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这一日,半夏正在村中七斤婆婆家帮忙看看小鸡怎么了,忽然外面有人慌张跑过来:“婆婆,真是大事不好,你家孙子这会是保不住了”说着捶胸顿足地大哭不止。
半夏一看,这个人正是七斤婆婆的儿媳妇野花儿,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哭成这样。
七斤婆婆也是吓了一跳,忙问究竟。却原来从昨晚开始,七斤婆婆才一周岁多的小孙子就不吃奶,硬灌也不吃。当时并没在意,只以为他撑着了没食欲,便饿了他一晚,结果一整天了,一直没拉屎,只是呕吐。
野花儿便把这孩子带到上人那里去看治,上人给他吃了药,果然他就拉了。本以为这下就好了,可是野花儿看到那拉的屎
顿时吓傻了,那分明是血屎
野花儿当场脸都白了,赶紧又请了上人过来。上人仔细看了那血屎,顿时摇头叹息说没救了。
七斤婆婆一听这个,脸色也是煞白,哭着道:“你年轻不懂,这事我是见过的。当初半夏那个夭折的妹子知秋,就是得了这么一个病,活生生的给憋死了造孽啊,没想到我那可怜的孙子也得了这个。”
半夏家原本有个妹妹叫知秋的,于是她们姐妹起名是迎春,伴夏,知秋,忍冬。知秋妹妹去时半夏还小,脑袋迷迷糊糊记不起上世的事,是以她竟不知自己的妹妹是得了这么一个病去的。
当下半夏想了想,扶着七斤婆婆一起过去看那小孙子,果然见一摊血色大便摊在那里,触目惊心得很。
半夏皱着眉,脑中努力回想,这个貌似她是知道的,只是一时记不真切了。
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忽然一片记忆仿佛云般飘入脑中。
是了,这应该是肠叠套
这是一种婴幼儿很罕见的病,是肠管套入与其相连的肠腔内,并导致肠内容物通过障碍。如果不及时医治,必然是会要了孩子的命的
半夏记得这个有两种办法,一个是灌气,一个是做手术这自然是万不得已才用的招数了。
如今在望族这等条件下,也只能灌气了。
可是怎么灌呢
情急之下,半夏现对痛哭着的七斤婆婆道:“婆婆,这个病也是可以治的,只是麻烦些。”
七斤婆婆是毫不抱任何希望的,上人都说没治了,小小的半夏说那话不过是安慰自己罢了。可是一旁的野花儿却不放弃,哭着过来道:“半夏,你是个能干的姑娘,你去找来牙牙草救了你爹的命,如今你但凡有一丝办法,也要试试,救了我家狗蛋的性命,我以后给你做牛做马”说着就要跪在那里。
半夏哪里能让她跪呢,忙扶着,同时解释道:“这个必须往肚子里灌气,打通肠子,可是我一时也不知道该用什么往里面灌气。”
七斤婆婆的儿子狼蛋儿大声道:“灌气,这个可以用尿脬和肠子啊”注,尿脬,膀胱的俗称
野花儿挂着泪花点头:“对对,赶紧的,谁家有肠子啊猪的牛的羊的,都行”
这时候街坊邻居也都围过来看呢,听到这个,纷纷去问谁家有,很快好几个羊肠子并猪尿脬被找来了
当下半夏指挥,将肠子一端从狗蛋儿屁股眼儿塞入,又由狼蛋儿抓住另一端往里面吹气儿。
可怜的狗蛋儿原本痛苦不堪哭闹不休,如今被这样折腾,哪里能忍受得了,四肢死命地扑腾,屋里几个女人几乎按不住他那小粗腿儿。
街坊邻居看着这等作法,也纷纷质疑,毕竟大家都没见过嘛,七斤婆婆更是看得心疼得不得了,在旁边大叫:“我这大孙子活不了了,你们还这么折腾他,作孽啊”
可是当事人狼蛋儿和野花儿却坚持要试的,哪怕有一线希望他们也要尝试
狼蛋儿鼓着腮帮子憋得脸通红,最后放开那羊肠子,大喊道:“不行啊,吹不进去”
野花儿抱着自己儿子的头脸哭着道:“吹不进去,看来是真得不通,你再使劲吹”
那狗蛋儿越发哭得撕心裂肺了,一旁街坊见人也都心疼得想掉泪,当下便有壮年男子纷纷上前:“我们也帮着吹若是真不通,就不信咱吹不通”
于是大家接力,轮流往里面吹气儿,一旁女人也都过来帮忙按着狗蛋儿。
可怜的狗蛋儿哭得声音都哑了,大喊着哭,最后他声音哑了,好像也累了,哭声竟然渐渐停歇下来。
野花儿抱着自己的儿子,惊喜地道:“可能真管用了,他看起来不那么难受了”
说着她忙抱着狗蛋儿轻轻拍着,只见狗蛋儿依然在嘤嘤地哭,但到底不那么激烈了,只是睁着委屈的泪眼一抽一抽的。
大家提心吊胆地等了好久,一直等到狗蛋儿开始吃奶,大家这才松了口气。七斤婆婆原想着自己这个孙子肯定没了的,如今失而复得,惊喜之情自然不用说了,野花儿和狼蛋儿对半夏简直是千恩万谢,只差跪在那里了。
大家也都纷纷赞半夏,救了自己爹爹的命,如今又救了狗蛋儿,真真是望族村一等一的贤惠女人。自然也有人好奇,半夏咋知道的这么神奇的法子没等半夏说话呢,旁边有人替半夏回答了:你当半夏是什么人,她可是进过狼的禁地取到过牙牙草的人她自然知道咱们不知道的法子
半夏听着这解释,心想这可真是一个好说道,万事都可以解释为:因为她是半夏。
原本半夏放下心了的,可谁知道,没多时就有人来找,说是上人让半夏过去一趟。
半夏来到上人家里,只见这小院子里到处都是草药,上人的小屋子很破旧窄小,孤零零地立在那里。
她不禁想起村里的说法,说是上人这一辈子没娶女人,没生孩子,就一个人过,每日忙得都是这些草药。
她走进上人的小屋时,上人正一个人熬药,他佝偻着身子,浑身大汗淋淋却毫不在意。听到半夏进来了,忙让半夏坐下,审视了一番半夏后,果然开始问那灌肠的做法半夏是怎么知道的。
半夏只好说道:“原是无末听外人说的一个法子,我也不知道的,不过是尝试一下罢了,谁知道还真管用了呢。”
上人点点头,还是审视着半夏,半夏不禁脸红,她知道自己的说法漏洞百出,看来上人是不信的。
可是谁知道上人并没有多问,只是说道以后让半夏隔日便过来一次。半夏心中疑惑,但还是依命行事。谁知道半夏再次去了,上人竟然是拿出一叠用羊皮纸记载的治病法子,给半夏看。
半夏多少认识几个望族的字,但并不多,只好勉强看着,遇到不懂的便去问上人。后来时日久了,认得字倒是多了,便渐渐拿着羊皮医书去对照院子里种的药草。
半夏知道上人这竟然有意培养自己了,便越发认真,有时候便拿了医书回家去读。谁知那日随手将医书放在炕头,无末见到了,竟然拿起来看了看。这让半夏诧异万分:“你竟也识得这字的”
无末点头:“略知道几个。”
半夏越发不解了:“谁教你的”
无末笑了下,随口带过:“是一个很好的人,帮了我许多,以后你自然知道的。”
原本半夏救了狗蛋儿的事已经让村里人对半夏夫妇的看法越发好了,如今半夏又被上人看中,那样子大有培养她做接班人的意思,于是村里人更加对他们尊重了。当他们夫妇二人走在村里时,望族人总是热情地过来打招呼。老辈的夸赞他们,年轻一辈的则是佩服地看着他们。
这一切,却有那么几个人颇看不惯,其中最不喜无末的自然是木羊了。原本木羊是想拉拢无末的,可是后来见这个人行事完全不投自己心意,便很是不乐,遇事时每每给他下点小绊子。无末对木羊的这些小举动倒是不放在心上,不过是一笑置之罢了。这让村里的年轻人看在眼里,更加佩服无末这个人,对那木羊却有了几分不满。
冬天过去后,无末把家里的茅屋扩建了一下,做成了一个四间茅屋,正屋是灶膛,左偏房他们自己住,右偏房打算以后留给孩子住,还有一间是耳屋,放一下常用物事。
而自从春天来了后,族长时常让大家成群结队去山里打猎,而无末在这其中的表现极为突出。半夏听人讲,他总是能够感觉到周围飞禽走兽的气息,能够最快地找到它们的踪迹,甚至他能在地上几乎看不出任何痕迹的情况下追踪到要找的猎物。他还有着野兽一般敏锐的嗅觉,仿佛可以预知危险。
有一次他们歇息在一个山洞里,无末仿佛感觉到了什么,提前让大家离开,在他们离开没多久,山洞就崩塌了。这件事在村里传得很悬乎,以至于半夏都好奇了,问自己的夫婿:“这是真的吗”
树屋上,无末搂着怀里的半夏,伸了伸长腿,笑了笑道:“怎么可能,我又不是神仙。”
如今树屋上厚重的保暖毛毡已经取掉,四处都是窗户。躺在无末胸膛上的半夏,上可以看蓝天白云,下可以看尽望族村,看自家那只雄赳赳的大公鸡带领它的母鸡大军在院子外散步寻虫吃;往左右看呢,就是绿树野花,还有小鸟叽喳的声音。最惬意的是这半空中的气息仿佛更加清香,真是让人不想下去啊。
听到无末这么说,半夏将两腿在半空悠闲地晃悠了一下,却不意踢到了一根树枝:“到底怎么回事,说说嘛”
无末轻笑了声,轻描淡写地道:“我不过是看到山洞上方有裂纹,凭着经验感觉有问题罢了。”
半夏调皮地继续踢着那根树枝,笑道:“那你教教我,我也要学。”
将来有了危险也好逃命啊。
无末看着怀中皱着鼻子笑的半夏,刚毅的脸整个柔和起来,宠溺地抚摸着她的发丝:“你不需要学,有我在,怎么可能让你置身于危险中呢。”
半夏靠在他宽厚的胸膛上,心里是无限的满足。她不禁想,这些日子以来,其实无末也变了许多。
原来的他,外表刚硬,内心却仿佛有一丝脆弱和自卑。
可是现在呢,他那与生俱来的天赋和在狼群中所获得的能力让他很快卓立在众多望族男人中;他的目光敏锐,遇事多思,处事沉稳,都让他得到了大家一致的认同。
他仿佛蜕变了,开始自信宽容,大度怏怏,甚至举手投足间隐隐有了领袖的气派。
有时候,他身上还是带着那种山林拼杀过的野性和不羁,可是这却只是让他越发特别,越发有男人的味道。
无末看着半夏含笑望着自己不知道想什么,忍不住捏了捏她娇俏的小鼻子:“想什么呢小心我把你摔下去。”
肠叠套是一种比较少见的婴幼儿疾病,不及时处理是很危险的,严重了就要切掉一段肠子什么的。一般采取的方式是灌肠,用气打通。当然了这得在医院采用专业设备进行,且专业设备也有灌肠失败的可能。文中所说的嘴巴吹气的方式大家姑且一笑罢了,小说家言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dyn1973,你的邮箱2387338457qq系统说不存在。亲爱的aviva李,你的邮箱qianeniqq系统也说不存在。其他的亲们的都已经发送了。感谢uu的地雷感谢花裙子的地雷感谢池浅若的地雷感谢dyn1973的手榴弹。。。。但亲爱的你得重新给我个邮箱才行啊。。。。感谢十三弦的火箭炮,哈感谢各位撒花的亲们,爱死你们\啦啦啦明天入v,我准备写个树上的h,这一章看,你懂的,树上的屋子是个好地儿啊其实最近我各种烦心事郁闷死了,不过还是说件开心事给你们羡慕嫉妒恨吧。我初回公司,大家纷纷表示我一点没变,恢复得很好。同事a:哇,你一点没变同事b:看这细腿儿,哪里像生过孩子的。同事c: 哇,我刚看到你了,又想了想觉得不可能吧于是认为不是你,没想到真是你啊同事d若有所思:看来生孩子是改善身材的大好机会。
24 树上的野战
无末看着半夏含笑望着自己不知道想什么,忍不住捏了捏她娇俏的小鼻子:“想什么呢小心我把你摔下去。”
无末宽厚雄健的胸膛因为低沉的笑而闷闷起伏着,半夏软软地趴伏在他身上,感受着他胸腔浑厚的震动。一时之间不觉有些意乱神迷,想着男人和女人的身体差别真是大。
无末的大手搂着半夏滑腻细嫩的腰身慢慢摸索,她的肌肤幼滑得犹如上好的脂膏,让他爱不释手。他的摩挲让半夏两团圆滑而柔嫩的玉团随着她的蠕动而上下跌宕,这使得无末的身体紧绷起来,粗糙的大手禁不住往下摩挲过去,来到半夏的两只腿中间的柔软处,满意地发现那里已是湿润一片,犹如泥潭。他单根手指禁不住寻到一个入口,试探着进入,这让半夏顿时浑身紧绷起来。
她那里是那么地柔软敏感,可是这个男人的手指平日里是握管了弓箭干惯了粗活的,粗粝的糙感划过柔软细腻的内里,惹得她身子不住地颤栗,她禁不住整个人缩进他怀里,双手紧抓着他的臂膀。
无末再次笑起来,低沉的笑声带着热气萦绕在她耳边,这让她浑身燥热,而敏感之处的手指却仿佛使了坏一般要往里面去,还要在里面左右捣鼓挖弄,使得那里更多的水儿流下来,打湿了他的衣衫,滴到了树干上。
无末的黑瞳越发暗了,喘息也变得粗重滚烫,下面那个半夏早已熟识的物事迅速硬挺了起来,粗大坚硬,直冲冲地竖立起来,顶得半夏不得不把身子微弓起来。
她急促地喘息着,颤抖压抑地道:“我们我们下去吧”她的声音那么柔软无力,仿佛是祈求,可是那祈求里却带着无尽的魅惑,让人恨不得将她捏碎。
无末俯下头,薄唇将半夏颤抖红润的唇儿含住,两唇相接时他突出强硬的字眼:“不下去。”
半夏心里是知道这个男人的,他一旦要做的事是必然要做成,当下忍受着身子的酥软,勉强挑起一点理智朝四处张望,只见四周并没有人注意这里,况且大树枝繁叶茂,别人就算向这边看过来,也看不清楚树屋里两个人在做
什么的。
这时候无末的大手不容拒绝地挑开了她的衣衫,两团柔软瞬时犹如得到了解放般弹跳而出,犹如结在树上的两颗雪里透红的桃子,饱满丰盈,衬着她纤细的腰肢越发惹人怜爱。
半夏粉脸潮红,细细喘着,想要躲闪却又无处可躲,只能紧紧抓住身下男人的衣衫。无末有力的手指慢慢解开麻绳腰带,将上衣掀起,裤子褪下,瞬间弹出的热烫牢牢熨帖在半夏那处柔软。湿润迅速淹没了巨物,这使得它越发膨胀了。
无末眯着眸子专注地盯着无助地趴在自己身上的小女人,她粉脸潮红,双眸迷离,细细地喘着,仿佛不胜娇弱,她紧抓着自己的衣衫不敢放开,仿佛一放开就会掉下去一般。
无末双手握住她柔软的腰肢,将她微提抬高些,这个动作使得她的两团柔软恰恰就在他眼前那么荡着,又大又翘,仿佛要故意引诱他一般。
无末喉咙里发出低低的粗声,仿佛兽类一般,他仿佛岩浆一般炙热的眸子盯着怀里的人儿,身下的热硬以着锐不可当之势猛地冲入她那仿若泥潭般紧致湿润的所在,深深埋入。
半夏猝不及防,发出“呜咽”一声低喘,身子瞬间绷紧后仰,一旁凉风吹起树叶扫过她那呈现在空气中的团软,她不可抑制地发出仿若痛苦的低吟声。
无末微抬头,张嘴将在自己眼前弹跳的白腻上那抹嫣红含入口中,细细品味,身下却开始缓缓戳插起来。
颤抖的半夏无助地后仰着,眼角余光朦胧仿佛看到旁边的树枝随着自己和无末的动作在摇摆。她轻轻闭上双眸,迷蒙中,被那双大手扶着前后摇摆,而身下的热物缓慢而富有节奏地进出。那种韵律感渐渐让她沉醉,身子越发酥麻不听使唤。
她开始觉得自己在做一个美妙的梦,梦里自己是一只小鸟,有着有力的翅膀,风儿在耳边轻轻吹着,她能闻到花香,听到虫鸣,她可以感受到有树叶在一边欢快的舞动。
身下的节奏渐渐用力起来,从身体的接触处开始变热,体内的物体越发膨胀和滚烫,她抑制不住地低叫起来,她害怕被人发现,无助地求饶,而这更惹得她依附的这个男人不受控制的狂戳。
顿时,仿佛狂风骤雨来了,她听到粗重的喘息声,听到树干摇动的声音,甚至仿佛听到自己破碎的低叫,甚至还听到两个人结合处那湿润的抽打声。
她咬住他的胸膛不放,两手紧紧想抓住什么,朦胧中,左手抓住的是他的胳膊,右手手抓住了一旁的树枝。
左手,他的胳膊汗如雨下,动得淋漓尽致;右手,一旁树枝如同在暴风之中一般摇弋不绝。
假如她现在还是一只小鸟,那就是一只暴雨中找不到归途被海浪狂风席卷的小鸟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体内仿佛有一根弦砰的一声断掉,一股温热的液体从她的细经中涌出,香汗淋漓的她仿佛被人抽去了筋骨,犹如一滩泥般微喘息着瘫软在他强壮的身子上。
无末却尚且不知足,将犹如无骨香软异常的她紧紧搂在怀中贴在雄健的胸膛上,然后忽然一个强悍的起身,他一脚踏在树屋里,另一只脚却踩在一旁的树干上。
半夏低低惊叫出声,迷蒙的眸子睁得老大,她虽浑身乏力,却也紧紧搂住他劲瘦有力的腰肢,僵硬地缩在他怀里。
无末看着自己的小女人用湿润的眸子控诉地望着自己,忍不住低笑出声,他用自己高挺的鼻子轻轻摩挲了下她莹润的红唇,嘶哑低柔地道:“别怕,我不会把你摔下去的。”
他脚踩树干,站稳在这半空之中,怀抱着依附在他胸膛上的小女人,再次狂动起来。
最近这些日子,忍冬是吃不好睡不好,她总觉得自己这个姐姐以前软弱的很,长得又不如自己艳丽,所以打小儿在家里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的,那个姐姐可从未说什么啊怎么自从她嫁了人,一切都变了呢
按说她嫁的是族长的亲孙子,那是一等一的好人家,吃的用的都不愁的,木羊又是村里最为清秀的小伙子,难道她不应该是众人钦羡的对象吗可是为什么现在村里人少有人提起自己,反而常常夸赞姐姐呢
搞得她现如今都不爱去街头和村里人说话儿了,反正他们一见到自己便会说“哎呦,这是半夏的妹子忍冬呢”,然后话题便转向了姐姐。
她听到别人夸奖姐姐,心里就不太舒服。她看到别人对无末竖大拇指,身上就到处不自在。这让她时常感到心烦意乱,她冥思苦想,能够改变现在的情况的办法只有一个了,那是她唯一的期望。
枕席之间,在一番火热后,她用手儿轻轻抚弄着木羊的胸膛,忍不住偷偷问木羊:“什么时候你爷爷把族长的位置让给你呢”
木羊原本对她也是百依百从的,婚后两人还算恩爱,可是只要一提起这个,就不复以前的好脾性,颇为不耐烦:“我哪里知道呢”说完眉头已经皱起了,眼睛里很是烦躁。
她还是不放弃,这毕竟关系到她的脸面啊,于是忍不住催促道:“你能不能去问问你爷爷,试探下他老人家是什么意思”她睁大无辜的眼睛开始出主意:“要不然让你爹爹过去问问也行啊”
木羊有些着恼了:“这种事哪里是能问的,你个女人家不要瞎说了,你又不懂”说着气呼呼地背过身去了。
木羊心里也烦着呢,自然听不得有个不懂的女人一直给他叨叨这个。
忍冬见此情景差点哭出来,不过她还是忍住了。
今日一大早,她就跑到姐姐这里来了,她想再和姐姐多说说话,试探下她对以后有什么打算。
谁知道一进姐姐家门,便只看到一群鸡正在篱笆外悠闲的散步,她便有些踌躇,当初一脚踩到鸡屎的事儿她可没忘记啊。
当下她也不进去了,干脆站在篱笆木门外喊道:“姐,在家吗”
一叫,没人应。
“姐姐,姐夫,在家吗”
再叫,还是没人应。
忍冬叹了口气,难道姐姐和姐夫都不在家啊,上山了吗
要不然,我坐在这里等一会儿吧。
于是忍冬就在树下挑了一块干净石头,坐下等起来。
中间时不时有几只鸡好奇地打量过来,看那小眼睛的意思,好像还想过来觅食她没好气地一块小石头扔过去:“去去去,离我远点”
就在她烦闷的时候,脚下仿佛听到一声滴答声,她皱了下眉头,抬头望天:“下雨了吗”
这时候,她忽然意识到,树上是有鸟啊虫的。
她皱了皱眉:“那个无末,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在树上建个房子,也不怕鸟啊雀的在他屋子里拉屎撒尿。”
她这时候已经不耐烦了,抱怨过后,跺跺脚拍拍屁股离开了。
赶明儿再来找姐姐吧。
而这时候,树上的半夏总算松了一口气,她含恨软绵绵地捶打了下无末的胸膛
从此后,趴在男人身上累得无力的半夏软软地立下家规:以后,不许,在树上胡闹
25小包子
春天是短暂的,很快天气便转热了,眼看夏天到了。无末重新扩大了树上的屋子,以后闷热的时候,两个人可以在树上乘凉。
新修建后的树屋比以前宽敞了许多,足够三四个人并排躺在里面却不拥挤的。树屋上方成椭圆型,那样子倒有些像鸟巢。
这几日也不知是不是天气热了的缘故,半夏总觉得食欲不振。无末见她这样,便从山中采摘些野菜凉拌了给她吃,可是她也没胃口,最后想了想去,倒是嘴馋当日在山上吃过的猴儿果。
无末一听,这个倒是好办,飞速上山采了许多来,洗干净放在竹篮里,随时吃随时拿。
又过几日,半夏开始有呕吐,这时候她脑中灵光乍现,忽想起自己这个月的月信一直没来,该不会是有了身孕吧当她说起自己的怀疑时,无末很是惊喜,忙带了她去上人那里,上人只看了看她的脸色,便道:“应是有了。”
无末从上人家出来后,脸上一丝不苟,连点笑容都没有。两手战战兢兢地扶着半夏,仿佛一不小心她就会摔倒在地似的。一路上,遇到的族人看到无末这等脸色,纷纷猜测,发生什么事了吗
回到家里,半夏瞅瞅无末,终于忍不住问:“你,不喜欢小娃娃吗”
无末听到这话,皱了皱眉,摇头说:“没有啊。”
那你干嘛这表情呢半夏纳闷。
无末坐在那里,又站起来,在茅屋里踱步一番后说:“现在,我该做点什么呢”
他绷着脸,认真思考:“我先去给你做饭吧。”
半夏呆呆地望着他那么严肃的脸,傻傻地点头:“好,那你做饭去吧。”
可是无末不动,他再次凝眉沉思:“那你要吃点什么呢”
半夏摸了摸自己的脸,为难地想:“给我蒸两个鸡蛋吧。”
有了身孕,该是补充点养分的时候了。
无末点头:“对,做鸡蛋羹”说完他赶紧出门,洗洗手做饭去了。
半夏叹了口气,这个男人是不是太紧张了,紧张得有点不正常了
当天晚上睡觉时,无末小心地距离半夏八丈远,仿佛生怕自己不小心碰到了半夏一般。
半夏小心都挪动,距离他近些,他再躲,半夏再挪,他又躲。
最后半夏受不了了:“我是怀孕了,又不是得了瘟疫”
无末赶紧起身,替她抚背:“你消消气,不要动了胎气。”
半夏哭笑不得。
无末严肃以待:“这不是闹着玩的。”
半夏无奈,揉了揉眉心,叹息道:“我看从明儿个开始,你也不用上山打猎采药了,你就每日里守着我罢了。”
无末想了想,点头说:“好主意。”
半夏气极反笑:“那我们喝西北风去啊”
无末郑重地握着半夏的手:“没关系,我们后山的存粮,足够吃到小娃儿出世了。”
半夏坚决摇头:“那可不行坐吃山空的事不能干。”
无末很固执:“可是你刚才说”
半夏简直想挠他:“我给你说着玩的,你赶紧睡去吧,明日个早起,干活去。”
在半夏怀孕几日后,无末仿佛终于醒过味来,每日盯着半夏尚且平坦的小腹,皱眉沉思:“我要做父亲了。”
半夏一边缝制小衣服,一边随口应道:“对,你要做父亲了。”
她从后山翻出那箱子绸缎,想着给小娃儿做几套贴身的小袄儿。那么柔软丝滑的料子,若是大人用了难免心疼,还是给孩子用吧。
无末皱紧的眉舒展开来,绽出一个感叹的笑容:“是啊,我要做父亲了。”
半夏一边用牙齿咬断线头,一边抬头,却见这人犹自在那里笑得露出八颗白牙,不由得无奈笑了下,继续穿针引线缝衣服。
无末开始琢磨这件事:“半夏,你说咱们的娃会是男娃还是女娃呢会长什么样呢像你还是像我”
半夏在心里哀叹一声,这个问题他已经问了八遍了,不不,也许十遍了
为什么她最初见到他的时候,会以为他是一个沉默少语的男人呢
他们夫妇二人,到底是谁更鼓噪一些呢
就在半夏想着一直听同样一句话会不会不利于宝宝的胎教时,忽然听到外面有动静,赶紧起身招呼,却是木娃。
木娃最近来他们家依然挺勤快的,说是来向半夏请教养鸡的事,不过半夏更加纳闷,木娃也没养几只鸡啊,怎么三天两头出毛病呢。
木娃进屋坐下,无末便起身出去后面山洞,他要去整理下家里的物事,看看给小娃儿做个小摇篮什么的。
坐在半夏身旁的木娃的目光一直追着无末,直到茅屋的门关上,那样子依稀有点恋恋不舍。这看得半夏心里一惊,难不成木娃天天跑自己家里来,竟然是对无末有意
她在心里一皱眉,想着木娃第一次见到无末时,可是活生生吓了一跳,如今怎么可能有这个意思呢
再者说了,木娃原本看着是个好姑娘的,她看中了谁,也不该看中已经成亲的男人了。
在望族,一个男人有了娘子还要勾搭其他姑娘,那是会被唾弃的。望族从来没有什么妻妾之说,男女之间向来是一对一的。
除非半夏
不在了,或者半夏和无末和离,不然木娃肯定是不可能和无末在一起的啊。
半夏想得出神,那边木娃说什么她都没听进去,一直到木娃拉着她的手说:“半夏,你倒是说啊,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什么怎么办
木娃叹了口气:“我可不想嫁给厚炎”
厚炎半夏有印象得很,不就是那个当初跑到无末家把木门踢了一个窟窿的小伙子吗记得那个小伙子长得也不错,其实和木娃倒是般配呢。
木娃拧着眉头哭丧着脸:“我爹要让我嫁给厚炎,怎么说也不听。”
半夏趁机问道:“你既不爱厚炎,那你又要嫁哪个”
木娃的目光顿时黯淡了,她摇摇头说:“我谁都不想嫁了,就想一辈子一个人过。”
这在望族倒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事儿,不过木娃好好一个姑娘,追在她屁股后面的小伙子有的是,一个人过一辈子难免太匪夷所思了。
木娃又叹息一番,说些自己的烦恼,半夏听着添堵,便转移话题:“不知道族长最近身体怎么样好久没去看他老人家了。”
木娃听到这个,愁眉苦脸地说:“不怎么样,最近咳嗽越发厉害了,爷爷说要和奶奶去山里住一段时候。”
半夏听得诧异:“去山里”
木娃点头,她自己也觉得奇怪:“说是想暂时离开咱村里,去山里过一段日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不过族长大人的决定是不容置喙的,一般族人只有听着的份,绝对不敢劝阻什么。
半夏越发不解:“族长离开,那族里的事谁来管”
木娃理所当然地说:“我哥呗现在我嫂子可高兴了,她早就盼着我哥当族长了。”
半夏点头:“那倒也是,原本咱族里都说木羊以后要当族长的呢。”
两个人又说了半响话,木娃又向半夏抱怨了一番忍冬,最后总算抬屁股走人了。
她走后,无末进来了,看看木娃的背影,皱眉。
半夏不用问也不用看,她用脚趾头都能猜到,无末心里肯定觉得:女人,真唠叨。
不过半夏现在没有心思和无末说这个,她在想着族长要去山里的事儿。
最近天凉快了,村里的气氛也缓和了,神庙里的剑鸣声也消停了,各种异兆消失了,大家提起来的心也渐渐放下。可是为什么族长要去山里呢他的兽骨,不知道怎么样了
无末见半夏心事重重的样子,蹲子来,从她手里拿过针线放在一旁,摸了摸她的脸颊:“不要操心那么多事,家里的一切都交给我就行了,你有时间就好好歇着。”
半夏想想也是,她笑了下,看卡一旁做到一半的活计,挑眉笑道:“你说得极对,咱们娃的这个小袄儿,你帮我做完吧。”
无末一听,拿起一旁的小袄看了看,顿时大皱其眉:“这缝线的事情我也做过,但这么细致的活”
他那双大手粗得很,干点打猎啊建房啊这种技术活他还可以,这个缝缝补补的细致活真是为难了。
26
半夏听说,族长放下了鱼头拐杖,脱下了鱼皮衣,甚至扔下了从不离手的兽骨,只穿了普通的麻衣和老妈妈两个人去山里了。
没人知道为什么族长要这样做,也没人敢问。
木羊如愿以偿地地暂代族长,志得意满,却又战战兢兢。
无末依旧每日上山打猎,自从半夏怀孕后,他就比以前更为勤快,半夏甚至觉得他恨不得一次拖回两只野猪。不过现在他是打一天猎就歇息一天,一则在家陪着半夏,二则现在天热了,怕猎物坏掉,于是要在第二天宰割并挂起来风干。
现在半夏家的篱笆四周都挂满了各样腊肉。
这一天,无末回来后,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半夏看看院子里新拖回来的猎物,收获很好啊。她走过去,两手握住无末的手,柔声问:“你怎么了”
无末摇了摇头,不想说话。当下半夏也不强求,将做好的饭菜端出来,夫妇二人吃饭。
吃完饭,洗漱完毕,便拿了一张大大的藤席,铺在院子里,两个人你靠着我我靠着你倚靠在那里乘凉。
凉风习习吹来,头顶繁茂的大树轻轻摇晃,树影间隙,可以看到弯弯的月亮和散落的星星,还有远处大山的黑色剪影。
村里的夜晚很静谧,山上的走兽飞禽都息了声,家里养的山鸡们也都进窝去了。村里的有些人家就在自家院子里铺了藤席,也有的拿着藤席跑到大街上,一群人挨着躺在那里说话儿。
半夏和无末紧紧靠着,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半夏仰望着天空,闭上眼睛感受着这静谧的一刻,忽然她笑了下,睁开眼睛望着无末道:“无末,我忽然想起咱们望族的一个传说。”
无末轻挑了眉,摸了摸她的脸颊:“什么传说”
半夏笑着道:“我听老人们说,将来的某一天,会有一个穿着黑衣服的女人在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来到村子里,求取各家各户的香灰。”
无末倒没听说过这个:“继续讲啊。”
半夏摇头:“据说我们要把所有的香灰都给她,然后”
她停顿了下,皱了下眉,但还是往下说:“然后神庙就会崩塌”崩塌后,望族人就会离开这里吗
半夏其实原本只是随口说个故事想让无末心情好些,但故事没说完,她却忽然想起族长曾经说过的话。
无末见半夏停下,不禁问:“神庙崩塌然后呢”
半夏摇了摇头,低声道:“我也不知道,没有了”
无末倒也不追问了,只轻轻“哦”了一下。
一时之间,小院子里有虫鸣之声吱吱响起,夫妇二人紧靠着,却不再说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半夏以为无末也许睡着了的时候,无末的大手缓缓伸到半夏的腹部,那里有他们尚未出世的孩儿。
无末看着天上的星星,缓缓地说:“半夏,我今天在山上看到族长和老妈妈了。”
半夏不动声色:“哦,他们怎么样了”她可以感觉到,身边这个男人的语气中有丝苍凉和感慨。
无末摇了摇头:“不怎么样。”
无末犹豫了下,皱眉道:“我是在我母亲的坟前看到他们的。”
半夏反握住无末的手。其实自从她嫁给无末,无末从未提过关于自己的身世。第一次听他提到母亲,她感受到了这个男人平时那么沉稳的手轻轻颤了下。
无末缓缓地继续说道:“他们在我母亲坟前找了处山洞住下。”
族长大人当年为了族规,一怒之下逼死自己的女儿,抛弃了自己的亲外孙儿,如今年纪大了,可是后悔了所以抛下鱼头拐杖,扔下兽骨,卸下全部属于族长的权威和荣耀,带着年迈思女的妻,跑到深山里悼念女儿
半夏仰头望着无末的侧脸:“无末,你心里怎么想的”
月光下,无末棱角分明的侧脸一动不动,带着硬茬胡根的下巴绷得紧紧的,幽深的眸子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沉默了好半天,才淡淡地吐出一句:“我是由狼养大的孩子。”
他闭上眼睛,补充了一句:“我是没有亲人的。”
半夏轻叹了口气,抬起手心疼地抚摸他的脸颊,还有他高挺的鼻子,他深邃的眼睛。
假如能够回到过去,她多么希望给那个曾经年幼而孤独的他一点安慰。
她轻轻环抱住他,用手抚顺他的发丝,轻柔地道:“现在你有我,有我们没出世的娃,这都是你的亲人。”
番外之初夜:
扑面而来的是山中少女特有的馨香,那种香气,不如花香浓郁却比花香更为动人,带着一股子山泉清澈的味儿,这是无末从未接触过的。无末只觉得一股子热血从腹部倏地涌上来,身体的某个部位变得难以抑制地热烫,膨大到仿佛秋后熟透的豆荚,叫嚣着要崩裂。
他粗喘着,双目几乎泛红地盯着眼前柔软的小女人,仿佛盯着一块稀世珍宝,却不知道如何采撷。
半夏自然感觉到这个男人的生涩,她心中也极为羞涩,可是这个男人未免也太过呆愣了吧她低着羞红的脖子等了许久,却不见他的动静。最后终于忍不住,微抬起剪水般的眸子,抿唇对他轻轻笑了下。
山里姑娘的水眸,比那最清澈的泉眼还要亮上几分,此时含羞带怯地望他那么一眼,他的心都要融化了。
她低垂下眼睑,那修长浓密的睫毛形成一个美丽的扇形,在这桐油灯下迷离魅惑,引得眼前这个冷硬的男人几乎无法自抑。
他粗喘着,再也克制不住地伸手,强悍地将她按在自己怀里。入手是软绵绵的触感,她胸前两团饱满的柔软抵压着他结实的胸膛,而她细软的腰肢他仿佛可以用两只手就能握住,她馨香的发丝萦绕在他的鼻端,仿佛要逼疯了他。
无末紧搂着怀中的小女人,两手失措不知如何安放,唯恐一个不小心便碰碎了她。她是多么细嫩啊,犹如开春时候刚从地里冒出的嫩芽儿,只要稍微一碰就能掐出水儿,再一碰,便折断了。
“你,你好香,好软”他声音粗哑,不知所措地表达着自己的感受。
“疼”半夏微蹙起眉头,只觉这个男人的力道犹如铁钳将她箍住。
无末听了,慌忙松开许多,两手虚扶着她:“别怕是我不好”
本来他就小心翼翼的,一时情乱男性原始的本能让他抱紧自己这个新娶到的小娘子,可是听得一个疼字,他顿时手脚局促得不敢再动了。
半夏在心里轻叹了口气,鼓起勇气伸出手来,覆盖在他粗糙有力的大手上。
他的手火热烫人,僵硬无比。
半夏忍不住羞涩而幸福地笑了下,这个男人他是在乎自己的
无末炙热的眸子低头盯着她娇嫩的笑颜,只觉她的双颊粉嫩得想让人啃上一口,他呆呆地看着,薄唇忍不住动了动。
半夏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手,抬眸时,和他渴望的深暗的眸子相接,四目相对间,她的脸颊越发红润,眸子里仿佛要滴出水来。
她无法承受他那么赤果果的目光,那样子仿佛要把自己吞下,禁不住羞涩地别过脸看向它处。
洞房应该如何,她倒是知道的,可是面对这么一个强硬炽热的男人,她却忍不住颤栗,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她两颊酡红,双目笼罩了一层迷乱的薄纱,微垂下的颈子细白姣好,纤细的锁骨散发着纯真的诱惑味道。
无末的喘息粗重起来,身下那仿佛要爆裂开的疼痛憋得他几乎想大叫出来,他再也忍受不住这种折磨,喉咙里发出犹如林间发情的野兽般的吼叫,他只想将这个小女人抱紧,揉进身体里,不,比揉进身体里更加亲密。脑中开始浮现出他在山林间偶尔所撞见的,关于公狼和母狼,关于雌兔和雄兔,关于公猪和母猪
半夏猛地被腾空抱起,她情不自禁地发出“啊”的一声,瞪大了眼睛望着这个仿佛忽然发狂的男人。衣物被粗暴地解开,扯开,又抛扔在了地上,冰凉的空气包围了她的身体,她在这个男人手上禁不住颤栗。
就在她要抗议之时,她便那双大手毫不客气地扣在了炕沿上,光着身子的她被迫跪趴在土炕那柔软的虎皮毡上,虎皮毡上的虎毛刮擦着她胸前从未被人触碰过的柔软,她惊惶地用双手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可是这个动作却惹得那两团倒挂着的团软荡漾起诱人的魅惑。
这这是怎么了半夏眸子里泛起湿润的委屈,她咬着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这样对待
她以一个极其羞耻的姿态跪趴着,两团丰润的白臀就那么翘起来呈现在那个男人面前,她惊惶地牢牢并起双腿。
可是身后的男人却不让她并起,他两只大手强悍地掰开她的双腿,抬起一只腿儿,翘高,让那羞耻之处暴漏在空气中。
半夏几乎难以忍受了,她忍不住啜泣出声:“不要”
可是这声几乎软糯的哀求却引来身后男人体内隐藏的更大的兽性,他眼睛仿佛都要着火了,他猛地低下头,竟然用火热的唇覆盖住她湿润的地方
半夏往前爬着要躲,可是那只大手捉住她的腰肢让她根本无法往前爬上一步。
她羞耻地闭上双眼,可是这却让感觉越发清晰湿软的舌竟然分开两瓣花儿强悍地探入自己的秘密之处,他贪婪地深如细经,在里面灵巧地搅和着,深入浅出
她发出难以抑制的啜泣之声,身下的密境却仿佛感觉到了什么,竟然收缩起来
,将那侵入的舌包裹得严严实实。这更惹得身后男人更为强烈的动作,他贪婪地啃噬吸吮,快速地进出。
半夏的小腹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燃烧,疼痛和兴奋掺杂着席卷了她的全身,她情难自禁地摇了摇头,想将这一切摇在脑后,可是她的动作却惹得柔顺的发丝左右摇摆,在她那绷紧犹如一张弓的优美背部荡漾出动人的一幕,
就在半夏热火朝天情难自已之时,无末的舌却忽然撤退了,他缓缓直起腰,幽深暗黑的眸子却一直盯着自己炕上那个跪趴着的小女人。
她的肌肤多么柔嫩雪白,她的头发是那么柔顺黑亮,她是多么动人的小人儿啊,可是如今这么动人的小人儿,却趴在自己昔日睡惯的虎皮毡上,犹如山间发青的小兽一般撅起两瓣雪白的臀儿。
男人猛地扯开自己的衣物,抛在一旁。
月光之下,一个黑发披肩的男人金刀大马地站在一个跪趴着的小女人身后,雄健的肌肉微微贲起,腰胯之下的肿大到要爆裂的男性仿佛在仰天叫嚣。
他的呼吸几乎屏住,动作缓慢到几乎是温柔地上前,用自己的叫嚣贴住她的雪白。
半夏其实是彻底绝望了的啜泣,她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羞耻的姿势,也更没想到那个看似生涩的男人竟然采取这么让人难以启齿的方式对付自己,更让她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难以抑制地曲起双膝,轻轻摩擦着紧合的双腿。
她竟然是感到空虚无比地,仿佛身体某个地方需要填充。
她睁着含水的眸子瘫软地将脸儿贴在触感光滑的虎皮毡上磨蹭,几乎不愿承认,她竟然是盼着什么的。
月光下,雄健的男人小心地用自己的硬物在那片柔软的所在摩挲,最后仿佛柳暗花明,竟然有那么一处湿润温暖之所在,稍一用力,竟然滑入。他眼眸颜色又暗了几分,下面用力,猛然戳入其中。一戳之下只觉得里面火热紧致,他寻遍上古山却从未知道世上还有这样令人销魂之所在,真真是滋味大妙,不由得更用了力往里面捅进去。
半夏顿时疼得差点叫起来,撕裂的疼痛让她皱紧了眉头,眼泪几乎都要掉下来了,可是身后的人却仿佛失去了理智,握着她的腰肢,身体疯狂地前后猛动。开始之时这于半夏无异于折磨,奇痛无比,她忍不住呜咽不止,但后来那摩擦仿佛被什么滋润了一般,变得顺畅舒适,呜咽之声依然不止,却有了愉悦的味道,一直到了后来,她竟忍不住死命抓住炕上的毛毡吟叫起来,只盼他更猛更快。
身后的无末听着手中的娘子如此让人心醉的叫声,越发卖力,滚烫的汗水从他光裸宽厚的胸膛上流下,流到喷发着热力的小腹,最后流到两个人相交接之处。
无末恍惚中忽然停下,他粗喘着低头凝视着怀中人儿,只觉得她是天上地下最最让人心疼的,真恨不得将她吃在肚中,永远不让外人看到半分。
半夏越发情动,见无末停下,十分难耐,忍不住扭动纤细的腰肢。随着腰肢的扭动,两瓣夹着那滚烫之物的雪白也跟着扭动,这引来无末倒抽一口气。
他忍不住俯身,灼热的气息在她耳边低吼一声:“我想吃了你。”
说完狂猛大动,将身下的半夏弄得犹如风雨中的梨花摇摆不止,最后仿佛风雨骤停,他又是一声低吼,将一腔热爱尽数给了她。
27
这一日,半夏在院子里喂鸡呢,这时只见无末脸色凝重地走进来。她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发生什么事了吗”
无末是跟着木羊还有费去山里打猎的啊,怎么现在就回来了,而且脸色这么不好。
无末看了半夏,脸上和缓了许多,又见半夏在喂鸡,扶着她坐在一旁青石板凳上:“你别累着自己,多歇会儿。”
半夏点头,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无末摇头:“没什么,家里是不是还有紫灵芝”
半夏这些日子跟着上人学医,顺便也对家里的库藏清理了一番,当下忙道:“有的,有好几只,且都是上好的。”
无末扶着半夏的腰,商量道:“今日村外面有个老人,带着一个孩子,那孩子眼看着没命了,说是要用紫灵芝做药引子。”
他停顿了下,继续说道:“我看那老人家穿得极为破旧,他没有银子从那些药商手中买药的,所以才要带着孩子亲自上山采药。”
半夏听到这个,皱了下眉:“可是这种紫灵芝并不好找的,哪里是一个远来的老人家一下子就能找到的呢。”
无末点头:“确实如此,所以他跪在那里求我们赐给他灵芝。”
说着他转头凝视着自己的娘子:“你说,该给呢还是不该”
半夏摸了摸自己凸起的腹部:“虽说那爷孙俩不是咱们族人,可到底都是人,且不过是一个小孩子罢了,如果能救他一命,自然是积德的。”
无末听到这个,欣慰地握着半夏的手:“对,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木羊不给,他说望族人不应该和外人打交道。”
说到这个,无末脸上有丝不屑:“他为了坐稳族长这个位置,真是一丝不苟,生怕出了什么岔子。”
半夏见此,反握着无末的手,坚定地道:“他为了族长的位子不敢给,那我们给啊反正我们家有上好的灵芝,为了救那孩子的性命,便是都给了他也是可以的。”
无末望着自己的娘子,笑了下:“我就知道娘子是最懂我的。”
当下两个人相视一笑,一起去屋后山洞里取来了灵芝,包在手帕中,给那孩子送过去。
两个人走到村口时,却见村口已经围了许多族人,正中间却是一个衣着脏污的老人家抱着一个六七岁的孩童。那孩子梳着双髻,衣着同样破旧,面目发白,唇上无色,一看就是重病的样子。
围观的族人,有面上不忍的,多为妇孺,也有义正言辞认为坚决不能给的,多为男人,这其中最为坚决的就是代理族长木羊了。
无末牵着半夏的手来到人群中,大家见识他们两人,都给让给了道。半夏来到正中央,只见那老人家两眼含泪跪在那里,额头都磕出血了。此时这老人家见到半夏过来,目中露出绝望的祈求。
半夏蹲子,看了看那孩子的脸色,分开紧闭的双唇观察了番,知道这孩子身子受了重创太过虚弱,必须马上救治,当下就让这老爷子抱着孩子跟自己回家去。
她想着这灵芝也是要煎服的,直接给了这老人家他也没法用,还是跟自己回去的好。
谁知木羊见此,伸手将要上前阻拦,他是暂代族长一职,绝对要恪尽职守,绝对不能让望族的好物便宜了那群外族人
半夏如今大腹便便,冷不防这木羊伸手就要抓来,动作极其粗鲁,大家都不禁为半夏捏了一把汗。
可是就在这时,一旁站着的无末忽然不知怎么就已经挡在了木羊面前。
无末冷漠地望着木羊,有力的大手牢牢捏住了木羊伸向半夏的手。
木羊见无末竟然敢拦住自己,心中很是不快,他的手试着挣扎,可是无末的大手犹如铁钳,他丝毫动弹不得分毫。当下他心里明白自己若是和无末来硬的,也讨不了什么好,没得丢了面子失了代理族中的颜面,于是便缓了缓语气道:“无末,你既然已经是咱族中人,该知道族里的药是轻易不给外人的吧”
无末点头:“话虽如此,但是”他转目望向地上紧张地望着他们的老人,沉声道:“族里的药材,若是给了那些药商,只是助他们牟利,若是给了这位老人,却可以救治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这又有何不可”
无末这一番话,说得在场那些心肠软的个个点头赞同,更有被半夏救过孙子的七斤老婆婆站出来,用着苍老的声音大声道:“无末,你这话说得好谁家没个娃儿,难不成自家的娃儿是宝,别人家的就是草你们这群男人,只为了那些莫须有的死规定,难道就看着这个可怜的娃儿不去救他吗”
当下场中的男丁们也有几分动容的,互相看了看,大部分往后退了一步。
可是木羊见此情景,心中却是羞恼成怒,若是好声好气地商量,也许他会考虑下为了救那娃儿,可是为什么偏偏有个无末来给自己捣乱呢
大家年纪相仿,无末这些日子在望族人中的声望日起,若是今日自己真得服了他,那以后又怎么让望族人服膺
木羊心中打定了这个主意,便越发倔强,红着脸大声道:“你先放开我”
无末转首望了望自己的娘子,柔声道:“半夏,你先带着这个老人和娃儿回家去,我随后就回去。”
半夏看看木羊,又看看无末,心中担忧,如今这里是剑拨弩张,木羊又是代理族中,她怕无末吃亏。
无末却用一只手安慰性地轻握了握她的手:“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半夏点头,心里想着自己有了身孕,若是在这里站着的话反而妨碍了无末,当下便招呼地上的那爷孙俩跟自己回家去。周围的一些男丁见此,马上犹豫着是否要上前阻拦。他们敬重半夏这个勇敢善良的女人,可是他们也不能不服从木羊的意愿啊。
就在这群男人犹豫不决的时候,七斤婆婆在自己的儿媳妇野花儿的搀扶下,一步上前,挡在半夏面前,颤巍巍地高声道:“你们这群兔崽子,怎么还想着拦住一个大肚子女人吗”她把拐杖往地上一戳,大声道:“我今日个就陪着半夏一起回家,我倒要看看谁敢拦我老太婆”
这下子,犹豫的男人们赶紧退后了。
这个老太婆,他们得罪不起
望族人最是敬重老人,越是年长越是敬重,况且他们中的娘子可都是这个老太婆给说媒的
木羊见族里男丁竟然不敢阻拦半夏,任由半夏这么离去,当下急了,可是他挣扎得脸都红了却不能从无末手中逃离,不由得大声喊道:“我是族长指定的暂代族长,你们竟然违背,难道还要我拿出族长的鱼头拐杖吗”
这话一出,还是很有分量的,鱼头拐杖,那是望族人心目中最为神圣最为权威的圣物。于是这下便有几个平时和木羊关系要好的男丁,追上前去阻拦半夏,其中有一个正是勤寿。
可是谁成想,无末忽然胳膊一动,手下稍一用力,便将木羊摔倒在地,然后他身躯一动便移到了这几个年轻人面前。
这几个年轻人也都是热血汉子,当下心里也有了一鼓气,倔劲儿上来,几个人相视一眼,便一拥而上。
半夏见到这番情景,回首望去,心中担忧地皱紧了眉头。七斤婆婆见此,大声嚷道:“啊,这群年轻人,你们要打架吗”
七斤婆婆这一叫唤,余下的那些男丁和老幼妇孺也开始起哄:“打架了打架了他们一群打无末一个呢”
无末淡定地扫了面前几人一眼,竟然扯起一个笑来,笑得很冷,没有一丝温度:“不如我们就打一场架,若是我赢了,你们都回去,谁也不许阻拦;若是我输了,我就不管今天这事了。”
这几个男丁还没说话,从地上爬起来的木羊拍了拍身上的土,大声道:“你说得可当真。”
无末点头:“自然。”
木羊环视众人:“你们都听到了吗这是无末自己说的。”
半夏忍不住担忧地轻叫了声:“无末”她知道无末力气大,速度也快,当时可是两拳打晕一只狼的。可是面对这几个年轻力壮的族人,他真有胜算吗就算胜了,若是伤到哪里,没得让人心疼。
无末回首,笑得淡定从容,半夏见他很有信心的样子,当下只好点了点头。
可是就在无末转首望着自己的娘子的时候,几个年轻人中的勤寿却趁着无末不防备,上前一拳就凿向无末的脑门。
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呼,半夏也惊得差点大叫出声。
可是谁也没想到,无末根本没回头,反手一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勤寿便哎呦一声重重倒在地上了。
旁边几个年轻人面面相觑后,其中一个大叫声:“上”
几个年轻人一起冲过来攻向无末,无末这次是抬脚便踢,他的脚又快又狠又准,众人只见脚影翻飞,那几个年轻人也都捂着肚子哎呦痛呼着倒在地上了。
木羊这次傻眼了,他皱眉望着无末,目光阴沉,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忍冬忽然扑过来,抱着木羊大哭道:“木羊,你没事吧怎么好好的打起架来了。”
一旁围观的年轻人中有一个阴阳怪气地拖着声音道:“你家木羊好得很,他又没有打架,怎么会有事呢”
忍冬回头一看,竟然是厚炎,她恨恨瞪了厚炎一眼,放开了木羊,自己一旁擦了擦眼泪。
就在这时,又有一个
声音传来:“这是做什么呢”
声音沉稳,落地有声,此声一出,众人都禁不住看过去。
28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嘶哑感的声音传来:“这是做什么呢”
这声音不高不低,缓缓而来,却颇有穿透力,让人家不禁回头望过去。
却见这个人正是费。
多少年来,费一直辅佐着族长处理日常事务,如今族长进山了,又是他在旁协助木羊,是以他在族中也是有极高威望的。
当下木羊见费过来了,忙道:“叔叔,你来得正好。”
他满心委屈,想着总算有个长辈给自己主持公道镇住场面,便忙拉住费,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说个清楚。
费听了后,目光扫过含泪祈求的老爷子,扫过地上狼狈的几个男丁,最后目光落到无末身上。
无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整整衣袖,上前正色道:“我下手重了,这确实是我不对。我愿意拿出家中所养的山鸡,每人补偿他们一只。”
这几个男丁原本是满心委屈,如今听到有山鸡做补偿,且是半夏家养的,顿时转怒为喜。虽说漫山遍野都是山鸡任凭他们抓,可那山鸡也不好抓不是么,再说半夏家养的,都是温顺听话的,每日好生下蛋的。得了她家的山鸡,岂不是等于每日有个蛋吃。这等好事,听得周围的妇孺心中很是羡慕,只恨不得自家男人也躺在那里哎呦叫痛。
可是木羊心中不平,他原本想让费来惩罚这个不听话的无末的,当下他正要叫嚷不能就这么算了,可谁知这几个不争气的男丁一叠声说好,他也只好恨恨地闭嘴不言了。
费见此,对无末点了点头,又转首对木羊说:“你跟我来下,我有事和你讲。”
木羊握着自己被无末绞疼的手腕,不解地道:“那他呢难不成真让他去救那个外族人”
费脸色顿时冷下来:“难不成你当了代理族长,就连我也不看在眼里了吗”
木羊一见,连忙道:“是,十一叔。”
族长的十二个子女,费是排行十一。
这边半夏见状,对那还坐在地上的那个男丁道:“各位,起来吧,跟我回家领山鸡。”
这几个男丁听到这个,都爬起来了,独有勤寿在那里捂着胸口叫疼:“疼死我了,你打得我这么狠,难不成一只山鸡就算了”
其他几个男丁纷纷不屑地看着勤寿:“哪有那么疼啊,大男人家,怎地这么娇弱”
勤寿疑惑地看看众人,却见他们没事人一般,不由得委屈;“他下手这么重”
无末一旁淡扫地上的勤寿一眼:“都是乡亲,我怎么会下重手呢,不过是不得已将各位打倒在地罢了。”
其他几个纷纷附和:“就是就是,有只山鸡拿,你就偷着乐吧。”
无末不再看地上那人,转神牵着半夏的手:“走,我们回家。”
当下这夫妻二人在前,旁边跟着一老一小,后面数个男丁,一串人浩浩荡荡回家去了。
独有勤寿在地上愣了好久,最后终于反应过来,赶紧连滚带爬地起身:“等等我,我的山鸡”
无末帮那小娃熬药的功夫,半夏询问着这爷孙俩的情况。原来这这老爷子姓孙,前几年遇到灾荒,带着孙子到处逃难,后来干脆当了叫花。这小孙子叫阿诺,今年才七岁。
这时无末的药熬好了,半夏让这阿诺喝了,又给阿诺煮了鸡蛋羹,熬了骨头汤补补身子。她想着这阿诺一时半刻好不了的,便干脆留他们住下,无末将那间闲置的耳屋收拾出来给他们住。
当晚无末和半夏二人一番翻江倒海后,无末望着屋顶,小心地问枕边人:“今日个倒是浪费了你好几只鸡,我回头再多抓几只,给你补回来。”
半夏依旧沉醉在刚才的余味中,身子软得紧,便软软地道:“我看你打得很好,打得痛快,几只山鸡算得了什么,给他们便是”说完又补充说:“再遇到这种事,你就照打不误,一只鸡换一脚,还是值的,反正咱家又不缺鸡。”
这话说得也是,如今半夏家的鸡舍就有好几个了,每日鸡蛋收入总有那么七八只,屋后山洞里都快放满了。虽说山洞里阴凉,可到底是大热天,半夏只能做腌鸡蛋留着以后吃。村里人只做过腌肉,没做过腌鸡蛋,如今尝了半夏做的都觉得这个主意妙,于是也跟着做起来。
无末闻言低笑了声,凑到半夏耳边,蜻蜓点水般啄了下她的耳垂。
过了些时日,这阿诺渐渐好起来,半夏见他眉目清秀,且是个善良孩子,想着这可怜的孩子跟着爷爷流浪在外,饥一顿饱一顿的,没来的就心疼起来。她自从怀孕后,常以己度人,看着天底下的孩子,都觉得喜欢,不舍得他们受委屈。而这阿诺也很是懂事,自从能下地后,不愿意白白吃半夏家的饭,时常帮着烧火做饭喂鸡,还跟着半夏学着做腊肉腌鸡蛋。
这一晚,孙老爷子领着自己的小孙子阿诺,让小小的阿诺跪在半夏无末面前:“当日多亏了两位恩人,这才让我这小孙子捡回一条命来,这些日子以来,我们吃在这里住在这里,真是多有叨扰了。如今阿诺也好得差不多了,我想着我们也该离开了。”
孙老爷子也知道望族的规矩,他能在半夏家住上这么一段时日,已经是破天荒了,自然不好再给人家添麻烦。
半夏和无末对视一眼,先让小小的阿诺起来:“阿诺身体还没完全康复,再将养一段时日吧,至于你们的事,我会去找我们族长商量的。”
孙老爷子想着自己打扰了这么久,还没拜见望族的族长,当下也忙点头:“说得是,是该去拜见族长大人。”
待得孙老爷子和阿诺都回去耳屋,半夏和无末商量:“阿诺这么小,又这么懂事的孩子,我真不忍心看他跟着爷爷到处乞讨流浪。”
无末幼时孤苦,深知那种痛,点头道:“你若是想留下他们,我明儿个就去族长那里,求取他的同意。”
半夏听无末这么说,心中不免感叹,这夫妇一世贵在相知。她与无末,于那大事上往往意见相通,实在幸运得很。若是她不是遇到个无末,嫁给村里的他人,比如勤寿之流,此时难免夫妻吵架不和。
当下半夏和无末商量着,明日个就去找族长,看看能不能让这爷孙俩留在山下住。也不必住村里,就在自家旁边该间茅屋住着,也好有个照应啊,总比那么大年纪的老爷子带着小孙子到处流浪得好。
半夏和无末说着话儿,很快迷糊入睡,可是就在入睡之际,她又想起一件事,对着无末强调说:“等阿诺长大些,就必须让他离开了。”
无末也要睡去了,听到她这么说,不解地问:“为何”
半夏叹了口气:“咱们族的女人是不能外嫁的,阿诺在这里可娶不到娘子的”
无末一听这个,不禁笑了,大手一伸将她揽在怀里,揉了揉她的头发:“你想得太长远了。”
族长自从山里回来后,身体越发不好,现如今正躺在炕上闭目养神,费在一旁照顾着,老妈妈在正屋烧火做饭呢。
待到半夏对族长说明来意,族长张开了眼睛,看了看无末和半夏后,重新闭上双眼,慢悠悠地说:“望族外面也不是没有外人住,虽说咱们时代住在这里,可也不能不让外族人住了。你们既想留,那就留下他们吧,不过要记得教导他们守咱们这里的规矩。”
半夏闻言欣喜,和无末相视一眼后,赶紧感谢族长的恩准。
族长却挥挥手:“我累了,你们先出去吧,我想睡会儿。”
半夏和无末轻手轻脚出去,正要告别,却见正屋烧火的老妈妈起身,殷切地望着无末:“既然来了,喝口茶再走吧,我正烧着。”
此时天气闷热,老妈妈的汗水顺着她苍老的皱纹往下滴。无末看了眼这老人,摇了摇头,冷淡有礼地道:“谢谢老妈妈,不用了。”
老妈妈面上显然有几分失望,不过还是笑着道:“好,你们走好,以后常来啊”
半夏心中不忍,忙道:“老妈妈,今日个还有事,下次再过来喝你煮的茶。”
老妈妈忙点头,嘴里一叠声说着好,眼睛却殷切地盯着半夏的肚子。
半夏笑道:“老妈妈,回头这娃生下来了,还要请族长给起个名字呢。”
老妈妈听了,眼中露出一丝喜色,又看了眼一旁冷眼冷面的无末,见他并没有反对的意思,高兴地一直说好。
待到出了门,费也跟着出来了,费一直送出好一段,末了,他正色对无末说:“你若是有空闲,便时常过来这里看看。”
无末望着费,点头道:“好。”
半夏可以感觉到,无末是很敬重费的,甚至他们之间有种特别的亲密。
回来的路上,半夏忽想起一事,猜到:“你认识望族的字,是不是费叔叔教你的”
无末一愣,随机笑了:“确实这样。他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找到我,不但教我识字,还教我许多其他本领。”
半夏轻叹了口气道:“论起来,他是你的亲舅舅。”
无末却皱了下眉:“我只当他是我的恩人,师父。”
半夏犹豫了下,想着怎么开口:“无末,我知道提起族长和老妈妈,你不太乐意,可是你想过吗,假如费教你许多东西,那么也许族长和老妈妈也是知道的,甚至是他们默许的。”
无末挑眉,疑惑地看向半夏。
半夏继续道:“你想,费去山里找你,怎么可能瞒得过族长大人呢”
无末沉思片刻,点头说:“或许你说得对,不过”他唇边露出一个冷冷的嘲笑:“那又能如何呢他们还不是亲手把我扔在荒郊野外还不是眼看着我一个人在野外孤零零地长大却从未想过把我找回来吗”
“其实族长和木羊很像,他们都是可以为了自己的权威而泯灭了善良本性的人。”
无末眸子里闪过冷光,毫不客气地给这爷孙二人下了一个结论。
半夏被说得哑口无言,她知道无末心中不平是可以理解的。她心疼地握住无末的手,却发现他的手冰冷异常。
“无末,以前他做的确实不对,不过我想他现在可能后悔了吧,所以才要弥补。他年纪已经很大了,也许也许活不了多久了。”
半夏轻柔地握着他的手低语。
无末叹了口气,搂住半夏的肩膀:“半夏,不要为这件事忧心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以后我会偶尔来这里看一下他们。”
虽然在我的心里,永远也不可能原谅他们,也绝对不会承认他们是我的亲人。
半夏笑着点头:“嗯,这样就好。”
29
当孙老爷子知道自己和阿诺可以留下来时,喜出望外,不过他也提出要自己在旁边立门户,不想一直吃半夏家的。
半夏心里明白这老爷子年老体弱,阿诺又小,若是真自立门户,怕是还要饥一顿饱一顿,这小孩子正在长身体,哪里能一直饿着啊。想到这里她有了个主意:“孙伯伯,无末经常上山打猎采药,家里这一摊子就我一个人做,我时常觉得力不从心。如果你愿意的话,不如就帮我一起干活,腌肉腌鸡蛋养鸡,这些都是要干的。你帮我干活,我也没什么外面用的银子给你,就供你和阿诺吃饭。至于阿诺呢”她看了看一旁最近个头长了不少的阿诺:“阿诺虽然小,但到底是个男孩子,在我们望族,这么大的男孩子也该学着上山打猎了,不如从明儿个开始,就让他随着无末一起上山,如何”
这孙老爷子一听这话,心中感激万分,这又能让自己爷孙俩吃饱饭,又能让阿诺长些本事,当下浑浊的眼圈都红了,一叠声地道:“若是这样,那我爷孙俩就厚着脸皮留下来了,您对我爷孙俩的大恩,我们一定记得。”
从此之后,这两人便留在半夏家里了。刚开始的时候望族人难免觉得怪异,这种事可从未发生过啊,可是时候久了,他们见那老爷子委实是个可怜人。这小小的阿诺呢,虽然话语不多,可极为懂事,平时帮着半夏打扫鸡舍挑鸡粪等脏活累活都抢着干,偶尔随着无末上山打猎,也是机灵冷静上进好学的孩子,于是族人渐渐都喜欢起他来。说到底人心是肉长的,这么懂事体贴的小孩,谁看了不心疼啊。
可是木羊却怎么也喜欢不起来那个小孩,他横看竖看都看他不顺眼,于是每每大伙儿一起上山时,他总是借故训斥那孩子。刚开始大家也理解他,毕竟因为这事无末给了他难看,可时候一长,对阿诺这孩子不免怜惜,大家都觉得和一个小孩子计较这个太没气度了。
望族的族长,
不该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啊。
这话,大家都藏在肚子里,不敢说。
谁当族长,什么样的人当族长,是老族长说了算的。千百年来的惯性,他们已经习惯了服从。无论是谁,只要握起那把鱼头拐杖,那就是他们至高无上的族长。
半夏从旁人的话语间,知道小阿诺受了委屈的。这天她给他做了新的麻衣穿上,说话间便问起这事,谁知小小的阿诺提起这个却浑然不在意:“我只在乎你和无末叔叔,至于那个木羊,关我何事。”
半夏见这小小人儿说出这么一番话,不由得笑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皮,如今孩子也五六个月大了,她希望自己的孩子将来也像阿诺这么可爱。
小村庄安静地躺在上古山下,日子便如同流水一般滑过,一直有这么一天,仿佛一个小石子投入水面,把大家都惊动了。
这一天,半夏的父亲苏老爹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大女儿迎春了。
着急的他便赶紧召唤来了自己的二女儿和女婿,三女儿和女婿。
半夏安慰自己爹爹:“爹,你别着急,村里人并没看到大姐离开,我们到处找找,一定能找到的。”
忍冬也赶紧上前:“爹,木羊会找人帮忙一起找的,人多力量大。”
忍冬也怀孕了,肚子渐渐显现,木羊对她越发呵护,几乎言听计从。
苏老爹看着两个女婿,这都是村子里数一数二的好男儿,当下欣慰地点头:“好,好,大家一起找,赶紧找你姐姐。”
于是半夏忍冬各自带着女婿离开,找了街坊邻居一起寻找,苏老爹这边也发动人群一起找,很快全村人几乎都停下手中的活计帮着找迎春。
可是他们把村子内外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迎春,而此时距离迎春失踪已经整整一天了。
苏老爹虽然生气这个女儿,但自从这个女儿回到村里后也算孝顺,如今失踪了自然担忧得紧。
族长大人很快便知道了这个消息,于是让费将大家组织起来询问,结果问来问去,大家都说没见过迎春上山,也没见过迎春出村去外面。
最后终于当值守神庙的几个人面有苦色,忍不住吞吞吐吐地上前报告:“昨晚,昨晚迎春来神庙前了。”
听到这话,费皱起了眉头,半夏心中则是一沉。早就知道这大姐回来别有目的的,但是时日久了大家渐渐放松了警惕,难不成她真得胆大包天竟然敢打神庙的主意吗
费当场并没多言,只是叫了那几个值守的进屋后详加询问。好半天功夫,众人终于出来了,苏老爹担忧地进去问费到底怎么回事。
半夏也为这事头疼,找了个值守的打听一番,这才知道,原来大姐那天确实经过神庙,并和大家打了招呼,可是后来他们发现不远处有可疑的人影,于是都过去看了,后来回来的时候,大姐已经不见了。
这时候,苏老爹也从屋子里出来了,面色苍白,他抬头望了眼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半夏和忍冬,摇了摇头说:“我怎么生了这么个孽障”
这一天,苏老爹回到家里后就茶饭不思,不多时便一病不起了。
半夏和忍冬虽各自都怀有身孕,却也孝顺地侍奉在苏老爹炕头前。
望着炕上憔悴苍老的爹爹,忍冬大骂大姐:“我当她真得是尽孝心回来了,却原来根本就是帮着外人打咱神庙的主意”
半夏不言,心疼地望着爹爹,她知道即使她有第二根牙牙草也换取不了他的苏醒,除非找到大姐,将这件事彻底解决。
这件事很快反馈到了族长那里,族长便命费带两班人日夜值守在神庙四周,不许任何人进去,如果有人出来,要尽快报告。
众人皆知,虽说找迎春要紧,但除了族长,却没有人能随意进出神庙的。
“如今族长这样做,怕是要等着迎春自己出来了。”
半夏和忍冬这么说。
忍冬皱了皱眉:“也不知道她在里面这么久,怎么还不出来她在里面到底怎么样了”迎春进神庙已经两天了,还没有出来。
半夏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是看来族长并不打算亲自去找。”
谁也不知道族长怎么想的,难道他觉得擅自进入神庙的人就应该受到惩罚,所以不愿意去把迎春找出来吗
很久后,族长进去,会不会发现的是一堆白骨半夏想到这里不寒而栗。
不管迎春如何可恨,但到底是一母同胞的姐姐,半夏想到那种惨状自然会不忍心。
这一日,半夏侍奉爹爹一个白天,她月份大了,不免觉得疲惫。无末晚饭时给她送来了鸡汤补身子,见她脸色不好,便让她回去歇息,自己在这里侍奉。
半夏看看人高马大的无末,想着爹爹曾经对无末的刁难,不由得问:“你行吗”
无末笑了笑,轻轻揉捏着半夏的肩膀:“可以。”
无末大手十分有力,可是他帮着半夏揉捏的时候力道总是控制得很好,恰到其份不轻不重很是舒适。半夏想想他一向心细,点头说:“那就麻烦你了。”
她如今身子不如以前轻便,若是逞强白白累活了肚子里的小家伙,那才是得不偿失。
两个人正说着,忽然外面传来脚步声,接着阿诺的声音传来:“半夏婶,外面出事了。”
阿诺稚嫩的声音总是冷清清的语气,如今说话间竟气喘吁吁。
半夏一听顿时皱眉,打开门让阿诺进来:“发生什么事了”
阿诺擦了擦额角的汗:“叔叔,婶婶,外面有人来了,把神庙给包围了,说是我们拐卖人口。”
拐卖人口这是什么话
阿诺皱着小小的眉头:“我也不清楚,大家都在神庙那里了,族长也在。那些外人举着火把围住神庙,说是要闯进去找人。”
半夏和无末面面相觑,神庙乃本族圣地,不要说外人,就是本族人也不是随便出入的
无末意识到这事非同小可,当下沉声道:“阿诺,你陪着你婶在这里,我出去看看。”
半夏摇头:“不,这件事关系到我大姐,既然爹爹卧床不起,那我理应过去看看。”
说着她摸了摸阿诺柔软的发髻:“阿诺,你留在这里帮婶婶照顾爷爷,可以吗”
阿诺皱眉:“婶婶,外面危险得很,你还是留在这里吧,我跟着叔叔出去。”
谁知正说着,忍冬从外面进来,她抱着肚子喘气:“我在这里看顾爹爹,你们都去吧。”
半夏和无末对视一眼,点头说:“好。”
此时天隐隐黑起来,上古山也笼罩上一层黑纱,大山深处看不清的神秘黑暗中,传来一声声瘆人的狼嗥。
半夏听到这狼叫,不由得问无末:“你能听出它们为什么叫吗”
无末侧耳细听,片刻后说:“它们在发出警告,有危险”随机又皱眉说:“它们在聚集”
“危险”半夏不解,难不成上古山也遇到了什么危难吗
无末皱眉,若有所思,良久后终于摇头道:“我听不清楚,断断续续,很乱。”
半夏:“那罢了,咱们赶紧去神庙吧。”
无末牵着半夏,身后跟着阿诺,片刻功夫三人便到了神庙附近。
神庙前已经点燃了许多的火把。有成群的陌生人,他们骑着骏马拿着刀枪举着火把,将神庙围得水泄不通。根据他们身上的衣着判断,他们应该不是普通人,估计是外面那个王朝的官兵吧。
半夏远远看过去,只见在火把围着的神庙大门前,族长身着盛装,举着鱼头拐杖,身体虽羸弱不堪,却依然庄严地站在那里,在他的身后,望族大部分人都到齐了,手中有的举着弓箭,有的拿着锄头,有的甚至紧紧握着石头,同仇敌忾望着这群外来者。
无末回首看了眼自己的娘子,低声问道:“半夏,你领着阿诺躲远点,我走近瞧瞧去。”
半夏望着这一众的官兵:“无末,我知道你拳脚功夫颇有一些,打一个可以,打几个也没问题,但是这些都是官兵,他们骑着马拿着枪的。就算我们望族所有的人加在一起,也打不过他们的。”
无末握紧她的肩头:“所以我要你带着阿诺还有我们的孩子回去,好好地留在屋子里。”
半夏摇头:“假如你们全部出事了,留下我一个人和肚子里的娃,那还能活下去吗我大着肚子能逃到哪里去那些官兵会放过我吗””
无末皱眉略一沉思,忽道:“半夏,我有个法子对付他们,但是需要一根长矛,你还记得那个姓齐的给我们送的铁器吗你从中拿一根长矛来给我,好不好”
半夏仰头望着自己的丈夫,心里明白他是要支开自己了,不过她还是咬牙点了点头:“好。”
无末转身摸了摸阿诺的头发:“阿诺,你婶婶有了身孕,替我照顾好她。”
小阿诺认真点头,稚嫩的声音清冷平静:“叔叔,你放心。”
无末再次望了眼半夏,低声道:“那你们去吧。”
半夏又想起什么,从自己皮靴里抽出一把精致的小刀:“这把刀,我一直藏在身上,原本是想着万一有兽类来到山下也好有个应付,如今给你做防身之用吧。”
30解围
待到半夏和阿诺离开后,无末轻手轻脚攀附到了一旁的大树上。在神庙旁有许多的古树,这些古树枝繁叶茂,同气连枝,将整个神庙笼罩在树荫之下。如今无末攀爬上去后,沿着树枝轻巧地往神庙上方移动。片刻功夫,他便距离那包围圈正中央近了许多,可以看清楚里面的动静了。
他观察了周围环境,发现自己藏身之处正好被枝叶挡住,下面虽说火把皆是,可是到底这火把照不到树影阴暗之处,是以自己将场上情景看得清楚,可是他们是看不到自己的。
只见火把包围圈正中央,族长举着鱼头拐杖巍然而立:“这位官大人,迎春是我们的族人,是我们望族的闺女儿,我们断然没有加害她的道理。如今她不见了踪影,我们望族所有的人也都在找了。可是这神庙,是望族祭奠祖宗的圣地,断然没有让外人进去搜查的道理。”
那官大人穿着官服,留着山羊胡,闻言看了眼旁边的一络腮胡子。那络腮胡子忙上前禀报:“大人,我是亲眼看到我们家夫人被他们抓进神庙的,只可惜我当时人单力薄来不及阻止”
络腮胡子话音刚落,便见一白面俊俏男子上前痛哭流涕道:“大人,我家和我家娘子成亲之时,他们多有阻拦,还要将她逐出族去。如今这几年我家娘子是挂念老父才回去孝敬父亲,没想到他们还不放过我家娘子,竟然将她捆绑起来藏进神庙请大人一定要为我和娘子还有我们那方才周岁的孩儿做主啊”
无末远远望过去,只觉那络腮胡子眼熟,细一回想,想来那人竟是常驻在村外的药商了。而那个俊俏男子,应该是迎春的夫婿了没想到这一次望族的麻烦,竟然是迎春夫家惹来的。
此时侍立在族长身旁的费忽然开口道:“你既说是我们捆绑了你们少夫人将她关入庙中,那请问到底是谁捆绑了她此人长成什么模样,又是何时何地用什么捆绑”
络腮胡子听了这个冷笑:“我只看到是你们族人绑得,哪里认得出具体是谁,再者说了,你们有心包庇,我说了他们又会承认吗”
那迎春的夫婿又上前对着官大人哭道:“大人,请一定要为我娘子做主啊”
官大人伸手制止了迎春夫婿,冷声对着族长道:“这位族长,本官敬你年迈,还请你让开道路,本官要派人到这庙中搜查。若是进去后搜不到,自然还你们清白若是你们执意阻拦不放,那就别怪本官不客气了。”
费闻言皱眉,正待说话,族长却伸手示意他退后,族长上前一步道:“这位大人,您可知您现在站在哪里吗”
这官大人冷笑一声:“这里不是你们望族村吗”说着他手指神庙:“这是你们供奉的神庙。”
族长手握鱼头拐杖,从容不迫地道:“官大人,您现在正站在上古山下的望族村,您可知道望族村已经在上古山一千三百年了。”
官大人皱眉不解:“那又如何”。
族长伸手抚摸着自己花白的胡须,缓缓地道:“上古山珍奇异宝无数,一千三百年来,有多少人想要闯入这里随意践踏,又有多少人想将我们驱逐离开这里可是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依然站在这里吗
”
官大人此时眉头皱得更紧,他不禁细看向这老族长。
此时有上古山的风吹来,随风而来的是阵阵狼嗥之声,让人闻之不由得心颤,而在跳跃火把的映照下,老族长的胡须也随风飘扬,竟有世外仙人的容态。
这官大人禁不住沉声问出心中的疑惑:“为什么”
无末却无心听下面的对话,他正从一棵树上跳到另一棵上,此时他也已经来到那位官大人的斜上方。
他心中精准地计算着方位,手中握着刚刚半夏给他的小刀,眸子如狼一般盯着下方那个官大人。
无末虽不懂什么大道理,却也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他们围攻成群的猎物时,总是要最先射向其中的领头者。
只要下面这个官大人胆敢有所行动,他此时就可以跳下去,单手将此人擒下。刀子架到他的脖子上,到时候拿他的性命作要挟,自然可以退兵。
这时,那个官大人虽不知道上方拿到刀子只等着擒拿他的无末,心中却已经胆怯了,他开始后悔不敢收了那些金子前来望族找茬。
他听着呼啸的山风,那风中掺杂着狼嗥,嗥叫之声仿佛更近了,这让他的心不禁多跳了几下。
他禁不住再次问眼前那个留有长须穿戴古怪的老人:“到底,到底为什么”
所有的望族人也在紧张地等着族长的话,他们如今站在神庙前,其实已经抱了任凭铁骑将自己踏为肉泥也要守护神庙的决心。可是如今族长的话却燃起了他们的希望。
难道其实望族还有什么可以抵御外族的法宝吗
族长微微闭起双眸,听着风中那阵阵狼嚎之声,轻轻地道:“因为这不但是望族村的神庙,也是上古山的神庙”
就在他话音缓缓落下,众人还没回味过来他话中意思的时候,一声破天的狼嗥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在场的众人被这冲天的怒吼震得皆是一抖,还没反应过来,便如同一阵狂风般,三只巨大的野狼从众多官兵头顶飞跃而过,带着令尘土喧嚣的万钧之势,稳稳落在场中央。
在溅起的尘土慢慢落定之时,众人这才看清楚场中的三只巨狼。
这三只狼,一只墨黑如夜,一只纯白如雪,另一只却是上古山常见的灰色,它们个个超出普通狼近乎一倍,高大威猛狼眼如电,神态间倨傲难当,居高临下地扫视过众多官兵。
此时站在树上的无末见此大喜,下面那只黑狼,不正是小黑吗
这时那官大人何曾见过这场面,心中已然犯了嘀咕,但他在众多属下面前总要撑个面子,便勉强镇定下来,强道:“老族长,你以为单凭了这几只畜生,便能打退我这么多兵马吗”
谁知他说完这话,没人理会,大家都瞪大眼睛惊异地望着远处。
他忽然反应过来,忙回头望过去,一看之下顿感头皮发麻两脚虚软。
原来这漫山遍野皆是幽绿色的狼眼,高高低低远远近近闪烁不停,但诡异的是这么多的狼,竟然都很安静地立在那里,仿佛待命而发。
之前官大人只听到隐约声声狼嗥,万没想到片刻之间自己竟然置身于狼群中,这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他心里简直要哭出来了,可是如今该怎么办呢自己带来的兵能否打退狼群保了自己逃命
他几乎是颤抖着重新转过身去,想再瞅瞅自己身后的官兵,却只见这些官兵虽然手持了刀剑做戒备之状,但那脸上的恐惧却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就在这时,族长大人环视四周后,走上前郑重地向三位巨狼行了一个礼,那三只巨狼见到有人行礼,却依然神态倨傲,安然受下,其中的黑狼竟然作眯眼假寐状。
族长大人重新望向吓得颤抖得官大人,平静地道:“大人,如今这里已经被狼群包围了。”
这时,一旁的络腮胡子瞅着场上那三只巨狼,凑到差点要尿裤子的官大人耳边道:“大人,不用怕上古山的狼是不吃人的,它们也就是摆个阵势吓唬一下咱们。”
谁知他这话音刚落,慵懒闭眸的小黑闻言忽然睁开双眸,顿时幽暗阴森的狼眼直逼这里,络腮胡子吓得大叫一声,但叫声没落,小黑忽然猛地一跃,腾空而起,狼风呼啸,黑狼的前爪已经抵住了络腮胡子的脖子。
络腮胡子恐惧地瞪大了眼睛,正要开口大叫救命,但那狼爪却已毫不留情地插入了他的咽喉。
黑狼放开络腮胡子后,狼爪上没有一丝鲜血,它转过身,仿佛没事一般从容地来到了中央,重新和另外两只狼并排,后腿蹲下前爪着地,闭眸养身。
络腮胡子缓缓瘫倒在地上,这时候,他的咽喉才开始咕咕流血。
这下子,场中的众多官兵鸦雀无声,他们的腿都开始颤抖了。
官老爷裤子下面滴滴答答的,他这次是真得尿裤子了。
迎春的夫婿瞪大了双眼望着这个跟随了自己多年的管家,至今他没有从刚才那一幕中反应过来,待到终于想明白,双腿一跪,颤抖着再也不敢出声了。
族长大人叹气一声,不去看那流血之人,微眯起的眸子里含了悲哀的意味。
而在他身后的众多望族人,也是个个看傻了眼,他们是第一次见这么多狼,第一次见这么巨大的三只狼,更是第一次看到狼杀人
他们只知道祖辈栖息上古山下,狼群则世代占据上古山,也知道只要望族人不踏入禁地之中,狼群绝对不会下山袭击望族人的。
可是狼群竟然是神庙不出世的守护者,他们也是第一次知道。
这官大人到底脑子灵活,他虽胆小但也经历过事的,当下提搂着尿湿了的官袍下摆,缩手缩脚就要往后面退。心里打得如意算盘其实是,先退到众位官兵中去,由他们护着往外面冲,就不信这群狼穷凶恶极真能把人吃光了
可就在他刚退了两步的时候,忽然有那么一个人从天而降。
那人身形高大行动迅猛,还没等他反应便用一把小刀精准地卡在了他脖子上,他正待挣扎,那人的双手却已经将自己牢牢擒住,动弹不得分毫。他心中恨极,抬头望去,却见那人双目锐利深邃,虽是人眼却有狼的狠厉,顿时吓得不敢噤声。
作者有话要说:文夕亲爱的,谢谢你的长评,太爱你了送积分已经无以表达我对你的爱,来,湿漉漉地亲一个吧
31转折
无末将这官大人擒在手中,如同拎一只小鸡仔一般抓着他来到族长面前。
族长示意无末放开这官大人,无末这才将小刀收起,将那官大人扔在地上。
这大人浑身哆嗦地倒在地上,泥土混着尿湿了的官袍,身上已是脏污不堪,不过他还是强自道:“普、普、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你们要怎地造反不成”
族长摇头,对这狼狈不堪的官大人一拜,这才缓缓道:“大人,我们望族人一向老实本分地守着这片土地,如今也绝对不敢冒犯大人。”
这官大人见族长话语中意思,知道自己这条命或许是能保住的,当下强自镇定下来,擦着汗道:“那,那你要如何”
一旁无末冷哼一声道:“这位大人,你可知这附近一共有多少只狼吗”
官大人见无末说话,顿时瑟缩了下,他已发现,此人浑身野性,目光冷锐,绝对不是个好相与的,便赶紧道:“多,多少”
无末抬眸,望向不远处前爪着地而立的小黑,偏偏小黑这时也微睁开双目望过来。
四目交接间,无末眸底泛起一抹温暖。
不过这抹温暖在望向地上的官大人之后了无踪迹,他冷然道:“狼王派出三路狼队,从东、南、西三个方向前来,将这里已围得水泄不通。每个狼群有狼四百只左右,所以这里有一千多只狼”
他停顿了下,狠厉地望着官大人,轻飘飘地吐出下面的字眼:“一千只饿了的狼,等着吃肉。”
这个“吃肉”一出,可怜的官大人顿时觉得自己浑身肉疼,他望着眼前这个男人阴测测的眼神,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冷颤。
偏偏就在这时,在场的三位巨狼也都看过来,扫过官大人的时候微迷的眸子里颇有些不屑,看来让它们三位吃这个官大人的肉,也是不愿的。
他一个激灵,噗通跪到族长大人面前,痛哭流涕:“族长,我是受了一些卑鄙小人的蛊惑才来到这里的,我就是为了贪点金子啊,族长大人你饶了我的性命吧,我回去之后一定痛改前非,回去之后一定备了重礼前来相谢”
这时后面的木羊忽然大声道:“族长,万万不能饶了这群恶人,今日若是放走他们,它日他们一定会来找我们麻烦的”
族长往后扫视了一眼,木羊顿时没声了。
族长抬眸望向一旁的无末:“无末,你认为呢”
木羊一听这话,顿时双目圆睁。
无末抬眼看向四周,只见这官大人带来的官兵也有几百人之多,略一沉吟道:“族长大人,这件事是因为迎春而起,无末认为还是应该设法找到迎春,才能给这位大人一个交代。”
说到“交代”的时候,他锐眸扫过迎春的夫婿,那夫婿顿时浑身发冷,打了一个颤。
族长听了,点头道:“不错,这件事既然因为迎春而起,我们便要查清楚,给这位官大人一个交代。”
说着他向官大人一拜,恭敬地道:“不知道大人以为如何”
那官大人此时还能有什么以为如何,不过是连连点头答应:“对对对,搞清楚那个迎春怎么回事,最好不过,那就一了百了了,对对对。”
正说着,忽然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颤巍巍地道:“迎春的事,我来给你们一个交代”
众人望过去,只见苏老爹在半夏和忍冬的搀扶下缓缓走来,后面还跟着阿诺。
却原来半夏拿了无末要的长矛后和阿诺一起过来的路上,恰好遇到了忍冬扶着自己的父亲正往神庙方向走来。这苏老爹恍惚醒来,听说官兵为了迎春围住神庙,执意要前来说清楚,忍冬只好扶他过来。
半夏原本担忧父亲安危不想让他过来,谁知后来却见得群狼围庙,知道事情有了转机,便扶着父亲一起过来。待到走近神庙,众狼闻出他们是望族人,竟放他们进来,而那些官兵早已屁滚尿流,哪里还有力气阻拦他们呢。
苏老爹经过迎春夫婿身边时,气不打一处来,挥着袖子就要去打他。半夏忙阻拦道:“爹爹,何必自己去打,你身子虚弱,还是好生歇息,若是真要打,女儿替你打来便是。”
说完她转身从阿诺手中接过长矛,两手握紧劈头盖脸打在迎春夫婿身上。
她对这个男人也是气恨的,姐姐原本只不过是个有点虚荣的小姑娘罢了,但自从爱上这个男人,却越来越不像话,如今竟然帮着外人背叛自己的祖宗。
这迎春夫婿万没想到这个大肚子女人竟然说打就打,没防备间被这长矛打得皮青脸肿脑袋发晕,那叫一个疼,疼得他脸上没了血色,但当下形势不饶人,他也不敢反抗,只好苦着脸在那里忍着。大丈夫能受之辱,被个小女子打一顿又算得了什么,来日方长
几个人越过这迎春夫婿,来到族长面前,见过了族长,苏老爹这才对那官大人道:“大人,迎春是小老儿的大女儿,她前些日子确实是在村里走失的,可是望族人绝对没有苛刻她半分,还请大人明鉴。”
官大人脑中一片浆糊只想着赶紧从这鬼地方逃走,此时哪里还去明鉴什么,只一连声道:“明白,明白,你这做父亲的断断没有加害自己女儿的道理,都怪我一时糊涂,误听了奸人之言。”
族长却正色对官大人道:“大人,虽说你青天之眼足以明是非,但我们还是应该把迎春找出来,好给你一个交代。”
官大人没想到这族长这么啰嗦,他早说了一切和望族人无关了他还要怎么样怎么还不放自己走不过他也不敢说什么,只好苦着脸道:“族长,请问怎么个交代法啊”
族长大人环视众人后,目光一一扫过自己的众多儿女包括费,自己的孙辈包括木羊木娃等人,甚至还包括那跟了自己大半辈子的妻子。
老妈妈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无末身上。
族长大人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只见火光闪跃,群狼伺立,无末如同一棵树般笔直地立在那里,黑色的发随风舞动,他就如同闯入人间的一只野狼,锋芒毕露气势磅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