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眼神不好(1 / 2)

龙阙 石头与水 4459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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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大老爷斩钉截铁的这一句,闹得方大太太愈发好奇,只是,眼下秦凤仪的心都在春闱和娶媳妇上,根本不晓得这些。

第二日,秦凤仪早饭后换了身崭新的玉青色书生长袍,过去方家。方大老爷看一看儿子斯文俊秀,再看一看师弟,耀眼出尘,虽然是把儿子在相貌上比下去了一些。方大老爷性情宽厚,秦师弟也是自己人,赞道:“师弟真不愧神仙公子之名啊。”

秦凤仪笑嘻嘻地道:“师兄过奖了。”

辞过方阁老,一行三人便去了卢尚书府上。

今科是春闱之年,卢尚书身为礼部尚书,自然是主考官的热门人选。故而,他府上颇是热闹,门房那里一堆人等着拜见呢。方家一行自然不必在门房等候,方大老爷一到,门房直接就将人恭恭敬敬地引了进去。

卢尚书见到方大老爷也很是亲近,俩人本就是朝中同僚,礼部尚书之位,方阁老退下后,举荐的就是卢尚书,可见两家交好,并非一日。

卢尚书笑道:“先时听闻阿悦解元之喜,我还说呢,阿悦当真是不堕方家宝树之名啊。”方大老爷谦逊一二,与卢尚书介绍了秦凤仪,实际上秦凤仪的相貌风范,一进屋卢尚书就注意到了,只是按着礼数,他得先与方家父子寒暄一二。卢尚书原想着这位小公子好相貌,一听这就是那个口出狂言的秦凤仪,卢尚书笑笑:“秦公子兴许头一回见我,我却是早已见过秦公子了。”

秦凤仪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位老大人,他一向机灵,笑道:“不可能啊,大人如此风采,若我见过,必不能忘。”

卢尚书与方大老爷笑道:“自开朝以来,咱们六部衙门前第一次给车马堵得出不了门,还是多亏秦公子帮着指挥,我们才顺顺当当地落衙回家。”

卢尚书这样一说,秦凤仪想起来了,笑道:“我知道我知道,就是您跟我岳父告了好几回状是吧?我岳父把我训得跟孙子似的。”

卢尚书先是一怔,继而哭笑不得,暗道这小子也就是一张脸出众了。

方大老爷还得给秦师弟圆场,道:“我这师弟,年纪小,性子尚带几分天真。”卢尚书一愣,道:“莫不是老大人收了秦公子入门墙?”“是,家父这个年岁,阿凤便是家父的关门弟子了。”

要搁平时,卢尚书断不能见秦凤仪这人的,以卢尚书的观点,男子汉大丈夫,倒靠美貌博人眼球,闹得京城那些无知姑娘要生要死,简直不成个体统嘛!不过,如今方家带他进来,卢尚书也不能把人撵出去,而且,听闻秦凤仪今也是举人出身,只是,这说话依旧是个……让人怪无语的。什么叫告状啊,就先时那六部衙门大拥堵事件,依卢尚书性情之耿直,没上本参景川侯一本就是留面子了。

卢尚书对方阁老一向敬重,当真是不明白这位阁老大人如何收了这么个没头脑的做关门弟子。

秦凤仪想着,原来卢尚书就是那告状精,看来,这回关系是拉不成了。二人对彼此的印象,都是一般。

不过,有方家的面子,方悦与秦凤仪拿出自己做的文章给卢尚书过目,卢尚书一看方悦的文章,便是击节而赞,直道:“观阿悦文章,方知何为锦绣二字啊。非但文笔好,立意更好。”把方悦夸得跟一朵花似的。方悦请卢尚书指点的时候,卢尚书道:“你这样的文章,便是让我看,也没有半点不好的地方了。唯一想说的就是,待春闱,必要保持这等水准才好。”

方悦认真听了,躬身谢过。

待到秦凤仪的文章,卢尚书那眉毛皱得能拧起个疙瘩了。秦凤仪一个劲儿地拿小眼神瞟他,想着这老头儿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这看他文章呢,又不是便秘,瞧瞧那表情!真是白瞎了这儒雅相貌!

卢尚书勉强看过,抬头就见秦凤仪的小眼神瞟来瞟去,一点读书人的沉稳都没有。卢尚书轻咳一声,实在不耐指点这等文章,道:“秦公子这文章,恕我直言,便是下科再来,亦是使得的。”

要是熟悉这位尚书大人的,就会知道,这位尚书大人一向是有话直言的性子。当然,秦凤仪也是这性子,故而,秦凤仪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好在,他晓得这是在尚书府,纵心下不满,也没说什么。只是他那双大大的桃花眼里的不满,只要卢尚书还不瞎,就看得出来。

卢尚书更是不悦,将文章还给秦凤仪,道:“秦公子若是不信,不妨再请人去看。”秦凤仪固然性子有些与众不同,但大面上的应酬他自小做到大都懂。于是,秦凤仪立马换了一张笑脸,道:“卢大人点评的是,只是,小子原本雄心勃勃,自中举后也颇受了些夸赞,一时就把人家夸我的话当了真。倘不是卢大人与我说了这些话,我现在还蒙蔽着呢。大人让我看到了真实,大人您就是我的指路星星啊!我对大人的感激,满满地溢在我的胸口,我所能说出的,不过是十之一二罢了!大人,您就是那传说中的神医圣手,让我这个瞎子重见光明啊!”说着,秦凤仪上前,握住卢尚书的双手使劲摇了两摇,神色郑重,一脸认真,“从今日起,学生必要苦读诗书,勤做文章,方不负大人这番指点啊!”

卢尚书觉着,再叫这姓秦的小子这么啊下去,他得心律不齐。

卢尚书使劲挣脱出秦凤仪那两只手,淡淡道:“秦公子回去用功吧!”

凭卢尚书如何冷淡,秦凤仪总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样,笑道:“成!待我文章大成,我再过来给尚书大人请安!”

卢尚书也忙,后头不知多少人等着接见,方大老爷便带着师弟与儿子告辞了。

卢尚书摇摇头,想着阁老大人绝对是受了这谄媚小子的蒙骗,不然,怎么会收这样毫无文人风骨的关门弟子,唉,阁老大人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啊!

秦凤仪与方家父子出了尚书府,三人都是骑马,在路上不好说话,不过,方大老爷轻轻地拍了拍小师弟的肩,让他不要急。

秦凤仪才不急呢。

秦凤仪道:“大师兄,我明儿就要去庙里,就不去见师父了。待我从庙里回来,文章大有进境,我再过去给师父请安。”

方大老爷原还有许多话想安慰小师弟,见秦凤仪这样说,想着去庙里定也要收拾的,道:“好。”又道,“男儿当自强不息,离明年春闱还有小半年,切不可灰心丧志,定要用心攻读才好。”

“师兄的话,我记得了。”

之后,秦凤仪拨转马头,也没回自家,而是去了景川侯府。

李镜知道他今日去卢尚书那里的事,就在老太太屋里等着呢。秦凤仪见过李老夫人,李老夫人一向很喜欢秦凤仪,自然问他如何,秦凤仪见边儿上有后丈母娘在场,便过去在李老夫人身旁坐了,笑道:“这还用说吗?祖母你不晓得,卢尚书一见我,惊为天人,直拉着我的手唤我作玉郎,还夸我文章好,状元不敢说,起码是个三鼎甲吧。”

不同于景川侯夫人听秦凤仪说话便心口发堵,李老夫人很喜欢听秦凤仪吹牛,笑道:“这就好这就好。”与秦凤仪道,“你岳父在家呢,你过去与他说说话。”

秦凤仪半点儿不想同岳父说话,他明儿就要去庙里了,今日特意过来是想着与阿镜妹妹说话的。李老夫人显然瞧出来了,方把话说在前头。秦凤仪在这上头非常鬼头,露出为难模样,道:“祖母,你也知道的,我怕岳父,我一见他,就哆嗦。要是没个人陪我去,我可不敢去。”

李老夫人笑道:“你少与我弄鬼,让阿镜与你一道去,这敢了吧?”“敢了敢了。我这就过去给岳父请安!”

秦凤仪欢欢喜喜地与媳妇辞了李老夫人,往他岳父的书斋去了。李镜问他:“今天不大顺利吗?”

秦凤仪还不说实话呢,道:“谁说的?顺利得不得了。刚我还谦虚了呢,卢大人原说的是,今科状元非我莫属了。”

李镜眼中含笑:“信你这鬼话!”

秦凤仪一直弄不明白的一个命题就是,怎么他媳妇就总能将他一眼看透?咋就能一眼看出他说的是鬼话?

李老夫人的院子离景川侯的书斋还是有些距离的,这其间,自然少不了拉拉小手说说悄悄话的,待到了景川侯的书斋,秦凤仪心情已经很好啦!

景川侯其实是记挂着秦凤仪去卢尚书府的事,景川侯府与卢家也算有交情,只是,不比方卢两家。要按李钊的意思,秦凤仪的文章再打磨些时日过府不迟。不过此一去,倒也无妨。

不过,还是要听听卢尚书是如何评断的。

景川侯根本不听秦凤仪那些鬼话,直接道:“说实话!”

秦凤仪提起卢尚书就一肚子火,翻个大白眼道:“有什么好说的!我说了,你可别嫌我对尚书大人不敬!不是我说,我要知道他是那个告状精,我才不去呢!”

李镜问:“什么告状精?”“就是三年前,这也怪岳父大人,我刚来那会儿,你死活不见我,我天天到你衙门外头献孝心,不是有一回来看我的姑娘太多,把路堵了吗?就是那个卢大人,跟你告状告好几回,是吧?”秦凤仪道,“他现在还记着那事儿!”

“此不过小事,卢尚书的心胸断不会将这事放在心上。他是不是说你文章不成了?”看秦凤仪这嘴脸就晓得卢尚书怕是没说什么好话。

“我行不行难道是他说了就算的?就他那眼神,跟瞎子有什么差别?春闱还没考呢!我明儿就去庙里攻读文章,我非考个状元让那瞎子开开眼不可!”秦凤仪想到卢尚书就一肚子火,竟然让他下科再来,这不就是诅咒他娶不到媳妇吗?

景川侯看秦凤仪气得直喘气,不禁想来年轻时去江南公干,见过的一种叫河豚的鱼类。秦凤仪这样倒跟河豚似的。

景川侯面目威严道:“卢尚书也是官场前辈,人家说你文章不好,你当自省,如何这般小气?”

“我小气?岳父,你怎么偏帮外人啊?”秦凤仪愈发不满,一怒之下把实话都说出来,怒道,“那家伙让我下科再来!说出这种话的人,跟瞎子有什么差别!别说了,岳父你的眼神也不是多好。此次春闱,我必叫你们这帮子眼神儿欠佳的重见光明不可!”

景川侯真给这话气笑了:“成,我等着。”

秦凤仪气量很是一般,他虽然不一定认为自己能中状元,但对这次春闱也是自信满满,乍然被卢尚书打击一回,一肚子火,不过,因着明日要去庙里,今天他还是在岳家吃过午饭,下晌方告辞回了自家。

秦老爷、秦太太自然知道儿子打算去庙里念书的事,别的都好说,秦太太就是担心庙里的吃食。庙里可是要吃素的,儿子正是长身体需要滋补的时候,总是吃素,这身子如何受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