恤银子单是王府给的,待朝廷赏赐下来,还会再有一份。如今,南夷有极好的风气,没人敢碰抚恤银一分,秦凤仪当初整饬军务吏治之时,为抚恤银案,曾连夺数顶乌纱,尽管他没杀人,但现在人也不知去哪儿了。所以,抚恤银一向无人敢染指。

另外,还有战亡家庭中子女的安排,譬如,可到当地官学免费念书之类。另则,如果女眷不改嫁,粮税可终生免除,诸子女粮税亦可免除至二十岁。

各种战后的安排,亦是有无数事务要做。但像秦凤仪这样的藩王,已是仁慈至极。

待几日,陆瑜过来拜见亲王殿下,同年久未见面,自有一番亲热。秦凤仪夸陆瑜会做官,这都升知府了。陆瑜还是以往圆润润的模样,笑道:“要不是信州之地,哪里轮得到我升知府。”

秦凤仪道:“我们南夷现在也不那么赤贫了,怎么,在官场中还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

陆瑜微微笑道:“要是人人都抢,怕也轮不到我了。”

秦凤仪没想到到南夷任官,在官场上仍然不是热门,遂道:“虽说三年才三百进士,我看官场里这些成千上万的官员,也没几个有眼光的。”

“那也不是,我眼光就不错。”“这倒是。”秦凤仪又高兴起来,与陆瑜说起这些年的事,主要是陆瑜这些年也辗转了好几个地方为官,秦凤仪好奇心极旺,陆瑜又是个好口齿,二人又是同年旧交,连带着信州政务,连说三天。陆瑜难免又提及老阮,笑道:“我俩一个在信州,一个在邕州,虽离得不近,但也不算远。”

秦凤仪道:“他可是不如你,你先时好歹做到了同知,老阮真是个实在人,他正经二榜进士,这些年一直在县令任上。”

陆瑜笑道:“他就是那副实在性子,你把他挖到南夷,真是捡个大便宜。他虽一直在县令任上,先时那县也是西北的一处穷县,山上土匪还多,但为县令两任,老阮把那地方治理得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他要离任时,阖县百姓携老扶幼前去相送。殿下真是好眼光。”

秦凤仪笑眯眯地道:“我早看老阮就是个一心任事的。”

望着陆瑜,秦凤仪复又感慨道:“咱们南夷半壁,皆是百废待兴啊。”

陆瑜身为一州之长,不能久留,参观了一回凤凰城,因与方悦也是同年,参观了一回织造局、窑场,陆瑜便回信州去了。

陆瑜刚走,往京城送粮税的桂安抚使就回了凤凰城。南夷的粮税,先时都是运粮食到京城,但南夷离京城路远,运粮实在不便,秦凤仪便上折,请求以后都按当季粮价,直接换作税银送上,省事。这把粮食换银子,再押解银子,其实也麻烦,秦凤仪便令有司在银号里换了银票,待到京城,再到银号兑成现银,如此,再上交户部,所以这次去京城,桂安抚使便只带了一队随从亲卫,省事得很。

陆瑜回到凤凰城,得知秦凤仪已平安归来,当下大喜,连忙过去请安。秦凤仪见到他亦甚是欢喜,不免问起京城的情况。

京城倒是知道秦凤仪征桂地之事,毕竟打仗这样的大事,便是与景安帝关系平平,但公是公,私是私,秦凤仪出征前还是留了封奏章,让人送到朝中去,跟朝廷说一声,他去征桂王了。

见着秦凤仪这奏章,朝中上下大惊,主要是他们还未就人质事件商量出个结果哩。这一回,秦凤仪直接西征了,登时把那孩子被俘的几家急得不得了。他们急,襄阳侯与崔邈还急呢,这西征打仗,两人都是有雄心想出些力气的,结果竟叫这事儿给耽搁了。见秦凤仪都西征了,景安帝也不再磨叽,直接让秦凤仪看情况而定,还是要以大局为要。

然后,景安帝的这封回复,直待桂地战事结束,才到了秦凤仪的手里。无他,襄阳侯、崔邈刚把朝廷的回章带回去,山蛮兵犯凤凰城,凤凰城接着就是打仗,一打打了一个月。待这回章送到秦凤仪那里,桂地已经打下来了。

其实,便是提早送去也没什么用。景安帝难道会因着几个远亲就耽搁平桂大事?

倒是南夷的粮税迟迟未到京城,很令景安帝挂心,往常粮税都是八九月送至,此番一直耽搁到十月,桂韶方到了,此时京城方知凤凰城这一场大战。不要说景川侯,便是景安帝都吃惊不小。

这种你去出战,我来抄你家的战法,于战术上并不罕见。

主要是,秦凤仪的媳妇儿孩子都在凤凰城呢,再者,诸多将士要员的家眷亦在凤凰城,倘凤凰城有失,对秦凤仪、南夷,对朝廷皆是极大的损害。

不过景安帝到底沉得住气,见桂韶还能过来送粮税,而不是跑来送战报,心知战事必然不是惨败。待桂韶说完王妃带着大家把进犯的万数山蛮兵皆悉数剿灭后,景安帝拊掌大笑,直赞:“我儿佳妇!”连带着在御书房的诸位内阁相臣都对李王妃称赞不已。

大喜之时,景安帝还对景川侯道:“想当年,凤仪初上京城找景川你提亲,怪道景川你百般考验于他。有此好女,是要对女婿多加考验。”景安帝说着又是一阵笑,心里觉着秦凤仪眼光运道无一不好,那些年在民间长大,整个扬州城也没有个侯门贵女啊,偏生李镜就去了扬州,还就叫秦凤仪相中了,这是何等眼光,何等运道,简直就是天作姻缘啊!

景安帝把李镜狠赞一通,景川侯谦道:“小女蒲柳之姿,当年也只是觉着殿下人品清奇,小女不大堪配罢了。”

景安帝笑道:“哪里不般配了,他们这是天作之合。”直接说了一连串的东西赏赐镇南王妃。

景川侯忙道:“过些日子估计战报就要到了,陛下届时再赏不迟。”

景安帝道:“她一个妇道人家,守城不易,这是朕赏儿媳的。届时,战报再说战报的事。”

便是御前诸人也都觉着,虽然以前镇南王常被镇南王妃家暴,但这关键时候,王妃还真是顶用啊!家暴啥的,大家默契地选择失忆了。

当天,景安帝留亲家景川侯于宫中用饭,两人单独吃饭时,景安帝便把今日的喜气收了收,道:“凤仪一向最重妻儿,此次西征,凤凰城只留了六千兵马,可见桂地怕是不大好打的。”

景川侯凝眉道:“亦可见殿下必是要一举成功的。”“这也有理。”景安帝一笑,“咱们再如何担忧,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只盼他顺顺利利才好。”

景安帝举杯:“来,咱们君臣喝一杯,盼他西征顺遂!”景川侯连忙举杯,恭敬道:“臣敬陛下。”

至于征西之战到底顺不顺利,秦凤仪的战报未至,景安帝便知晓了。因为桂韶办完差事刚回南夷,云贵土司们一改先时傲慢,早早便恭恭敬敬地打发臣属送来新年贺表与新年贺礼,以及一对吉祥无比的凤凰鸟。

景安帝望一望窗外十一月的太阳,看一眼恭敬殷勤的土司臣属,心下深觉舒泰。

桂韶回南夷的路上遇到了云贵土司的使者,故而已知凤凰鸟之事,此时与秦凤仪说了,秦凤仪好悬没叫茶呛着,迷信兮兮地问桂韶:“会腾云驾雾吗?”

秦凤仪听说云贵那起子土鳖竟没见识地去京城献什么凤凰鸟,私下同李镜愤愤道:“真是土鳖,怎么也不给我献两只啊!这起子没眼力见儿的!”

李镜道:“你还真相信世上有凤凰鸟?”

“那倒不是。老桂说了,既不会腾云也不能驾雾,还叫人装笼子里,我估计不是凤凰。但就是野鸡送两只还能煲汤呢。”秦凤仪吊着眼睛道,“我倒不是缺两只野鸡炖汤,我就说这个事儿!咱们正挨着云贵,不给我这现管的送礼,倒给京城送礼,他们是不是脑子不大好使啊。”对于云贵土司竟不知给他送礼之事,秦凤仪非常恼火。

“这你急什么,他们因何会对朝廷这般柔媚?”侍女捧进炖好的浓汤,李镜接了,用调羹搅了搅,递给丈夫,秦凤仪端起来吃两口,就听妻子道,“以往他们对朝廷可没这样恭敬的。究其原因,还不是你平了西边儿的山蛮嘛。土司们怕了,才会给朝廷送礼。他们既会给朝廷送,难不成还会少了咱们这里。放心吧,咱们这里的礼,断然轻不了。”

秦凤仪假惺惺地说一句:“我对他们送的礼并无兴趣。”

李镜嗔他一眼,秦凤仪舀一勺汤送到媳妇儿唇边,媳妇儿吃了,就见大美不知何时进来,两只大眼睛,一会儿看看爹,一会儿看看娘,然后,张开小嘴,啊地等投喂。

秦凤仪喂闺女一勺,跟妻子道:“云贵有什么呀,他们那里倒是产马,但都是矮脚马,一点也不威风。余者,我没什么太有兴趣的。你知道我对哪儿有兴趣不?”

李镜还真猜不出来了,秦凤仪道:“天竺,我看过一本书,书上说,那里是满地象牙、黄金、珠宝的地方。”

李镜皱眉思索片刻,道:“要到天竺,必经云南、吐蕃。”“是啊。”秦凤仪道,“云南本身地处偏僻,依我说,它还不如咱们南夷呢。咱们南夷本身临海,做做海上生意也穷不了。可天竺是好地方啊,哎,也不知云南是个什么境况,若他们早分了这杯羹,怕不会轻易让出这生意来的。”

李镜道:“这急什么,眼下西边儿刚平,不好再起战端,何况,咱们与交趾互市也刚开始,一口吃不成个胖子,慢慢先打听着。”

秦凤仪道:“嗯,慢慢来吧。”

李镜道:“还有件事,你得准备着了。”“什么事?”

“你忘了,你说打今年起,后半年茶、酒、丝、瓷四样的商税要给朝廷的。”

秦凤仪叫苦道:“刚把死亡兵士的抚恤发下去,这就是一大笔,过年还得有年下的赏赐,哎哟,亏得自桂王那里得了一注横财,不然,年都过不起了。”

李镜道:“别说,山蛮我原想着不大开化的地方,倒还真有些积累。”

秦凤仪道:“先时我也觉着,他们估计就一穷地方。信州那里虽也有些金银,不过百万之数,给底下发一发也没多少了。到了桂州,我第一天就知道必然有钱,你知道为什么不?”

“怎么,城墙镀金啦?”李镜打趣。“那倒没有,我一到那里,山蛮立刻把那几个废物挂墙头了。我焉能为了他们就与山蛮议和?我立刻令人攻城,结果你猜怎么着?”秦凤仪道,“我真是再也想不到了,山蛮竟然把那几个废物又拉扯进去了!可见他们未战心已怯!会怯,就说明为王者无勇武之心!先不说桂王废物,先说这人,什么样的才会软弱?市井有句话叫,光脚不怕穿鞋的。人要是精穷,那就没什么怕的了。你看,古来最怕死的,想求长生的,多是富人皇帝。桂王把人从墙头拉进去,这明摆着是怕把人弄死,战败后我就此问罪于他。都软弱成这样了,城里定有金山。果不其然,这回大家都跟着发了一笔。”

李镜道:“咱们只取两成,是不是太少了?”“打仗是拿命来拼,不多让他们赚些,谁愿意下死力气。”秦凤仪道,“这一回,土兵们损失也不少。战时的钱,叫将士们得些吧,咱们赚的是太平时的银子。想一想,战时能有多长时间,多是太平日子居多。”

李镜一笑,倒也是这个理,道:“还是你想得对。”

秦凤仪拉住她的手,香一口:“那是,要不怎么说你们妇道人家是头发长见识短哩。”

看秦凤仪那一脸嘚瑟样,李镜强忍住没表演捏杯子,催他:“快吃吧,头发长见识也长的阿凤殿下!再不吃,就凉了。”

秦凤仪大乐,三两口把羹吃了。

云贵土司没让秦凤仪久等,使者很快就来了。而且给秦凤仪送了重礼,足足百匹良驹。秦凤仪一直不喜矮脚马,不过那是他做大少爷多年的挑剔,他又不真傻。南夷不产马,故而马匹极是珍贵。秦凤仪看这些使者身上虽则也是绸衣,却不是什么上等丝绸,心下便有数了。

接了使者带来的大理土司的亲笔信,因为土司名义上是臣服于朝廷的,所以,这位杨土司的信颇是客气,笔笔口称殿下,恭贺他大破山蛮之事。秦凤仪不禁道:“姓杨,你们土司大人是汉人吗?”

使者笑道:“是,我们土司与殿下一样,都是汉人呢。”秦凤仪笑:“看来,你不是汉人。”

“微臣是白族。”“一样,不分彼此。”秦凤仪摆摆手道,“我们这里也是种族不同的百姓许多,但我都一视同仁,我们在各方面都一样的。”

使者笑道:“是,殿下的仁义之名,在我们大理也是如雷贯耳。”“少拍我马屁,就是有名声,怕也不是仁义之名。你们以前跟桂王颇有来往,我把他剿了,你们怕是得骂我哪。”秦凤仪哈哈一笑。

使者不晓得秦凤仪是在说笑,还是心中有这怀疑,但不管哪样,他是万不能让秦凤仪有所误会的,连忙道:“殿下明鉴,万万没有此事。哎,自从知晓殿下就藩南夷,土司大人早就想打发我等过来给殿下请安,奈何桂王横在中间,让我们盼殿下,若织女盼牛郎,只恨相望,不能相逢啊!”

这话肉麻得秦凤仪都叫这使者麻出一身的鸡皮疙瘩来,秦凤仪眼睛一扫章、赵二人,见二人面色不变,心说:果然姜是老的辣啊。

那使者继续道:“听闻殿下大胜,又逢新春之喜,特令微臣为殿下献上我们大理的好茶好马,以贺殿下千岁千千岁。”

秦凤仪笑道:“本王晓得你们的心。”他又问那使者,“你叫什么名字?”

使者道:“微臣也起了汉族的名字,因是白族,便姓了白,微臣单名一个‘雅’字。”

“这名儿起得好,风雅。”秦凤仪随口赞一句,笑道,“你们土司的心意,本王知道了。有劳他想着,还令你送这些东西来。你头一回来我们凤凰城,不妨多住几日,我也有些许薄礼,你帮我带给你们土司大人。”

使者恭敬行一礼,心下松口气:“是。”

秦凤仪便打发这位白雅使者下去驿馆歇着了。

秦凤仪把杨土司的信给了章、赵二人看,二人看了,皆道:“这是好事,他们定是慑于殿下威名,故而着使者送来书信与年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