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2 / 2)

山下一家人 女王不在家 21670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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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一声大吼,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响在夜空,众人耳中皆是一震,小黑森寒疯狂的眸子渐渐有了一些温度。

小黑显然是认出了无末,收起狼牙,示意他让开。

无末又怎么会让开呢

他一步步上前,走到小黑面前,单膝蹲下,双手试探着环抱住小黑的脑袋。

可是小黑却猛然退后一步,闪躲开他,狼身犹如闪电一般迅猛地疾冲向神庙大门。

护在庙门前的几个族人猝不及防间,竟然让这只巨狼整个撞在庙门上,只听哐当一声巨响,破旧的木门和狼身沉重的撞击声传来。

无末定睛看过去,只见那木门虽然看似破旧,但在经历了这样的重创后却丝毫没有倒下的意思,反而是小黑巨大的狼身被反弹回来,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嘴角有鲜血流出。

无末走过去,蹲下来,颤抖着手抱住小黑的脖子。

“小黑,你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无末抚摸着那带血的狼毛,心疼地问。

可是小黑没有回答,它的狼眼一直盯着那道打不开的木门,幽绿色的狼眸满是挫败和凄凉。它盯着那道木门,挣扎着仿佛要再次爬起来。

无末长臂一伸,将它的狼身按下,小黑挣扎,无末干脆将它搂住,如同昔日它们在狼穴中的寒夜里搂着取暖时的情景。

小黑的狼眸终于恢复了点神智,转头望向无末。

无末幽深的眸子盯着怀中的小黑,低沉地许诺:“小黑,往日你我患难于狼穴之中,今日我既为族长,你但凡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讲给你听。”

他眸子一暗,继续道:“但是你却绝对不能踏入这神庙大门一步”

神庙,不但是望族人的圣地,也是上古山的禁忌。

小黑若是闯入,不但望族人将视其为当诛的仇人,整个狼族也将视为它千古的罪人。

犯此禁忌,它便是背叛了自己的血脉,从此之后上古山再也不能容它,它将永世再也不得返家。

小黑孤冷地抬头,定定地看着无末,眸子里的疯狂和凄冷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绝望。

它转首盯着那道陈旧的木门,仿佛要用自己的眼睛将那道门打开。

无末抬手,替它揩去嘴角的鲜血:“小黑,告诉我,为什么你一定要进入神庙”

无末如今回忆,从昔日小黑对着神庙长嗥,再后来外族围庙时的小黑望着神庙时的眼神,到如今的以身犯神庙,这种种事情都透着不寻常。

想到这里,他的手牢牢地搂住了小黑的身体。

他是望族的族长,又是小黑的兄弟,绝对不会再次让小黑冲击神庙这块禁地。

这时惊魂未定的几个望族值守者用身体连在一起紧紧靠在神庙前,尽管他们受了伤,可是若是这只狼再敢冒犯神庙,撞上的将是他们火热的胸膛而不是那道破旧的木门。

就在一群人小心地防备着这头巨狼之时,忽然几道狼嚎划破了夜空,众人心中皆是一惊,忙看过去。

却见横空出现在眼前的是那晚曾经见过的灰色巨狼,身后跟着十二只普通野狼。

这几只狼一到场上,便将小黑团团围住。

此时小黑低垂下了头,绝望愤怒凄厉种种情绪渐渐隐去,幽绿色的眸子渐渐恢复了昔日的平静。

灰色巨狼对着小黑威严地长嗥一声,小黑回应长嗥。

片刻之后,便见小黑随着那灰色巨狼离开,十二只野狼断后。那态势,颇有押送之姿。

待到这群狼都不见了踪迹,守着神庙的族人终于松了口气,跑过来问无末:“族长,刚才到底怎么回事”

无末正望着狼们的背影沉思,此时听到这个,只是摇了摇头:“我也不知,只知道这巨狼是领了黑狼回去认罪的。”

他说完后,回过神来,看了看众人身上的伤:“要紧吗通知换一班人值守神庙,你们且跟我回家,我让半夏给你们治伤。”

这时候全族的人都被惊动了,陆续来到这里,这其中自然就有半夏。

半夏抱着被惊醒的小娃阿水,身后还跟着阿诺。此时阿水见到了爹爹,身子拼命向前使劲儿,两手挥舞着要爹爹抱。

无末走过去,从半夏手中接过阿水抱在怀里,谁知阿水半夜见到爹爹很是兴奋,竟然在爹爹怀里使劲地踢腿跳,还呸呸呸地对着无末吐口水,看得周围的人几乎不忍直视。

你是伟大的族长,是每个望族人眼中不容亵渎的存在,可是这些人中显然不包括你的宝贝闺女啊

半夏见几位族人受伤,便领着他们回家去治疗。

而此时望族的人或者亲眼所见,或者听旁人说,都知道了有一头狼竟然冒犯了神庙,开始议论纷纷,又有人讨论起了之前的异象,要知道千百年来这是从未有过的事儿啊。

无末怀抱着不安分的阿水,开始安抚众人,并表示一定会查清楚这件事的,众人这才渐渐平息下来。

无末又说了几句,让下一班值守的壮丁务必小心,这才让大家都各自回去睡去。

如此折腾下来,眼看着天也亮了,当下无末抱着阿水领了阿诺,往家里走去。

回去的路上,阿诺忽然问无末:“叔叔,那个小黑不知道它被带回去后会怎么样呢”

无末听了,心中一沉。

其实阿诺所问,正是无末心中的担忧。

他在狼群中生活了多年,深知狼族上下阶层分明,规矩森严。如今小黑冒天下之大不韪而独创神庙,狼族真得能够饶恕它吗

不过此时无末也无法回答,他抱着怀中娇憨的女儿,慢慢地走回家去了。

第二天的早上,一切仿佛没有改变,上古山的朝阳依然如往日般升起,无末依然带着族中壮丁上山打猎。

可是打猎的无末却有些心不在焉,他趁着休息的时候孤身一人来到狼族的禁地,却见那里依然布满了厚重的荆棘,普通人根本无法踏入。

晚上回来睡觉时,他睡不安稳,心里担忧小黑,可是以他今日之身份,若是再次擅闯禁地,怕是会惹来望族和狼族的间隙了。

除了担忧小黑,他心中却是有更深的忧虑,那就是为什么小黑会这样想起这晚小黑那疯狂绝望的眸子里的凄凉,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所知道的小黑,幼时为狼母所弃,和他一样吃着那位丧了狼子的狼妈妈的奶。待到他们稍微大时,便一起出去觅食狩猎。那时候他们都同样弱小,会遭受其他成年狼的欺凌,时常因为寻不到足够的食物而饿肚子,可是那时候的小黑却绝对不会有这样的眼神。

那时候,小黑打猎时骁勇狠辣,闲暇时单纯欢快,每日里即使饿着肚子依然欢快地和他在杂草丛生的林中玩耍。

他想起自从自己稍微大些就被狼母赶出狼窝,从此过着一个人孤零零的生活,不知道这个期间,小黑到底遭遇了什么,是什么使它摇身一变成为巨大的头狼,又是什么让它看着神庙的眼神如此的疯狂

翻来覆去的无末只以为自己难以成眠,却没料到半夏也是没有睡得。她心疼地看着这个男人,帮他理了理散乱的发,柔声道:“你既然知晓狼语,不如去向其他狼打听一下小黑的下落,也许会有什么眉目呢。”

无末点头:“我正有此意,明日个正好不需要带族人上山打猎,就去打听一番吧。”

说完他又想起一事,便道:“你还记得咱们从神庙出来的那个洞口吗”

半夏又怎么会忘记那日情景呢,当下道:“自然记得。”

无末疑惑地沉思:“我对这件事很是不解,小黑既然要闯神庙,为什么不悄悄地从那洞口进入,到底要比直接创这神庙大门更为隐蔽,偏要大张旗鼓地过来这里撞门。”

半夏也觉得这事很是奇怪:“我也想不明白。”

其实半夏心里有更深的疑惑,结合去年冬天村子里的种种异象,她总觉得小黑和这神庙有种莫名的关系。

两个人这边正说着话,靠着炕里面睡着的阿水忽然醒了。阿水平日都是睡两人中间的,此时闭着眼睛的她自然并不知道位置已经发生改变,只是依了往日的习惯,对着靠墙的方向觅食。她觅食时很是好玩,侧着身子闭着双眼嘴里发出哼哼声,两手伸展着朝一旁挠啊挠地挥舞,挥舞了半响,像是知道这边是没奶吃了,便忽然翻转个身,又朝另一边急切地挥舞着两只胖胳膊,嘴里继续发出委屈的哼哼声。

半夏见此,也只好赶紧放下心中疑惑,前去哺乳闺女儿。阿水得了奶水,紧皱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裹着吧唧吧唧吸吮起来。

半夏一边喂着,一边轻柔地拍打阿水的后背,阿水舒服悠闲地吃着,也渐渐重新睡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剧透下,阿水和阿诺确实是一对喔。。。。。邮箱我明天发,今天改小娇妻出墙记,改了一整天,头疼to death

44 无末访狼族

第二天早上,半夏早早起来,为无末准备好了上山的干粮。阿诺原本是在屋子里陪着阿水玩耍的,如今见无末要上山,当下也要跟着去。无末想想也好,狼族总不会为难一个小娃,带着阿诺上山见识下也是好的,于是便同意了。

无末和阿诺二人上了山后,便来到了禁地外围,禁地外依然是布满荆棘。阿诺见了皱眉道:“无末叔叔,这里都是荆棘,我们怎么进去呢”

无末倒是不担心这个荆棘,只因要过这荆棘他倒有的是办法,只是若是不得狼族允许硬闯,难免惹起狼族不悦。如今可不比往时,一则他现在身份是族长不可轻举妄动,二则如今狼族竖起荆棘显然是有心排外,他这个狼母哺乳大的孩子未必在那里能讨了什么好去。

当下无末思忖半响,便带了阿诺收拾了一块空地,在这里架起火堆,自己又去猎了一只骓鸡,拔掉上面五彩缤纷的鸡毛,收拾干净后来烤吃。正烤着便见阿诺在一旁竟然整理着骓鸡的毛,不由得皱眉道:“阿诺,你这是做什么”

阿诺将几根好看的鸡毛梳理整齐放在手中把玩:“阿诺最喜欢看这颜色鲜亮的鸡毛,她没事就盯着家里的几只鸡看呢,我见这只骓鸡毛色很是鲜亮,这几个颜色是家里鸡没有的,便打算带回去给她玩。”

无末一听笑了,摸了摸阿诺的脑袋:“你半夏婶婶往日就说你是个有心的孩子,如今一看果然不假。”

正说着这话,他忽地想起一事,顿觉若是阿诺为本族的小娃儿,这孩子将来为阿水夫婿必然是极好的,只可惜

无末想到这里,心中难免酸涩,自己家这个闺女儿是承了他那未谋面的母亲的名字的,他是决然不希望这个娃儿面临和母亲一样凄凉的命运。

只是此时的他怎会想到,天理循环,世间之事自有因果,万物生灵,各人自有各人造化,他家这个抱在怀中的女娃儿,原本就是望族百年难得一见的怪种,注定要完成他在任之时没有做到的事情,去打破望族千古的藩篱。

当下阿诺又去一旁有溪水处清洗干净了,又拿自己麻衣下摆擦干,这才将几根鸡毛掖在怀中放好。

这时无末要烤山鸡,阿诺去寻干柴,他见那荆棘极干,倒是上好的柴火,原要取些来,

可是转念一想,又道:“罢了,我还是不要用这个了,免得惹了狼族的不快。”

无末点头赞许:“你想得极是,还是去那边取些干树枝来用吧。”

可是说完这个,他心中忽地一突,放眼望过去,只见这荆棘遍地一直延伸到狼族腹地。当下不由得眉头大皱,若是有人故意纵火,那岂不是狼族的一大灾不过随即他也笑了,望族人一向遵守山林规则小心谨慎,怎么会火烧荆棘呢而那些外族人,自从那晚狼群围神庙后,知道那群狼不是吃素的,个个胆战心惊,上山采药的都少了许多,便是有那胆子依然上山的,那个不是远远避开这狼族禁地,又有谁来这里寻晦气呢。

这时阿诺取了干柴,无末开始烤骓鸡,阿诺自来知道无末叔叔烤得极为好吃,当下从旁学着。

这两人都不是多言的人,也不说话,只静静看着山鸡在火苗上方翻来覆去。渐渐地日头西下,眼看着天都要暗了下来,这山鸡烤好了,两个人分了吃。

无末又去采了些果子分给阿诺解渴,吃完了,这周围却不曾见过一只狼。

无末不由得皱眉了,若是天真得黑了,最好还是下山去,免得半夏在家里担心,那今日岂不是白来一遭

阿诺显然也知道无末叔叔的担忧,不由得放眼朝那禁地望过去,眼睛所到之处皆是荆棘,竟然不见一只狼的踪迹。

无末略一沉思,便放开嗓子,对着那禁地发出一声长长的狼嚎之声。

阿诺瞅了瞅自己的无末叔叔,不知道这管用吗

狼嚎过后,又等了一会儿,依然没有任何狼的踪迹出现。

无末不死心,又是一声急切的狼嚎。

可是这声过后,两个人等了好半天,眼看着天真得要黑了,依然没有狼的踪迹。

阿诺面上有了担忧:“无末叔叔,半夏婶婶估计在家里担心我们了。”

还有小阿水啊,不知道婶婶忙的时候谁和她玩阿水最不喜欢一个人呆着了,她就喜欢有人抱着她到处看热闹,看野马看山鸡都喜欢,一见到山鸡咕咕咕乱叫她就开始咯咯笑。

无末叹气:“罢了,咱们先回去吧,过两天再来。”

明天又要带族人上山打猎,恐怕没时间在这里等着了。

阿诺点头,于是帮着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也就在这时,忽地听到一声狼嗥,两个人惊喜地往后看过去,只见那荆棘地外,忽然出现一只体型不小的灰色野狼,正静静地望着它们。

无末见此,忙以狼嗥应对,那只狼也回以狼嚎。

阿诺不懂狼语,只见无末叔叔和那只狼一应一答,之后便听到无末叔叔道:“阿诺,我们跟着这只狼进去吧。”

阿诺连忙点头,心中却是疑惑,这只狼从哪来冒出来的,如今都是荆棘,难道他们要踏着荆棘进去吗

可是这只狼并没有带着他们硬闯荆棘,而是七绕八弯,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再回头时,那片荆棘地竟然已经在自己身后了。

他心中奇怪,却并没敢问,知道这狼群所在之处很是神奇,实非他的脑袋所能想明白的。

这只狼继续往前走,他和无末叔叔跟在身后,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周围所到之处忽而野草丛生,忽然密林在侧,偶尔会遇到三五只狼,那些狼看起来只是普通的野狼,见到这只领路黑狼都做出服从的姿势。

阿诺顿时心中惊异,实在地看出来了这狼群之中阶级森严,也如同人间是分了三六九等的。

他脑中又开始胡思乱想,想着自己无末叔叔那个狼兄弟小黑,不知道它在这狼群之中算是什么等级呢,应是不低吧

阿诺心中想着时,却见两个人已经进入了一处山洞,那山洞外挂着各种整个不曾损坏的虎骨鹿骨甚至马骨等千奇百怪的东西,上古山的活物,除了狼和人,怕是这里都有了。这白骨森森地挂着,看着很是可怖。阿诺跟着无末叔叔打猎也有一段时日,胆子自认不小,如今见到,也不觉胆寒。他转目看过去,只见无末叔叔虽然并无胆惧之意,但目中也有惊奇之色,想来他虽长在狼群之中,这种情景也是没见过的。

他自然不知道,无末跟着的狼母只不过是一只最下等的普通母狼罢了,哪里有机会到这里来。

两个人随着这野狼进了山洞后,只见里面阴森潮湿又黑暗,而那只带路的野狼进来后便不见了。

正疑惑着,面前便出现了一只更大体型的灰狼,阿诺定睛一看,这只灰狼似曾相识,竟然是那一晚在神庙前和小黑一起护庙的灰狼。

当下无末和灰狼一番狼语后,灰狼带着两人继续往山洞深处走去。

此时外面大黑,洞内更是不见一丝光线,阿诺只看到前面幽绿色的狼眼闪烁,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无末忙牵住阿诺的手,耳中听着巨狼的脚步,鼻中闻着巨狼的味道,继续前行。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忽地到了一个偌大的洞口,眼中豁然一亮。

阿诺惊奇地看着周围的情景,只见石壁上皆是鸡蛋大小的夜明珠,照耀的整个石洞犹如白昼一般。他虽然生来贫困并没见过夜明珠这个玩意儿,可是却听说书人说过,是以知道。

而无末此时心中的震惊却是不小,这个石洞,为什么竟然和神庙后面的山洞如出一辙

上古山的狼到底和神庙有什么关联

无末隐隐感到,这其中必然有偌大的隐秘,只是他曾翻遍望族掌故,却并没有半分提到神庙如何建起以及和狼族的关系,关于那个最初建庙的地奴老祖宗的生平,更是无一字可寻。

他又想起石洞中所见到的画像旁的文字,或许改日他必须再入神庙,细细看下那些文字,也许能解开这个谜

不过此时他也只能暂时按下心中想法,环视了洞壁四周后,只见这偌大的山洞中央,有一半人高上方平滑的石块,石块上摆了瓜果干果等物,皆盛放在石盘中,那石盘粗糙不堪且极为陈旧,也不知道是何人所制,又如何到了这狼族之中。

当下他疑惑地将目光转向那灰色巨狼,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灰色巨狼狼语阵阵,无末这才明白,便对阿诺道:“这是狼族的待客之道,我们坐下,且吃了这些果子吧。”

阿诺心中叫苦,此时身在狼穴,正事未办,天色已晚,家中半夏婶婶估计正是盼着自己和无末叔叔回去,哪里吃得下什么果子,可是他见一旁野狼伺立,而无末叔叔镇定自若地坐下吃果子,只好也跟着一起吃起来。

他原本以为自己必然是食不知味,谁知入口之处,这果子竟然是前所未有的甘甜丰厚,不觉多吃了几个,再看过去时,一盘子果子竟然被他和无末叔叔吃下肚去。

吃饱肚子抹抹嘴,再回头时,灰色巨狼已经不见了,他心中诧异,问无末道:“叔叔,我们如今该如何是好”

无末环视四周:“我们顺着这条路出去吧,看看前面是什么。”

他是依了在神庙后的山洞的经验,知道往前走估计总有出路。

当下两个人继续前行,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忽地感到阴风阵阵,隐约中传来狼嚎之声,忙停下脚步,细细听去。

阿诺几乎是屏住呼吸,只怕影响了无末叔叔听这声音。

无末侧耳细听,只听风中隐约传来的狼语大意是:欢迎望族的族长来到这里,备了果子以表示对小黑擅闯神庙的歉意,小黑就在前面受罚,往前继续行走即可。

听了这话,无末心中大喜,忙对阿诺道:“我们出去吧,小黑就在前面一个叫千草湾的地方。”

阿诺经历了前面种种,对这狼群之中出现什么几乎不会大惊小怪了,当下忙跟着无末继续前行。

片刻之后,只觉得前面忽然开阔,再放眼往前,却是一片荒地,天上星光闪烁,地上寸草不生,周围连一棵树都没有。

借着这星光,无末便看到在这荒芜的沙石砾中,一只孤独漠然的黑色野狼,落寞地趴伏在那里。

那野狼自然不是别人,正是他的狼兄弟小黑。

原来这里便是千草湾,千草湾却是没有一丝草的。

45 无末探小黑

无末见到如此落寞的小黑,心中不觉揪疼,忙上前蹲下来,轻唤一声:“小黑。”

小黑听到人言,无精打采地抬起狼头望向这边,见到是无末,它的狼眸中闪过一丝熟悉的喜悦,不过随即便堙没在灰暗的落寞中。

无末忙过去,蹲下来,爱怜地抱住它的狼头:“小黑,你怎么了”

小黑在他温暖干燥的手心蹭了蹭,却并不出声,狼眸黯淡。

无末皱紧了眉:“你饿了吗你一直没有吃饭为什么,是狼王罚你不能吃饭吗”他忙从腰间解下行囊,拿出带着的干肉和水:“吃点吗”

小黑并不言语,也不吃东西,只是把狼头撇向一旁,并不看无末。

无末看它孤冷的模样,越发心酸,禁不住搂着它的颈项,温声道:“小黑,你我从小一起长大,虽然多年不见,但我依然把你当做兄弟。你若有什么难处便告诉我,我一定尽力替你去办。便是那神庙,你若想知道,我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小黑听到这话,有几分动容,望向无末的目光闪过暖意,它抬眼看着无末,轻轻发出一声狼吠,却是示意他离开吧。

无末抚摸着小黑的狼毫,只觉不过几日功夫,这狼毫已然粗糙不堪完全没有了昔日的光泽,想来这些天小黑是吃了不少苦头的。他心疼不已:“小黑,狼王如何处罚你的我可以去向狼王求情吗,请它饶恕你。”

小黑听到这个,却急促地短吠几声,那话中意思竟然是让无末千万不要为它求情。

无末待要再说什么,却听到一声高昂的狼叫,声音洪亮,竟然是要无末离开的。

小黑见此,也以目示意无末速速离开。

无末深知狼族戒律森严,不要说人,就是普通野狼也是万万不可违背的,眼下守着小黑的显然是狼族的执法者,若是自己非要在此停留,反而对小黑不利,当下只能带了阿诺离开。离开之时望着依然趴伏在那里的孤冷狼影,不由心中剧痛。

昔日他孤寂落寞受人排挤之时有小黑为伴,如今他已为众人景仰的望族族长,且有妻有女纵享天伦之乐,可是他的小黑却孤零零地趴在这里,无食物果腹,更无玩伴嬉戏。

他心中忽然有一种期盼,若是小黑能得一狼伴侣,也许它的眼中不会有这么多的孤寂。

按照原路返回后,无末又遇到了那只灰狼,这次他用狼语周旋,希望能见到狼王,并向它为小黑求情。可是谁知灰色巨狼却果断拒道:狼王已经知晓族长大人的意思,还是请回吧,小黑这次罪孽滔天,不要了它的性命已经是狼王的恩赐。

无末待要再求,这巨狼却回以极其暴躁的嗥叫。

阿诺见此,忙劝道:“无末叔叔,我知道你担心小黑,可是你看它虽然饿极,但既然狼王留了它的命,必然只是受些苦楚罢了。”

无末一听,也只能罢了,怏怏然领了阿诺出去。出去的路途中,时不时遇到数只野狼,都对他们二人不加以理会,却像是没看到一般。无末已知上古山的狼原本不同于它处,也便见怪不怪了。

两个人走到那禁地布满荆棘之处,又有原本引领他们进来的那只野狼领路,很快走出了禁地。无末原本想凭着自己的记忆来记下这条路的,谁知待到走出禁地,脑中竟然一片空白,毫无所获。他想起费曾经告诉过它狼族颇有一些守门法宝,比如各种迷幻阵势等,他此时不由感叹,看来费当日所教过的那些,竟然是空穴来风,并没有半句虚言。

无末想起心中挂念的事,并不死心,便又带了阿诺绕道来到记忆中他和半夏从神庙出来的洞口。谁知在那附近转了半响,却并没有找到任何一个洞口,只有无数巨石林立。

阿诺不由得皱眉:“无末叔叔,该不会是你记错了吧”

无末也开始怀疑,难不成自己真得记错了,可是就在这时,他一低头间忽然看到了一些废弃的果核。他蹲下来捡起那果核,虽然经历了风雨日晒早已干枯,可是却能看出,这果核赫然正是那日他采来给半夏吃过的。

他猛地抬头,按照记忆中的方位推算,却发现那原本的洞口之处,确实是一块巨石盘在那里,那巨石有一间茅屋大小,根本不是普通人力所能搬动的。

忽然之间,无末若有所悟,怪不得多年以来竟然没有任何一个采药人发现洞口误入神庙,却原来这洞口无定型。

他心中颇有感触,抬头仰望这暗蓝星幕,只觉得天际寥阔山脉

连天,这上古山盘桓于此千年有余,这其中有多少奥秘之事,即使是奉了祖宗遗命世代守护于此的望族人也是难以窥知一二啊

叔侄二人既然毫无所获,又见天色实在已晚,只好匆忙下山来。

夜晚山路难行,处处险恶自不必提,好在无末在山里行惯了的,就是闭上眼睛走起山路依然健步如飞,走这点路自然不在话下。反倒是阿诺,颇觉新奇,左右看来看去。正走着,两人遇到一个穿着外人服饰的男子,那男子见了他们二人倒是吓了一跳。无末顿时觉得这人很是可疑,便拉住这人问他为何这时候上山。这人只好一一道来,只说是他们一行人是前来采药的,他是新入行的小徒,在这群人中备受欺凌,今日因为做饭时打翻了好不容易熬好的肉汤,师父便罚他这时候上山打猎。

无末见他说得头头是道,虽然觉得这件事怪怪的,可是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再者家里半夏等着,也就不再问了,随手把在山上抓的一只野兔扔给他:“你不用上山了,拿着这个回去吧”

那个人诧异万分,但也只好点头,连连称谢,取了那野兔下山去了。

下了山后,两人急忙回到家中,果然见半夏正抱了阿水坐在院子中的石凳上等着呢。

阿水一向睡得早的,如今竟然还没睡,被半夏托得怀里静静地等着,待到见无末和阿诺出现,顿时两眼冒光,两个小胳膊欢快地挥舞着,两只小胖腿儿更是在半夏怀里踢啊蹬啊,几乎把半个身子从半夏怀里伸出来去够无末。

无末见她这可爱的小模样,顿时笑了,忙上去接过阿水,阿水被阿爹抱在怀中,甚是得意,两只稚嫩的小肥爪开始笨拙地在无末脸上拽啊捏啊挠啊。

无末招架不住,忙道:“我的阿水,你怎地要扯我的鼻子”

半夏一听禁不住噗嗤笑了:“她哪里知道什么是鼻子什么是眼,不过见你那么大一张硬脸,其他都平着,唯有一个大鼻子凸出拽起来最为方便罢了”

无末想想也是,禁不住用手指点了点阿水的鼻子:“你这鼻子这么小,心眼倒是不小,赶明儿我给你做几个小东西给你玩,免得你老想着拽我的鼻子。”

半夏一听也是,便道:“篱笆外头有现成的老树根,你拿这个用刀子雕刻几个小玩意儿就是了。”

阿诺便从怀里拿出自己藏着的鸡毛,拿给半夏看道:“婶婶你瞧这个,颜色很是好看呢,阿水一定喜欢。”

半夏接过来一瞧,可不是么,这颜色比之家里的野鸡更为鲜亮,且散发着彩色的光芒,若是做成毽子吊在半空,阿水肯定用小肥手拼命去抓。她想到这里已经有了主意,便道:“无末,今天晚了,咱们先歇着,明日个我给你画个样子,你就比着做就是了。”

正说着呢,无末无奈地发出一声叫,半夏和阿诺忙看过去,忍不住再次笑起来。

原来阿诺也不知怎地,那带了窝的小肥手一只使劲摁在无末坚毅高挺的鼻子上,另一只则是兴奋地拽着无末的头发挥舞着,那样子倒像是在荡秋千,嘴里还发出“啊呜啊卟”的声音。可怜的族长大人,任凭他有何等本事,此时面对怀中这个又香又软的小娃儿愣是施展不开,只好拿眼望着自己的娘子盼她来相救。

半夏忙上前,温柔地捏了她的小手缓缓拽开,阿水见阿妈过来,甜甜地对阿妈一笑,这才放开了爹爹的头发。

半夏问过这爷俩,知道他们还没吃晚饭,便让阿诺先抱着阿水,自己从锅灶里取出一直用余火温着的粟米粥并两块腌肉来给他们吃了。

无末和阿诺确实饿了,都金刀大马地坐在那里,端着饭碗大口大口吃得挺香,吃饭间半夏问起他们二人这一趟的遭遇,当听到小黑被拘禁在荒芜之地没有进食时,心中不免叹息一番。当下也别无它法,只盼着狼王能够宽恕小黑,同时心里自然也疑惑这件事为什么会发展到今天的地步。

他们吃着饭时,半夏先去里屋哄阿水睡觉,阿水其实早就打哈欠了,只因仿佛是等着阿爹,所以一直撑着,如今得偿所愿,还没等哄呢,人家猛吃了两口奶,忽然停下了嘴儿。

半夏低头望过去,不由得哑然失笑,原来阿水含着的小嘴儿半张着,奶水从嘴角汩汩流出,她自己却已经闭上眼睛酣睡起来了。

她轻拍着她的后背,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炕上。却只见自己的闺女儿白嫩嫩一身的好肉,偏偏吃得溜肥滚圆的小肚皮上一个水红色缎子肚兜,真是映衬得如同雪人儿一般可人,她越看越爱,最后忍不住弯腰在阿水胖乎乎的脸蛋儿上亲了一小口。谁知这一亲,却仿佛惊动了阿水一般,阿水在梦中竟然一个轱辘翻了一圈,再重新肚皮朝天时,只见她伸展着那短胳膊短腿儿如同一个“大”字型。

半夏见她这么小的人儿,偏做出这豪爽睡姿,心中十分好笑,在一旁看了一会儿,这才拿过一个薄麻衣替她盖好,免得着凉。

第二日,半夏一个人在家照顾阿水,顺便趁她睡着之时给篱笆外的果园子浇水锄草,外加喂鸡喂马喂羊,偶有来看个小病的族人,她就帮对方取来药。

忍冬最近几乎每天都要抱着石蛋儿来姐姐这边玩,自从那次石蛋儿看着阿水竟然笑了后,她便觉得阿水是个有福气的娃儿,只盼着石蛋儿能沾染阿水一些福气,从此便好了起来。反正她家阿妈多珲能干得很,家里也没什么事,便每每抱着石蛋儿过来,一来能够顺手帮姐姐看顾阿水,二来让两个小娃儿一起玩儿,也好让阿水带一带石蛋儿。

半夏把一个偌大的草垫子铺在院子里,把两个娃儿都放在上面让他们玩耍。阿水已经五个月了,已经不想老实地躺在那里了,总是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半夏看她虽然坐得不错,但到底不敢让早坐,怕对脊柱不好,是以每每对她进行暴力压制。石蛋儿呢,都已经三个月了,却还不会翻身,只是如同一场饼般躺在那里,木然地望着天空,偶尔听到阿水咯咯的笑声,他才会慢悠悠地转头看几眼。便是这么几眼,也让忍冬欣喜不已。

半夏在一旁正给母羊挤奶,她见忍冬高兴的样子,笑着道:“最近这母羊产奶挺多的,回头你拿个水囊过来,我给你一些,你喂给石蛋儿吃,看他喜欢吃吗”最近石蛋儿可以喝粟米粥了,阿水便不再用吃羊奶,于是家里积攒了许多羊奶。村里有差不多大小娃儿的,也偶尔过来半夏这里取羊奶回去喂娃。

忍冬点头:“也好。”

她瞧着白花花的奶,不由得笑道:“姐姐,你咋觉得你的点子真是多呢,以前我见过母羊有奶,却不曾想过可以挤了奶来喂娃呢。”

半夏将奶小心地从石碗倒在了水囊里,这才道:“其实不光是可以喂娃,人也是可以吃的。”

忍冬听了倒是吃了一惊:“人怎么吃”人竟然要吃羊奶,这在望族人看来是很奇怪的事情,再说那羊奶腥味多重啊,也只有小娃能吃得了吧

忍冬这么一问,倒是提醒了半夏:“赶明儿有时间的话,我试试看。”

她知道贸然让望族人喝羊奶那是绝计不可能的,但是如果将这羊奶做成其他吃食,比如乳酪,或许能让人想吃呢。

原来自从无末当了族长,领了这老族长的遗领,半夏如今是想法设法让望族人能多一些入口的口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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