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2 / 2)

山下一家人 女王不在家 63052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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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忆起了自己最小的女儿阿水,那是个如水般温柔的女孩儿,怎么就生出了这样一个狂野的男儿

他的目光也渐渐移到了半夏身上,那是一个

外表清秀,内心勇敢的姑娘。从她很小的时候,他就觉得她身上仿佛藏有一种神秘的力量。也许正是那种力量,才使得她勇敢地嫁给那个遭人冷落的无末吧

他长吐了一口气,摸了摸白色的胡须,庄重地道:“无末,半夏,你们过来。”

无末和半夏对视一眼,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老族长这时候让他们过去,不过还是一起走到了族长面前。

苍老的族长凝视着透着年轻人特有的锐气的无末,慈爱地问道:“无末,你应该知道,你是我最小的女儿生下的孩子。”

无末闻言,眉头顿时皱起,薄唇轻抿,不情愿地道:“我知道。”

族长睿智的眸子里布满了哀伤:“那你可不可以叫我一声外爷爷”

无末的背僵了一下,他的目光移开,却正好看到一旁含着泪的老妈妈正期盼地望着自己。

他眸子里闪过一丝痛苦,闭眸,再睁开,他感到身边的半夏握住了自己的手,试图安慰自己。

半夏的手那么柔软温暖,这让他感到轻松了许多。

不过他望着眼前白发白须的老人,冷硬地摇了摇头:“以前我的亲人是狼,现在只多了半夏。”

他的声音开始僵硬固执,不过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又低落起来。

清爽怡然的山风夹杂着水汽吹过,周围安静的只有火把燃烧的声音。这一千多头狼,静静地立在这山野中,却不曾发出一丝的声音。

小黑睁开微绿的狼眸,遥遥望向无末。

他们是吃着同样的奶,住在同样的狼穴里长大的异世兄弟。

小时候一起挨过饿受过冻,尚且弱小时也曾一起遭受过头狼的欺凌。

它熟悉他的声音他的气息,能听出在他心里那浓浓的悲哀,那是无末说不出口的哀伤。

小黑仰起高傲的头,孤冷的眸子望向耸立在火光中的古老而破旧的神庙。

而此时的半夏,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不忍心去看族长写在脸上的失望,以及老妈妈那流泪的双眸。

她想着,这件事终究要对无末慢慢诱导的,他的心对外界仿佛筑造了一堵坚冰的墙,若想融化绝非一日之功,总不能操之过急。

白色胡须的老人收敛起内心的失望和悲怆,他郑重地道:“无末,半夏,你们看看,这里是神庙的大门。”

说着这话时,他手指着后方。

在他的后方,拿了刀斧石头的望族人保卫着的,正是望族人的神庙,也是上古山的神庙。

他的手指所指到之处,望族人让开一条通道。

族长望着无末夫妇二人,庄严肃穆地命道:“现在,你们二人进去,去找一找里面到底有没有失踪的迎春。”

他目光扫过一旁犹自胆颤的官大人:“记得看清楚些,若是有,一定把她带出来。”

无末和半夏万万没想到自己二人竟然要进去找迎春神庙不是只有族长才能进去的吗

可是族长没有任何解释,他指了指那里:“去吧。”

无末和半夏只好点头应道:“是。”

32 神庙的秘密

无末牵着半夏的手,两个人走到神庙前。神庙大门是用山上的杨木做的,上面刻画了许多奇怪的图案。因为年代太过久远,那些刻画的图案已经模糊,且上面布满了灰尘。

无末伸手推开大门,古老陈旧的庙门发出咯吱的一声,门开了,浮土散落,一股陈腐的气息迎面而来。无末领着半夏,小心地跨入,仿佛跨入了一个神秘的世界。

身后,大门被再次关上,神庙内一片黑暗。

半夏不禁靠得无末更近:“无末,我们该怎么办”

她只凭着刚才那一眼的印象,隐约记得正前方是个案几,案几上应该供奉着剑灵和地奴老祖宗的刻像。

无末伸手揽住她的腰肢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低声道:“别怕,我好像感觉到了出口。”

他凝神侧耳片刻,便牵着半夏的手,缓缓向前移动。

黑暗中,半夏隐约感觉无末领着自己绕过那个案几,来到了案几后面。

无末柔声道:“别怕,这里好像有细微的风吹过来,应该是一个通道。”

半夏恍然:“我记得很小的时候在街上,有老人瑞讲故事,曾经说过神庙是通向一个山洞的。”

她猜测道:“咱们以前听到这里的鸣剑之声,可能就是在那个山洞里发出来的。”

无末点头:“好,我扶着你,咱们慢慢走过去。”

其实无末这时候也是疑惑的,如此黑暗的情况下,自己是凭了异乎常人的嗅觉才找到入口的,可是迎春呢她只身进入,又不敢明目张胆地点燃火把,到底是怎么进去的呢

不过此时显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无末和半夏两个人手牵着手,一起摸索着向前走。

顺着那个通道往前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面没路了,无末凝眉沉思片刻,让半夏抓着自己的衣服,自己则放开两手在这附近摸索,片刻之后,他摸到面前仿佛有道门,推开。

推开之后,两个人顿时眼前一亮。

面前是一个偌大的山洞,山洞有他们数个茅屋那么大,对面有个通道继续前行,而在山洞石壁上镶有许多硕大的夜明珠,灿灿生辉,将整个石洞照耀得犹如白昼。两个人走进石洞,很快便被正中央的一个石台震惊了。

只见石洞的中央,有一个用青石垒砌的方形石台,石台上有两个红色的石托,石托上则摆放着一把剑。

这把剑非常奇异,乍看之下只觉逼人白光射来让人不敢直视,可是凝神再看时,却又感觉不到什么,只有一把剑安静地躺在那里而已。

古老的剑身是暗黑色的,犹如罕见的黑曜石般,流淌着黯淡而神秘的黑芒。

可是这把黑色的剑却是插入一个玉白色的剑鞘中。这剑鞘如同白玉石雕刻的一般,通体无一丝纹饰,静静地散发着柔和的白光,将那把玄黑古剑笼罩在其中。

无末当即皱了下眉:“很奇怪”他低声喃喃地道。

半夏心中也觉得奇特,她望着那把南辕北辙却又奇异和谐的古剑,只觉得神思恍惚,仿佛有什么摄去了她的心神,一时之间控制不住竟然鼻息急促,两颊也泛起了潮红。

无末皱眉,忙握住半夏的手,沉声道:“别看了,这剑古怪得很。”

半夏长吸了口气,放松身体收敛心神,慢慢感觉好多了,这才喃喃道:“难道这就是剑灵”

无末心中却想的是:“之前所听到的剑鸣之声,莫非就是这里发出的”

两个人对着那古剑看了许久,最后心意相通间,对视一眼,手拉着手拜了三拜,这才缓缓离开继续向前走。

前面的通道变得坎坷起来,仿佛是在石头中硬凿出的一条山路,无末猜测道:“我们也走了许多的路,或许已经走到了上古山下面。”

半夏也觉得神奇:“谁也不曾想,竟有人曾在上古山下凿了通道呢,也不知道这条道通向哪里”她停顿了下又道:“也不知道大姐她到底怎么样了。”

无末摇了摇她的手,安慰道:“继续往前走,总能找到的。”

半夏点了点头,两个人继续前行,这时山路崎岖,偶尔还有凸出的尖锐石块,若是一个不小心便要磕碰到的。无末怕半夏受伤,便小心地将她护在自己身后,自己张开胳膊先扫除障碍。

如此行了片刻,半夏是毫发无伤,无末却已是磕到了几次胳膊。半夏不免心疼:“走慢些吧。”

无末却摇头无所谓地道:“这些石头算得了什么,和我对碰,还不知道疼得是谁呢。”

这话说出半夏不免想笑又心疼,不过看看一旁,确实也是,被无末碰到的凸出的石块有的甚至都要滑落了。

就在这时,两人眼前豁然又开朗起来,只见这里是一个和方才差不多大小的山洞,山洞里也镶嵌了夜明珠。

这个山洞里没有剑,环视四周,只见石壁一处刻了一副画,两个人走近了仰脸细瞧。

只见画上是一个手持莲花的女子,那女子清丽脱俗,姿态曼妙,垂眸间有着说不出的风情,别说男人,就是半夏这样一个女子看着都不禁痴了。看了许久,她猛地反应过来,不觉脸红,却原来她盯着那女子之时,竟然想起了许多旖旎之事。

她侧脸看一旁的无末,谁知无末并未看那女子,只是盯着一旁的刻字瞧。

半夏也去看那字,可惜太过模糊,而且仿佛被人用刀划过一般,根本看不清楚。

半夏小心地瞅着无末,眼珠转了转问:“无末,你不觉得这墙壁上的女子很是很是迷人吗”连她这个女子都看得脸红,为何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无末移动目光来到这画像上,点头随口说:“是,是迷人。”

说完又去研究旁边的那些模糊的字迹了。

半夏心中顿觉哭笑不得。

无末研究一番无果后,终于还是再瞅了眼那画像,细细一看之下不觉皱眉:“我怎觉得这个女子有些傻气”

傻气半夏不解,再看过去:“我只觉她妖媚迷人,却不曾觉得傻气。”

无末听着这个,摇头道:“罢了,我们继续走吧,这个实在看不明白。”

半夏抿唇笑了下,点头道:“好。”

两个人走出这个石洞之时,猛发现石洞口竟然是有一个雕像的,只不过那雕像隐藏在暗处因此刚才没注意到罢了。

当下二人蹲下来细看,不由得大吃一惊,这竟然和外面供奉的地奴老祖宗是一样的长相呢,而且这个更加逼真,那眉毛胡子分毫毕现,犹如真人一般

半夏见此,不禁道:“族长让你我进来这神庙之中,那你便是下一任的族长了。这地奴是你我的祖宗,总是要拜上一拜的。”

无末点头称是,当下对着这石像又拜了三拜。

行完礼后,这才继续往前走,此时的路却是略陡向上的,走了没多久便隐约听到了咕咕流水声,无末侧耳倾听一番后道:“这里应该是上古山的后山,我们快要走到地面上去了。”

半夏听他这么说心里隐隐担心起迎春,眼看着这山洞都要走出来了,怎么还不见她踪迹她到底在哪里

无末见半夏神情,只以为她累了,便要背着她走。半夏笑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凸起的,怎么能背呢,还不得压坏了肚子里的小娃儿啊。

无末想想也是,便道:“那我抱着你吧。”

半夏忙摇头:“别,这上坡路本就难行,你抱着我,那还不把你累坏。”

可是无末哪里是怕累的人啊,他只一心怕累坏自己的娘子,当下不由分说将半夏打横抱起来继续往前走。

他体力是极好的,抱着半夏依然健步如飞,喘息也依然平稳,并没有累着的意思,半夏这才放下心来。

又走了不知道多久,终于水声越发听得清楚,最后忽地一股清冽的山风袭来,眼前豁然可以看到深蓝天幕上的星光闪烁了,这应该就是出口了。

无末先将扶着半夏出来,然后自己再爬出来。洞口周围布满杂草,此时已是深夜,夜露沾湿了裤脚,身上也狼狈起来。

两个人彻底爬出,站定之际,四处看过去,只见天上一轮圆月高悬,远处都是奇形怪状的黑暗山峦,四周杂草丛生有虫鸣之声。

半夏皱了下眉:“看来天色已经很晚了,我们走了好久呢。”

说着这话时,她肚子咕噜叫了起来。

如今她月份不小,比起以前食量大了许多,如今又在山洞中折腾了这么半日,腹中不免饥饿。

无末见此,小心地扶着半夏道:“我知道这附近有个山洞,我们先去歇息一下,给你找些野味吃。”

半夏看看这月亮的位置,摇头道:“我看罢了,神庙那里还不知道什么情形呢,我们还是要尽快下山。你给我找些果子我吃了,然后就下山去吧。”

一路不见迎春踪迹,兴许她其实已经从这个洞里出来了呢。

两个人正说着,忽听到野狼低低的吠叫之声,那声音四处起伏,听起来竟然不是一只。无末听到此,忙吧半夏护到身后。毕竟这夜半时分的荒郊,谁知道这野狼属于哪个狼群,又是否知道规矩。

片刻之后,幽深的狼眼聚拢过来,竟然有七八只之多,它们停止了吠叫,绿色的狼眼盯着中间的两人。

无末将半夏护在身后,自己上前低低吠叫呼应,这几只狼听到先是斜着眼纳闷,接着便“交谈”起来。

很快几只狼让开了道路,无末扶着半夏往外走去。

无末低声解释道:“它们是守护这个洞口的卫狼,是等着我们出来的,它们还说一个女子就在这

附近晕倒了,应该是迎春。”

半夏听到大喜,原本以为自己姐姐就此不见了踪迹,原来到底还是能找到的,也算不虚此行,对山下的那些外人有个交待了。

两个人踩在茂密的草丛中,拨开一旁的伸展交叉的树枝,很快便找到了躺倒在一块大石后面的迎春。

迎春满身脏污,衣服破烂,脸上手上都是划痕,双眼紧闭不省人事状。半夏忙上前探其脉络,这才放下心来:“她是饿了几日,晕过去了,我们得找些吃食给她。”

要不然她这样人事不省,总不能让无末背着她山下啊。

33新的族长的诞生

当下半夏守着迎春在石头旁坐着,无末就在这附近树上采些果子,幸好此时是夏季,山上好吃得果子多得是。正采着,他见旁边有一汪泉水,想着半夏也许口渴了,便要取些水来。

如今夏天,他身上穿得是半夏亲手做的麻衣,当下脱了上边的半袍,又拿出半夏给的小刀。他先用半袍从泉水中兜出一汪水,那水里的浮游动物忽见自己离开了泉水,纷纷惊慌在麻衣上游动。片刻之后,它们便发现水全部漏下去了。

泉水从麻衣漏下来,下面是用刀鞘接着的。经过这一番过滤,水中至少没有了各种浮游小虫。

装了水后,他又洗了洗麻衣,用麻衣乘着刚才采的那些果子迅速回去了。

半夏见他回来,更觉肚子饿了,拿起果子便吃。如今她肚中早已有了胎动,腹中的小娃仿佛感受到食物的香气般,开始在肚子里腾挪。

半夏边吃边道:“你先吃个果子,然后把那水给我姐姐喝点吧。”

无末望了眼旁边依然昏睡的迎春,冷哼一声道:“死不了人的,先让她躺一会儿吧。”

说着拿了那刀鞘给半夏喂水。

半夏这边吃着果子,那边就着无末的手喝了几口水,肚子里有了东西,感觉舒服多了。

无末自己又喝了几口,最后剩下一些才去喂给迎春。这迎春是饿了好几日的,嘴巴早已干渴枯裂,如今感觉到有水倒在自己唇齿间,顿时犹如见到了救命稻草般,眼睛都没睁开便拼命抓住往自己嘴里塞。

无末见此,拿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冷漠地道:“醒来”

他那手是平日干管了粗活的,如今又不特意放轻力道,这一下打在迎春脑袋上自然不轻,迎春终于从昏睡中睁开了眼睛,入眼之际,却见一个男人散着黑发裸着胸膛正俯首望着自己,手里还拿着一把刀的样子,顿时吓得放声尖叫起来。

这个女人家的嗓子响在半夜深山的上空,尖锐恐惧,这一叫非同小可,周围栖息沉睡的鸟儿啊虫啊甚至草丛里躲着的小兔子啊纷纷吓得四处乱窜。

半夏抹了抹吃着果子的嘴巴,小声道:“姐,别叫了。”

被吓傻了的迎春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这才渐渐停止了叫声,她痴痴傻傻地望着半夏,呵呵咧嘴傻笑了声:“妹,是你啊”

半夏吃着果子的嘴巴不动了,她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大姐有点不对劲。

无末也发现了,皱着眉抓住迎春的手摇晃:“你,清醒下。”

粗鲁又冷硬的语气,仿佛他面对的是一只野兔子或者野鸡。

迎春看了眼无末,瑟瑟地缩成一团:“啊,鬼啊,鬼,有鬼”嚷完之后又开始放着嗓子尖叫起来。

半夏起身艰难地挪步到迎春身边,略一把脉,不由得皱起眉头来:“怕是被吓到了,有些神智不清。”

无末听着很是不快:“看来只能牵着她下山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仿佛他要牵着一头牛。

吃饱喝足后,无末找了一根藤条,一头系在迎春腰上,另一头则系在自己胳膊上。他小心地扶持着自己的娘子,牵着迎春这个累赘,开始下山去了。

月亮渐渐走到了西方,想着夜都要过了一大半了吧,他们终于走到了山下。

无末怕半夏折腾这一宿实在太累,原本要她回家休息,可是半夏觉得自己体力还可,并不愿去,于是无末只好带着她和迎春一起去神庙。

神庙附近依然布满了狼群,想来这群狼竟然是守了半宿的。狼群里面是外面的官兵,他们看起来精神萎靡,脸上焦虑恐惧和疲惫一览无余。当无末和半夏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他们赶紧让开了道路。

神庙前,三只巨狼都在闭眸假寐,而望族的人则依然站在神庙前,他们神情肃穆庄重地望着前方。

在望族人的面前,放着一方洁白的麻布,麻布上安置着一个红色的木盒,木盒旁是象征族长权威的鱼头拐杖,旁边则是一个雕刻细致的兽骨。

当无末看到这一切的时候,只觉得脑袋轰隆一声仿佛要炸开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他内心升腾开来。

他的眼睛在人群中寻找,寻找那个白发白须的老人,可是,没有。

他如电的目光只盯向费:“他,人呢”

费抬头望向无末,神情木然:“族长已经去了。”

族中人无论男女老幼,此时听到这话,都哀伤地低下头。

无末的目光艰难地转移到那个红色的木盒上,那么小一个盒子,竟然就是那个曾经睿智慈爱的老人吗

他几乎不敢相信地摇了摇头:“不,我不信,他肯定没有死。”

费郑重地抬起头,没有任何神情的眼睛定定地望着无末,肃穆地道:“无末,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望族的族长了,拿起你的鱼头拐杖吧。”

无末震惊地望向费,可是费只是再次点了点头:“这是族长的遗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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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官大人一直在,他又渴又饿又冷又怕,可是他不敢跑回自己的官兵中去,因为路上有几只大狼挡住了他的路。只要他稍微一有动弹一下的样子,那几只狼就会有一只睁开眼睛,用带着森冷寒光的眼神瞅着他。

他又不是傻子,眼瞅着那个冯家家仆的尸体还在那里躺着流血呢,他怎么会轻易乱动呢。

所以他只能缩在那里打着哆嗦看着眼前神奇的一切

他看到了什么,那个老族长竟然莫名其妙死了,他死了后竟然不经过火化就化成了一堆灰。这群望族人也不哭,直接把那堆灰收到红盒子里,然后就一直这么站在那里瞪着那一堆东西。

他再次地深深后悔了,为什么为了一堆金子就要跑到这个鬼地方来呢

上古山险恶,望族村灵异,他不是没听人说过,可是他竟然傻乎乎地不信邪,如今可不是看到一堆疯子和一群野人还有一群吃人的狼

官大人简直想哭了,他这时候不是应该在香喷喷的被窝里抱着甜软温香的小美妾吗怎么会在这荒山野外的破村子里陪着一群怪物

此时的无末,不知道官大人心中满腔的怨怒,他不敢置信地瞪着那木匣子。

他第一次知道这个老人,是在他很小的时候,有一次躲在林子里默默地往神庙这边看过来,那个老人笑容温和慈爱。他很喜欢这个老人家,想和他说说话。

可是他后来却知道,就是这个老人逼死了他的母亲,又做主将他扔到了荒郊野外的

他心里便起了难以遏制的怨恨,那是他多少次看着别人家窗口昏暗的灯光听着里面的欢声笑语一夜夜一点点一步步积累下来的怨恨。

为什么别人生而有家,他却以野狼为伍,以山林为伴

那时候他还小,他还知道哭是什么,所以他抱着他的小黑大哭了一场。

也许是哭过那一次后,他的心开始坚硬,他的眼睛开始锐利,他将自己的手磨成了砂砾,将自己心中的渴望藏起来。他冷漠地、远远地望着那个村子,面无表情地看着来教导自己的费,再也没有了一丝笑容。

他潜意识里终究还是希望他后悔的吧,因为怨恨,其实还是存着一点报复的心理的吧

当那个老人终于承认他,想让他叫他一声外爷爷时,他不是拒绝了吗

可是为什么如今他一点快感也没有,存在心里的竟然是无尽的悔恨

假如他知道那是最后一次见面,又怎么会怎么会那么冷漠地拒绝呢

夜风很亮,火把噼啪作响,无末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个木盒,原来一个人,死了后,就是这么简单。

黑狼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睁开,远远地望着无末,没有情绪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哀伤。它禁不住仰起倨傲的狼头,看那神庙高高的屋顶。

半夏轻叹一声,握着无末的手,却不知如何安慰他。

这时,一个老妇人的哭泣声传入耳边,那是老妈妈再也抑制不住的泪水。

望族所有的人都难过地低下了头,在场的官兵没有人敢说一句话,上古山的狼也都默默地望着这一切。

就在这哀伤安静的时刻,一个女人嘶哑地咯咯笑起来,她歪着脑袋指着不远处的神庙笑道:“神庙,神庙,我进去了,我进去了咯咯”

无末在这笑声中忽然反应过来,他解开胳膊上的藤条,盯着那地上的木盒,走上前,默默地跪下,深拜到底。

郑重地拜了三拜后,他恭敬地上前,取过那鱼头拐杖和兽骨。

拿在手中,站起来,庄重地望着所有的族人。

这一刻,望族新的族长诞生了。

所有的族人都跪拜在地。

木羊几乎不敢置信地瞪着眼前的一切,茫然失措间仿佛不知身在何处,望着周围跪倒在地的族人,他情不自禁地脚底一软。

忍冬原本站着不要跪的,可自己老爹已跪,被老爹顺势一带,也跪在那里了。

34

新上任的族长无末望向一旁眼神茫然无奈的官大人:“大人,这是你们要找的人,我给你带回来了。”

说着指了指身后的迎春。

迎春依然咯咯地笑着,她两眼发亮盯着神庙大门,口里一直念叨:“我进去了,我进去了。”

官大人抚了抚额头,赶紧强笑着问迎春夫婿:“彭公子,这可是尊夫人”

这位迎春的夫婿冯公子,守着身边那个已经死去的仆人大半夜了,闻了这么长时间的血腥味,他整个人早已经麻木了。他茫然地抬头,看着自己疯颠颠的夫人,点头说:“是。”

这时候迎春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夫婿,她扑过去拉着他的手哈哈大笑,甚至拉着他转圈:“你让我溜进神庙去,你不让我见咱们的儿子,现在我听你的,我进去了,我做到了走,咱们去找儿子去”

冯公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和身旁的死人几乎没两样了。

无末在心里浮起一抹嘲笑的冷笑,不过他还是面无表情地问官大人:“大人,请问今日的事算是了结了吗”

官大人狠狠地指着迎春夫婿冯公子道:“真是大胆的刁民自己派那个刁妇跑来擅自闯入别人的神庙,却在这里冤枉别人,恶人先告状,你们好生恶毒”真是好生恶毒,害得我半夜三更又累又饿又渴又冷又脏兮兮不知道小妾现在在干什么

他几乎是跳着脚对冯公子大骂一通,说得口干舌燥,复又转过身对着无末点头哈腰笑道:“族长大人,是下官糊涂了,下官竟然听信谗言,下官糊涂,下官该死”说着那样子仿佛要扇自己几个耳光了。

无末冷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大人言重了,只要大人明白其中是非曲折就好。”

这边正说着,忽听得人群中一声惊呼,却是苏老爹倒在地上,忍冬大呼。

半夏听了慌忙抱着肚子跑过去,却只见自己爹爹两眼气得瞪着,胡子翘着,倒在那里不省人事。

一探脉搏,却已是气息微弱,命在旦夕。

当下这官大人见此,忙趁机哈腰点头地要带兵撤离。

无末走到小黑面前,单膝蹲在那里,和小黑平视。

小黑望着他,低低吠叫几声,无末也对之以吠叫。

一旁正要离开的官大人见了更加颤抖不已,看吧,早就说这群人是妖精是怪物,这个新任族长竟然能和狼说话呢,说不得这也是一只修炼成人的野狼精

而望族的人多半听说过无末和狼说话的事,但没亲眼见过,如今见了,不由得敬仰钦羡,想着这果然是老族长选定的继承人。狼和望族人山上山下相望多年,时代友好相邻,如今狼群更是救望族人于危难之中,作为望族的族长能通狼语和狼族搞好关系那自然是极好的。

片刻之后,几只巨狼相互对视一眼后,小黑仰天长啸,顿时四荒八野的狼群开始响应,一时之间森森的狼嚎声此起彼伏在整个望族村甚至山落间回荡。

这狼嚎之声震得那些

外族官兵个个心惊胆颤,个个眼巴巴地望着大人盼着能赶紧离开。

小黑再次扬起倨傲的狼头,仰天对月发出又一声悠长的嗥叫,这声嗥叫过后,只见狼群犹如潮水一般渐渐散去。

官大人见了这般,忙千恩万谢地对无末道:“族长大人,下官告辞了,族长大人手下留情,下官没齿难忘。”

说着便赶紧挥挥手,带着自己的下属灰溜溜地离开了。

他们走得太快,犹如逃命一般,有的人甚至还不小心踩到了络腮胡子的尸体上。

冯公子黑着脸领着自己疯颠颠的夫人,趁着众人不背也赶紧溜走了。

费跪在地上,用那块白色的麻布抱起族长的骨灰,交到一旁老妈妈的手中,而其他人则帮着半夏要将苏老爹抬回去,又有人慌忙拿来了半根人参含在苏老爹嘴中为他吊命。

无末拿着鱼头拐杖,慢慢走到老妈妈面前,低头跪在那里。

老妈妈饱经沧桑的眸子含着泪水,她望着地上的无末,木然地摇了摇头:“有因就有果,当年他种下的因,总是要自己尝这苦果,只是可怜我那苦命的阿水,也可怜了你”

一旁的费扶着老妈妈,忽然开口道:“无末,现在你要听清楚,族长曾有话留给你。”

无末听了,猛地抬头,郑重地问:“族长说了什么”

费大声道:“革旧习,惠族民,护神庙。”

费一直跟在族长身边,仿佛族长一道影子一般,他说起话来平淡得很,不高不低,以至于大家都以为他就是这样说话的。

可是如今他的声音清朗地飘在神庙前,飘荡到每个望族人耳中,听得望族人茫然不已。低头沉思间,谁能解族长话中意。

他们世代生长于斯,每日醒来最大的敌人便是饥饿和寒冷。族长留下的那九个字,仿佛很遥远。

苏老爹根本没等到被抬回家,行到半路靠着人参的力道醒过来一次,醒来后只直着眼睛苍凉地喊了两个字“孽女”,喊完就两眼一瞪,咽气了。

忍冬哭得死去活来,她抱着老爹的尸身不放开,就连半夏她也不让碰。她是这么哭得:“爹啊,你怎么就这么命苦呢,竟然摊上这么两个不孝顺的闺女,活生生把你气死了你让忍冬以后怎么办呢”

半夏知道忍冬原本从小受宠,不太懂事,爹爹去了说些话来发泄也是有的,当下并不在意,只是低头默默地帮着父亲修理逝去的容颜。

可是一旁的邻里却看不下去了,首先站出来替半夏说话的竟然是牛婶子:“忍冬,你这是怎么说话,你爹这么走了该是你大姐迎春气的,却怎么把这事也推到了你二姐头上”

忍冬瞪了一旁的姐姐一眼:“若不是她把疯颠颠的迎春找来了胡说八道一通,爹爹哪里会被气死”

这这道理不是这么论的啊,姑娘

只可惜丧失父亲的忍冬悲痛之下把一腔怨气都撒到了半夏身上。迎春疯了,被他夫婿领走了,自然只好怪半夏。

周围邻居听得都张口结舌,却见半夏依然在低头为父亲梳头,将那花白凌乱的发丝梳理得干净整齐,再按照望族人的习惯挽成发髻。

曾经的她看不透天命,硬要留下爹爹的性命,如今看来,竟然是镜中月水中花罢了。

她的手摸向肚子,感觉到里面小家伙在踢腾,心仿佛被揪了一下,忍不住痛哭地闭上了双眼。

她的爹爹,竟然没来得及看看自己的外孙子就这么走了。

苏老爹的后世,自然是无末和木羊给料理的,这其中木羊对无末种种冷脸,说话间动辄冷嘲热讽,无末也没说什么。旁人颇为看不下去,无末那是望族人新任的族长,是族里最为尊贵的人,木羊这脑子怎么想的,竟然说出这种话来。

最先看不过去的竟然是木羊的父亲岩,岩这个人没有费做事的沉稳细心,但他最是迂腐,也最是孝顺父亲了,在他看来父亲的遗命大过天。

父亲说无末是族长,那无末就是岩最敬重的人

岩看着自己这个不孝子,气得在家里拿了擀面杖追着打当然这只是街头言谈,不知真假。

族长和苏老爹是同一天下葬在上古山的,下葬得那天还出了点小矛盾。原来按照望族的风俗,每个去世的人会存放在一个石刻的棺中,棺材上方铺上鱼皮和兽皮做装饰,然后由族人中的壮丁抬着上山埋葬。

苏老爹先下葬,木羊和无末当然必须并列在第一排抬棺木,这没得说。族长作为更为尊贵的人,是后下葬的,然后木羊就挑理了:“他虽然是族长,可是却并不是爷爷的儿孙辈,哪里有他来抬石棺的道理”

这话说的,众人都知道他必然是故意的了。

谁不知道无末是阿水的儿子,是老族长的外孙啊。可是这件事并没有挑明,无末最后也没有叫族长外爷爷,木羊自然拿这个当话柄了。

费听了,冷瞪了自己的侄子一眼:“你可知道,无末是从小由我教养长大的孩子。”

这话分量重得很,费教养长大的孩子,自然可以归结到费的子辈。

木羊却是不信的,当初那个什么阿水姑姑是被逐出望族的,爷爷怎么可能允许让十一叔去教导那个野孩子呢

这一次,费还没说什么,岩说话了:“木羊,你一定要记住,无末是你爷爷的孙辈,他就是你的哥哥,是你的亲人。”

木羊一甩头:“他是族长,我高攀不起这样的兄弟”

岩气结,拾起一旁的石块就要去砸向木羊的脑袋。

费拦下,望着木羊道:“木羊,你现在这样做是违背老族长的意思,现在请你离开这里,回家去吧。”

木羊一听,震惊不小:“十一叔”

费冷漠地转过脸,不再看木羊。

岩点头:“你十一叔已经说了,你还不回家”

事情的结局是,木羊没有得到去抬扶自己爷爷前任老族长石棺的权利。

这在望族村是很严重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会成为族人的笑柄。

在无末和半夏的茅屋中,两个人并没有因为无末得到族长的位置了多么感到幸运。

半夏感受着腹中小娃的胎动,轻轻地道:“爹爹和族长终究是看不到我的娃儿了。”

无末走过去,趴伏在半夏肚子上,听着里面的动静。

他失去了一个亲人,一个他从小远远望着从来不能接近的亲人,也是他从来没承认过的亲人。

无末闭上双眼,贴靠在半夏圆鼓鼓的肚皮上,感受着那里奇妙的胎动,心中却不禁想,当年母亲是以怎么样的心情抚摸着自己在肚子里的胎动呢

半夏抚摸肚中娃儿的手逐渐伸到了无末身上,她轻柔地抚摸着无末黑色的发丝,犹如无末也是她的孩儿。

无末干脆埋首在她肚子上,轻轻地磨蹭。

半夏看不到,但她知道,她的无末竟然哭了。

她双手搂住他的脑袋,将他抱在怀里。

别哭,无末,你还有我,还有娃儿。

小剧场:

问题:为什么苏老爹第一次没死,第二次死了,难道不能再弄一根牙牙草吗

上人答:一个人只能被牙牙草救活一次。

族长答:因为没有了执念。

野狼答:一只狼不可能两次踏进同一个河流,一个人不可能两次吃下一根牙牙草。

无末答:因为这次是被气死的,不是病死的。

阎王爷答:天天牙牙草,我这里岂不是没人了

作者答:剧情需要,留着你没用了,干嘛不死

35

无末白天依然上山打猎,只不过如今他是新上任的族长,且又年轻力壮,打猎之时自然以他为统领。这个倒不是什么难事,本来望族的年轻人中,无末打猎便是最为在行的,他箭法奇准,奔跑之时迅疾如风,且又有着常人难以比拟的神气嗅觉,这些早已使他成为年轻人佩服的对象。如今他当了族长,拥有了绝对的权威,自然更是让追随打猎的族人佩服遵从。

而晚上呢,无末便开始研读老族长老族长生前留下的所有记载着望族掌故的羊皮书卷。费将这些从老族长那里收拾了后包在兽皮包袱中送过来的,要让无末必须对这些牢记于心,且若遇到族中大事必要记载下来。

当下半夏找来了上好的羊皮,亲手制作了羊皮卷,在最开始写上了三个大字“无末卷”。

每当夜晚之时,屋子里便点起了桐油灯,无末读羊皮书,半夏帮他记族长生平手记。

这一晚,无末读着这羊皮卷上最原始的记载,掩卷沉思间,不由得皱眉:“我们望族总是有种种规矩,我原以为这些都是地奴老祖宗留下的,如今看来,老祖宗的卷宗中只是写了要护庙,其他的竟然是后世人慢慢加上去的。”

半夏听到这个,歪头想了想道:“这样也好,我想着老族长留下的那几句话,若是真要做到,难免和望族的规矩相违背。如今咱们知道那些规矩不过是后世人加上的,倒是好行事了。”

无末却摇头:“这些加了规矩的,也是咱们的祖宗,这事还是难办。”

半夏却正色道:“虽说也是祖宗,但到底不是地奴老祖宗啊你想啊,传说地奴老祖宗精于算术能通晓身后三千年的事儿,他说的话咱们自然不能违背。可是其他祖宗呢,其他祖宗和咱们一样是凡人,但凡是人,总有说错话的时候。”

无末听了这个笑了,转首望着自己娘子桐油灯下姣好的侧脸,点头道:“我原本就知你说什么都颇有些道理,如今看来确实不假。”

半夏自己也笑了:“我说这些,你听了赞同,这倒不难。难的却是让每个望族人都赞同,这却并不容易。”

无末沉思,点头道:“你说的是,这个却要慢慢打算,不能操之过急。”

自此,无末依然上山打猎,半夏白日里喂鸡种些瓜果,偶尔族人有些小病,也被上人指派到她这里来了。大部分病痛倒也简单,开些草药就是了,有那复杂的难以决断的,她便去向上人请教,如此一来进步倒是很快。

和村人相处之时,她偶尔会在谈话间提起族长的嘱托,在言语中对族人加以诱导。

这一天,天热得很,无末又带着族人上山打猎去了,阿诺因了自己爷爷身体不适,便没有去,在家里照顾爷爷。半夏一个人挺着肚子,用木盆舀了溪水去浇灌院子外的那小块田地。那是无末春天开垦的,半夏把无末以前给自己找来的种子都种下去了,如今过了这么些日子,有一部分竟然真得发芽长出来了。

半夏仔细辨认了一番后,知道这其中有好吃的猴儿果树,还有红果子树。她小心翼翼地栽培着它们,想着以后长大了能在家旁边就摘果子吃。

阿诺从屋子里出来,手里端着爷爷的尿盆子。孙老爷子这些年一直漂泊流浪,长期的奔波饥饿早已消耗了他大部分的生命,不过是因了不放心阿诺这才一直挺着。如今眼看着半夏和无末都是好人,自己孙子靠着这两人也是能活下来的,便渐渐地灭了心气,人这一放松下来,陈年旧疾就开始复发,精气神竟然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半夏因自己丧了父亲,看着孙老爷子很是心疼,每日都为他悉心准备好当日的药材和食物,精心替他调养,期盼着能让他多活一些时日。

阿诺见半夏一个人浇水,忙过来道:“婶婶,我来吧,你坐那里别动。”

说着赶紧放下手中尿盆,抢过半夏手中的木盆就去给那些小树苗浇水。

半夏确实也累了,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在一旁看着小阿诺灵巧地给树苗浇水。

阿诺自从来到这里后,吃饱穿暖,日子过得舒坦,个子也长了许多,只是依然看着瘦瘦的。

半夏心疼他:“这些日子你爷爷身体不好,你也累得很。”

阿诺停下手中的活,清亮的眸子里闪过哀伤:“婶婶,我爷爷还能活多久啊”他抬起头,原本应该稚嫩的小脸上却是与年龄完全不相称的成熟:“婶婶,你要告诉我实话。”

半夏沉默了一会儿,叹口气道:“你爷爷他年纪太大了,这些年又太奔波我们也只能尽力而为。”

阿诺应该是早已料到的,是以听到这个竟然没有很大的反应,他低头呆呆想了会儿,终于抬起头问:“婶婶,你当初从哪里找来的牙牙草”

半夏听他说这个,皱眉道:“阿诺,我当时是一股子倔劲儿上来,不懂事,却不

曾想竟然让我找到了,但却也连累得你无末叔叔差点和我一起身陷狼群,若不是你无末的狼兄弟小黑,怕是我们都回不来了。”

想起这些事,她知道自己当初太过莽撞,也太自以为是。之所以不敢说后悔二字,只因一切是为了父亲。

她叹了口气,摸了摸阿诺的软发,柔声道:“阿诺,你知道吗,我当初只因为上人不想给我爹爹人参,才行差踏错,可是后来跟着上人学医,我才知道为什么。”

阿诺忧郁的眸子里透着不解:“为什么”

半夏苦笑了声:“只要是人,早晚有一天都会离开这个世界。世上没有什么神药是包治百病的,过多的用药反而带给病人更多的痛苦。”

她迷惘的眸子望着远处,幽幽地道:“当初我能救爹爹,不过是他命不该绝机缘巧合罢了。你看你无末叔叔帮我取回了牙牙草,可是我爹最后还是去了。”

阿诺眼眸里开始湿润,不过他这小孩子却倔强地扭过头去,不让半夏看到他的眼泪。

“半夏婶婶,其实其实我知道爷爷活不了多久了可是,可是我”他稚嫩的声音里有着难以抑制的哽咽。

半夏心疼地将阿诺搂在怀里,却感觉到他小小的身子在颤抖。

她心里叹了口气,阿诺这么小的年纪,纵然明白人总是要走的,可是看着至今之人亡去自己却无能为力,那种滋味必然不好受的。

晚上半夏和无末说起这个事来,不由得叹息,叹息过后捧着无末坚毅的脸庞仔细端详了一番:“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死了。”

无末冷硬的脸庞没有什么表情地说:“你当初分明是一心求死。”

半夏点头:“确实是的。”

无末冷笑了声,剑眉轻挑:“你还要拉着我去死。”

这话说得半夏满面羞红,不过还是睁着大眼强辩道:“我没有。”

无末抬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你在说谎”

半夏赶紧摇头:“没有说谎。”

无末凝视着她的眼睛:“你说谎的时候,手就开始握成拳。”

半夏低头看去,却见原本抱着无末脑袋的手已然握了起来。

真是羞愧啊

羞愧的半夏想了什么地问道:“我我以前难道骗过你”不然你怎么知道我说谎会握起手。

无末点头:“那一天,我煮了三个鸡蛋给你吃,可是你只吃了两个。”

半夏诧异地睁大眼睛,原来他竟然是知道的

无末轻笑出声:“你把最后一个鸡蛋偷偷藏在灶台底下,晚上趁着我去洗碗,赶紧把它放回砂锅里去了,是也不是”

半夏瞪大眼睛,简直无话可说了她当时还躺在那里故意抱着肚子对无末撒娇说“吃了三个鸡蛋,好撑啊”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当时竟然还故意装出心疼她的样子帮她揉肚子

无末看着半夏羞窘又气愤的样子,高兴得乐出声,复又捏了捏她的脸颊,凑近她低柔地道:“你当日自己要去送死,害得我也只好陪着你去。”

半夏靠在他的胸膛上,这却是当时的她没想到的,不由得喃喃地道:“可是你当时好冷的样子,脾气也坏得很,我以为你根本不会管我的。”

无末冷哼了声,唇齿凑近她的耳根,轻咬一下,低哑地道:“我怎么会不管你呢你说你要人参,我就赶紧跑到山上去帮你找”

可是找到了许多人参,你又不要了。

半夏原本被无末咬得意乱情迷,可是听到这话忽地反应过来:“当日你掰断了那许多人参,原来原来你是为我找的”她抬起如水的眸子盯着他:“你,你原来你那时候就”

半夏没有问出口的话让无末耳根也有些发红,他干脆将她搂在怀里,低沉地呢喃道:“我想亲你了。”

说着就覆盖上他的小嘴儿,不让她把话问出来。

如今半夏肚子大了,两个人久未行事,偏偏这无末正是血气方刚之时,每到夜晚自然感到难以缓解。如今一吻之下只觉得唇下软糯甚是可口,这难免越发勾得他身下肿胀,只恨不得,只恨不得,无末无奈叹气,将自己埋首在她发间,让她感受自己的悸动。

半夏到底心疼这个男人,便伸手过去,鼓起勇气摸了摸,一摸之下这才发现他那巨物硬邦邦地支楞在那里,甚是可怜。无末感到那微凉的小手软软摸过来,顿时忍不住发出一声粗哑的,他呼吸急促地捉住她的手,不让那手离开。

“再帮我摸一摸。”

他的眼中充满了深沉的谷欠望,喘息也急促起来。

半夏咬了咬唇,小声说:“好的,只是小声点,别惊动了旁人。”

旁人自然指的是隔壁的阿诺爷孙两。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一一的地雷

36

半夏柔软的手握住那物,先是轻轻地上下捋动,她手下一动,那物便是一个激灵,无末则咬紧牙忍着,样子颇有些痛苦。半夏顿时觉得好玩,干脆坐起来,恶作剧般地用手快速捋动了几下,果然无末越发喘息急促,甚至还发出闷哼的一声。半夏想了想,干脆用手指头轻弹了下那蘑菇头,可怜的蘑菇头冷不丁被弹动,竟然上下一翘一翘的撅动。

无末狠狠抓住她的手,咬牙道:“你,你”

半夏轻笑一声,俯下身,口中低声道:“别动。”

说着她干脆两只手握住那粗大的硬物,来回玩了起来。

那小手似有若无地来回磨蹭,无末只觉得气血上涌,只可惜怎么也不解不了心中累积的渴望。他禁不住抓住她的手,让她在自己的肿胀上来回上下摩擦。半夏被他这样一教,顿时得了其中奥妙,双手紧握着,用力上下滑动,这惹得无末舒服地叹了口气,小声催促道:“再快一些,用力些。”

半夏听令,只好加快了手下的速度。

月光之下,手都要酸了的半夏抬头看过去,只见无末额头的青筋暴起,坚毅的脸庞有汗珠滴下,无法拘束的黑发狂乱地披散在草席上,而宽大的麻衣外袍早已解开,坦露出富有肌肉纹理的结实胸膛,此时胸膛上下剧烈起伏,那起伏则牵动着身体下方的硬物脉动不止。

半夏只觉得身子瘫软,羞耻地发现下面仿佛有什么流出,眼前这个男人散发着最原始的男性气息,让她心醉神迷。如果可以,她多希望尽她所能地取悦他,让他不再皱眉。

恍惚中,她低下头,用唇含住他胸前的那点红,细细地舔吃品尝,还用牙齿轻轻啃咬,还用自己的手轻轻抚摸着他宽厚结实的胸膛。很快她便感到下面的男人紧绷的肌肉和几乎难以忍受的抽搐。用自己的唇含住翘起的那肉红色圆头。

感觉到口下的小红粒硬实起来,她便离开,又去啃噬另一个红粒,待得两个都硬了,她歪头想了想,开始一点点吸吮吻舔着他的胸膛。如果这个男人是一道美味,那她是恨不得将他吃下的。她细细地咬,密密地舔,只惹得无末身子紧绷,双手握拳,额头的汗珠一滴滴落下。

她的唇舌渐渐往下,路过他结实的小腹,忍不住多留恋了一会儿。这是一块敏感的区域,和这个小腹毗邻的便是适才她已经玩过的硬物了。无末的小腹绷得紧紧的,扯得下面的硬物整个犹如擎天柱一般撅起来。

他眼睛幽暗地盯着自己这个调皮的小女人,双唇干涩地紧闭着,只盼着她能快一些,让自己不要忍受这种折磨。

半夏玩够了,终于俯去,张口小心地含住那个火烫膨胀到几乎要爆掉的巨物。下面的无末陡然睁大了幽深的双眸,唇间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喉咙嘶哑地叫了声:“半夏”

半夏却没法回答她,那个肿胀火烫的物事将她的口中塞得满满的,她试探着开始上下移动,湿漉漉的口水涂抹在青筋毕露的粗硬上,却使得它更为膨大了。她几乎无法含住它,但还是努力地吞下,只为了取悦眼前这个充满渴望的男人。

无末低声着,粗糙的大手忍不住捏住了她因为弯腰而动荡着的两团白软。同时身子猛地站起,再轻轻一提半夏的腰肢,成了他分开双腿站立,她却卧在他两腿间的姿势。

半夏来不及反应,双手还停在他两夸之间,抚着那巨物,可是那巨物因为这姿势的猛然改变已经更为壮观,青筋跃动粗大坚硬地挺在那里,让半夏几乎不忍直视。

无末俯首望着两腿间窝着的小女人,嘶哑地低声道:“我还想你刚才那样弄我”

半夏心中极其羞涩,原本不过是尝试一下罢了,谁知道他竟然得寸进尺,只感到是有分恼意,又有几分心疼。无奈之下,只得将柔软的黑发撩向身后,自己软软地俯上去,张嘴儿试探着含住。可是这个姿势之下,那粗大的头儿却是一上一下地轻轻跃动,她嘴儿动了几次,愣是没吃住,不由得目中显了挫败。

皎洁如水的月光透过窗子洒到屋子里的大炕上,黑发披肩姿态不羁的男人赤着健壮的身子露出剧烈起伏的胸膛,金刀大马地双腿分开立在那里,低手借着月光爱怜地看着自己的小女人的窘态,胸臆间不由得泛起阵阵柔情,恨不得将她一口吃下,更恨不得用那夸下巨物披荆斩棘将她折腾得死去活来。

他忍不住低低笑了下,单手扶住她的后颈,腰稍一向前用力,巨物便强迫式地滑入她的口中,惊得她两眼圆睁,怨怪地望着自己。

可是她这哀怨的模样更惹得他火烧全身下面膨胀,于是再也顾不得其他,一前一后狂动了起来。

只可怜了半夏,柔亮的黑发在白皙的后背上来回动荡,纤细的腰肢因为头部被迫的前后而来回摇摆着,口中的汁液顺着漫过嘴中勉强含下的巨物渗透出来,流过嫣红的唇,顺着下巴流淌到洁白柔软的胸脯上,最后聚拢到胸前那抹动人的樱桃上,滴答滴答地落在下面的虎皮毡上。

这两口子折腾得土炕都要升温了,最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无末低吼一声,将一腔热物倾泻出来。清理了那一摊白色的浊物,满足了的无末宠爱而感激地搂着自己的小娘子,两个人并排躺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说话。

说起家里住着的孙老爷子和阿诺时,半夏皱起了眉头:“无末,我总觉得阿诺今日不太对劲,他问起牙牙草的事,你说,他会不会会不会也想去取啊”

无末皱眉,摇头道:“应不至于,况且现在狼的禁地根本无法进入了。明日我干脆带他一起上山,也好断绝了他这个念头。”

自从半夏从禁地取走了一根牙牙草后,禁地四周已遍是荆棘。

半夏点头:“若是这样就最好了。”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幸好我现在在上人那里学了一些本事,趁着他还在,每日悉心为他调养,只希望能拖延一些时日。”

想起阿诺,她又感到心疼:“只可惜阿诺不是咱望族的孩子,要不然就干脆收了他做义子,这样孙老爷子走的时候也没牵挂啊。”

无末拍了拍她的脸颊:“不要想这许多了,时候不早了,你早点睡,明天我就带着阿诺上山去。”

半夏想想也是,恰巧这时候小家伙在肚子里动了下,那样子仿佛是打了一个哈欠,夫妻二人笑了下,便赶紧合眼睡去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应是半夜时分,黑暗中无末仿佛感觉到什么,忽然睁开敏锐的双眸。他看了看一旁安睡的妻子,小心地下炕,披上衣服出来。

他迅速到了孙老爷子和阿诺的屋门前,小心地就着窗口往里面瞧。只见炕上的孙老爷子正睡着,在孙老爷子身旁是个小小的身影。

他这才放下心来,转身就要回自己屋去。

可是刚迈了一步,他忽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重新回来,细细一看,那孙老爷子旁边哪里是阿诺,分明只是阿诺的一件麻衣

他推开门进去,孙老爷子人老了睡得沉并没有发觉,他轻手轻脚挑开那麻衣,只见麻衣下竟然是个小棉被而已

无末将麻衣重新放在那里,轻手关上门,皱眉朝上古山望去。

阿诺啊阿诺,你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为什么非学你半夏婶婶呢

无末提了长矛背了弓箭,疾步往山上奔去,山上虎豹凶险,他只希望能尽快找到阿诺。此时夜色朦胧,蚊虫狂乱地在林间草丛起舞,见到无末这样一个生人进来,个个疯狂扑过来。

无末赶紧采摘了香草揉碎把汁液涂抹在自己脸上胳膊上,又摘了一片蒲叶扑打着蚊虫,这才好了许多。

无末很快走到了禁地附近,他并不愿轻易进去,只在这附近寻找,可是却一直不见阿诺踪迹。正在犹豫是否要进入禁地时,

忽听到一声狼嚎,他侧耳细听,听完大喜,忙向东南方向走去。

待走得近了,却听到有猛虎咆哮之声,还有烈马嘶鸣之声。

而在这虎哮马鸣中,却依稀能分辨出阿诺的气息。

无末拨开一旁的荆棘和繁茂的枝叶,却见林子那边,一只猛虎正逼近一旁的野马,而可怜的阿诺却正好被逼在它们中间,后有山石,前有荆棘,进不得退不得。

无末见此,锐利的眸子盯紧了那猛虎,一只手搭握住长弓,另一只手却向后摸箭。

铁弓被拉得犹如满月,绷紧的弓弦,蓄势待发的利箭,无末寻找最好的时机。

猛虎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忽然仰天咆哮一声。

利箭飞射而出。

猛虎窜躲,但是箭来的又快又狠又准,直接插入了它的咽喉。

它挣扎疯狂咆哮,片刻之后,轰然倒在地上。

阿诺的手紧紧扣在一旁的石头上,指尖都发白了。

此时他瞪着这猛虎倒在地上,咽喉处还汩汩流着鲜血。

无末却没去理会那猛虎,这样的野虎他时常猎的,他更感兴趣的是一旁的野马。

这只马高大雄健,桀骜的鬓毛,强健的四肢充满了力道。无末喜欢这只马,他在山林了生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这样上等的好马。

事实上,他也一直在寻觅这样的一匹马。

他放下手中的弓箭,缓缓走到野马身旁。

那野马原本就是受了惊,如今见生人靠近,不由得四蹄踢腾,转身就要跑。可惜它遇到的是无末,无末猛地伸手抓住它的鬓毛,腾空一跃便翻上了它的马背。

这样桀骜的一匹野马,马背之上怎容它人骑乘,当下它直立嘶鸣,放开蹄子疯狂地奔跑跳跃,仿佛要把身上的那个人给摔下来。

阿诺刚见到自己的无末叔叔,正要说话,便见他骑上这匹马,然后这匹马一个撒欢不见了踪迹。

阿诺擦了擦额角的汗,走到那头倒下的猛虎面前,拔出那只射入咽喉的箭。

他费尽周折,却无法进入狼的禁地,结果还遇到了这样的险情。刚才若不是无末叔叔及时赶到,他知道自己必然是没命了的。

他握着那把沾染了猛虎血迹的箭,呆呆地望着。

他知道爷爷是自己无法留住的了,因为他太弱小了,不够强大。

这件事给了阿诺不小的触动,不管这个感悟是否正确,但是却几乎影响了他的一生。很多年后,他为了能够给自己心爱的小姑娘一个强悍的臂膀,每天都要上万次地重复一个拔剑的动作,当然这是后话。

这一夜,半夏睡得还挺沉的,早上醒来,伸了伸懒腰,摸摸肚子,小家伙在肚子里开始翻腾。

半夏甜蜜地笑了下,看着一旁凉了的薄被,心想无末今日依然那么早醒来啊,说不得已经给自己准备好了可口的 饭菜呢。

就在这时,她仿佛听到了马吸溜吸溜的声音,她疑惑地下炕,推开门一看,不禁瞪大了眼睛。

无末正站在自家院子角落,拿木梳帮一匹野马梳理毛发呢。

那匹野马,红棕色的毛发透着亮光,美丽的马眼流淌着光华,鬓毛桀骜地竖起,真真是一匹美丽又烈性的马儿。

无末见半夏醒来,冲她笑了下,挑眉问道:“如何”

半夏赞叹地点头:“真是一匹好马,只是怎么忽然出现在咱家门口了”

无末想起昨晚的事,收敛了笑意,轻描淡写地道:“昨夜我有些睡不着,就出去溜达,却看到这匹马,我就带回来了。”

半夏吃惊地睁大了眼睛:“还有这等好事”自从怀孕后,她也时常出去溜达,怎么没见碰到一匹马乖乖地跟着自己回家呢

无末黑着脸,正想张口再说什么,谁知这时阿诺从屋子里走出来,低着头失落地道:“半夏婶婶,我错了。”

半夏这下子越发摸不到头脑了:“这是怎么回事”

无末没想到这个小阿诺竟然跑出来说这个,忙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回去,谁知道阿诺低头认错道:“婶婶,我不该半夜跑上山去,害得叔叔一晚没睡。”

半夏诧异地看向无末,却见这个男人赶紧低下头,貌似非常认真地梳理着马儿的毛发,却不敢看自己一眼。那马儿却睁着美丽的眼睛眨啊眨地望向自己,仿佛在奇怪怎么又多出来一个人。

半夏瞪了无末一眼,转身过去摸了摸阿诺的发丝,柔声道:“阿诺,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你说给婶婶听。”

阿诺便老实本分地把昨晚自己如何难以安眠,最后上山后到处徘徊,却见禁地四处都是荆棘,只好离开归来,归来途中又遇到猛虎截杀烈马,正在危机之时无末叔叔忽然出现,又讲了如何被无末叔叔所救,无末叔叔又是如何降服这匹烈马的事原原本本说了。

半夏听了,摸了摸阿诺的发丝,却说不出半分责怪的话来。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今日可是写了8000字,求花花。假如这个可怜的作者没回复留言,那一定是写文去了握拳

37

无末很喜欢这匹马,每天从山上回来,都要带着阿诺一起去河边放马,回来后要亲自给马清理。这几天他还琢磨着要给马起个好名字。

半夏见到这个不禁笑了,摸着肚子道:“你若有那给马起名字的功夫,还是赶紧给咱们娃儿想个好名字吧。”

听到这话,无末抚着马鬓的手停顿了下:“娃儿的名字,我也想过了。”

半夏诧异地抬头:“喔”这个倒是没听他提过啊。

无末唇边浮起淡淡的笑意:“我想着,若是女娃儿,就叫阿水,如何”

阿水那是无末母亲的名字呢。

半夏沉吟半刻,点头道:“嗯,好的。”

无末笑道:“若是男娃的话,我希望他能在山林间逍遥自在,就如同一匹狼般,所以想给他起名叫山遥。”

半夏赞同:“行,这两个名字都留着。”

抚摸着肚皮,她脸庞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肚子里的娃儿调皮得紧,踹我肚皮的力道也很大,我想着他可能是个男娃呢。”

无末听了眉间也洋溢出笑来,大手抚着马背道:“好啊,若是男娃,我就教他骑马射箭,我们一起去打猎”

他这话说得豪迈向往,谁成想,后来他果然有了个男娃,那个男娃却偏偏不喜骑马射箭,陪着在他在山林里马背上疯的竟然是他的小女娃

而此时的半夏目光转到这匹马上,她沉吟了番,笑道:“这匹马儿就叫追风吧,如何”她印象中好马的名字多得是,随便挑了一个过来。

无末听了却如获至宝:“这个名字好,我喜欢。”

说着亲切地抚摸着马鬓:“你以后就叫追风了。”

村里人都知道族长无末降服了一匹烈马,纷纷过来看热闹。有的说这匹马一看就是好马,也有的说没事整一匹马过来干嘛,还得给它喂水吃草,没得浪费功夫,有那时间还不如自己上山打猎呢。不过这话只敢在心里说,族中做的事,他们是不敢轻易议论的。

可是无末面对众人的看法却丝毫不在意,他心中自然有他的打算,这时候还没必要说破。而在族中众多年轻人中,厚炎倒是对这匹马产生了兴趣,他围着这匹马转了好几个圈,很是欣羡:“若是我也能有这样一匹马该多好,我就可以骑着它狂奔一场。”

无末沉声笑道:“你若喜欢,便给你试骑一下。”

厚炎听了很是高兴:“真的可以吗那我就不客气了。”

跃跃欲试的厚炎上前就要马绳,一翻身就要上马,可是就在这时,马儿却忽然一个蹶子,可怜的厚炎上马不成,几乎就要摔倒在地上,幸好无末在旁扶住。

厚炎失望地看着马儿:“这马儿不想让我骑啊”

无末上前安抚地拍了拍马背:“追风,听话,这是厚炎,你让它骑一下。”

追风鼻子里呼哧呼哧的,尾巴一甩一甩,显然还是很不乐意,无末再次安抚一番,总算它的情绪平静下来,可是瞅着厚炎的样子依然很不屑。

厚炎无奈:“罢了罢了,我看这匹马也是有脾性的,它不喜欢我。赶明儿我也学你,上山去降一匹马来。”

这时半夏刚刚侍奉孙老爷子喝下草药,又给他端来熬好的补汤让阿诺喂他吃下,听到这话从屋子里走出来,笑道:“你若有那功夫,还是先找个娘子给自己吧,马儿以后再说。”

厚炎听到这个,脸红了下,瞅了下半夏说:“我倒是想找,可惜人家眼睛里不看我。”

半夏挑眉:“谁家闺女,怎地就不看你”

一旁无末唇边含着淡淡的笑意,只看着,并不说什么。

厚炎低头叹息:“还能有谁”

半夏略一思索,笑问道:“该不会是木娃吧”

厚炎被说中心事,点头道:“嗯她年纪也不小了,不知为什么,总对我爱答不理的。”

半夏闻言,看了眼无末。无末显然对木娃没什么特别印象,只记得是个胆子特别小看人都要脸红的姑娘,当下便笑道:“木娃,那不是木羊的妹妹么”

厚炎忙点头:“对对,就是木羊的妹妹。”

半夏挑眉,浅笑着说:“厚炎,我有一法子,保准让你娶得娇娘子。”

厚炎一听,脸上大喜,忙问道:“半夏,有什么好办法,快说”

半夏调皮一笑,只拿眼望着无末:“这件事啊,必须咱们的族中大人来说合呢。”

无末浓眉一皱:“我”难道他竟然长了这给人做媒的面相吗

厚炎听了此言却深表赞同:“不错,不错,这是个好法子一则你是族长大人,你说得话她哪里敢不从,二则,你还和她是表亲呢,她总会听你的。”

无末觉得这些理由都不太对,自己和那个木娃可真是不熟,再者说了自己可从来不会干这种保媒拉线的事,可是他见半夏却深以为然的样子,他这人虽素来也是有个主见的,可是对娘子的话一向是听从的,当下只好道:“那我回头便试上一试吧。”

这可真是硬着头皮一试。

当这个消息传到木娃耳中时,无益于晴天霹雳。木羊在一旁激烈反对:“不行,我不同意”

木羊是有理由不同意的,那个厚炎,当初看他是个人才,所以他也是极力拉拢,只盼着他帮了自己去排挤无末,可谁知关键时刻,他竟然在一旁看热闹不帮忙,让自己丢了大脸面。二来嘛,他无末算个屁,只以为自己当了族长便可以干涉他们家的事了吗

野孩子就是野孩子,木羊可是记得的,小时候一群孩子在村口玩,那个野人无末是如何偷偷地在树后面看着自己这群孩子的。那时候他的眼光,是多么的渴望羡慕啊可是后来自己想拉他过来时,他却一脸冷漠地跑掉了。

从那时候开始,木羊就讨厌这个人,他从小就是孩子王,他不喜欢那个无末。

可是为什么这个无末竟然是自己家的表亲呢,为什么爷爷竟然中意他为什么十一叔竟然从小都在教导他难道就因为他是十二姑的儿子吗

对于木羊来说,这个无末几乎是毁掉自己美好期望和人生的虎豹看看现在自己落得哪般境地吧,父亲冷眼相对,母亲无奈叹息,族人不屑的目光,甚至连枕边往日软语温言的娘子对自己也不屑起来

木羊心中一股憋闷之气无处发泄,此时听到无末竟然要做媒,顿时一股脑地倾泻出来,他黑着脸坚决反对

木娃却是呆呆地坐在那里,万念俱灰。她知道自己心中的期望注定如那落叶一般被辜负,可是没想到,那个人竟然要亲手将自己送给其他男人。

她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下来,绝望地摇了摇头,罢了,罢了,他既要让我嫁,那我嫁便是。

这兄妹二人正在里面各想着自己的事儿,这时候他们的母亲多珲走了进来,笑着道:“族长大人亲自提的婚事,这真是咱们的荣幸啊”

进来却见自己女儿落泪,她见了不禁皱眉:“木娃,你这是怎么了”她帮女儿擦了擦眼泪:“乖孩子,你不喜欢厚炎吗厚炎可是个好后生啊”

木娃强忍住眼泪,哽咽着摇头:“不,娘,我喜欢厚炎,我会嫁给他的。”

多珲听了点头:“说得是,这就对了。”

说完又对一旁的儿子道:“木羊,你一定要记住,无末是你爷爷亲自指定的族长,也是你的十一叔教养长大的孩子,更是你

十二姑姑的儿子,你以后要协助他,帮着他。万不可对他存什么不敬的意思。”

多珲回忆起那个苦命的小姑子,不由得叹息:“阿水是个多好的姑娘啊,可惜就被这外族人给坑了,落得那么凄凉的下场。”

这话说着,她不禁眼圈都红了。当初她和阿水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的。

木羊完全听不进去阿妈在说什么,听了这些烦闷地起身:“你们说着,我要出去走走,烦死了”

他这一出门,正好忍冬挺着大肚子进屋,木羊一个不小心差点碰到忍冬,惹得忍冬大叫一声差点摔倒。可是心中憋闷的木羊却丝毫没有停下,他竟然径自出门去了。

忍冬捧着肚子靠在门扉上,眼里几乎都要掉出泪来,木羊怎么和以前完全不同了呢。

多珲见儿子这样,不由得嘴里骂了声:“又在犯浑了”说着赶紧过去扶了忍冬坐在一旁,又关切地问她肚子怎么样。

忍冬抚摸着肚子里的胎儿,落寞地摇了摇头,只望着木羊离去的方向轻声道:“娘,我没事的,只是累了,我歇一歇就好了。”

38 生小包子

这些日子以来,半夏倾尽所能,对孙老爷子悉心照顾并调理他的身体,又有阿诺在一旁尽心伺候,孙老爷子的精神竟然比之前要好上许多。

这让阿诺欣喜若狂,越发尽心照顾自己的爷爷。无末这段时间也不带他上山了,以让他更多地和自己爷爷相处。

半夏如今肚子大起来,自己计算着日子快是要生了,便让无末去山里给她寻茉莉花的花苞。

无末不解:“茉莉花,那是什么”

半夏记得在山里看到过茉莉花的,便形容了一番,无末当即明白了,隔天便用箩筐给她背回来许多的茉莉花苞。

半夏想笑,想着自己便是生八个娃也喝不了这么许多啊,她便把多余的收起来放到山后,想着以后谁家生娃的时候送给人家得了。她自己留出来的分成两个小石罐放着,一个给妹妹忍冬,另一个自己泡水喝。

山里的清泉清澈甘甜,泡出花茶来别有一番风味,半夏喝了顿觉不错,于是想着回头让无末也一起喝喝好了。

可是送给忍冬的花茶,她却连看都不看一眼,尽管半夏给她解释喝了这个最后生的时候会容易,可是她却还是随手将那个仍在一旁:“姐,我不爱这些古怪玩意儿。”

说完便低头自己在那里做衣服,把半夏晾在一旁。

半夏心知忍冬是因了没当上族长夫人而生气,倒也不恼,还是把花苞茶放在那里:“你先留着,回头有兴致的时候喝喝,总是好的。”

就在这时多珲过来了,她热情地给半夏端来野豆汤:“半夏,喝一些吧,这大热天的,喝了正好解暑。”

半夏谢过后,端起来喝了,边喝边喝多珲妈妈说话,其中便提起了名字,半夏笑道:“都已经起好了,无末说了,若是女娃便叫阿水,若叫男娃便叫山遥。”

多珲妈妈听了一愣,很快便笑了:“那我盼着是个女娃呢,阿水是个好名字。”

笑意间,她眸子里有丝回忆。

半夏知道她必然是想起了无末的母亲,那是望族的一个禁忌。尽管无末已经重新被纳为望族人,但是依然不会有人主动提起阿水。

可是多珲妈妈犹豫了下,终于还是说了:“这些日子,我时常想起她,若是她在,竟然也是要做奶奶的了,她该多高兴啊”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笑着道:“赶明儿我告诉老妈妈,她一定高兴的。”

老妈妈其实孙辈重孙辈早已无数,可是阿水的后代这唯有这一个,内心自然期盼得很。

半夏点头:“说得是,我也正想过去看看她。”

听说自从族长去世后,老妈妈拒绝了十一个儿女要把她接过去住的孝心,执意一个人住在原来的旧茅屋里。儿女们虽然有心孝敬,可是没办法,只好轮流着去陪她。

半夏和多珲妈妈又说了一会儿话,便告辞去老妈妈那里。恰好费便在那里给老妈妈做饭呢,费见了半夏并没多说话,只径自出去了,留下老妈妈和半夏说话。

老妈妈拉着半夏的手,嘱咐了许多,人老了,难免念叨,喜欢说以前的事。她听到若是女娃打算起名阿水的时候,愣了愣,随机便哭了:“回头生了后,记得带到这里来让我瞧上一眼。”

半夏忙笑道:“那是自然了,到时候我和无末带着她一起过来看你老人家。”

半夏走出屋子的时候,只见费已经做好了晚饭,一个人正坐在院子里树下石凳上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费见半夏走出来,点头打了个招呼,半夏便回家去了。

这天阳光很好,半夏指挥阿诺和无末把屋后山洞里的存粮都拿出来晒晒。望族的主食是肉,肉保存不了太久,所以望族人一般都是暴晒为肉干,吃的时候拿水去泡去煮的。如今半夏唯恐这些肉干受潮坏了,便趁着这天气好,将放在山洞最里面的都搬出来,摊在自家院子里过过太阳。

阿诺从懂事起就跟着爷爷四处流浪乞讨,本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如今看了这么多吃食,也是欢喜,一边晒,一边拿了一块看着好看的肉干过去给爷爷瞧。

孙老爷子坐在无末用树枝麻绳制成的座椅上,下面还有两个木轮,正好让阿诺推着他到处走走。

他笑呵呵地看孙子拿过来的肉干,待到孙子又去帮着半夏干活,他一个人仰头透过浓密的枝叶望向天空

这一辈子,穷困潦倒,原本还担心自己走了后孙子会受苦,如今是遇到好人家了,他不怕了。

他扶着木扶手,将虚弱的脑袋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睛想,孙子以后会长大的,他不担心了不担心了

这是一个炙热的午后,当半夏和阿诺把肉干都平摊在地上后,半夏怕孙老爷子口渴,于是让阿诺去倒碗水给孙老爷子喝。

阿诺笑着抬头望向爷爷,大声问道:“爷爷,我给你倒水去。”

可是孙老爷子仰着头望天,没有搭腔。

阿诺欢快地跑过去:“爷爷,你渴了吗”

孙老爷子依然没有搭腔。

阿诺一下子愣了,赶紧低子,摇晃着爷爷的身子:“爷爷,爷爷,你醒醒啊”

半夏也忙过去,颤抖着手伸到鼻下

阿诺几乎屏住了呼吸地望着半夏,眼睛直盯着半夏,唯恐她说出自己最怕的事情。

良久后,半夏低头,叹息了声。

阿诺已经不需要问了,他从半夏婶婶的眼中已经看出来了。

他木然地将目光转移到爷爷脸上,爷爷微眯着眼睛,仰望着蓝天,树荫细碎地撒在他尚且带着微笑的脸上。

他走得很安详。

阿诺低头,噗通跪在了那里。

无末叫来族人,帮着阿诺一起下葬了孙老爷子。孙老爷子的墓地选在上古山下村外的某处,那里埋葬着一些从远方前来寻宝而最终客死在这里的漂泊人。无末找来一块上好的石材,用凿子刻了几个大字,帮孙老爷子把墓碑立上。

阿诺整整两天几乎没吃东西,看着他那么小的身子孤冷站在孙老爷子曾经坐过的轮椅前,半夏心疼得紧。偏偏这几日她肚子时不时觉得不适,总觉得可能要生了,也实在没有太过精力时时照顾着他。

阿诺木然地抬起头,看了看半夏:“婶婶,你不用管我,我就是想站一会儿,你回屋去吧。”

可是他刚说完这话,便看到半夏神情痛苦地捂着肚子。

他小小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担忧地上前扶住半夏:“婶婶,你怎么了”

半夏的脸痛苦地几乎要皱在一起,无力地道:“我,我怕是要生了快,帮我,帮我去叫七斤婆婆”

阿诺连忙点头,当下撒腿就要跑着去叫,可是他又不放心满脸痛苦的半夏,只好先扶着她坐在那里,这才赶紧跑着出门去了。

今日个真真是不巧,恰好无末上山去了,他原本想着趁半夏还没有生赶紧猎一头新鲜的野猪回头给半夏做猪蹄汤喝,谁知道却正好错过了。

片刻之后,阿诺就扶着火急火燎的七斤婆婆过来了,随着来的还有野花娘子以及村里其他要帮忙的妇人。阿诺这才松了一口气,他人小也帮不上啥忙,只好一个人在院子里傻站着。

站了一会儿,他看到了一旁的追风,只见追风吸溜吸溜地喷着鼻子,他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不如骑上马上山去给无末叔叔通风报信

想到这里,他大着胆子走到追风面前,商量着道:“追风,我可以骑着你上山吗你带我上山,告诉无末叔叔婶婶要生了。”

追风甩甩尾巴,蹄子轻轻噌地。

阿诺严肃地道:“你既然不说话,那我就当你同意了。”

说着他试探着上马,可是追风多么高大的一匹马啊,他小小人儿哪里上得去如此尝试了几次,他正琢磨着要搬来一旁的石凳踩着上马时,这追风忽然四蹄一弯蹲在了地上。

阿诺大喜,连忙翻身上去。他上马坐好,追风站起来,撒开蹄子往山上跑去。

也许是得益于半夏喝过的花苞茶吧,她并没有感到特别难以忍受的痛苦便顺利地将娃儿生出。听着那娃儿娇嫩却响亮的哭声,她总算是松了口气。野花娘子赶紧拿来事先准备好的热汤给半夏喝,正喝着,一旁的七斤婆婆将小娃儿洗干净抱到半夏身边,笑呵呵地道:“是个女娃呢”

半夏抱过这小娃,却见她人虽小,头发却茂盛得很,眉毛竟然也是有的,眼缝很长,嘴儿小小的嘟着。

七斤婆婆坐过来,慈爱地笑着道:“这娃儿好啊,我接生了许多小娃,倒是没见过一生下来就这么好的头发的。”

半夏抿唇笑了下,又见她小胳膊浑圆满是藕节,小拳头也肉嘟嘟的,不由得越看越爱,在心里轻轻地念了声“阿水”。

就在这时,无末从外面火急火燎地回来了,他脸上流着汗,一进屋便问:“半夏,你没事吧”

野花娘子从旁打趣道:“没事儿,族长大人,快看看你家闺女儿。”

无末终究担心半夏,竟没听进野花娘子的话,先蹲在炕前看半夏,只见半夏虽然虚弱,但精神倒是不错,这才放下心来。于是低头去看小娃儿:“男娃还是女娃”敢情刚才野花娘子说的话他竟是一个字没听进去。

野花娘子笑道:“是个胖乎乎的小女娃呢”

无末两只手小心翼翼地捧过来,却恰在此时,小女娃忽努力睁开细长的双眸,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姿态不屑地瞥了无末一眼,随后便闭上眼睛养身了。

无末呆呆地望着女娃,抬起头结巴着对半夏道:“她,她刚才看了我一眼。”

是看了你一眼,瞧不起地看了你一眼呢,野花娘子在心里打趣地笑,不过她没敢说出来,毕竟无末现在的身份是族长,和族长说话总是要注意收敛的。

望着无末喜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半夏抿唇笑得幸福。

阿诺从门边走进来,远远看着无末手中的小娃儿,眸子里透着好奇。

半夏见了,忙招呼阿诺进来,阿诺走进来,从旁盯着阿水小娃儿端详。半夏不由得笑了,心道阿诺虽然平日看上去很是成熟的样子,可到底是七岁的小娃儿呢,看着这刚出生的小婴儿,自然觉得好玩。当下便让无末把阿水给阿诺抱。

无末颇有些舍不得,郑重其事地把阿水递到阿诺手中,还轻声嘱咐道:“小心点呀,不要吓到他。”

阿诺双手捧过小娃儿,犹如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贝,稚嫩的小脸上渐渐露出笑来,抬头对半夏道:“婶婶,阿水真好看”

阿水虽刚来到人世,可是那细长的凤眼儿,清晰的眉毛,还有微嘟起的粉嫩小嘴儿,都已经有了小美娃的胚子。

这时七斤婆婆发话了:“好啦,你们大小爷俩先出去,让阿水先睡,半夏也要休息的。”

见此,阿诺恋恋不舍地将阿水交给了野花娘子,拉着更加不舍得离开的无末一起出屋去了。

39 生小包子2

阿水的降临,给这个家庭带来许多的喜悦,她成了这个家里最受关注的小人儿。阿诺非常喜欢阿水,当无末上山打猎时,就帮着看护阿水,还帮着阿水洗麻布尿片儿,忙得不亦乐乎。

半夏原本想着他小,不想让他干活,更希望他能跟着无末上山长点见识。可是看着他将心思

都放到阿水身上,反而把那失去爷爷的痛苦慢慢消散了,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族中人都知道族长新得了一个小女娃,纷纷过来表示祝贺,来的时候都各自带了礼物,有兽骨项链,也有树根雕刻成的小玩意儿,更有给半夏吃得各类补品,都是望族人家常用的好物,而这些都用轧染的红色麻布包裹起来,外面还系了鱼皮做的袋子。一时之间家里多了许多的东西,堆放在一旁好不喜庆。

费扶着老妈妈过来了,老妈妈见了阿水很是欢喜,抱在怀里不放手,开始是笑,后来竟然哭了,显然是想起了以前的伤心事。若是自己的阿水还活着,看到这小小的软娃,该有多高兴啊

费抬眼,瞪向一旁的无末,目中的意思自不必提。无末硬着头皮走过来,递给老妈妈一碗热汤,口里生硬地道:“外奶奶,你别哭了。”

听了这话,老妈妈不敢置信地望着无末,忽然她几乎是嚎啕一声大哭出来,眼泪也似泉水般涌出,她怀里抱着新出世的阿水,大哭道:“他终于喊我了阿水,你听到了吗”

众人都知道她说得是另一个已经逝去的阿水,这时半夏抬头看向无末,只见无末曾经冰冷的眸子里也有了一丝泪意。也许就是在这刻,在老妈妈的嚎啕哭声中,他心里曾经的冷漠坚冰慢慢化去了。

这时,老妈妈怀中的阿水似乎是听到了哭声,忽然醒过来,她慢慢睁开狭长的双目,皱紧了眉头,于是顿时额头的抬头纹满满都是。她却不知自己现在的小丑态,径自把目光撒向老妈妈。歪头研究了一番后,皱了皱眉头,忽然“啊”的一声,张大了那小小的嘴巴哭喊起来,同时两个小肥腿小肥胳膊一起用力挥舞,那哭声伴奏着挥舞声,俨然一个上好的节奏。

老妈妈赶紧停了哭去哄她,半夏见了忙抱过来轻拍后背,阿水这才停止了哭声,钻到阿妈怀里拱着吃奶去了。一边吃着奶,一边时不时扭头看向老妈妈这个“陌生人”。

老妈妈在这里说了好一会儿子话,关照了半夏许多,这才觉得乏了要离去。临走时自然对阿水念念不忘地回头看。

费临走前,回头看了眼半夏怀中的阿水,那目光竟然也有了一丝暖意。

小小的阿水却不看这个老人家,只顾往半夏怀里蹭,她闭着细长的双眼,像只小鸟一样张着粉嫩的小嘴巴左右到处找,同时还发出“啊啊啊”的声音,这时候的她当然不知道,那个离开的人以后竟然成为最宠爱她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的人。

阿水生下来是七斤一两,比七斤婆婆还要重上一两。半夏认为她之所以这么重,完全得益于她是一个很能吃的小娃儿。比如说现在,她一拱一拱地在自己怀里吃了好一顿,竟然意犹未尽,还要继续吃。

半夏真是担心自己的奶量不够她吃,于是想着等哪天让无末在山上抓只母羊回来,到时候挤羊奶给阿水补吃。

阿水不但能吃,而且还特别活泼的样子,她刚出了满月,就开始用一双狭长明亮的小眼睛到处打量人了。她喜欢要人抱着,最喜欢的是半夏,其次是无末,最次是阿诺。其他生人抱她也不嫌弃,但是会仿佛不屑地打量对方一番。

除了爱吃,她还特别喜欢放屁,每每吃饱了便憋红了脸吭哧吭哧地使劲,如此折腾好半天,大家以为她要拉了,结果她倒好,“砰砰砰”几个连珠屁出来了,很是惊天动地的响亮。当她第一次这么放的时候,无末没防备,倒是吓了一跳:“她没事吧是不是生病了”他用一只手就能握住的小阿水,这么软这么嫩的小小可爱人儿,怎么可能放出那样响亮的大屁呢若不是无末亲耳听到,他是决计不信的

半夏摇头:“没事儿的,只是有些胀气罢了。”

说着她轻柔地抱起阿水让她软糯仿若无骨的小身子趴在自己肩膀上,用手在她背上轻轻拍打,没多时,阿水便打出一个舒服顺溜的嗝儿。

无末很快学会了这一招,后来每当阿水吃饱了,他就赶紧用双手小心翼翼地抱起阿水,然后再轻轻地让她趴在自己肩膀上。无末的肩膀宽厚坚硬,小阿水软软的趴在那里,显然觉得不太舒服,便每每扭动,他就笨拙地拍着她的后背,嘴里还念叨着:“阿水乖,阿水不动,阿水打个嗝儿吧。”

小阿水扭来扭去,最后自己终于找到一个勉强舒服的姿势,趴在那里侧着脸闭着眼养神。

虽然这个位置不太舒服,总算身后那个拍嗝儿的人力道很是温柔,她也就勉强接受了。

无末惊喜地望着阿水在自己肩膀上竟然眯眼睡去,很是受宠若惊,几乎连动都不敢动下,唯恐惊扰了小东西的美梦,他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一直到阿水睡饱了这一觉张着粉红的小小嘴巴打着大大的哈欠。

结果这样下来,竟然造成了阿水的一个小小恶习,那就是小阿水必要人抱着才肯睡觉,要不然她就扯开嗓子嗥叫。她哭起来绝对是摧枯拉朽惊天动地长嗥不绝,每每引得半夏和阿诺都赶紧跑过来看。

半夏心疼地道:“这是怎么了,是不是饿了快把她给我。”

阿诺皱着好看的小眉头谴责地望着无末叔叔:“无末叔叔,阿水还小,你不要伤到人家。”

无末好生委屈啊,他是觉得这娃儿不能一直抱着睡啊,自己胸膛多么咯人啊,一次可以,两次可以,不能次次这样。再说自己还是要上山打猎养家糊口呢

此时阿水虽然也就一个多月的娃儿,却仿佛懂事般,见到半夏和阿诺过来,两个嘴角往下一撇委屈得不行的样子,两只狭长的眼睛里也开始闪烁着晶莹的东西。这小委屈模样,吓得无末赶紧笨拙地拍着她的背道:“别哭,别哭,你阿妈过来了,喂你吃奶。”

从此之后,阿诺算是明白了一件事:任凭无末叔叔在别人面前是多么让人尊重的族长,在自己闺女儿阿水面前,其实胆小得很。

阿水并不是个一直爱哭的娃儿,她也爱笑。不过她醒着的时候不笑,专爱在梦中笑。有时候她睡着时便绽开一个甜蜜的笑容,看得人从头到脚都暖暖的,也有的时候她会“咯咯”笑出声,倒是把一旁的无末吓了一跳

“她这是怎么了为啥只睡着时笑。”

无末很担忧自己的闺女儿,事实上自从小阿水出生后,他总是充满各种忧虑,唯恐一个不小心自己那粗糙的大手一个用力碰坏了那个小娇嫩人儿。

半夏倒是不在意:“很正常的吧,小娃儿,梦哭梦笑,这是常有的。”

正说着话,小阿水又醒了,她如同一张大饼一样瘫在那里,四肢成大字型舒展开来,小脑袋却侧向半夏这边,睁大清澈的眼睛静静地望着身旁的大人。

半夏正在收拾一旁的尿布,一时没顾得搭理她。

阿水不干了,张开嘴巴开始“啊啊啊”地一声声叫唤了

无末忙心疼地凑过去:“阿水别叫,你娘马上就要过来喂你了。”

阿水不看他,只拿眼一直瞅向半夏那里。

无末的大手轻拍小人儿的后背:“别哭,别哭。”

可是他不拍则已,一拍之下,小娃儿瞪着他忽然发出惊天动地的嚎叫之声。

只是干干地嚎叫,一滴眼泪都没有。

饶是如此,也让无末担心不已,吓得赶紧放开手:“半夏,你快点,你看她哭得多难过啊”

只要这个小家伙一哭,无末心疼得眉头都要皱起来了,恨不得赶紧把她捧在怀里。

半夏深深觉得,自从有了阿水,自己的地位下降得厉害。

半夏忙把小阿水抱起来,小阿水马上闻到了奶香,扬起好看的双眉,小嘴儿也撅得高高的,小脑袋拼命地左右摇晃在半夏怀里寻找,一直到碰到了,好不容易碰到了,她立马猛扑上去一口叼住。叼稳的她顿时如蒙大赦一般舒展开了皱巴巴的小脸,开始卖力地吸吮起来。

无末在一旁见她吸得小身子一动一动的往前耸,毛茸茸的小脑袋上都要出汗了,胖乎乎的嫩脸儿也累得通红,小脚丫还在后面一蹬一蹬的,不由得开始心疼:“吃个奶累成这样”

如果可以,他多希望替她吃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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