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临行之事(2 / 2)

龙阙 石头与水 9276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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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待李镜远去,裴太后方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

李镜自太后宫里出去,接连又被宫中两大巨头——平皇后、裴贵妃请去说话,说的话也无甚特别,李镜都一一听了,之后便出宫去了。倒是回家时,见秦凤仪正在屋里转圈儿,见她回来,怒冲冲地问道:“我不是说不去吗?你去做什么?”

李镜在侍女的服侍下换下进宫的大礼服,穿上家常衣衫,接过侍女捧上的茶呷了一口,道:“难不成都不去?”

“就是不去怎么了?就是不去!”秦凤仪在李镜身边生气,说她,“你要是叫那老妖婆害了,我跟大阳怎么办?”

李镜听他这怒气冲冲的关心,道:“胡说什么呢。”现在宫里只恨不能立刻送他们走人,哪里可能会出手害她?宫里现在最怕的莫过于,他们寻个由头不走了!

“什么胡说,我说的都是实话。”秦凤仪气呼呼地坐在一边儿的榻上,也拿茶来吃,并数落李镜,“都说三从四德,你知道家里谁是户主不?你知道要听谁的不?我的话都不听,真是反了天了!”

李镜问他:“阿阳呢?”不是叫相公在家带孩子吗,孩子呢?“叔祖母那里接去了。”

李镜问:“再有五天,咱们就要走了,你还有要办的事没?”“没!早走早好!咱们清净,别人也安心!”李镜发现,秦凤仪现在也很会说些阴阳怪气的话了。

秦凤仪道:“那老妖婆能有什么好宴,你非不听我的,非要去。去了能如何?无非说些不得已的话,狐死兔悲罢了!”

李镜道:“唉,走都要走了,还说这个作甚。宫里你不去,先时交往的朋友,要不要告别一二?”

“咱们这一去,也就回不来了。现在我这身世一出,不知多少人得辗转无眠。若是真心的交情,现在自然为我担心。可以后总归是大皇子当家,大皇子与我早有过节儿,甭看他现在一副亲近模样,平家也一副啥也没干过的清白样,都是装蒜!以后大皇子登基,还能是这副嘴脸?届时不晓得如何忌讳咱们呢!我娘当初从庙里跑了,算是捡了一条命。当年他们如何对我娘,以后少不得如何对我呢!平时说得来的几个,终是要在朝中当差的,与我交好,便与他们今后前程无益。这会儿也不必亲亲热热的,有这份心,就放在心里吧!那些原与我面子情的,现在我找他们,他们也不敢见我。既如此,都不必再见了!”秦凤仪心里明镜一般。

李镜点了点头,对他道:“咱们这就把大阳接过来吧,他肯定饿了。”秦凤仪便同媳妇儿一道去接大阳了。

愉王妃问了李镜几句宫宴的事,听闻一切都好,便放心了。大阳一见娘就是要吃的,愉王妃笑道:“赶紧喂阿阳吧,今儿中午吃的是煮得烂烂的米糊糊,还不爱吃,拌了些鱼汤才吃得香了,足吃了小半碗。”

李镜拍拍儿子的肥屁股,抱去隔间喂奶。

秦凤仪在家什么人都没见,景安帝却不能一直称病不上朝,只是一上朝,就受到了清流的狂轰滥炸,所问的也没别的事,就是秦凤仪的身世。先时说是愉王的儿子,如今怎么又成陛下儿子啦?这可不行啊,这可差着辈儿呢!就算皇家也不能这么干啊,这管爹叫哥,管奶奶叫婶儿,管叔祖叫爹,这对吗?

当然,说这些没用话的,都是些嘴炮御史,可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像卢尚书、耿御史一些清流大佬,反倒未在朝堂说这些,他们都是找景安帝私下谈的。卢尚书是礼部尚书,而且他的性子也摆这儿,不能不说这事。卢尚书早憋好几天了,就跟景安帝说了,一则是皇子排序问题,先不说柳王妃之事,先得给皇子间排序,另外,该补的认祖归宗的程序,得补上。还有,卢尚书也表达了,柳王妃为先帝赐婚,陛下发妻,虽则亡故,亦当追封后位。

这可不是景安帝自己娶的媳妇儿,而是先帝给他娶的。时人重孝道,你自己娶的,降妻为妾,还得有个说法儿呢。亲爹赐婚,且柳王妃未有不贤之事,这么不明不白的,总不能陛下登基,就不念发妻之情了吧。所以,卢尚书请景安帝为柳王妃追封。

景安帝道:“朕已决定,令凤仪封藩南夷。”

卢尚书眉心一跳,道:“臣曾得陛下恩典,得任大殿下的史学先生,这要在朝来说,臣还做过大殿下的史学师父。可老臣说句公道话,凤殿下的出身,这样贸然令其就藩,未免仓促了些。”

“没什么仓促的,朕心意已定。”

卢尚书道:“那,柳娘娘追封之事——”“这事朕自有主张。”

合着,卢尚书说了半天,都是废话!卢尚书气道:“陛下自登基甫始,多少英明之举,焉何在凤殿下之事上,如此委屈他们母子!史笔如刀,只凤殿下之事,叫后世之人如何评价陛下?”

“那是后世之人的事了。”景安帝简直就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卢尚书气煞。

身为内阁首辅的郑老尚书,亲眼所见秦凤仪是如何扑上去对皇帝陛下挥拳的。郑老尚书就私下劝卢尚书道:“凤殿下之事,委实叫人不知道怎么说啊!”

“有什么不知道怎么说的,凤殿下虽在民间长大,到底是柳娘娘之子,这样尊贵的身份,朝中不能没个说法!”卢尚书掷地有声,还道,“原顾及陛下龙颜,我方没有在朝中论及此事。不料陛下这般偏心,我这就回去写奏本,明天必要上书直言此事!”

“你就别添乱了,唉,听说凤殿下这就要走了。先时宗室改制,咱们在一处共事,凤殿下出力不少。”郑老尚书叹道,“你说得容易,凤殿下认祖归宗容易,可如何证明他是柳娘娘之子呢?宗室的几位亲王,先时宗室改制时没有不恨凤殿下的。就是你我,要从律法上证明凤殿下的母系血统,又如何证明?”

卢尚书道:“我就不信凤殿下手里能没有柳娘娘的证据!”“他就是有,现在也不会拿出来。”郑老尚书道,“他这就要去南夷了,先时咱们相识一场,我要去瞧瞧他,你要不要同去?”

卢尚书自然要一并去的。

然后,卢尚书就见着凤殿下了。

倒不是他与郑老尚书的面子大,实在是前些天凤殿下心情太坏,几位皇子来都碰了壁,如今总算好些了。他们过来,凤殿下就见了他们一面。卢尚书便提及给柳王妃追封一事,凤殿下当下就朝门外啐了一口,怒道:“我要他为我娘追封?别恶心我娘了!我娘当初要不是瞎眼嫁他,现在还活得好好的!什么玩意儿!”

卢尚书惊呆了!

天哪!他看到了什么?他听到了什么?

郑老尚书早就见识过一回了,倒还能心平气和地劝道:“殿下是个率真之人。长辈们的事,暂且放放,老臣是觉着,殿下总要认祖归宗的,是不是?”

秦凤仪一声冷笑:“认什么祖,归什么宗!我要不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也不是今天这个下场!我自小在街上见着讨饭的,没一回不舍银子的,哪回去庙里,我娘都要我好生烧几炷香。我从未作恶,也不知怎么就有这样的恶报!还认祖归宗,做他的白日梦去吧!”

卢尚书哆嗦着道:“怎能这样目无君父?我知道殿下委屈,可到底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殿下一时激愤,也能理解,只是可莫要在外这般口无遮拦才好啊!”

秦凤仪哼一声,翻个白眼问他俩:“你俩过来作甚?我这冷灶,现在都没人来烧了,你俩朝中大员,过来干吗?”

卢尚书道:“原想着,过来同殿下说一说柳娘娘追封之事。”“不必!我自己的娘,不用你们费心费力地讨什么破追封,不就是后位吗?谁爱坐谁坐去!我娘要是稀罕这个后位,当初就不能离开京城!我要是稀罕这什么皇位,现在就该去跪舔你们伟大英明的皇帝陛下了!我告诉你们,不论富贵,还是权势,不论后位,还是皇位,他们汲汲营营之物,在我这里都是狗屁!我所行之路,纵不及你们京城的富贵繁华,却比你们正大光明百倍!纵世上人皆下贱,我也绝不会行下贱之事!纵天下皆是贱人,我也会活得堂堂正正!我这一生,不与你们同,更不与你们的皇帝陛下同,哪怕就是他的天子皇冠放到我的面前,但要我俯身屈就,我都不会弯那个腰、低那个头!

“我会比他强百倍千倍,不是因为我读的是一肚子的酸生儒文,是因为我比他更有才干!”秦凤仪冷笑,“我的母亲,用得着你们这么畏畏缩缩地来找我商量追封之事吗?她有我这个儿子,将来自会比任何人都要光彩荣耀!把你们那些担惊受怕的正义感都收起来吧,用不着!”

秦凤仪就这么直接把两位朝中大员都喷走了。

继伤心欲绝的阶段之后,秦凤仪进入了新的阶段——疯狗模式。

以往,秦凤仪在京城就是个狂人,他多狂啊,啥事说干就干、想干就干,七品小官儿的时候就把大皇子的长史给干掉了。但纵是二位内阁相臣,也没想到秦凤仪叫亲娘的事一刺激,竟变成这模样了!

卢尚书喃喃道:“我看,这简直是疯了。”

郑老尚书依旧很能理解:“年轻人嘛,年轻气盛,难免的。罢了罢了,看凤殿下这模样,就算朝中追封的诏书下来,我都担心他塞火煻里给烧了。”

“是不是气狠了,脑子不正常了?”卢尚书道。“你说,先时南夷土人,鸿胪寺都不愿意招待的,凤殿下就叽里呱啦地同那些土人说得挺投缘,说不定,就是与南夷有缘呢。”郑老尚书道,“去南夷也好,他这性子,倒是能跟土人说到一处。”

两位老大人一路商讨着凤殿下的精神问题,便各回各家了。出人意料的是,现在也不担心凤殿下了,瞧瞧,还是生龙活虎的嘛,这精神头儿,多好啊!

这年头,女人总是有诸多限制,李镜可以帮着丈夫做许多事。哪怕许多亲戚或是丈夫交往的朋友,李镜都可以代为相见。但郑老尚书、卢尚书这样的朝中大员,必然要丈夫亲见的。

可是,秦凤仪把人都给喷走了。

李镜说秦凤仪:“我看两位老大人是好心来看你。”

秦凤仪道:“你没见这俩老头儿,还商量我娘追封的事,用他们商量?!什么破追封!人都没了,追封有什么用!”他坐下看儿子,大阳正撅着屁股在榻上爬得欢实。人都说孩子七个月才会爬,大阳养得好,这才六个多月就会爬了。见他爹坐榻上,大阳嗖嗖两下就爬到他爹腿上去了,秦凤仪道:“咱大阳怎么跟小狗似的。”

“你小时候学爬时也这样!”李镜见儿子紧抓着丈夫的衣襟道,“真是稀奇,我成天带他,饿了喂奶、冷了添衣的,你一进来他就这么高兴。”

“哼哼,我们父子之间的感情,岂是你一妇道人家能明白的?”

“都说师徒如父子。”李镜看秦凤仪心情不错,便与秦凤仪道,“咱们走前,你还是去看看师父吧。”

“不去!”秦凤仪斩钉截铁,道,“我干吗要去?他们该先过来跟我解释,我干吗要先过去!就是岳父那里,我也不去!以后,我也不跟他好了!”

李镜看秦凤仪又犯了犟头病,便道:“你这么有骨气,那怎么我哥、阿钦还有大嫂子过来帮忙,你没把他们也都喷回去啊?”

“他们又没做对不住我的事。”秦凤仪恩怨分明得很。李镜气得无语了。

秦凤仪要是犯了犟头病,那是凭谁说都没用。

秦太太养育犟头这些年,经验丰富,同李镜道:“不用理他,过些日子就好了。”李镜道:“可再过几天,咱们就要走了。相公不过去同师父说说话,他老人家上了年纪,难免把事积存在心,若是因此郁结伤身就不好了。”

秦太太想想,虽则当初方阁老上过举荐平氏为后的奏章,可当初若不是皇家有那个意思,朝臣谁会举荐平氏为后呢?说到底,娘娘之事,错也不在方阁老。秦太太叹道:“说来,阿凤有如今的出息,也多得方阁老教导之功。”

秦太太亲自去劝,没用!凭谁劝,都没用。秦太太诊断后,与李镜道:“我看这犟头病一时半会儿是不能好了。”

李镜哪怕有舌灿生花的本事,遇着犟头病,也是没招了。转眼便到了离京之日。

李镜这里行李什么的都收拾好了,只是还不见陛下颁下分封南夷的圣旨。李镜心里难免有些焦急,却不好与秦凤仪说。秦凤仪看她这一天神思恍惚,不禁道:“急什么?爱封不封,不封咱们也照样去南夷!”

“到底是名正言顺的好。”李镜一向心思灵敏,“你说,陛下的意思,是不是还是你去宫里一趟的好?”景安帝不可能言而无信,可册封之旨,至今未至,李镜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种可能了。景安帝想见一见秦凤仪,但依景安帝的身份,自然不可能来王府与秦凤仪相见,这便是要秦凤仪进宫了。

秦凤仪把爬到榻沿的大阳拎回里头,叫他重新爬,嘴里却道:“管他什么意思,我要考虑他什么意思吗?急什么,他不过是抻着咱们呢。”

李镜坐在一旁道:“要不,你就进宫一趟?”“不可能!”秦凤仪立刻臭脸,瞪了李镜一眼,“别跟我提见那人的事,再提我可翻脸了!”

李镜觉着,她嫁给秦凤仪这几年,夫妻亦是恩爱,多少人羡慕她有福,便是家里二妹同二妹夫闹别扭时都说“能有大姐姐一半儿的福分,便知足了”,可见李镜与秦凤仪夫妻之和睦。倘秦凤仪就是个浑人,现在李镜也不必费神了。可秦凤仪是比浑人还要强些的,有事跟他说,他都明白,偏一样——犟得气死人!

李镜心说:我这还有福呢,真不知哪辈子修来的犟头福。

到了傍晚,景安帝都没见秦凤仪进宫,自来藩王便是就藩,也要来宫里谢恩的,何况秦凤仪封藩的旨意未下。马公公见天色晚了,小心翼翼地问一句:“陛下,到用膳的时辰了。”

“哦,那就传膳吧。”景安帝道,马公公转身就要去吩咐,景安帝忽然道,“老马啊,凤仪是恨透了朕吧。”

马公公连忙道:“陛下,怎么会呢。”他顿了顿,又道,“凤殿下至情至性,可正因如此,方性情激烈,他还这样年轻,又非世故之人,说真的,要搁别人,便是装,也会装出个孝顺样儿过来陛下这里讨好。可正因凤殿下不是这样的人,才格外让陛下挂心,不是吗?”

景安帝道:“传膳吧。”

马公公过去吩咐,令御膳房将里头淮扬菜色的菜都撤了下去,再命将膳食呈上。

封藩旨意是第二日一早到的愉亲王府,愉亲王府连忙设香案备香烛,秦凤仪摆手:“不必如此麻烦!”他伸手自骆掌院手里取圣旨。骆掌院平生未见如此无礼之人,登时急了,怒道:“天子旨意,你这放肆小子——”

“我放肆也不是一回了!”骆掌院不放,架不住秦凤仪力气大,圣旨硬生生就被抢走了,骆掌院的脸都被气黑了。秦凤仪见上面给他封藩南夷,藩号镇南;封他媳妇儿为镇南王妃,他家大阳是镇南王世子,另,亲卫一万,白银五十万两。

秦凤仪收了这云纹织锦的圣旨,问:“哪个是亲卫将军?”

亲卫将领潘琛过来给秦凤仪见礼,户部程尚书送了银两过来,秦凤仪对潘琛道:“去清点银箱,然后与户部交接。银两、车队,都由你们护卫了。”

潘琛未料到刚与镇南殿下见面就被委以如此重任,连忙过去亲自瞅着点银箱了。自有郎中过去相陪,还要请潘琛一一验过,之后签字,才算是接收完毕。程尚书看向秦凤仪道:“路上保重吧,秦兄、秦嫂养你长大不容易,你现在也是一家之主了,别让长辈再为你操心。”

“我知道。”秦凤仪道。

秦老爷见程尚书亲自过来,自然过来说话。程尚书其实心里也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儿,那种滋味儿,还与景川侯有些相似,那就是,原以为智慧朴实的贫贱之交、有救命之恩的老大哥,原来是个戏精,也真是……

秦老爷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与程尚书道:“我们这就要走了,老弟你保重啊!”

程尚书道:“秦兄一路保重。”秦老爷点头道:“保重保重。”

旨意看过,留下潘琛清点银箱,秦凤仪先携妻子上车,愉亲王、愉亲王妃带着阿阳也上了车驾,一行人往城外驶去。

愉亲王妃在车里狠狠地亲了阿阳的小肉脸儿几口,哽咽道:“我就是舍不得阿阳,这孩子,自满月就没离开过我。这一走,就不知以后还能不能再见了。”

愉亲王道:“这是哪里来的不吉利的话,藩王三年必要回京请安的。”愉王妃道:“你就别哄我了,你看阿凤的模样,可像是还要回来的?”“现在一时想不通罢了。待他想通了,终会回来的。”愉亲王道。“只盼能如此才好。”

一行车驾浩浩荡荡地到了永宁门外的十里长亭,诸皇子、平郡王府众人、景川侯府、方阁老府上、郦国公府、桓国公府、裴国公府、襄永侯府,另有长公主、寿王以及秦凤仪在朝中一些交情不错的朋友,让秦凤仪意外的是,内阁的几位老大人也到了。还有大公主与柳郎中两家人,都提前到了长亭,等秦凤仪的车队会合。

秦凤仪倒没似前些天那样谁都不理,也不似先时的疯狗模式,对人就是一顿喷。他今日忽然就正常了,身上穿的也是暗绣龙纹的玄色常服,虽不及大礼服庄重,但衬着秦凤仪那略微消瘦的脸庞,很是显出了几分冷峻。

大家好意过来相送,秦凤仪下车与大家伙相见。他先下车,而后扶了李镜下车,亲友相见,自然有说不出的不舍。大皇子这回倒是很识趣,大概是听说了秦凤仪的疯狗病,大皇子没说什么多余的话,就说了句:“路上小心,保重身体。”

二皇子,不,现在应该是三皇子了,不过鉴于秦凤仪从来没有承认过皇子排序什么的,还是叫二皇子吧。二皇子道:“二哥,我听说南夷州很苦,不过那里离两湖近,要是缺什么,你就让人去两湖买。要是过不下去,就给父皇来信。”

秦凤仪真想说,少叫我哥,不过他也知道二皇子是个老实人,而且看二皇子是真的担心他,便点了点头。三皇子拍拍他的肩道:“委实想不到。那个,你在南夷,我求封地,便靠着南夷求块儿封地,以后书信往来也便宜。”

四皇子、五皇子与秦凤仪不熟,也就是说些客套话。六皇子道:“阿凤哥,我等你回来啊!”

秦凤仪摸摸六皇子的头,道:“天色也不早了,几位殿下回去吧。”皇子们自知再不走,别人也拘束,如此便辞了秦凤仪,回宫去了。

平郡王也亲自过来了,秦凤仪简直是半点儿不想看到平郡王,平郡王也没说什么客套话讨秦凤仪的嫌,一则,哪怕现在瞧着正常了,可秦凤仪的喜怒无常是出了名的,谁晓得他会不会突然爆发?他要爆发了,闹个没脸,平郡王眼下也没法子的。二则,彼此都是聪明人,平郡王从来不会画蛇添足。平郡王命第五子捧上一个匣子,道:“南夷的事,我知道得不多,这是在兵部职方司征用的一些南夷的资料,或有不全,只盼能有些微用处,也是老臣的心意了。”

送罢军事资料,平郡王便也走了。

内阁诸人也是说了些面子上的话,便告辞而去,剩下的秦凤仪的同僚们,也都露了个面儿。余者几家公门侯府,有没有交情的,皆露出不舍之意。李镜也与亲友们一一告别,待潘琛带着大部队赶到,秦凤仪便道:“我们这就走了,大家都回吧。”

愉王妃很是不舍地把阿阳交给了李镜,再三道:“路上不要急行,多看顾阿阳,定要以阿阳最为要紧。别忘了,三天一请平安脉。”

李镜道:“叔祖母放心吧,我们到了,就打发人送信回来。”愉王妃想着,有李镜在,还是能放心的。

秦凤仪便携妻儿登车,一家人,就此离别这风起云涌的京城,一路往南夷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