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笙在空间里待了整整一晚上, 在脑海里各种疯狂演习对付贺家,折腾南家,打压贺鸿志的场景。
到了天亮的时候, 她才彻底从知道前世死因继而不甘愤恨, 想着干脆啥也不干了,直接过去把贺家和南家人团灭的疯魔中脱身出来。
回到现实中,南笙第一件事情就是洗战斗澡。
没错,她在空间里待久了, 吸收了一整晚的白雾,身上又充斥着难以言说的气味了。
南笙边洗澡,边回忆, 好像自从上次吸收完白雾后, 她的身体就好了很多。
从前,她虽然长得不难看,但脸色蜡黄,头发干枯, 年纪轻轻的,手上就有了老茧。
她还特别容易累, 干的活重一点,多一点,就头昏眼花, 得坐好一会儿才能缓过来。
因为这个,她常常被何金桂骂偷懒,难听的话更是听了不少。
她摊开手掌,翻看了一下, 手指莹润,十指纤纤, 跟从前大相径庭。
她没有特意照过镜子,不知道现在自己的脸色怎么样,但她的头发很早就恢复了黑色油亮,还非常有质感。
她摸了摸顺滑的头发,手感也非常好。
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就算舍得花钱,天生丽质,也需要很长的时间吧。
想到这里,南笙的心情渐渐愉悦了起来。
空间是她的大宝贝,没想到,空间自带的白雾也是宝贝。
人都说否极泰来。
她应该就是了。
南笙吐出一口浊气,心绪终于平顺了大半。
怎么样才能既报了仇,又能全身而退,要从长计议。
赶去上班的路上,沁凉的空气吸入肺腑,看着因为寒冷略显萧瑟却依然充满生机烟火的街道,南笙头脑中那些疯狂的杀意终于退去。
她微微一笑,瞳孔清亮,眼神深处却游离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黑意。
工会的工作相对还是很轻松的,南笙游刃有余地忙完,就听吴晴霞喊她。
“主任,您找我?”
“坐。”吴晴霞点点头,问南笙,“上班这么久了,有什么感想?”
南笙:这是要做工作总结么,这个她会,会感谢就行了。
于是,南笙保持微笑:“很高兴我的第一份工作就能在机械厂工会这个温暖的集体中。”
“大家和睦友爱,工作兢兢业业,我深受影响。”
“谢谢厂领导给我这么好的机会加入机械厂这么好的集体,也感谢吴主任您的栽培和看重……”
“噗!”南笙的话让吴晴霞笑出了声。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倒是会说套话。”
“行了,别说了。”
“吴主任,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南笙连忙表忠心。
“好,我知道了。”吴晴霞脸上的笑意没有收敛,继续说道,“之前,我有说过,工会可能会分出一个妇联部出去。”
“您的意思是?”
“对,我想让你去负责妇联的工作。”
“这,能被您放出去独当一面,是您的肯定和看重,我自然是十分乐意,但是,我资历浅,怕是不能服众的。”
她不说自己只上了几个月的班,连机械厂里的工人都没有认全,解决各种纠纷会力不从心。
这问题很好解决,多去车间走走,多跟孔梅几个交流一下,就稳了。
她只说自己年轻资历浅这个领导肯定考量过的缺点。
这很多门道,她上辈子上夜校的时候,有同学侃侃而谈过。
南笙向往上班,最开始就是因为从那位同学的脸上看到的跟自己截然不同的光芒。
那是自信,是骄傲,是掌握自己人生的笃定。
这些,都是南笙上辈子没有的东西。
所以,那位同学的见解,她一直记着。
吴晴霞点点头,资历这块确实是南笙欠缺的东西,但是,南笙的能力完全可以补足。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选你吗?”她问道。
南笙老实摇头:“不知道。”
“周大兰和吕莲的事情你都处理得很漂亮。”吴晴霞夸奖道。
得到肯定,南笙心里高兴,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其实,我有在让你去妇联和宣传部之间犹豫过。”
“毕竟,文艺汇演这块,你也可以做得很好。”
“不过,我喜欢你的行事风格,不像现在的很多人,遇上婚姻中女同志受欺负的事情,要么和稀泥,要么劝和不全分。”
吴晴霞放下笔,认真对南笙说道:“希望你能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初心,从求助者的角度,真正帮着解决问题。”
她轻叹一声:“女同志的权益真正受到保护,要走很长的一段路。”
“希望更多的人明白,女同志在婚姻和生活中受了委屈,隐忍和寻短见并不能解决问题。”
南笙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若不是要捂好重生的马甲,她都能现身说法。
吴晴霞很快收起自己的感慨,笑着说道:“你一个人工作不好开展,我给你配了个帮手。”
“是谁啊?”
“你的老熟人,孔梅。”
“吕莲的事情,跳河救人的工友已经给了荣誉和奖励,孔梅和另外两个工友也是。”
“我觉得孔梅很适合妇联的工作,希望你们合作愉快。”
“那肯定的,我跟孔梅姐也很有共同语言。”
南笙的话让吴晴霞忍俊不禁。
她也很奇怪,南笙和孔梅是怎么聊得到一起的?
这两个人看起来就是截然不同的人。
吴晴霞点头:“二楼是废弃的仓库,调拨给你做为妇联的办公室。”
“孔梅应该已经在那边打扫卫生了,你也赶紧过去吧。”
“好,我现在就上去,谢谢吴主任的信任,我一定把工作做好。”
“去忙吧。”
南笙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跳出原来的位置,成为一个独立部门的一把手。
嗯,虽然,这个独立部门目前就两人,办公室要现收拾,办公用品也要自己去领。
但这是对她能力的肯定啊!
所以,贺家人真的是罪该万死啊。
上辈子,如果自己离了婚,跳出了原来的生活,她是不是也可以活得更好呢?
这么想着,南笙心里就又有些不舒服了。
等这个周末的吧,她想,她得去小重山搞点事情,不然,她这心情总会受影响,不好。
与其自己难受,不如让别人难受。
“南笙同志,没想到,我还能从车间出来坐办公室,这都是托你的福啊。”孔梅边利落地把垃圾归拢到一起,边高兴地说道。
“孔梅姐,你别这么说,你为人热心,又对机械厂的事情了如指掌,你来妇联,那是实至名归的。”
“妇联的很多事情都要靠你呢。”南笙笑呵呵说道。
“真的?”听南笙这么说,孔梅更加高兴了,干起活来,更加卖力。
“真的!”
两人很快把小仓库收拾了出来,小仓库很大,除了走廊外整个二楼的空间都在这里了。
这么大的位置就摆两张办公桌,两把椅子,显得很空旷,但这一点也没有影响南笙和孔梅的好心情。
妇联刚刚从工会独立出来,办公室又在二楼,一开始非常清闲。
南笙带薪摸鱼了好几天,情绪都完全稳定了下来。
这天,她跟孔梅又凑在一起说昨天晚上家属区某位领导家里的河东狮吼。
南笙直呼夫人威武。
两人正说得起劲,一声嚎声打破了和谐的环境。
南笙和孔梅对视一眼:来活了!
虽然很不好意思,但南笙还是充满期待地看着大门。
门被推开,进来的是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同志。
南笙和孔梅对视一眼,这,走错门了。
然后,这位男同志又嚎了一声:“不是说楼上是妇联吗?怎么没人啊?”
好的,确定了,这嚎声就是刚刚听见过的。
南笙怕刺激到人,小幅度挥了挥手。
“同志,我们在这里。”
现在是冬天,办公室位置又大又空旷,门缝漏风,他们就选了个靠边的地方放办公桌,所以,马全进来的时候,没有看到人。
“妇联的同志们,你们要给我做主啊!”马全又嚎道。
南笙:……
救命啊,这男同志有将近两米了吧?
这么微仰着头哭嚎,她一抬头就对上了对方的大鼻孔,很难跟他共情的啊。
“同志,你坐下来,慢慢说。”孔梅搬了张凳子过去,客气地说道。
“算了,以你们的体格连我都打不过,肯定打不过我婆娘,我就不连累你们了。”马全说完,就准备离开了。
“等等。”南笙把人叫住。
这男同志可不能走,这可是妇联成立后,第一个求助人呢。
这人要是走了,寓意不好的。
“同志,咱们都是以理服人的。”南笙笑着说道,“不如,你先说说具体发生的事情,咱们给你参谋参谋?”
“还是不了,我婆娘不讲道理的,我走了。”
“再等等。”南笙继续留人,“我觉得,我应该打得过。”
孔梅:……别这样,她害怕。
两米的巨人都打不过,南笙这小体格子,为了开张,准备拼命了吗?
马全:……女人没一个好东西,一个打我,一个骗我,呜!
然后,孔梅和马全的眼睛都瞪得大大的。
只见南笙走到门背后,把准备压门的板砖拿起来,都没见用力,板砖就被分成了两块。
孔梅,马全:……
马全坐在了孔梅为他准备的凳子上,坐姿端正,对南笙的话有问必答,态度十分友好。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媳妇有时候会故意找茬跟你吵架,然后,打你一顿?”南笙总结了一下马全的话后,问道。
“是呢。”马全捂了捂脸颊,出来之前被他媳妇扇了个大逼兜子,委屈!
南笙立刻义愤填膺的说道:“怎么可以这样,你媳妇这样是不对的!”
“走,我给你撑腰,给你主持公道!”
孔梅:……
不是啊,刚刚谁听了领导家的八卦后,说不论对错,夫人威武的?
还说女同志站队女同志,只要不是原则性问题,她都会想办法找到合理的切入点为女同志正名的。
怎么到了这会儿就要给马全主持公道了?
马全说的就一定是真的?
万一呢?
南笙同志,咱不能为了开张没了底线啊!
孔梅用眼神把自己的疑问和意思表达得明明白白的。
“马全同志,你带路,我跟上!”南笙说道。
“好,南笙同志,你是个好同志,我相信你!”
马全大步走出办公室,孔梅拉住同样要走的南笙。
“南笙,你真要给马全撑腰啊?”孔梅担心地问道,“看马全的体格,他媳妇真打得过他?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啊?”
“孔梅姐,你放心吧,我没有完全相信马全的话。”
“但马全的委屈也不是像是假的,咱们肯定要先安抚好当事人,让当事人对咱们产生信任。”
“然后再了解事情的全部,这样才能解决问题。”
孔梅一想也是:“还是你懂的多。”
然后,她不好意思地说道:“刚刚你那么激动,我还以为,你真要帮着马全打他媳妇呢。”
“怎么可能,无冤无仇的,我打她做什么?”
“孔梅姐,你守着办公室,如果有人过来求助或者你有事出去,留张纸条给我就好。”
“行,我知道,你自己小心些。”
“不是说离家出走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南笙还没到马全家门口,就听到了一个爽朗的声音。
“我,我找人来给我评理了!”
他非常有底气的说完,一转头,人呢?
下意识的,他缩了缩了脖子。
好在,南笙及时走到门口,她的敲门声救了他。
“打扰了,我是厂妇联的,我叫南笙。”
“南笙同志,你好,我是贾芳。”贾芳大大方方打招呼,把人请进屋里。
“前几天都值班,今天才休息,家里有些乱,见谅。”贾芳说道。
贾芳的言行举止都让南笙很有好感,原谅她还没有开始调节,心就有些偏了。
“马全,你去供销社买些点心回来,我跟南笙同志好好聊聊。”贾芳给了钱票,把马全支使出去。
“我不!”马全想起南笙刚刚徒手掰砖的样子,觉得自己可以反抗一下媳妇。
贾芳一个眼神扫过去,马全立刻怂了,拿起钱票招呼都没有打人就跑了。
“见笑了。”贾芳说道,“喝点水。”
“贾芳同志,你太客气了,是这样的,马全同志跟我们说,你经常找茬跟他吵架,然后打他。”南笙说话的同时接过了搪瓷杯。
“哦,你放心,我没有听信一家之言的意思,所以,就过来了解一下情况。”
这位飒飒的姐姐赶紧说这事情是个误会,南笙心说,她肯定相信。
“是,我是揍他了。”贾芳爽快承认。
南笙:……虽然但是,肯定是有原因的吧。
婚姻里的男人大多有外人无法知道的,妻子无法忍受的地方的。
“你看马全是不是觉得他忠厚老实?”贾芳问道。
南笙点头,确实是这样,然后,她的神色严肃了起来,难道不是?
贾芳笑道:“他确实忠厚老实,但前提是不能喝酒。”
“只要喝了酒,哪怕只是沾沾嘴,他整个人就会变得暴躁。”
贾芳也跟马全说过让他不要喝酒,马全每次答应得好好的,但只要有人喊,他肯定又会出去跟他们喝酒侃大山。
喝完酒回来的马全是不能受一点刺激的,他那个时候的脾气属于一点就炸。
可人满身酒气,邋里邋遢的直接上床就发出震天的呼噜声,贾芳哪里忍得住。
她忍不住,就会把人喊起来洗漱。
马全被催烦了,就会动手。
喝酒,还想动手?
贾芳能惯着?
她从前可是当过女兵的人,能被个普通男人打了?
那必须不能够啊。
她直接就跟马全干上仗了,你来我往的,打出了火气,就会把马全按在地上捶。
直到马全讨饶,乖乖去洗漱,乖乖睡觉。
当然,睡着后,呼噜声还是吵得贾芳睡不着。
“最让我生气的是,马全第二天醒来就会把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忘掉。”
然后,循环。
“马全呢,所有事情都听我的,唯有喝酒这个事情,他总能趁我不注意,偷溜出去。”
“后来啊,我就觉得有些憋屈。”
“所以,有几次,我烦了,就在他清醒的时候找茬跟他吵架。”
“他那个人有时候很较真,觉得自己没错就会跟我嚷嚷。”
马全一嚷嚷,好么,贾芳就找到理由揍人了。
这就是马全被揍的所有真相了。
“南笙同志,你放心,我以后啊,收着些自己的脾气,少收拾他几顿,不让他给你添麻烦。”
南笙觉得马全确实挺欠揍的,贾芳打得好。
但她看着这夫妻俩其实感情很不错。
就像贾芳说的那样,不喝酒的马全就基本上什么都听贾芳的。
这样的夫妻档其实挺好的,出了问题分开了就很可惜。
南笙看的出来,贾芳不是暴躁的性格,是真的因为烦马全喝酒耍酒疯,才会动手的。
总是上演全武行的夫妻,早晚会出问题的。
“贾芳同志,你平时给马全同志零花钱吗?”
贾芳看着南笙,男人手里能放钱吗?
好的,南笙懂了。
“贾芳同志,我提个建议啊,你先听听看。”
贾芳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南笙就喜欢性子爽快的人。
“我是这样想的,如果你跟马全同志说,他只要一个月不出去喝酒,就给他五块钱作为零花。”
“你说,他会答应吗?”
“那肯定会!”贾芳笃定,但她不愿意呀。
南笙轻笑:“你给了他钱之后,就让他给你买礼物,或者说家用不够,让他出点。”
南笙给了贾芳一个“你懂的”眼神。
贾芳懂了,这钱就是在马全手里过一遍,最后还是得由她决定怎么花。
这个主意好。
她也不想天天跟马全吵嘴干架,烦人的很。
“行,那我试着这么干试试,南笙同志,谢谢你特意跑一趟。”贾芳说道,“这样,你留下来吃个饭,我出去买点菜,很快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