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阮举人,整个秦家,就秦凤仪一个人相识。不过,秦凤仪一说,小秀儿的相公,大家也都明白了。秦太太见儿子这样激动,想着定是当初儿子对那个村姑小秀儿的事心怀内疚,今知道人家过得好,儿子都有了,替人家高兴。
唉,自家儿子就是这样的心善,有什么办法呢。
秦太太又是欣慰又是自豪,与李镜道:“咱阿凤,总是这样,见人家过得好,他也跟着高兴。”
秦太太想到的,李镜也想到了,李镜瞧着秦凤仪笑笑:“是啊,忧人所忧,乐人所乐,阿凤哥,就这一回了啊。”
秦凤仪被他媳妇意味深长的眼神一扫,立刻打了个激灵,不自觉就挺直脊背,大声道:“放心吧,媳妇,以后我一准儿对你忠心耿耿、忠贞不二!”
李镜笑:“胡说什么。”
秦太太不愧是秦凤仪他娘,立刻道:“我有事,我出去看一看啊。”站起身,跑没影儿了,生怕打扰儿子谈恋爱。秦太太出了儿子的院子,脸上喜滋滋的,桃花一向活泼,笑道:“自大爷回来,太太脸上的笑就没断过。”
秦太太笑道:“有喜事,自然是要笑的。”与桃花、梨花道,“咱们过去算一算,虽则大爷的聘礼都带了来,但定亲时用的喜帐绸缎,也得提前置办起来了。”桃花、梨花都笑着与秦太太去了。
李镜当天就在秦家用的午饭,待过午与秦凤仪说话时还说呢:“既与阮举人性情相投,何不邀他家中来住?”
秦凤仪道:“我原是说了的,他也说庙里住着清静。而且,自他中了举人,他家境况也不差了。再者,我思量着,李菜头儿,啊,就是他老丈人,那势利眼定得资助他一些。还有县里给举子们的路费盘缠,他说现在够用,我看他在庙里吃的也是二等食盒,就没再劝。不然,我非要劝他到家里来。”
李镜点点头,又细问了阮秀才的事,秦凤仪只挑着能说的说了,最后道:“他当真是误会了,后来我还令揽月去李菜头儿家把话说开了,他与小秀儿才成的亲。后来就没来往过,不想竟在京城相见。”
李镜道:“这人倒有几分胆色,能为未婚妻亲自找你去说,可见也是个有担当的,多来往些没什么坏处。”
“知道了知道了。”秦凤仪问,“媳妇,有没有想我?”“你这张嘴,一辈子改不过来了。”李镜问,“你呢,有没有想我?”“当然想过,做不好文章,烦的时候就想,我这文章若不能有进境,娶不上媳妇可咋办?”秦凤仪道,“那时,我就特想你。念书念累了的时候,也会想你在做什么。有时候不想念了,我就想,这万一中不了进士,岳父反悔,我娶不上媳妇不要紧,你这不就成老姑娘了吗?”
“我可是比你小一岁的。”李镜道。“媳妇,要是我中不了进士,你会不会嫁我?”
“真是傻话。”李镜摸摸他的脸,认真看着他,“我中意你的时候,你连个秀才都不是。”“那你为什么中意我啊?世上那么多比我强的人,远的不说,阿悦哥就稍微比我强那么一点儿吧。”秦凤仪想了想,“他好像也没哪儿比我强啊,是吧?”
李镜笑道:“比你强的人很多,但在我心里,我只中意你。同样,比我美貌的女子也有很多,你怎么会中意我的?”
秦凤仪道:“在梦里,咱俩做夫妻好几年。再说,谁说你不貌美了,你只是没我貌美而已。”
李镜笑道:“这就是了,能说出来的,便不是情分了。就是有这么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你对我是因梦而来,可我对你,我也不晓得,我见了你就高兴,不见你就牵挂。先时,我也见过不少出众公子,唯有对你,才有这种情愫。”
秦凤仪都听傻了,直待李镜说完,他还支着两只耳朵等着听呢。见李镜不说了,秦凤仪握住她手道:“媳妇,再说两句,你说得可真好。”
李镜好笑:“我心里,便是这样想的。”
“我也如同你这般。”秦凤仪急急道,“我就是不如你会说。我也是,我就是在庙里都忘不了你!”
俩人说了不少私房话,直待傍晚时,李镜方告辞,秦凤仪很是舍不得她,拉着她的手不放:“吃过饭再走吧。”
“祖母也记挂着我呢,再说,这会儿父亲也落衙了,父亲也记挂你,我回去说一声你没事,大家也就放心了。”
李镜一提父亲俩字,秦凤仪只得松手,轻哼一声:“‘王母娘娘’还记挂我?”
李镜笑斥:“你少乱叫,让父亲听到又得训你。”起身道,“行了,你别下来了,外头冷,你又没穿大衣裳。我与婶婶说一声便走了。”
秦凤仪跟着下床,披了件大毛衣裳,道:“这披上就成。我又没事。”送了李镜出去,一直送到大门口,李镜不让他送还非得送,待李镜上了车,看她车走了,秦凤仪方依依不舍地回了家。
侍女阿圆都说:“姑娘,秦公子待你可真有心。”李镜一笑,没说话。
李镜告辞时拿了秦凤仪的两篇文章回去。见孙女回来,李老夫人笑道:“阿凤可好些了?”
李镜给长辈们见过礼,笑:“本也没什么,就是在庙里吃素吃得日子长了,他又是个馋肉的,秦叔叔、秦婶婶一向惯着他,刚回来就吃了三个狮子头,可不肚子就不舒坦了。吃了剂汤药,已是没事了。还说让我代他给祖母请安,说是待大安了就过来看望祖母。”
李老夫人笑:“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又道,“庙里什么都好,就是这吃食上,阿凤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大小伙子,长久吃素哪里受得住。”问,“想是瘦了些?”“有一点儿,没大碍。”李镜按捺不住心里的欢喜,与祖母道,“阿凤哥的文章,大有长进。”
李老夫人喜道:“这可真是,没白遭这一个月的罪。”李镜道:“一会儿大哥回来,我得给大哥瞧瞧。”
崔氏也替他高兴,道:“秦公子真是有这种吃苦的狠劲,等闲富贵人家的公子,哪里吃得了这样的苦。”
景川侯夫人虽然依旧不喜秦凤仪,但因她娘也说过她,也不想自己做了恶人,便笑道:“这临春闱前能有所进益,可见秦公子时运正佳。越发趁这一股子时运,金榜题名才好。”
李老夫人就喜欢听这话,笑道:“这话是。”李镜笑:“就承母亲吉言了。”
“定是如此的。”景川侯夫人见这祖孙俩都是脸上带笑,索性再不管李镜这桩亲事,随她嫁去好了,又说道:“我已令管事买了一万响的鞭炮,就等着明年秦公子中状元时放了。”
大家正在说笑,李家父子落衙回府,李钦、李锋也放学回来了,景川侯笑道:“什么事情这样高兴?”
“正说阿凤的文章呢,阿镜说大有长进。”李老夫人笑呵呵道。李镜把拿回来的两篇递给大哥,道:“大哥,你帮阿凤哥看看。”
李钊回来,气都没喘一口呢,先接了文章,崔氏接了小丫鬟捧上的茶递给丈夫,李钊接过茶呷一口,打趣地瞧妹妹一眼,李镜面色如常。李钊想着,妹妹莫不是自小到大太宠辱不惊,故而就相中了秦凤仪这样的小子。李钊喝过茶开始看文章,他看得很快,点头道:“可真是不易!这才一个月。”把文章递给父亲看。
景川侯不舞文弄墨久矣,只是大致看一看,要是寻常小进步,估计景川侯也不大在意。不过,李镜都这般欢喜,故而,秦凤仪这进境还真不是一般大。就譬如习武啊,基础招式练了很多年,但想成宗师,就需要一种质的飞跃。秦凤仪现在的文章较之先前,就有那么一点意思。景川侯微微颔首,道:“可见庙里没白住。”
景川侯夫人问:“必是状元无疑了?”
景川侯道:“你怎么跟那小子说话一样了?”并没有评价秦凤仪的文章如何,面色却是不错,问闺女,“那小子身体无碍吧?”“没事,就是在庙里住久了,刚下山不适应。”没事便好,景川侯便再未多问。
李钊却觉着,秦凤仪能在考前有所突破,运道还是不错的。
李钊与崔氏道:“阿凤这人,运道是极旺的。先时我还担心他来着,如今看来,却是能放下一半的心了。”
“怎么才一半的心?”
李钊道:“你知道明年春闱报名的举子有多少吗?”“快说。”崔氏催他。
“明年是陛下的四十大寿,又是大比之年,光现在礼部就有六千举子报名。知道上科有多少举子吗?不过三千七百零十九人。”李钊道,“阿凤有所进境,自然是好,但明年大比,较往年可更是艰难的。”
崔氏道:“哎哟,那要不什么时候我叫上妹妹,去庙里给秦公子烧几炷香吧。”
李钊笑:“这是你们妇道人家的事,烧香要是灵,都不必念书了,皆烧香去罢了。”夫妻二人说一会儿话,便歇下了。
秦凤仪在家休养两日,便骑马去了方家,跟方阁老显摆了一会儿自己的进步。方阁老抚须笑道:“好,好。先时的笔力,离状元还差些。如今已是不错了。”
秦凤仪得意地笑道:“还是师父给我出的那主意,果然庙里清静,我当初模模糊糊的那道门槛,一下子就想清楚还迈过去了。”
方阁老道:“就保持这水准!”“师父放心,明年一准儿比这还好!”
方悦看秦凤仪这文章,也为他高兴,自己都想也去庙里住些日子了。
不过,新年转瞬即至,方悦自然也没了去庙里的机会,何况他文章大成,便是去庙里,也仅是如此了。
秦凤仪则因年前文章大进,对来年春闱充满信心!
他自方家告辞,回家时就见街上几个赌坊都开出赌局来,赌的不是别的,便是明年春闱三鼎甲的热门人物。秦凤仪惯是个爱热闹的,便下马过去看。别看秦凤仪这相貌一般大户人家不认得,那是因为大户人家的男人们一般都有差事在身,没空关注京城八卦,而大户人家的太太奶奶,出门的时候少,但秦凤仪在街头巷尾,神仙公子的名声还是在的。
秦凤仪一到那赌坊开的赔率榜那里,就有小伙计认出他来,连忙打千:“哎哟,难怪今早喜鹊枝头叫,竟是神仙公子驾临。秦公子,你也在咱们榜单之上,要不要买几注?
秦凤仪心下很是得意:“怎么,你们也预测我能三鼎甲?”
那小伙计笑道:“您老都自称今科状元了,我们要不把您放上,就是咱们京城的姑娘们也不能同意啊?”
“我凭的是实力好不好!”秦凤仪细看赔率榜,方悦是状元的热门人选,故而赔率颇低,不过一赔二罢了。不过,也有个姓陆的,叫陆瑜,赔率也与方悦一般,可见定也是个大才子。这赔率榜上,赔率最高的就是秦凤仪了,上面注明的上榜理由是:神仙公子自夸海口。
顿时把秦凤仪气得够呛!
三鼎甲榜排名第一:方悦。
上榜理由:京城案首,扬州解元,于江南文昌之地得中解元,文笔优美,立意高远,三鼎甲有力竞争者。
最高赔率:一赔二。
三鼎甲榜排名第二:陆瑜。
上榜理由:湖广才子。秀才试第三名,桂榜亚元,文笔洗练,广有文名,三鼎甲有力竞争者。惜相貌略输方悦,故,排名略逊。
最高赔率:一赔二。
三鼎甲榜排名第三:……
总之,三鼎甲榜排出十一位,秦凤仪就是那最后一个。
三鼎甲榜排名第十一:神仙公子秦凤仪上榜理由:扬州才子。秀才试第七十五,桂榜一百零三名。秦公子于扬州城有凤凰公子美名,待至京城,以美貌力压京城双玉,其美貌值得到京城姑娘们一致认可。闻近日文章大有进境。凤凰公子自夸海口,京城姑娘推荐上榜。
最高赔率:一赔三百。
秦凤仪气得眼里冒火,问那伙计:“我说你们到底有没有谱啊?怎么别人都是这个才子那个才子的,我这里你们就写些虚头。”
小伙计连连打千,有掌柜的听到外头说话,见是神仙公子驾临,连忙打千作揖地请神仙公子进去说话。掌柜笑道:“公子莫恼,公子莫恼,这不写了公子是扬州才子吗?”
秦凤仪不高兴道:“那什么‘自夸海口’,还什么‘京城姑娘推荐上榜’,是怎么回事?”小伙计端来香茶,掌柜双手捧上,道:“公子尝尝,这可是扬州春茶。”
秦凤仪呷口茶,掌柜道:“公子有所不知,先时我们没有把公子列于榜上,可这京城的姑娘们不干呀,说我们没眼光,我们一想,可不是嘛。您说说,小的们这眼珠子那就是个摆设。公子您这样的人才,自然是三鼎甲的有力竞争者啊。何况,您这样自信,不是小的说啊,便是排第一位的方悦方公子、排第二的陆瑜陆公子,也不及您的自信呀!公子,小的听说,有志者,事竟成。苦心人,天不负。公子!您此次春闱,必是金榜题名啊!”
“还算你这掌柜有些见识!”秦凤仪道,“把你那什么‘海口、姑娘’给我换了,换成,实力上榜。”
掌柜连连应承,问道:“公子,您要不要也买几注?”
“自然是要买的。”秦凤仪拿出二百两银票,一百两买自己,一百两买方悦,与那赌场掌柜道,“这状元之位,不是我,便是阿悦了。”
掌柜立命伙计去换了赌票来,又将秦凤仪奉承了一会儿,秦凤仪与他道:“立刻换啊。”“是,是。”掌柜就要送秦凤仪走,忽则门外有个女子声音道,“三鼎榜的注怎么下?”掌柜连忙起身招呼,那女子已是推门进来,秦凤仪一回头,就听得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叫。秦凤仪险些耳朵被震聋,连忙蹿出去,飞速上马,带着揽月、辰星以及诸侍卫跑了,跑出老远还听那女子尖叫:“神仙公子——啊——神仙公子——我看到神仙公子啦——”
秦凤仪走远了方与揽月道:“我近来出来得少,怎么京城女孩子还这样吗?”
揽月道:“小的都与大爷在一处,也是久未见到这样疯狂的姑娘了。”倒是辰星颇知京城行市,道:“大爷,现在可有很多姑娘买你的榜呢。”秦凤仪道:“这事我先前竟不知。”
揽月道:“大爷都在庙里念书,哪里晓得这些街巷市井之事。”秦凤仪突然好奇问道:“你们买我没?”
辰星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买了方公子。”秦凤仪道:“你可真没眼光。”
辰星道:“公子,关扑是关扑,交情是交情。”揽月道:“公子,我买你了。”
秦凤仪一乐:“买了多少?”揽月道:“买了二两。”
“你个穷鬼,公子我每月给你的也不止二两啊,怎么只买这么点儿?”
孙渔孙大管事道:“揽月把身家都买了方公子,后来一想,觉着不买公子你也太没情义了,搜遍全身,只剩二两,就买了公子二两。”
“都是没情义的!”秦凤仪怒目而视这一帮家伙!揽月也道:“公子,关扑是关扑嘛。”
秦凤仪问孙管事:“孙叔叔,你买我没?”
孙管事道:“买了,我只买了公子,买了二十两。”
秦凤仪与揽月、辰星道:“看到没,这就是孙叔叔的眼光。”
揽月坏笑:“就因买公子您这二十两,孙婶婶把孙叔给骂了三天,说宁可把银子孝敬了您,也不该把银子往水里扔啊。”
秦凤仪简直给这一帮子家伙气死。
他自方家出来,就去了岳家,动员岳家一家子买他。真是人情冷暖啊!
凭秦凤仪磨破嘴皮子,也就李老夫人拿出一百两,李镜拿出五十两,表示了对阿凤哥的支持,李二姑娘不参加,李三姑娘出了五两银子,崔氏完全是面子情,支持小姑子嘛,也拿了五十两。景川侯夫人心想,真是打水漂的银子,但因着李镜本就不是亲生,拿了八十两。而后,秦凤仪还问李老夫人屋里的丫鬟:“你们要不要买一点支持我?”
要秦凤仪说,李老夫人屋里的丫鬟也比他身边的小厮有眼光,几个丫鬟嘻嘻哈哈地一人出了一两,买秦凤仪。
李镜道:“你们就算了,揽些个月钱也不容易。”
阿圆道:“姑娘,我们也一人出一两,不为别的,就为公子博个好彩头。”“好丫鬟,有眼光!”秦凤仪与她们道,“你们就等着发财吧!我跟你们说,今儿押上这一两银子,以后成亲的嫁妆都有啦。”
丫鬟们羞羞笑道:“秦公子就知道与我们打趣。”秦公子一向出手大方,这几年,她们可没少收秦公子的赏。何况,秦公子这般形容相貌,为人亦是极好,便是将银子打水漂,能博秦公子一笑,这也值得的呀。
当晚,李钊听妻子说了这事,道:“你们可真是耳根子软,这不是拿银子扔着玩儿吗?”崔氏道:“我看秦公子可有把握了!”“罢了,反正银子也花了,就当让阿凤高兴吧。”李钊问,“阿凤买了多少?”“买自己买了一百两,买方公子也买了一百两。”崔氏悄悄与丈夫道,“方公子赔率低一赔二,我打发人拿五百两买的方公子。”
李钊笑:“买得好。要是你这五百两赚了,便是补一补买阿凤的亏空,还能赚些。”崔氏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中一个就成。”
李钊大笑。
秦凤仪回家还动员他爹他娘也去买他,秦老爷是商家风范,看过那赔率榜后,命人取了一百两,买了方悦。秦太太说丈夫:“平日里说得跟花儿一样,这不净哄儿子吗?阿凤莫气,娘买你。”命人拿两百两去买儿子,秦老爷算了算,道:“这也成,纵你那二百两亏了,我这里也能平账。”
秦凤仪气得一晚上没理他爹。
倒是有一人,买了秦凤仪,正是方洙的丈夫孙举人,孙举人也来了京城,就借住在方家。秦凤仪过去拜见方阁老,赶上孙举人出去会友,没见着。孙举人听闻秦凤仪下山了,便过来拜访他。
秦凤仪见到孙举人也挺高兴,问:“不知道孙兄和阿洙妹妹过来,该是我去拜会你们才是。”
孙举人笑道:“我前些日子就到京城了,那会儿听说秦兄在庙里读书,不好过去打扰,昨日听下人说秦兄去给方爷爷请安,偏生我出门去了,咱们也没见着。听说你好了,我过来看看。”
二人说起话,秦凤仪方晓得,孙举人来京城,并未带方洙。这也正常,有时候不方便带女眷,像阮举人那样的,也是自己带着小厮来的。但孙举人此事十分奇特,没带媳妇,反是带着老娘孙舅妈来的。说是方洙身子不好,怕路上累着,这北方天儿也冷,怕到了北面儿冻着她。
秦凤仪自小与方洙一道长大,虽则是经常见面拌个嘴什么的,要是方洙有了身孕,还能这样说。秦凤仪一向直性子,便道:“孙兄,以前都说你家疼媳妇,我都不信,如今可算是信了。孙舅妈这样的年岁,比我娘还老呢,都这样陪着你来,伺候你,就舍不得让媳妇来。哎哟,像你家这么疼媳妇的,可是不多见。”
孙举人笑道:“也是姑妈舍不得阿洙妹妹。”
原本秦凤仪还想留孙举人吃饭呢,一见这等样人,还把事情往自己姑妈身上推,就没什么心情了,借口还要温书,孙举人一向有眼力,自然告辞。
秦太太还说:“怎么没留孙举人吃饭?”“吃什么饭,这叫什么东西!这来京城,不带阿洙妹妹,倒带着他那势利老娘!我才看不上这类人呢。”秦凤仪道,“娘你少跟这家子人打交道!先时阿灏说,这孙家自从中了举人,就不大愿意阿洙妹妹的亲事,我还觉着不大信。如今看来,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秦太太道:“你多想了,先时孙太太就来过,说是阿洙身子不舒坦,她才来的。兴许是阿洙有了身子也说不定。”
“娘你真是什么人都往好里想,要是阿洙妹妹有身孕,这样的喜事,高兴还来不及,谁家会瞒着。”秦凤仪道,“你没见阿阮,说到小秀儿有身子的事,笑得像个呆瓜。你看孙家,像这样的?”
“这也是人家的事,这要万一孙举人中了,你们同榜进士,又是同乡,岂不是在朝多个朋友。”
“这样的朋友,白送我都不稀罕!”
秦凤仪就是这样爱憎分明的性子,秦太太想着儿子还小,只得随儿子去了。
待得过年,秦凤仪去方家拜年,还与方悦说呢:“真是个老好人,洙妹妹又没来,你家还用得着看洙妹妹的面子?”
方悦叹道:“他们母子都上门了,说尚在寻住处,话都到这份儿上了,也不好把人往外推。”
大过年的,说这样的人也败兴。秦凤仪笑:“阿悦师侄,我可是买你买了一百两,你买我没?”
方悦忽略师侄二字,笑道:“不及你的财力,我买自己买了五十两。”“你这眼光,也就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