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夺爵刺杀(2 / 2)

龙阙 石头与水 13637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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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屁,我奸佞谁啦,你就诛之?我奸佞你啦!”秦凤仪与这刺客也说不上啥,这一看不是大刑伺候就不会招的,直接让侍卫把人送大理寺去了。大理寺这会儿也落衙了,但见是秦探花让人送来的刺客,还捅了秦探花一刀,大理寺当下不敢怠慢,立刻将人押入大牢,严加看管。

秦凤仪回家说到此事,把家里人吓得直哆嗦,就连一向镇定的李镜都变了颜色。秦老爷秦太太更不必说,秦太太连忙拉着儿子上下检查了一回,秦凤仪道:“娘,我没事。多亏媳妇儿送我的小镜子。”他把小镜子拿出来给家里人看,摸了摸那被刀扎出来的白印道,“就是可惜留下了个印子。”

李镜道:“这有什么可惜的,明儿我再送你一把更好更结实的。”“我不要新的,就要这把。”

秦太太没听出儿子话中的情义,心下却觉着儿媳妇儿简直就是儿子的福星啊,也顾不得想儿子儿媳妇儿这定情信物咋这么肉麻兮兮的,拉着李镜的手就感慨起来:“自从阿凤遇着你,突然知道上进了不说,如今更是你送他的镜子救了他的性命,媳妇儿,你就是阿凤的福星啊!”

秦老爷也道:“是啊,这事儿多悬啊,要不是有这镜子,再穿多厚的衣裳也挡不住刀啊!”秦老爷摸摸儿子的头,“我儿有福啊!”

秦太太道:“有福也得自家留心啊,老爷,咱们去买套金丝软甲给儿子穿吧。”“也成,那东西穿里头,人也看不到,还保平安。”秦老爷很赞同此事。

秦太太又与李镜道:“媳妇儿,咱们明儿就去庙里烧香,阿凤这回幸而无事,都是庙里菩萨保佑啊!”

李镜也应了,不过李镜先打发人往谢少卿府上递了个帖子,谢少卿在大理寺当差,请谢少卿帮忙留意秦凤仪这事儿。这也忒邪行了,无冤无仇的,认都不认识的人,突然冲过来给她丈夫一刀,要不是她丈夫每天将小镜子揣怀里,现下焉能有命在?

李镜道:“非但相公出门要当心,父亲母亲你们出门也要当心才好。”“是啊,多买几件金丝甲,买上四件,咱家一人一件。”秦凤仪还与李镜道,“也让人跟岳父说一声,叫岳父和大舅兄的家里人出门当心些。”李镜又打发人过去。

只一盏茶的工夫,李钊就亲自过来问秦凤仪遇刺之事。一般来说,能遇刺的,都是有身份的大人物啊,秦凤仪这七品小官儿,竟然遇刺了!

李钊一下子就想多了,私下问秦凤仪:“你还记得你那梦不?梦里是不是被人捅死的?”

秦凤仪自己都没想到今日之事是不是与先时的“梦境”有什么联系,想着大舅兄的脑子果然好使,摇头道:“不是,梦里根本不是叫人捅死的。”

李镜问:“那是怎么死的?”

秦凤仪不想说,李镜与他道:“事关生死性命,现下咱们都成亲了,还有什么不好说的?你也想想,倘你有个好歹,我可如何是好?”

秦凤仪不大乐意地说道:“那你就改嫁呗。”

李镜气得,都不想理这浑人,只是毕竟事关这浑人性命,况且这家伙倘有个好歹,李镜岂不是要守寡了,于是怒道:“我要是改嫁,当初就不会嫁你!”

秦凤仪心下一喜又一甜,拉着妻子的手道:“媳妇儿,我说让你改嫁的话,都是言不由衷的。你待我的心,与我待你的心,果然是一样的。”

秦凤仪原就生得极美,他那双风流潋滟的桃花眼含情望来,李镜一时间竟忘了生气之事,嗔怪他道:“那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咱们是必要做一辈子夫妻的。我本也忘了你梦中之事,可你这几天就没个太平,又突然遇刺,我这心简直没一刻能安宁的。”

秦凤仪仍是犹豫:“我怕说了叫你生气。”

“那不过是梦中之事,拿来做个参考。”李镜一向明理,与秦凤仪道,“就譬如你梦中也没考过功名、没出过扬州,可如今你都是翰林院老爷了,可见梦中之事也不一定就是准的。只是,生死大事,容不得丁点儿马虎。何况咱们家里也没有死敌,你这两遭都是险死还生了,你不担心自己,我还担心丈夫呢。”

秦凤仪听得亦是大为感动,想着媳妇儿果然爱我爱到了骨子里啊!于是,磨叽了一会儿,秦凤仪就与媳妇儿和大舅子略略说了,道:“我也记不大清了,你们也知道,我那梦时断时续的。我就记得是进了一处闺阁罗帐,遇到一个女子,至于是谁,我又不认得。至于是谁带我去的,梦中觉着熟悉,偏生想也想不起来。也是糊里糊涂的,中了美人计。”

秦凤仪还是比较委婉的,李镜何等明敏心思,心下抑制不住地上火,当即问秦凤仪:“你在梦里,是不是有很多女子?”

“哪里啊,你管我管得那么紧,时不时就表演空手捏茶盏给我看,我连家里丫鬟都不敢多看一眼。”秦凤仪忙捏捏妻子的手,讨好道,“你想啊,我要真是贪欢好色之人,就是梦里,依你的眼光,也不能看上我啊!”

这倒是,李镜一向自信,尤其信任自己的选择。

秦凤仪道:“多奇怪啊,梦里我都不记得有岳父。你看,我跟岳父多么要好。还有祖母这样疼我,我也不记得梦里有祖母。”

“那你可还记得向你施美人计的那女子的面容?”

“不记得了。”秦凤仪道,“这回要杀我的是个大汉,又不是什么女子。再说,咱们认得这些年,就是大舅兄也对我极是了解啊!我虽然在外头有许多女子喜欢我,你们何时见我是个乱来的?我跟媳妇儿你成亲前都是守身如玉的童男子,比大舅兄都要纯洁百倍的人,一丁点儿的风流事都没有。”

秦凤仪信誓旦旦,李钊也与妹妹道:“阿凤不是会乱来的人。”

“就是啊!”秦凤仪道,“还是让大理寺审一审再说吧,我觉着,这事与我的梦没关系。

我那梦,说不定就是佛祖点化。你们想啊,我自小到大都是糊涂着过日子,要不是遇着媳妇儿,我半点儿都没有上进考功名的意思。”而且若不是做了这“梦”,秦凤仪非得在小秀儿身上犯下大错不可。他突然得此点化,非但小秀儿捡回了清白,便是秦凤仪自己,因这一“梦”,亦是将心自小秀儿身上移了开来。

三人商量了一回,李钊与秦凤仪道:“大理寺那里你不必担心,我会勤盯着些的。表叔在大理寺,必然会细审此事。”又叮嘱秦凤仪出门小心。

秦凤仪道:“大舅兄你也是,回家同岳父说一声,就是祖母、后丈母娘她们出门少,倘若出门,可要千万留心。”他想着届时多买两件金丝甲送给大舅兄和岳父才是。

秦凤仪遇刺之事,都不必秦凤仪自己去说,御史先闻了消息,第二日小朝会就参了京兆府治安有失,堂堂七品翰林,竟然当街遇刺。

京兆尹自是冤得可以,但秦凤仪遇刺之事,亦是满朝皆知。

连景安帝都宣了秦凤仪进宫问他遇刺始末,秦凤仪便如实说了,还拿出自己怀里的小镜子给景安帝看,感慨道:“都说疼媳妇儿的男人会有好运气,先人诚不我欺啊!要不是我跟我媳妇儿的情分,臣今日就见不到陛下了。”

景安帝看过小镜子上的白印,安慰秦凤仪:“凤仪你生得便是天庭饱满、凤眼狮鼻、神清貌朗、骨骼秀美,一等一的好相貌,便是有事,亦能转危为安。待朕查出是谁要害朕的探花,定不能轻饶了他!”

“嗯,陛下可得帮我查清楚,我岳父已经给了我俩侍卫,我爹还是不放心,又给我雇侍卫去了。”秦凤仪收回小镜子又揣怀里道,“跟他说了也不听,我原本就带着侍卫呢。”

景安帝也是做父亲的人,况秦凤仪一向得他眼缘,倒是很理解秦老爷的做法。景安帝道:“做父母的,没有不牵挂儿女的。对了,你不是一直跟朕要寿礼吗?”

景安帝登时有了主意,送了自己的小探花一队侍卫保平安,秦凤仪道:“哪里有生辰礼送侍卫的,寿桃寿面多好啊!”

景安帝板了脸:“别不识好歹了。还有,你家豪富,朕都是听说的。这几个侍卫的饷银,就你自己出吧。”他还只送侍卫不出饷银。

秦凤仪感慨道:“陛下,您知道咱们朝廷为什么国富民强不?”景安帝一猜就不是什么好话:“朕一点儿不想知道。”

“都是陛下您抠儿出来的。”这分明是笑话景安帝不给他的侍卫出饷银。景安帝气笑:“我看你这不知好歹的小子是皮痒了。”

秦凤仪嘻嘻一乐,原本俩人君臣分座,秦凤仪这小子,一向也不是什么知礼数的。但纵是见多识广的马公公,也未料到秦探花接下来做出的事。秦探花突然凑上前,一把抱住皇帝陛下的肩,用自己的美脸蹭了蹭皇帝陛下的龙脸,那种亲昵哟,像小狮子在找妈妈撒娇一般。

马公公这没见过世面的,眼珠子险些掉地上去,心说:莫不是秦探花要色诱陛下!皇帝陛下倒不会作此想,不过就是皇帝陛下都有些受不了秦探花的肉麻,拍拍小探花的背道:“哎,凤仪,你也是个大人了啊!”他不过是赐几个侍卫,看这孩子感动得哟!秦凤仪笑眯眯地道:“给陛下的谢礼。”

虽然陛下没有赏他寿桃寿面啥的,但是赏他一队侍卫,秦凤仪也觉着荣耀得很。尤其皇帝陛下很是大方,直接赏了支卫队,足有二十人。虽则要自家出饷银,但仍然很有面子啊!再加上秦凤仪这本就是个爱显摆的,就是他岳父大人也没得陛下赏过侍卫啊,秦凤仪带着陛下赏他的侍卫,在翰林院出出进进的,比骆掌院还要威风!

原本庶吉士都要住宿,秦凤仪情况特殊,正处在被刺杀的危险境地,骆掌院亲自批的条子,让秦凤仪每天回家住,中午吃饭什么的,也不要求他吃翰林院食堂了。实在是,不知道秦凤仪得罪了什么要命的人物,继被刺杀之后,翰林院接着出现投毒事件,没毒着秦凤仪,毒死了常来翰林院蹭饭吃的一只野猫。也不知怎么那样巧,饭都端到桌子上了,庶吉士都是一道吃饭,兴许是二月天有些倒春寒,饭堂的窗子没关,一阵料峭小风吹过,秦凤仪正端起碗喝汤,被风一吹,张嘴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大喷嚏,一口汤没喝下,全喷饭里去了。这委实是吃不得了,因翰林院时有野猫过来吃东西,这饭就放到了野猫出没地,揽月另给自家大爷打了份饭菜。

第一个留意到猫被毒死的并不是秦凤仪,先是外头小厮见了,主要是这猫死得太惨,简直是七窍流血。小厮们嚷嚷起来,揽月身为他家大爷的贴身书童,一向机灵,见那猫就死在食盆一旁,那猫刚吃过的饭菜还是他倒进去的。

揽月当下脸色大变,大喊一声:“都不要吃了,饭菜有毒!”小厮们吓得皆丢了手里的饭菜,揽月连忙跑进去看他家大爷,就见自家大爷正与方大爷一面说笑一面吃饭呢,揽月跑过去一说,整个翰林院都不敢再吃午饭了。有些老成的翰林院,直接寻骆掌院去了。骆掌院听说后,先去看了院中被毒死的野猫,继而吩咐人去刑部找个仵作来,再命人去太医院寻个太医来,接着吩咐秦凤仪,水都不要喝一口。秦凤仪倒是挺心宽,还说呢:“这猫一看就是剧毒毒死的,我们都吃这么久了,也没死,可见就是我先时的饭里有毒,你们的并没有事。”

翰林院里就没有笨的,与秦凤仪一向交好的同僚自不必说,都是关心秦凤仪的,便是一向与秦凤仪不大对付的范正都问秦凤仪:“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秦凤仪道:“咱们每天一道念书,我像是会得罪人的吗?”范正心说:就这话便讨人嫌得很。

六部九卿的衙门离得都很近,刑部一听说有人在翰林院投毒,直接过来了一位侍郎,太医院的人来得也飞快。这回谁都没抢先,先让秦凤仪检查身体,秦探花无碍,再去检查猫食盆的食物,银针一试,立刻变黑,剧毒,砒霜。

刑部侍郎、仵作、太医,齐齐看向秦凤仪,秦凤仪自信满满:“我果然是受到佛祖庇佑的人啊!”

三人简直想吐血,他们是想知道秦探花到底得罪了哪路神仙,让人家投剧毒要毒死他啊!不过,看秦探花的二百五模样,也不像个知道自家仇人是谁的。不然,秦探花就自己找仇人报仇去了!

秦探花对于投毒事件没有半点儿线索,这次事件以一只猫的死亡而告终,破案就是刑部的事了。但秦凤仪先时被人刺杀,继而被人投毒,便是以骆掌院的严格,也不要求秦凤仪住校吃食堂了,让秦凤仪回家去住,至于午饭吃食,翰林院自然会加强食宿安全,但秦凤仪身为人家的重点投毒对象,还是从家里带饭吧。就连在翰林院吃饭的翰林,有些精细的也私下备根银针,吃饭时悄悄试一试。

当然,大家最神奇的就是秦凤仪的运道了。先时,秦凤仪走狗屎运靠脸得了探花,不少人暗地里说秦凤仪有运,如今看来,秦凤仪不是一般有运啊,刺杀杀不死,投毒被安全躲过!而且毒就下在秦凤仪的那份例饭里,秦凤仪偏只喝了汤,因打了个喷嚏喷饭里了,饭一口没吃。

但接下来,还有更为奇异之事!

秦凤仪如今已是被刺客盯上了,哪怕住宿改为走读,吃饭全是自带,但秦凤仪出门也受到了攻击,因为有景安帝给他的侍卫、他岳父给他的保镖,还有秦家自己雇的侍卫,秦凤仪现在出门,等闲人难近他身,但是,回家途中,仍受到了天降铁球的攻击。秦凤仪正走着,可不晓得怎么回事,他忽然一俯身,铁球自头顶掠过,砸伤了一个骑马的侍卫。还有诸如熏香投毒、暗放冷箭,秦家偶有防备不到,秦凤仪皆安然无恙,全靠运道。

简直让人不得不感慨秦凤仪运道之好,这样有人放冷箭捅刀子,秦凤仪都平安无事,可见此人运势之强——绝非常人可比。

甚至,都有人悄悄同秦凤仪打听,平日里秦家都是去哪个庙里拜的哪尊菩萨,这运气也忒不一般了。尤其后丈母娘景川侯夫人平氏,听闻亲家母时常去灵云寺拜菩萨,因着李钦今年考秀才,景川侯夫人也打算去灵云寺为儿子拜一拜。

不过,秦凤仪还提醒了后丈母娘一句,叫后丈母娘做好安保,道:“现在我身边是针插不进,水泼不入。丈母娘您可得小心着些,说不定那些贼人见害我不成,就对你们下手呢。我爹娘还有阿镜现在出门,没有二十随扈我都不能放心的。丈母娘您可得当心啊!”

秦凤仪说得颇是诚恳,也就是为了亲生儿子去拜菩萨啊,哪怕是有性命之危,后丈母娘仍带足了人手也去了。秦凤仪颇为感慨,与李镜道:“说来,什么人都有优点,像后丈母娘,我以前不大喜欢她。不过,她疼阿钦是真心疼。”

“这还用说吗?!”李镜对于继母没什么要八卦的,她说的是秦凤仪今年的生辰,怕是要取消了。

秦凤仪眼下属于高危人士,他的生辰宴算是办不成了,主要是怕有人投毒啥的,秦凤仪自身运势极旺,但别人可跟他比不了,倘若生辰宴上出事,秦家如何过意得去。

于是,秦凤仪就挨家送信说了不办生辰宴的事,现下秦凤仪这倒霉劲儿,大家都表示理解。

秦凤仪的倒霉直接就将京兆府、刑部、大理寺拖下了水,因为在京城大地,堂堂天子之都,竟然有人这样丧心病狂地对翰林院探花下手,不要说秦凤仪一向得帝心,便是个寻常官员被人这样屡次谋杀,只要今上不瞎,便不能坐视的。

景安帝还专门召了秦凤仪进宫说话,安慰他,让他不要担心,说已经命刑部尽快破案。秦凤仪道:“我倒是没什么,反正我运道好,我娘去庙里给我算命,庙里的大师说我寿数八十七,还早着呢。就是我这出来进去的,怕连累到别人。可若因着这些个贼人就闭门不出,好似怕了他们一般,这也不是我的脾气。”

景安帝道:“你是朕的探花,自然不必怕什么。不过,也别总觉着运道好就大意。”“我晓得。陛下放心吧,我去刑部问了,侍郎大人说已有眉目了,说不定过几天就能查清楚了。”秦凤仪笑嘻嘻的,还是那副全无心事的模样。

景安帝看他这模样就替他发愁,想着这傻孩子一向没什么心计,倘不是仗着运道好,怕给人害了都不晓得呢。

替秦凤仪发愁的还不止景安帝一家,愉老亲王也替秦凤仪愁,想着秦凤仪这懵懵懂懂的模样,怕还不知自己有多危险哪,竟然还来他家串门子。

秦凤仪说:“我近来倒霉得很,总是有人要杀我。等闲地方都不敢去了,有一回去明月楼吃饭,茶水不大干净,把明月楼的掌柜吓了个半死。其实,这与他有何相干,无非是一些鸡鸣狗盗之辈,惯会做这些鬼祟事。只是倘我有个差错,他也担待不起。我也就不去外头吃饭了,想想也就陛下和您老人家福气旺,陛下平日间军国大事繁忙,不好总去打扰,我也就只有您老人家这里能来串串门子啦。”那些偷鸡摸狗之辈,再如何也不敢对王府下手的。

愉老亲王一向看秦凤仪顺眼,很愿意他过来,笑道:“只管来就是。”他又说刑部办事拖拉,“往日间吹得山响,真正有要紧事就不成了,这都几天了,他们那里还没个动静。”还问秦凤仪平日间可有什么仇家。

秦凤仪同愉老亲王一面剥着橘子吃,一面说悄悄话,道:“我是自觉没得罪过谁,可先时我家小玉那事儿,您老人家也是晓得的。眼下我也不好说,总得刑部有证据才好。不过我媳妇儿说,也说不准有人浑水摸鱼。”

愉老亲王感慨道:“你这媳妇儿娶得不错。”

“那是。要不是我媳妇儿送我的小镜子,我就叫人一刀捅死了。”说到此事,秦凤仪都颇觉庆幸。

愉老亲王又恨了一回刺客,还八卦了一回问秦凤仪:“别人家定情,都是送香囊送玉佩送梳子什么的,你们怎么送镜子啊?”

秦凤仪自不肯说实话,这小镜子当初是他媳妇儿让他照照自己的模样的,秦凤仪另编了套说辞道:“我媳妇儿闺名里有个镜字,当初我俩在扬州定情,她就送了我把小镜子。”

愉老亲王一乐,说秦凤仪:“你还挺有女孩子缘啊!”

“那是!”说到这个,秦凤仪称第二,绝对无人敢称第一啊,不过秦凤仪道,“其实,姐姐妹妹们喜欢我,无非因我长得好看。虽则喜欢我的人无数,可我从没有乱来过。我这辈子,就一心待我媳妇儿便好。”

“这样才好,别学那些不知好歹的人,总觉着风流是好事,年轻时还沾沾自喜,须知齐家治国平天下,这话一点儿不错的。男人要想做事业,家里先得稳当。”愉老亲王又赞了李镜一回,“你媳妇儿就不错,你也是个知好歹的。说来,你这性子忒直了,就得有个稳当人配才好。”

秦凤仪娶李镜还真没想过这许多,他一琢磨,还真是愉老亲王说的这个道理,笑道:“愉爷爷,我跟我媳妇儿成亲,啥都没想过,就是想娶她,给您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个理啊!”

愉老亲王道:“你心性好,即便不想,做出的事也比大多数人都强的。”

秦凤仪惯不是个会客气的,于是,尤其赞同愉老亲王这话道:“就是愉爷爷您说的这个理。”觉着自己心性的确不差。

不过,自认为心性不差的秦凤仪在面对过来他家求情的恭侯时,半点儿没有要宽大的意思。秦凤仪道:“我就猜到是他了!只是先时没证据,不好说!没想到还真是他!您可真会求情,您看看您儿子做的这事,桩桩件件,都是要置我于死地的!倘不是我福大命大,早被你儿子害死八百回了。你跟我求情,当初别叫你儿子害我就是。现下害不死我,被人查出来,又跟我求情,难不成,我命大就该宽恕他啊?你就别想啦,我必要同陛下说,把他判个大卸八块,凌迟处死。”

恭侯险些晕厥过去。

恭侯一脸惨白地回了家,接着就是恭侯夫人过来哭,秦凤仪可不是那等烂好人的性子,爱怎么哭怎么哭,总不能因你家儿子杀我没杀成,我就不计较他派人杀我之事了吧?

秦凤仪就连对着恭侯府拜托过来讲情的人也是一个口吻:“我又不是菩萨。”

反正,秦凤仪必要柳家大爷好看的,简直是个脑子有病的,还欺软怕硬。就像秦凤仪对景安帝说的:“要真有本事,不检讨自己,有仇也该找亲家公母报。不过,谁都知道陛下您不好惹,他就找我这么个软柿子捏。现下没捏成,就托了不少人跟我说情。他要有本事,敢到我跟前来跟我打一架,我还服他。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家伙,真叫我恶心。”

景安帝对这位前女婿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感,尤其柳大郎做的这些事,简直叫景安帝无语。一个侯府世子,净弄些江湖上的闲汉养在家里。当初行刺秦凤仪的事,就是这些闲汉干的。这些人自称江湖侠士,讲的是义气,自从柳家大郎世子爵被削,柳大郎恨秦凤仪自不必提,这些人为了给柳大郎出气报仇,可不就寻衅起秦凤仪嘛。

待刑部审出这些人的证言证词,不要说刑部一干人,便是景安帝都觉着,自家小探花当真是个命大的。

秦凤仪可不是君子,上回柳大郎敢在他的马上动手脚,弄丢了世子爵位,如今又让人杀他,秦凤仪再不能放过柳大郎的,撺掇着景安帝给柳家判个狠的,秦凤仪说得头头是道的:“陛下您心忒好,待谁都善。只是有时我觉着,您太善了。这要是待人好,不能总是纵容他,您得严格要求。就说我吧,我先时就打算做个纨绔的,要不是我岳父严格要求我,我现在还在扬州呢。这待臣子也是一样,您不能总宽待他们,越是宽待,反越是纵容。这人呢,你第一回纵容他,他会感激你。可你纵容得多了,就是升米恩、斗米仇了。”

景安帝做了二十几年的皇帝,焉能听不出秦凤仪这点儿小心思。

秦凤仪希望重惩柳家,也在景安帝意料之内。倒不是秦凤仪就睚眦必报了,就柳大郎让那些闲汉做的那些个事,也就是秦凤仪的福气了,换个福薄的,估计早交待了。景安帝直接令京兆府将京城的闲汉都扫荡了一遍,京城治安大为好转。

景安帝也要重惩柳大郎的,只是秦凤仪这话说了才一天,待觐见时,他又试探地问,能不能轻些判。景安帝道:“你这真是一会儿一个主意,朝令夕改啊!”

秦凤仪道:“要是我,我恨不能宰了柳大郎。陛下不知道,柳郎中救过我的性命,他亲自来我家替那不成器的家伙求情,我要是不应,岂不是没良心嘛。原本我想着,把这柳大郎大卸八块才算公道。陛下,要不,还是留他一命,判他个斩监候算了。”

景安帝板了脸道:“朝廷律法,岂可容你讲情分?”

倘若别人,见景安帝面露不悦,也就不敢说话了。秦凤仪一向胆大,而且他心眼儿活,劝景安帝道:“律法自然要遵的,只是律法之外,还有人情。我毕竟是苦主,柳家这事,就算得到我的一点儿谅解了。而且我听说太后娘娘四月份的大寿,这个时候,杀人也有伤天和,留他一命,亦是体现了陛下的仁慈之心。只要他不再害我,我只当给自己积德了。”

“你这张嘴,合着什么都是你的理。”

“主要是,我觉着柳郎中这人不错。”秦凤仪道,“这也真是奇怪,听说柳郎中与恭侯还是嫡亲的兄弟,恭侯一家子,真是比柳郎中差远了。”

秦凤仪还问:“陛下,当初您怎么没把爵位给柳郎中,而是给了恭侯啊?”“亏你也是探花,自来长幼有序,恭侯虽未见大才,倒也中规中矩。”“他这也算中规中矩?愉爷爷同我说,齐家治国平天下,后两样能做到的少,可就第一样,我看恭侯也没做到呢。”秦凤仪直摇头。若不是因在官场中学了些规矩好歹,他都有心建议陛下把爵位给柳郎中袭呢。

景安帝看他一颗大头摇个不停,道:“你这摇起来还没完没了了。”“我有些话,不知当不当讲。我怕说了陛下要多心,可我心里实在不明白。”“看你这样,要是不讲,还不得憋死啊!”景安帝深知秦凤仪存不住事儿的性子,便道,“说吧。你老老实实地说,朕焉能多心?”

秦凤仪见身边就一个马公公,便说了:“我现在做官,学了不少官场上的门道。虽然大家都说那样是对的,就像恭侯家吧,我其实也知道长幼有序的理,也明白陛下定是经过深思熟虑,方将爵位给了柳家长房。可我就是觉着,把朝廷的爵位给这样无能的人,怪可惜的。”

景安帝面不改色地问:“那依你说,该如何?”

“我可不是要说恭侯的坏话。”秦凤仪先强调自己的纯良立场,挠了下头,组织了下语言,方道,“我也不知要如何。有时想想,这世上得有规矩,没有规矩,世道就要乱。可有时,倘样样依着规矩来,又觉着刻板,而且把好的东西给拿不起来的人,对两者,其实都不是好事。但是吧,又不能坏了规矩。唉,我觉着,这事挺难两全的。”

景安帝问秦凤仪:“你原先在朕耳朵边子上叨叨了好几日,就是想把柳大郎重惩,将你前些天担惊受怕的仇给报了。如今碍于柳郎中的面子,又来找朕求情。这事,你最终是个什么打算?”

秦凤仪心说:我能跟您说吗?可看景安帝一副等着听的样子,秦凤仪颇有些小狡猾,努力做出一副诚恳的样子:“我自然都听陛下的。”

景安帝嘴角一挑:“少说这些好听的,你虽驳不了柳郎中的情面,却也不打算轻饶了柳家。最好是饶柳大郎一命,其他的自恭侯府找补回来,是不是?这样既全了柳郎中对你救命之恩的面子,你也算报了先时柳大郎杀你之仇。估计柳郎中也不过是想你饶柳大郎一命,没有别个要求,对不对?”

秦凤仪瞪圆了一双桃花眼,不可思议道:“陛下您怎么全晓得啊?”景安帝但笑不语。

秦凤仪有个毛病。你要是有什么话实实在在地告诉他,他反不郑重,倒是景安帝这般半遮半掩、云山雾罩的,让秦凤仪很是向往。

秦凤仪大为佩服景安帝的智慧,拍景安帝马屁,说景安帝是天下第一聪明人。

待景安帝给柳大郎判了二十年的大狱,外加流放三千里的刑罚,还有恭侯府降爵的旨意传来,秦凤仪认为,皇帝陛下非但是天下第一聪明人,更是古往今来天下第一公道的皇帝。

景安帝宣召秦凤仪时,说到恭侯府,不,现在得是恭伯府了,说到恭伯府之事,还考校了秦凤仪一回:“明白了没?”

“明白啥?”秦凤仪完全没明白皇帝陛下这话自何而来啊!

景安帝看他一副小白痴的模样,叹道:“亏你往日还称京城第三聪明之人呢。”

秦凤仪一向是不明白便要问的,偏生不论他如何问,景安帝都不肯告诉他。秦凤仪回家跟媳妇儿说起此事,李镜道:“这都不明白?陛下是问你,自恭伯府之事上,可有学习到些什么?”

秦凤仪眨眨一双漂亮的大桃花眼,一副美貌无敌样,说出的话却蠢到不行:“这有啥可学习的,我觉着陛下断得挺好的。”

“怎么还不明白?”李镜屈指敲他的脑门儿,因夫妻俩素来无事相瞒的,李镜对于秦凤仪和景安帝的来往亦是一清二楚,道,“你先时与陛下说,规矩与现实,其实两者偶尔是相矛盾的,那么,当两者有矛盾时,要如何解决呢?”

秦凤仪点头:“对对对,我是说过这意思。可陛下当时也没回我啊。”“如今陛下处置恭侯府,你就没觉出什么来?”“觉出来了,活该!”

李镜微微一笑:“这便是了。陛下给你的答案就是:当规矩与现实冲突时,先按规矩来,按规矩把事办了。但一旦遭遇现实之事,那些不堪用之人,自然就会有把柄、做错事,届时,你依旧可以按着规矩把他们给办了。如今,既不妨碍规矩,也不会令无能之人占据高位。”

秦凤仪方才恍然大悟,对媳妇儿的智慧越发信服。他这人,一向存不住事,待得再进宫,就把他媳妇儿给他总结的这一套与皇帝陛下说了,景安帝笑:“哎哟,这回家定是冥思苦想了吧?”

“没想!”秦凤仪答得爽快,“我一问我媳妇儿,我媳妇儿就告诉我了!”

景安帝方才知晓,原来自家探花的答案都是自媳妇儿那里学来的。景安帝心说:这傻小子还真有运道,景川家的闺女真是不错的。就听秦凤仪给京城智慧排了个名次,道:“陛下是第一聪明智慧之人,我媳妇儿是第二,我是第三。”

景安帝心说:你有个屁的聪明智慧,就知道拾人牙慧。

秦凤仪半点儿不觉得拾人牙慧、跟媳妇儿学习有什么丢脸的地方,而且他还很大方地把自家媳妇儿排成京城第二聪明人呢。

秦凤仪自觉又跟皇帝陛下、媳妇儿学了一手,心下十分得意。

而且虽则这回没能大庆生辰,但在家一家子吃过寿面,媳妇儿还单独给他过了生辰,过得秦凤仪十分美妙,抱着香香软软的媳妇儿,同媳妇儿商量:“能不能咱们把一百年的生辰,都提前过了?”

李镜给他一下子:“闭嘴,睡觉。”秦凤仪央求:“媳妇儿,成不成?”“看你表现!”

秦凤仪立刻表示,他一准儿好好表现,争取明天就把明年的生辰提前过了。

显然,柳家的问题解决后,秦家人也轻松不少,便是京城里那些闲汉也俱消停了。加上京兆府着意清理过后,京城治安的确好了不少。不过,秦凤仪身边的人依旧没少,他爹娘他媳妇儿还有他岳父他大舅兄等人都让他出入小心着些,多带些人,以防万一。

其实,那些个被柳大郎收拢的闲汉杀秦凤仪的事,也不只是柳大郎一人的主意。这次朝廷就处置了不少人,除了柳大郎外,还颇有几个跟着煽风点火出坏主意的。刑部何等地方,纵使愉老亲王说刑部办事效率低什么的,但审柳大郎一案,皇帝陛下亲自盯着,刑部完全是事无巨细,将此案审得清清楚楚,多少不为人知的细枝末节都审出来了。

包括柳大郎那些个心理阴暗,更包括那些在一边煽风鼓噪的小人。

有些还是秦凤仪的翰林院同窗呢,其中,一个柏楠一个周远,这俩人以前说过李镜闲话,还导致秦凤仪、李镜夫妻的第一次争吵,李镜亲自到翰林院,一人给了两记大耳光。这两人还算与秦凤仪有些过节儿,此次借机落井下石,要秦凤仪倒霉,不是没有道理。不过,还有几个翰林院的人,平日间秦凤仪都不大熟的,却也夹杂其间。另外就是柳大郎自己相熟之人,秦凤仪更是认都不认识。问他们为何要害秦探花,他们也说不出什么原因。如果硬是要找出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们在家都因秦探花挨过父母长辈的臭骂。

当大舅兄与他说起这些事,秦凤仪都傻了,不能理解道:“我根本不认得他们,他们也没得罪过我,他们家里干吗要因为我去骂他们啊?”

说到这个,李钊也无奈了,打趣:“还不是因着你太出众了,你二十岁弱冠之年就中了探花,京城读书人家说起来,恨不能家中孩子个个像你才好呢。”他虽是打趣,却也是实话。秦凤仪在京城一向很有名声。

秦凤仪虽则也觉着自己比较出众啦,但他其实颇有自知之明,道:“大哥又不是不晓得,我那探花是运气好才得的。再说,大哥做传胪时,才十九,比我中探花时还小一岁呢。而且大哥你的传胪是实实在在的。要这么说,大哥岂不是比我更招人恨?”

“我是自小念书就好,人家都知道我是数年苦读方春闱得中,有何可恼恨之处?你不一样,你以前又不念书的,突然之间改邪归正,还得了探花。有许多人家认为他们自家子弟也该如你这般,随便念上几年就中探花的。”

秦凤仪大叫:“什么叫随便念上几年?我可是狠狠地念了四年,从早念到晚,一天都没歇过!累得我头发大把大把地掉,要不是我娘给我买首乌炖汤,我现下怕都掉成个秃子了!大哥你说话也忒随便了,你跟我这样熟,难不成,在你看来,我是随随便便就能中进士的?探花虽是靠运气,我会试可是实打实的贡生。”虽则是个孙山,但也是正经贡生啊!贡生再殿试,这才是进士。而且朝廷有例,向来不会黜落贡生的,所以,一中贡生,只要去殿试,那就绝对是进士名次了。秦凤仪一向认为探花是运气,但贡生他完全是凭实力的。

李钊一笑:“我知道有什么用,他们便知道你是用功的,怕也不肯用这份功。于是,家中长辈便有骂自家子弟‘你们学学秦探花’什么的。”

秦凤仪听闻此事,竟还颇觉荣幸,心下暗喜,想着本探花不知不觉,原来竟成了当今年轻人的楷模啊!秦探花还做出一脸虚伪的谦虚模样,笑嘻嘻道:“这也过誉啦,大哥也知道,其实主要是我天资过人呢。不然,你以为人人都是秦探花?!”

李钊看他那一脸虚伪的谦虚,真正的得意,给他泼了一大瓢冷水:“所以,以后不要总觉着自己如何如何招人疼了,多的是人看你不顺眼!你瞧瞧,一个柳大郎发昏,多少人跟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他们那是嫉妒我,难道怕那些无能的家伙嫉妒我,我就不能继续发光发热啦!”秦凤仪哼一声道,“他们哪,纯粹眼气。就因着我以前不如他们,因为我自己用功,现在有了功名,也做了翰林院老爷,那些个见不得人好的,心里就嫉妒我。其实,这哪里是他们父母长辈责骂他们的缘故,这种人就是天生心窄,还犯有一种眼红病,他自家不知上进,却又见不得别人比他强。要是大哥你这样的,侯府嫡长子,生下来比他们都强,他们抬头仰视你都习惯了,自然不会恨你。可我不一样啊,我以前不过扬州城盐商家的小子,论出身、论才学都不如他们,在他们心底,我该是一辈子不如他们的。可谁知,我自己用功,现下都比他们强了,还娶了阿镜这样的好媳妇儿,所以,他们即便不认得我,也是不能看我顺眼啊!哪里是父母长辈责骂他们的缘故,天生妒贤嫉能势利眼、心胸狭窄没器量。不然,把他们嫉妒我对我使坏的心思,用到念书当差上去,怕他们早是状元了。”

秦凤仪最后优越感十足地总结一句:“如果他们非要嫉妒,也只好让他们嫉妒去啦。我天生就是光芒万丈的人啊,哪里能因着几个小人就不发光啦。”

秦凤仪说话,有道理时还有几分道理,可要是神经病起来,便是李钊也听得一身鸡皮疙瘩。想着他爹还让他与秦凤仪说说,叫秦凤仪以后行事低调着些,可看秦凤仪这德行,哪里低调得起来哟。

秦凤仪非但同大舅兄这般说,从大舅兄这里得知内情后,得景安帝宣召时,还与景安帝说了一回自己的理想。秦凤仪还问:“陛下,您比我聪明,您说,是不是像我这样才貌双全的人就不招人喜欢啊?我觉着,我自己挺好的。”

景安帝忍笑:“你少对着别人夸自己才貌双全就是了。”想着秦凤仪年纪尚小,而且一向有啥说啥,不大通人情世故,景安帝还提醒他一句,“这些话,当是别人夸你,你怎好自夸?这也忒不谦虚了。”

“我哪里有自夸,这本来就是事实啊!再说,我也没有光夸自己,我也夸陛下您啊,我就觉着,陛下您比我有智慧。”秦凤仪说着,还一副“咱是自己人”的模样。

景安帝听了这话简直哭笑不得。秦凤仪继续道:“而且在陛下您的同龄人中,我觉着,真没人能胜过陛下您。在我的同龄人里,也就是我媳妇儿比我强一些啦。您看,我媳妇儿比我强,我也是承认的。”他认为自己非但才学好,还很有心胸呢。

可任谁说,便是一向看秦凤仪顺眼的景安帝,也认为秦凤仪不是什么心胸宽阔如大海的人,相对的,这小子颇有睚眦必报的意思。但秦凤仪有一样好处,如秦凤仪说的:“我就愿意与比我强的人在一处,我觉着,就像我跟陛下,哪怕我一时间还赶不上像陛下您的智慧,可我能学一点儿是一点儿啊!就算一辈子都赶不上,我不跟陛下比,跟以前的自己比,也强很多啊!我头一回知道,别人比自己好,不是要向别人学习,而是要给别人使坏,盼别人倒霉。”

这便是景安帝喜欢秦凤仪的地方,一般来说,出众的人容易刚愎自用,但秦凤仪虽然自信得有些过头,有许多性子肃穆的大臣还对他颇是不喜,但秦凤仪当真不是个嫉妒的性子。秦凤仪如今想想都颇觉稀奇道:“要不说京城地方大,什么人都有,倘不是来了京城,我还真见不到有这种人。”

景安帝心说:你在扬州时就是个四等纨绔,纨绔圈里垫底,谁还嫉妒你不成!不过,看自家小探花那一副稀奇没见过世面的模样,景安帝道:“天下之大,什么人没有?你这才不过见识了几个小人而已。怎么样,怕了没?”

秦凤仪嘿一声,挺直了脊背,拍着胸脯道:“我能怕他们!当初那些人想法子害我,有好些朋友都劝我在家歇几天,省得出门,给人可乘之机,我翰林院也没少去一日!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岂能怕几个小人!”

秦凤仪倒真是有胆量,而且他年轻,完全是那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当然,也有些二百五是真的。不过,景安帝就喜欢他这份气势:“凤仪,不知二十载后、四十载后,可还记得此语?”

秦凤仪道:“我记性好得很,不要说二十年、四十年了,就是我八十七,也不会忘!”景安帝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