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130(1 / 2)

🎁美女直播

第121章 第121章 大小月月都想吃油亮美……

关月旖是后面来的,错过了许倩子认亲的瓜。

此刻见到许倩子在现场,

关月旖无比震惊!

——不是说,许倩子和许家没关系吗?

那许倩子怎么会在这儿?!

关月旖看向许倩子的表情,充满了难以置信;

许倩子看向关月旖的眼神,也是既妒且恨。

之前她来认亲时,不曾留意到许培桢与关春玲。

后来,她爷爷一家子为了房子,集体朝着许培桢开火……

许倩子才认出来,许培桢,是哪天在便宜坊里和关月旖、关月旖她妈一块儿吃饭的男人,

又顺藤摸瓜地看到了关春玲,

再听到许家人是如何气愤填膺地大骂许培桢娶了媳妇儿不要家人的……

许倩子明白了。

这个名叫许培桢的男人,是关春玲的丈夫!是关月旖的继父!更是她许倩子的……堂叔?

许倩子目瞪口呆。

她无法接受……

在她心底深处,关月旖和她妈妈关春玲才是生活在最底层社会的蝼蚁。

她们应当贫穷下贱、孤苦无依,

而她许倩子的父亲许培光,才是关氏母女能够得着的天花板!

所以许倩子想不明白,

为什么关月旖能拥有一件那样精致高档的漂亮棉衣?

为什么关月旖能坐在高消费的老字号餐厅里用餐?

为什么……关月旖的妈妈会嫁给那样矜贵儒雅的男人!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你怎么在这儿?”关月旖问许倩子。

许倩子呆了半晌,才反问关月旖,“你怎么在这儿?”

“我路过啊!”关月旖理直气壮地说道。

许倩子:……

不远处,还没来得及上车的张建新也看到了与关月旖面对面站着的许倩子。

张建新对许倩子的为人,并没有直观的了解。

但在张建新的认知中——桐叶镇就没有一个好人!或者说,在他的梦里,月月的过去,一直是不幸的。这些不幸,就是桐叶的故人带来的。

许倩子就是桐叶镇的故人。

所以张建新对许倩子有着主观上的防御与厌恶。

于是张建新站在那辆挂着军牌的豪华轿车前,喊了关月旖一声,“月月!”

关月旖应声回头。

许倩子也跟看向了张建新。

许倩子看到了一个衣品不凡、年轻清俊的英俊少年。

少年微眯着眼,冷冷地扫视着许倩子,眼神冰冷、面色不善;

但当他的眼神移到关月旖身上时,又刹时间冰融雪化,春暖花开。

他含笑冲着关月旖说道:“要么赶紧回,要么找个地儿取暖,别冷着了。”

关月旖点头,还朝他挥挥手,意思是你赶紧走吧!

——别耽误我骂许倩子一顿。

但,张建新好像有种“你要是不赶紧离开那地儿我就不走了”的意思……

看着向阳街上已经有了塞车的迹象,

关月旖没办法,只好放弃许倩子,转头去找她妈妈了。

而这时,方才向姜宽表过态的居委会领导、街道办事处领导等,并没有理会被扭送进派出所的老爷子许致庭,而是拉着王秀凤、许培耀等人直接去了居委会接受调解,

许培桢和关春玲也跟着去。

关月旖只好也牵着妹妹,跟着六奶奶一块儿朝着居委会走去。

张建新见关月旖远离了许倩子,这才放了心,上车走了。

许倩子眼睁睁地看着那辆高档豪华的轿车徐徐离开。

她有些眼热。

心底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啃噬,

一点一滴全是酸酸的嫉妒、辣辣的恨意。

关月旖带着妹妹去了居委会以后,

许培桢和关春玲不让孩子们参与这种现场撕逼活动中来,便让六奶奶领着孩子去了隔壁的空办公室。

居委会的工作人员知道关月旖和小月月是许培桢的孩子,许培桢又是首长姜宽的熟人……

于是他们抬了个炭盆进来,让关月旖、小月月和六奶奶在这儿烤火。

关月旖听着隔壁办公室里,许培耀他们一声比一声气急败坏的愤怒嘶吼,总觉得形势不大好,无数次想过去看看,

可六奶奶又很坚持地执行着许培桢的交代,怎么也不让关月旖离开这间办公室。

最后,关月旖抱着妹妹,姐妹俩窝在沙发里都睡着了。

关月旖醒过来的时候,注意到窗子外头的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

妹妹还在呼呼大睡。

她小心翼翼地站起身,走到了办公室门口。

妈妈和阿大,至少仍在斜对面的办公室里,与王秀凤、许培耀他们一块儿接受调解。

但,

大家的情绪,明显已经平静了下来。

关月旖竖着耳朵听,

一个应该是充当调解员的男人说道:

“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王秀凤的诉求是,从家庭存款中挪出三万块钱给她,同时呢我们居委负责帮她找一个售价在两万元左右的房子,剩余的一万元留作她的存款。另外,王秀凤的三个儿子,每人每个月要交三十元赡养费给她。王秀凤的最后一个要求就是离婚……”

“许培耀的诉求,是希望我们居委会帮着去和单位说一说,在他退休之前解决级别问题。另外呢,许培耀同意每个月付给母亲王秀凤五十块钱的赡养费,如果母亲生病需要住院治疗,费用是兄弟仨平分……”

“许培煜的诉求,是希望我们居委会能帮着解决他小儿子的工作问题,这个呢,我们居委会想办法推荐一个临时工的工作哈,保证基本工资在六十块钱以上!在赡养母亲这方面呢,许培煜承担着和兄弟同样的责任……”

“许培煊的诉求是……”

顿了一顿,男人又道:“现在我们来说说许培桢同志和关春玲同志的诉求。”

“主要就是,希望能收回向阳街十八号四合院子的所有权,并且希望许致庭一家搬出去,对吧?”

关月旖听到了阿大的声音,“对。”

男人又道:“那之前您说的四十年房租……”

许培桢道:“我必须讨要回来,不仅仅是钱的问题,而是大伯对我有恶意的隐瞒。”

“那您心里有目标价位吗?”

许培桢沉吟片刻,说道:“许致庭毕意是我的堂伯父,我也不想把关系闹得太僵……”

“要认真说起来,其实在他十来岁的时候,这房子就归我们家的,他从住了不止四十,六十年都有了。”

“但这房租确实不好算,所以我要八千块钱吧!”

“要是他觉得这价格不公道,那我也可以再请乡亲们来商量商量……”

调解员还没说话——

许培耀已经大声说道:“八千就八千!咱们就这么说定了,我能当我爸的家!”

他心里很清楚,许培桢确实没有痛打落水狗。

这么大的一个院子,十来间房呢,要是真的租出去……就凭着这地段、这漂亮整洁的格局,一间房至少能租上十来二十块钱!

千万别再算账了!

就这样儿吧!!

许培桢表示同意,又问许培耀,“那你们什么时候搬?”

这一次,许培耀迟疑地说道:“能让我我们兄弟和我妈先商量商量吗?”

很快,其他人陆续从那间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关春玲一看到了关月旖,赶紧过来抱了抱女儿,发现女儿身上是暖暖的,这才放了心,先问你妹妹呢?

知道小月月正在那边儿屋里睡觉,关春玲松了口气,又问关月旖,“饿不饿?咱们可能还得再耽误一会儿……这打铁要趁热,趁老头儿被关进派出所了,得赶紧做好一切准备。”

另一边,许培桢掏出钱递给六奶奶,“我们没来过这儿几次,不是很熟悉这附近哪儿能买到快餐。烦您跑一趟,给每一个人都买一份饭回来。”

六奶奶有些心疼,“这差不多有四十多个人了……”

“没事儿,能解决问题就好。”许培桢说道。

六奶奶只得应下,匆匆离开。

关月旖则抓紧时间问妈妈,“妈,他们怎么会同意啊?我还以为他们死活不肯搬呢!”

关春玲小小声解释,“还是调解员厉害、负责任啊!主要就是从几个方面来劝的,”

“一是许培耀他们都有单位,事情闹大了不好看。”

“二是许培耀他们其实单位都有分房,他们是有地方住的。当然了,他们也提出了这样那样的要求,居委会也全都答应了,会帮着他们去解决……”

“最重要的是啊……”

说到这儿,关春玲看了一眼许培耀他们呆着的那间屋子,愈发压低了声音,“……现在闹出了许倩子和许培光的事儿!”

“对了你还不知道吧?之前你阿大一直说他不认识许培光!他确实不认识,但架不住……原来许培光是许致庭的私生子!”

“现在呢,许培耀他们就是很生气老爷子临到老了,还闹个私生子出来……意思就是在怪许培光摘桃子,知道如今老爷子年纪大了,没几年活头了,他赶紧跳出来认祖归宗,就是为了分房子分遗产呢!”

“所以他们现在才同意放弃那个四合院……”

“要不然啊,我们要是真告到法院去,那传票直接寄他们工作单位去,你就说吧,他们丢人不丢人!何况要是真去了法院,我们肯定不止只要八千了……”

关月旖连连点头,然后又问,“所以他们甚至同意让老太太和许致庭离婚?这么一来,正好把家庭存款挪到老太太这儿来,将来就算许培光来认亲,那也一分钱都分不着!是这个意思吗?”

关春玲小小声说道:“差不多就是这样。”

许培桢也说道:“我想着这事儿要速战速决……房子拿到以后,我想马上卖掉,再换一套新的,你们觉得怎么样?”

关春玲点头,“这样最好了!我就怕房子要回来了,可老头儿不肯,非要回去霸占。他年纪大了,万一有什么闪失……对我们来说也是个麻烦事儿!”

“抓紧时间拿到房子、抓紧时间卖掉房子……应该是最好的办法。”

关月旖开玩笑道:“就是可怜我们阿大了,资产一直在增长,一直都是个穷光蛋。”

关春玲笑了。

许培桢也忍俊不禁。

这时,六奶奶喊了几个,抬着五十份快餐来了。

大家千恩万谢着对许培桢道谢,然后拿着快餐狼吞虎咽了起来。

关月旖拿了两份饭进屋里,先把妹妹叫醒,然后她抓紧时间三口两口扒完了热饭菜……正好小月月也清醒了过来,蹲在茶几那儿扒饭。

因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吃盒饭,关月旖怕妹妹搞脏了别人的地,就守着妹妹吃。

小月月不爱吃快餐,但妈妈教育过她不能浪费粮食。所以她一直扁着嘴不停地吃,委屈吧啦地说道:“大月月我想吃妈妈炖的大肘子了!今天在茶楼的时候我看到有人点了大肘……我一看就知道肯定没有我们妈做的好吃……”

关月旖笑了,揉了揉妹妹的头,“这饭吃得下吃,吃不下拿去给阿大吃,你别撑坏了。”

“大肘子啊我也想吃,但过几天再说吧,现在爸妈都忙着呢!”

小月月点点头。

这时,许培桢、关春玲和六奶奶去了许培耀他们呆的那屋,大家一边扒饭一边讨论去了。

关月旖把妹妹吃不完的盒饭,送去隔壁屋,正好听到许培耀他们在讨论:

“让爸和妈离婚,妈只拿三万块钱……不大够吧?我初步估计老爷子手里至少攒着八万块钱!”

“真有那么多吗?”

“怎么没有,你可别忘了,我们兄弟仨每人每个月上交工资的一半儿给老爷子!以前一个月六十的时候给他三十,现在一个月给他一百……给了多久了!再加上孙子一辈儿的,每个月还上月十块钱给他,咱家孙子一辈儿的就有八个人,这里一个月又八十!再加上过年过节咱们给他的红包……我觉得他手里有八万块钱,这只是保守估计!”

“有道理啊!”

“可是,他那么看重钱的一个人,愿意和妈离婚,也愿意把一辈子的积蓄全拿出来给妈?”

许家人一听,顿时陷入苦恼。

关月旖听了,眼珠子一转,说道:“诶,如果老爷子有个有钱的儿子多好!”

说完,她把小月月吃了、还剩下一大半盒的快餐放在妈妈和继父面前,“妹妹吃不下了。”然后施施然离开。

许家人全全怒视着关月旖。

尤其是许培耀的小儿子满面怒容,质问许培桢,“五叔,你这个大女儿怎么这样说话?她也太过分了吧?”

许培桢一愣,然后满面怒容地怆了回去,“我女儿好心提点你们,你们才是真有意思呢……好心当成了驴肝肺!”

此言一出,许家人齐齐愣住。

半晌,还是许家的老二回过神来,恍然大悟,一拍大腿,“对呀!我们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其他人傻傻地看着老二。

老二说道:“万一那个私生子很有钱呢?”

许培耀嗤笑道:“可拉倒啦!要是那个私生子很有钱,那他的女儿就应该是穿着貂皮大皮、坐着小轿车、拎着长白山人参和贵族茅台酒上门来认亲……”

“怎么?你们没见着那个私生子的女儿?人身上还穿着清洁工马甲呢!”许培耀不以为然地说道。

老二恨铁不成钢地对许培耀说道:“大哥!我的意思是……只要爸觉得那个私生子有钱,那他不就……看不上那十万八万的了?”

许家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但很快,他们又集体沉默了。

因为他们意识到——别看许老五(许培桢)那儿人丁单薄,可许老五自己是博士,他的继女是本科生,据说还是个直博……将来又是一个博士!

所以啊,还是不要和聪明人做敌人。

否则——

瞧瞧吧!

这么难的一件事儿,几乎无解!

可人家就是这么轻轻松松地就点拨开来!

既然这个问题能解决,那么其他的问题就更加好解决了!

当然了,许家人也预判了“私生子是真正的有钱人”的情况,

——如果那个许培光真是个有钱人,那么更加应该拿走老爷子手里的钱、再把老爷子扔给私生子了!

只有跟着有钱的儿子,老爷子才能过得更好嘛!

以及,他们这些当哥哥的,也应该跟着老爷子,好好享一享弟弟的福了。

就这样,许家人商量了一夜,终于在天亮之前,将一切细节全都商量清楚了。

他们答应许培桢,三天之内会搬走四合院里的所有家具。

许培桢也向居委会提出了要求,希望能以最快的速度把四合院卖出去。

很好,大家全都达成了共识。

许家人对许培桢一家,也就没那么排斥了。

王秀凤甚至还邀请许培桢一家去四合院将就着吃顿早饭,“……昨儿晚饭你给买的!我们家里人口多,一份饭最便宜也得六角钱一份啊,那你不得花了二十块?早饭就上家里一块儿应付一顿吧!也没什么好东西,就吃点儿挂面!”

关春玲和女儿们主要是想找个地儿上厕所、洗把脸,便同意了。

大家一块儿回了四合院以后——

才发现!!!

许倩子居然不请自来?!

这会儿她正哼着歌儿在厨房里做吃的呢!

见众人回来了,许倩子有点儿尴尬,“啊你们、你们回来了……哈哈哈哈哈哈我马上就用完厨房了,你们来、你们来……”

说完,许倩子端着个小锅,想赶紧离开。

许培耀的小儿媳一眼看到,被许倩子端着的小锅里是煮好的带汤挂面,面汤里卧了四五个荷包蛋、还有两大截香肠!

那上好的腊香肠看起来……少说也有二斤重!

气得年轻媳妇儿生气地说道:“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儿?这是你家吗你就进人家的屋子动人家的东西!不问自取就是偷你知道吗?”

许倩子说道:“这里是我爷爷家,我又没拿什么金贵东西……我只是饿了,煮点儿面条吃也不行?”

年轻小媳妇心疼锅里的二斤香肠,怒道:“那你也不能霍霍那么多的香肠啊!这香肠多少钱一斤你知道吗?”

许倩子大大方方地说道:“不知道!你要是介意呢,那你帮我再煮一锅呗,让我看看你怎么煮的!”

说完,许倩子就拿了筷子去一旁,坐在炭盆前端着小锅,嘶溜嘶溜吃起了挂面。

但,

说实话这挂面并不好吃。

因为腊香肠很咸很咸,饿了很久很久许倩子,见到了肉,简直两眼放光!

所以她一口气煮了二斤……

腊香肠齁咸,她却舍不得不吃,只好一口腊香肠一口挂面,即使被咸得要死,也拼命地吃。

关月旖倒是顾不上许倩子。

她和妈妈、妹妹先去洗漱过又上了厕所……

然后大伯母(许培耀的妻子)就已经把早饭张罗好了。

早饭确实挺简单的,就是一人一碗挂面,但只有许培桢一家四口的面碗里卧了鸡蛋,其他人没有,

另外汤面里放了猪油、蒜末调味,

不能说有多好吃吧,只能说,热乎乎的也算是暖胃了。

吃完早饭,许培桢一家准备回去——

结果居委会的人领着个男人找上门来,堵住了许培桢,“培桢啊,有人听说你想卖……”

一句话还没说完,

就被许培耀给拦住了,“有什么话咱们去外头说!院子里孩子们多,闹腾。”

说着,许培耀朝着他妻子使了个眼色。

他妻子会意,喊了几个孩子过来,让他们缠住许倩子,千万不能让许倩子靠近大人。

——许家人这么做,是为了不打草惊蛇!

要不然,万一被许倩子知道许培桢想卖房,又跑回去通知了她爸许培光,许培光跑来使坏可怎么办!

于是,许家的小孩子们听话地朝着许倩子涌了过去,缠着她带她玩跳房子的游戏、抓沙包的游戏……

许倩子顿时受宠若惊!

她昨天本来也跟着去了居委会……

但她被许培耀的老婆给赶了出来。

她又冷又饿,索性趁着许家人都在居委会,她一个人来了四合院,煮了些吃吃的,又随便找了间屋子睡下,临睡前还烧了炭盆。

这一夜,她吃饱了又睡得香,别提有多喜欢这院子了……

所以她压根儿不知道,

此刻居委会的人,正在介绍有意向买四合院的人给许培桢认识!

许培桢很开心。

他觉得自从他认识了春玲以后,运气就变得特别特别好了!

小月月找回来不说,

他还有了一个家,

他更是万万没有想到,只是回来办个婚礼……

居然还得了一套房子!

而且这房子到手得这样容易……

一下子房本儿到手了,

想出售房子,一下子就有了买家,

又一下子就谈好了价格!

关春玲、关月旖和小月月也惊呆了!

这也太顺利了吧?!

第122章 第122章 卤猪头肉配蒜醋蘸水超……

来找许培桢买房子的人,是个山西富商,姓沈。

沈老板的亲妹妹嫁到了北京,婆家就在三条街开外。

沈老板发达了以后,把工作的重心转移到了北京,所以他一直都想在北京买个大宅子,好把老家的一家老小全都接过来。

昨天许培桢向居委会的人透露出想卖房的意思……

今天一早大家散了以后,居委会的工作人员去问了沈老板的妹夫一嘴。

人一听,立刻飞奔着去找来沈老板。

沈老板一看这院子的外观,是这样的气派、漂亮,心里激动得不得了,直接开了价,“三十万!”

许培桢和关春玲愣住。

沈老板见许培桢没吭声,以为他不满意,又加了价,“四十万!”

想了想,沈老板再次改了口,“要是你们家里的老物件儿多,比较说床啊柜子啊这些也算古董的话,咱们可以再加点儿。”

许培桢问沈老板,“您什么时候想要房子?”

沈老板答道:“不瞒您说,我希望越快越好,最好能让我们一家搬进来过年!”

关春玲惊呼,“那……不剩几天了啊!”

沈老板笑了笑,“不然我也不能加到这个价啊!”

许培桢和关春玲对视了一眼。

二人极有默契。

很快就从对方眼里发现了“同意”二字。

许培桢这才冲着沈老板点了点头。

沈老板大喜,拉住了许培桢,“老弟,走!咱们上银行去,我先打十万定金给你,然后咱们上居委会去,当着工作人员的面咱们签一份房屋买卖合同……”

“咱们争取三天内完成交易,成吗?”

“也就是说,你们三天内全搬走!”

“家具最好留给我……”

“啊对了,房子过户的事儿咱们必须抢在房管所放假前搞定啊!”

关春玲嘀咕,“沈老板,你们不用先看看房吗?”

沈老板的妹妹妹夫就站在一旁,喜气洋洋地说道:“不用看了,这宅子啊,我们来过不止一次了!以前六奶奶还住这附近的时候,我们常过来和”

“对对对,我和许越阳(许培耀长子)一块儿上小学和初中,我常来他们家玩儿!我对院子可熟悉了!之前我还跟我大舅哥说,如果他能买下这院子,那可太好了!一来呢是这院子气派,跟我大舅哥的身份比较匹配。二来呢距离我们家也不远……就是万万没有想到,原来这房子不是许老爷子的,而是你俩的,哈哈哈哈!我昨天看热闹的时候才知道……”

关春玲与许培桢恍然大悟。

既然卖家对许家老宅的情况一清二楚……

倒也省去了不少解释的功夫。

于是许培桢当场就跟着沈老板去了居委会,签下了房屋买卖合同;

然后两人又马不停蹄地去了银行,沈老板打了十万到许培桢的存折里。

等到许培桢两口子再回到许家老宅时,

本来还想着要避开许倩子……

然后夫妻俩转头看了一圈儿,发现许倩子不在、大小月月也不在?!

许培耀老婆解释道:“你俩不在的时候,昨天那个男孩子(张建新)来找大月儿,大月儿带着小月儿和男孩子一块儿走了,许倩子厚着脸皮跟了去。”

关春玲心想,既然张建新在,那就不怕大小月月出事,这才安了心。

既然许倩子不在,许家人便让小孩子们在院子门口玩儿,顺利放哨、要是许倩子来了,就让赶紧大声吆喝,好给大人们提个醒儿。

然后许家人关上了大门,和许培桢两口子商议起卖房、搬家的事儿来。

本来呢,许家人还是很舍不得这幢院子的。

虽说在居委会那儿说得好好的,

许家人也意识到,房子就是许培桢的,他们住了那么多年,确实不占理儿。

但从感情上来说,确实舍不得,也不甘心。

可是,现在许培桢转告了沈老板“家具最好别搬走走”和“如果家具是老物件儿的时候还能再多给一点儿”时……

许家人心里的那点儿不甘,彻底烟消云散了!

王秀凤更是热情地领着许培桢和关春玲,一间房一间房的看,拼命地说这些床啊、柜子啊可全是古董啊!

不得不说,许家还真是祖上阔过。

关春玲看着雕花的红木厢床、样式繁复的多宝阁,好看的花盆架和整块木桌面的气派书桌……

关春玲问王秀凤,“可是大伯母,这些家具,应该本来就是我们培桢的吧?”

王秀凤愣住,面上的表情一点一点淡了下来。

是啊,这些家具本来就是当初曾氏太奶的嫁妆,认真追究下来,当然也算是太奶留给许培桢的!

许培耀老婆也陪在一旁。

听了关春玲的质疑,她连忙解释这床这书桌确实是原来就有的,但这个架子是后来我们添置的,也是上了年头的好东西啊;还有这个小桌子也是我们自己添置的,不信你看,原来的家具是花梨木的,我们自己添置的是楠木的,这木头花纹都不一样……

就这样,大家一间房一间房的参观,将房间里的所有家具都辨认了一下。

后来,许越阳又去找他同学、也就是沈老板的妹夫说了一下,后来沈老板也过来了,大家又领着沈老板看了一圈儿……

最后,四合院里的家具,沈老板开出了十万的高价。

其中七万是给许培桢的,因为最贵重的几样家具:主卧里的梨花木的床、对开门的大柜子、书桌椅子;以及堂屋里的一对紫檀木的太师椅、一张供桌、已有一百多年的历史。

剩下的三万给了许家人,因为大多数都是许致庭和王秀凤张罗来的,年代没那么久远木材也不是一流的,好在造型质量也算不错。

这么一来,许家人也开心了。

他们拿出八千块钱递给许培桢,这是之前大家谈好的四十年房租;

剩下的两万二千块钱,王秀凤和许培耀三兄弟平分,每人分了五千五。

这么一来,大家都开心了。

许家人商量着要怎么搬。

因为每一房人都在老宅都有个房间,都放着点儿行李在这儿。

而沈老板的要求是——三天之内他就要收房子了!

当下,女眷们慌慌张张地收拾东西去了……

许培桢拿出那八千块钱,交给了六奶奶,“婶子,这钱你拿着,该你的!”

六奶奶迟迟不肯接。

她拼命摇头,“这哪是该我的啊!这、这明明就是他们给你的房租钱!说起来……你们大房的房子被人占了四十年,才八千块钱,确实亏啊!”

许培桢笑道:“当初您要是没告诉我,我不但亏一套房子,我连这八千块钱也拿不回来!”

“再说了,您年轻的时候没少帮扶大伯这一支……可您瞅瞅,他们可是愿意反哺您、给您养老的?”

“您别指望他们了,这钱您拿着防身用。”

“我和春玲还是那句话,您要是愿意呢,就把通州的房子租出去,然后跟着我们南下广州……和我们在一块儿啊,春玲还得倚仗着您帮着做做家务呢!”

说着,许培桢将这八千块钱塞在六奶奶手里。

六奶奶的眼泪哗哗地顺着面庞往下淌。

她哆哆嗦嗦接过许培桢递过来的钱,紧紧地攥住,连声说着谢谢,

然后她又问,“我就怕……去了那地儿我不习惯。”

许培桢和气地说道:“要是您跟着我们去了那地儿,实在是不习惯,那我送您回北京来。您别怕房子租出去了没地儿住,您上劳动胡同我的那四合院去住,我不收您钱,您帮我看着那两套房子就行。”

六奶奶一听,顿时又觉得有了盼头,“这、这……那我再想想啊!”

许培桢笑道:“行,您再想想呗。不着急,我和春玲的喜酒是大年初五那天,大概回程是大初十……您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考虑呢!”

六奶奶连连点头。

说话之间,许培桢突然发现他媳妇儿不见了?!

他喊了几声春玲,不见有人应,急了。

六奶奶也愣住,先将那八千块钱贴身收好,然后左顾右盼,“春玲儿刚才还在呢!”

“培桢!培桢你过来!”关春玲的声音隐隐约给地从院子里头传了出来。

许培桢松了口气,循着声音走进院子,又走进了里屋,最后在主卧找到了关春玲。

因着下午请了沈老板来看家具,现在整个院子都是乱七八糟的。

其实呢,这宅子大归大,平时只有王秀凤和许致庭住。如今王秀凤已经带着儿媳把她自己屋里的东西给收拾完了……

主卧里满地垃圾,乱得不行。

但关春玲正一脸的兴奋,指着那张最贵重的花梨木的厢床顶,“培桢!你看!”

许培桢顺着妻子的指点,看向了……厢床的床顶。

明清时期大户人家的床,几乎是厢式床。

一张床、就像一个独立的小屋子似的。

除了靠墙壁的一侧是实木板之外,床头床尾是半镂空雕花窗,垂下帐子,就是一个极私密又透气的空间。

厢式床也是有顶的。

顶,也是用镂空雕花窗制成。

总之,一张床就是一件精美的工艺品!

此时关春玲指着厢床撑着床顶的一根床梁,问许培桢,“培桢你看,像吗?”

许培桢愣住。

他仔细地看着床顶的镂空雕花,只能看出大约是鱼儿跃龙门的图案?

像……

像什么?

关春玲一看许培桢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就知道他没看出来。

她便提醒他,“那个啊!那个……鱼吻花!”

于是许培桢就更迷糊了,“什么鱼吻花?”

这不是鲤鱼跃龙门吗?

关春玲叹气,“前些天你不是去你妈单位收拾东西了吗?”

许培桢长长地抽了一口气。

他想起来了!

是的,在他母亲的遗物中,有一枚黄铜制成的钥匙。

那把钥匙细致精巧到宛如一枚美丽的发簪。

只是,“发簪”的头部是一条极漂亮的鱼,“发簪”的尾部弯了起来,才能让人猜出那是一把钥匙。

而那柄精致钥匙的花纹,确实与这厢床上的鱼吻花花纹很像。

然后——

关春玲绕到了床后,又朝着许培桢招了招手,“你再过来看看这个!”

许培桢和六奶奶跟着关春玲走到了后头。

看了半天,二人还是没能看出什么问题来,齐齐问道:

“怎么了?”

“看什么?”

关春玲叹气。

她左右找了找,找到一根鸡毛掸子,然后倒着抓,将手柄底部指向了一处镂空处,“……看这儿。”

许培桢和六奶奶睁大眼睛仔细看。

看了半晌——

终究是更年轻一些的许培桢率先看出了门道。

“别处的镂空全是木洞,那一处的木洞里……是不是包着块金属?好像有点反光的样子?”许培桢问道。

关春玲点头。

她刚才也参观过这张堪艺术品的厢床。

想着再过几天这院子就要易主了,

以后想再看,搞不好都要花钱去博馆馆看,

关春玲便仔细地打量着这张床。

然后发现了床梁上的秘密。

许培桢道:“我没带钥匙来呢!”

关春玲却压低了声音问六奶奶,“六婶儿,之前您是不是听说过,当初咱们本家爷爷把房本改成了我公公的名字时,还留了个遗嘱下来……”

“但房本儿在哪儿不知道,只知道房管所那边儿登记的户主是我公公,再就是,遗嘱有是有,可谁也不知道在哪儿……对吗?”

六奶奶点头,“是有这么回事儿!”

关春玲又问许培桢,“有没有可能,妈妈遗物里的那把鱼吻花的钥匙,就是……”说着,关春玲指了指厢床处的床柱子。

许培桢沉思着点点头。

六奶奶立刻压低了声音说道:“别声张!”

“要是这里头真藏了什么东西……”

“那就真说不清了!”

“到时候人人都想来要!”

“你们就是要拿了钥匙来,也得避开他们!”

闻言,许培桢与关春玲对视了一眼,连连点头。

但,

沈老板要求三天内搬走啊!

今天是第一天了!

许培桢想了想,又见窗边人影一闪——

他立刻大声对关春玲说道:“你要是真舍不得这床……觉得好看,不如我和沈老板说一声,就说这床,我们不卖。我们把床运到广州去?”

关春玲顺着丈夫的视线看向了窗户那儿,正好看到一片蓝底白花的衣角,心下了然。

——王秀凤今天就着黄底白花的棉衣!

“好啊!”关春玲一口应下。

很快,王秀凤匆匆进了屋。

她假装不经意看到了许培桢两口子和六奶奶,一脸惊讶地问道:“呀,原来你们在这儿啊?怎么了这是?”

许培桢笑道:“大伯母你来得正好……我们正在商量一件事儿呢!”

“什么事儿?说来我听听。”王秀凤连忙说道。

许培桢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你侄儿媳妇觉得这床实在好看,想带回广州去。”

王秀凤心里是不太舒服的。

这许培桢一来啊,

她好好的家,没了……

说不恨许培桢两口子是假的。

可人家也确实站在道义的那一边儿。

然后呢,许培桢要卖房子,一卖能卖几十万!

连着这些家具也能卖上七万!

王秀凤现在就是特别特别心疼!

她心想,要早知这些家具这么值钱的话,何必等到许培桢来卖?

她一早卖了多好!

所以现在呢,王秀凤就特别不爽。

说白了,还是嫉妒。

要是真卖给沈老板了,也就是七万块钱的事儿!

可是,万一许培桢两口子真把这床弄到广东去了,那边儿正是改革开改最前沿,多的是香港台湾的老板……

真被什么有钱人看上了,卖出个百万天价出来的话,

那她不得活活气死?

不!

绝对不行!

于是王秀凤笑眯眯地对许培桢说道:“嗐!又不什么什么稀罕东西!何必费这个心思!我跟你们说,你们要是觉得这宅子新鲜啊,就搬过来住几天呗!反正沈老板三天以后才搬过来!”

“哎呀,其实这四合院可不比搂房好!”

“住楼房多好啊!至少有自来水、有冲水的厕所!”

“这四合院儿啊是两年前才通的自来水!至今没有淋浴、也没有冲水厕所……”

王秀凤的提议,正中关春玲下怀。

“培桢,大伯母说的有道理,不过我们……今天晚就搬过来住几天?”关春玲说道。

许培桢顺势应下,“也行!那一会儿我回去拿铺盖和换洗衣裳过来吧!”

关春玲点头。

王秀凤又含酸带妒地说道:“春玲儿,这种老物件儿呢,你肯定不会喜欢的!”

“而且单一张床带去广东干什么!”

“而且这东西这么大,又不能拆装,你要怎么运过去?”

“就算真运过去了……这运费得花多少钱?”

“怕是运费都足够你多买几张床了!”

“再说了,人家沈老板为了买这床,宁愿花那么多的钱!你还不乐意,你还想拉到广东去!你也不想想,万一路上磕着碰着了,又或者是被人有心、或无意弄坏了,到时候不值这个价了……v那多亏啊!”

“春玲儿啊,你说是吧?”王秀凤继续说道。

关春玲差点儿笑出了声音!

——因为王秀凤的话里透出了浓浓的酸味儿。

关春玲努力板正了脸儿,认真点头,“大伯母说得有道理。”

然后她转头对许培桢说道:“一会儿你就回去,把家里的铺盖都拿来,咱们在这儿住几天。要是这床不合适,咱们就不要了!”

许培桢还没来得及表态呢,

王秀凤已经着急地说道:“对对对!就是这样儿!”

大家都笑了。

许培桢道:“那行,我这就回去拿东西吧!你和六婶在这儿等着,一会儿孩子们回来了,你和六婶儿顾一顾晚饭。”

关春玲点头,“你快去吧!”

王秀凤见许培桢和关春玲听劝,整个人都舒坦了。

“行!春玲啊,那你和你六婶好好收拾这儿吧,我们也要走了啊!”王秀凤从今天开始,就要搬去和大儿子许培耀同住了。

她被丈夫当成佣人几十年,但也因为丈夫一直不离不弃……她才无怨无悔,甚至觉得很幸福。

没想到,丈夫几十年前就已经出了轨、还和别的女人生下了孩子!

王秀凤觉得她自己已经死在了昨天。

今天的她,是个获得了新生的六十五岁老太太。

在这辈子余下的日子里,

她就是要和许致庭比一比!

比两人分开以后,谁能过得更好!

哼!

就这样,许培耀兄弟三人去找了几辆三轮车过来,将各自的细软都拿走了;

王秀凤也带着自己的行李,坐上三轮车去了大儿子家。

还没收拾完的东西就先暂存在这儿,他们明天再过来拿。

闹哄哄的院子,顷刻间人去楼空。

关春玲便和六奶奶一块儿动手收拾起来。

不过,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六奶奶准备去做饭。

结果一进厨房就愣住了——许家人是把所有的柴米油盐全都拿走了啊!

真一块木炭没有,一粒大米也无!

六奶奶都被气笑了,“这也太精了!”

关春玲闻讯赶过去一看,也被气笑了。她当即拿了钱出来,递给六奶奶,“婶子,还得劳烦你去买点儿东西回来,毕竟我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

六奶奶说道:“放心,都保在我身上。”遂拿了钱匆匆出去置办东西去了。

关春玲继续打扫院子。

她收拾了两间屋子里来,准备一间给孩子们住,一间给六奶奶住。

眼看着天就快黑了,

怎么孩子们还没回来呢?

关春玲心急如焚。

她无数次跑到院子门口眺望,始终没见着孩子们。

真不知道发了什么事,

月月向来很妥当,如果离家有事,至少也会留个字条下来,

怎么今天一声不吭地就走了呢?

最要命的是,她和还着妹妹一起!

但,唯一能让关春玲安心一点儿的,就是小张和她俩在一起。

小张和月月都是聪明人,

小张体能还挺好,

对付许倩子,问题应该不大。

而此时——

关月旖和张建新带着妹妹、以及许倩子,四人正坐在姜远的专用豪华轿车上,往向阳街四合院赶。

车子刚行驶到路口,

小月月突然指着窗外喊了一声,“六奶奶!”

关月旖也看到——两手拎得满满当当的六奶奶正艰难地朝着四合院的方向走去。

她连忙说道:“张建新,我们就在这儿下车吧!”

张建新叫停了车。

大家一块儿下了车,

小月月朝着六奶奶跑了过去,刚喊了一声“奶奶”,就闻到了浓郁的卤肉香气,“六奶奶!你买了什么好吃的?”

关月旖和张建新已经自发接过了六奶奶手里的东西,

六奶奶被累得直喘气,孩子们帮她拎住了东西,她才缓过来,先是对小月月说道:“你不是从昨儿开始就嚷着要吃酱卤肘子吗?”

小月月惊喜地瞪圆了眼睛!

六奶奶,“没买着!”

小月月扁起了嘴。

六奶奶继续说道:“但称了二斤卤猪头肉!回去以后奶奶给你作个蘸水儿……可好吃了!不比酱卤肘子差!”

小月月又开心了,“奶奶您真好!”

六奶奶问关月旖,“你们这一天都上哪儿去了?你妈快急死了!对了你们怎么知道回这边儿,没回劳动胡同啊?”

关月旖道:“回了!那边没人我们才过来的……”

六奶奶奇道:“那你没遇上你爸?你爸回去搬铺盖了!”

“没有。”

六奶奶叹道:“那怕是正好错过了……走走走!咱们赶紧回家去!”

然后六奶奶又问张建新,“小张,你留下来一块儿吃饭吧?”

张建新犹豫半晌,说道:“奶奶,你们能收留我一晚上吗?”

六奶奶愣住,看了看张建新,然后看向关月旖,惊疑不定地说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儿?”

关月旖叹气,“奶奶,我们回去再说!”

说着,她又回头看了许倩子一眼。

六奶奶便也看向了许倩子……

当她看清了许倩子的模样儿以后,不由得一惊,倒抽一口凉气!

第123章 第123章 飘雪冬夜里的老北京羊……

关月旖自然注意六奶奶看到了许倩子以后的惊讶眼神。

但这事儿比较麻烦,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讲清楚的。

“奶奶我们先回去吧!”关月旖说道。

六奶奶不客气地指着许倩子,“她也跟着我们一块儿回?”

关月旖想了想,点头,“对!”

六奶奶老大不乐意的,小小声嘀咕,“她跟我们家有什么关系啊,也不应当住在我们家……”

关月旖没吭声。

今天一早张建新跑来找关月旖。

当时沈老板还没找过来,关月旖认为父母是要回劳动胡同去的,

正好张建新过来问,说昨天六奶奶不是订了一车煤球么,要是今天不回劳动胡同去守着,人家拉了煤球过来都不知道哪儿卸货。

于是关月旖决定回去。

但,她和妹妹跑进跑出,都没见着父母,最后找了个小表弟,让小表弟给父母带个口讯,便准备先回劳动胡同去。

没想到三人刚上公共汽车,就发现许倩子也跟着上了公共汽车。

关月旖挺讨厌许倩子的。

可许倩子……

就是厚着脸皮非要跟着关月旖。

其实呢,许倩子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总之,她就是想知道关月旖的近况。

“关月旖,听说你去广东上大学了?你毕业了吗?”许倩子问道。

关月旖把头扭到一旁去。

许倩子又问,“你在哪个大学啊?学的什么专业?”

关月旖还是不理她。

许倩子也有些傲气,见连问了关月旖好几句,她还一声不吭,便生了气,“你得意什么!我告诉你,祁俊哥将来也会考上名牌大学的!”

听了这话,关月旖终于动容了。

她震惊地看着许倩子,还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许倩子。

关月旖心想里冒出了一个荒谬的想法:难道说,这一世她没有被祁俊PUA,没有供养祁俊……

所以被PUA的人变成了许倩子?

许倩子见关月旖终于正眼看她了,有些得意,故意甜甜地说道:“关月旖,我和祁俊哥在一起了!”

说着,她还偷偷看向关月旖,试图从关月旖眼里、或者表情里看到嫉妒……

可她发现,关月旖看向她的眼神,好像充满了怜悯,还带着点儿鄙夷与嘲讽?!

许倩子不乐意了,“这几年祁俊哥在北京复读,我们……租了房子,我们、我们一直住在一起!”

“我给予了祁俊哥所有的支持!现在我才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关月旖,你别以为你和祁俊哥从小一块儿长大,你们之间……就有什么情份!”

“我告诉你,在祁俊哥最艰难的这段日子里,是我一直陪在他身边!”许倩子骄傲地说道。

关月旖看着许倩子,直皱眉头,“是吗?”

“原来你的地位这么重要吗?”

“那就恭喜你了,你吃了三年的苦……你当过清洁工扫过大街吧?”说着,关月旖指了指许倩子身上那件被洗褪了色的桔红色马甲,然后继续说道,“你还在超市当过理货员,去便宜坊当了老板的女儿干的是拖地的活计……”

一听到关月旖说起便宜坊,

许倩子就炸了毛,

她正准备说几句狠话、强行挽尊的,

没曾想却突然冷不丁地听到关月旖问道:“许倩子,你一定很辛苦吧?”

许倩子一愣。

她咬住了下唇,眼圈儿泛红。

是啊,

她是真的很辛苦。

整整三年了!

为了挣钱供养祁俊,她日夜不停地打了三年工。连大年三十都要跑出去摆摊、或者打扫街道……

但是为什么“你一定很辛苦”这句话,不是祁俊说的,却是关月旖说的呢?

关月旖又问,“祁俊已经复读三年了?”

许倩子点头,又梗着脖子说道:“祁俊哥一定会考上名牌学校的!”

关月旖问,“他这三年来,高考分数怎么样?”

许倩子涨红了脸。

“能够上四百分吗?”关月旖猜测道。

许倩子喘起了粗气。

祁俊是一年比一年考得差,去年还有四百出头,今年只考了三百多……

许倩也不知道为什么,关月旖猜得那么准!

她吭哧吭哧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那、那是因为祁俊哥的右手受了伤!他是用左手答的题!”

“他是手受了伤,”关月旖嗤笑道,“又不是脑子受了伤!”

许倩子:……

关月旖不客气地说道:“我看你打工也打得挺辛苦的,你就没想过,万一祁俊这辈子都考不上大学,难道你就打一辈子的,供养他考一辈子?”

“还一直陪在他身边,成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呢……就这么个人渣,连他妈都不管他,你上赶着管他,你还挺得瑟呢!”

许倩子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她愣了很久,才意识这样刻薄的话,竟然是关月旖说的!

可是,关月旖和祁俊不是青梅竹马吗?

关月旖对祁俊的态度怎么会这样!

要知道,许倩子已经和祁俊相伴了四年。

在这四年的同居生活里,祁俊从未放下过关月旖。

或是夜深人静、情到浓处,祁俊失控时总会无措地喊上几声月月……

夏夜居于地下室里极湿热时,无意喊出一句月月好热啊,快帮我打打扇子;

又或是睡梦之中紧紧抱住她,梦呓中低泣呢喃着说月月对不起……

要说许倩子心里不难受,那是不可能的。

但她不甘心。

因为沉没成本太高。

当初她为了维护祁俊,不惜与父亲站在对立面……

就盼着有一天祁俊能考上名校,才能一雪前耻。

所以她往死里打工挣钱不说,

就算祁俊偶尔把她当成关月旖……

许倩子也忍了。

但是,许倩子从来也没有想过,祁俊根本考不上名牌大学的可能性!

许倩子炸了,“关月旖你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觉得你自己读书厉害,就看不起别人?”

“我告诉你,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读书厉害的!”

“我们祁俊以前的学习成绩也很厉害!”

“你都能考上本科,他凭什么考不上?”许倩子气得满面通红。

祁俊的光明未来,是她所有的倚仗。

她不能容许任何人看不起祁俊!

尤其是——

许倩子每每复盘起这些年,她为什么一年比一年惨,然后就不可避免地回想到她和祁俊的高三。

她终于意识到,倘若那一年,她没有勾着他去寻找诗与远方,

恐怕当年他就考上了!

所以她不敢翻旧账。

可现在,在她听来,关月旖就是在翻旧账。

关月旖开了口,“许倩子,我就把话放这儿了——祁俊永远也考不上本科!”

“你觉得他高三成绩好……是,他上高三那年的学习成绩,就是他学业生涯中的巅峰时刻!”

“可你是不是忘了,当初刘老师(高中班主任)讲的是,我是保中专线、冲大专线的。祁俊最好的水平就是中专……”

“他复读高考能上四百,证明他已经很努力了。但这样的分数,上本科是不可能的!”

许倩子呆住。

关月旖继续说道:“我还要告诉你的是,你觉得他的高三成绩好,但你要不要猜一猜为什么?”

此言一出,许倩子先是一愣,继而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关月旖,“你、你是说……”

关月旖笑了笑,说道:“没错,恭喜你猜对了!”

“是我,在高中辅导了他整整两年半!我把所有的知识点全都揉碎了,一点一点地喂给他……所以耽误了我自己。”

“但是幸好,幸好你出现了!”

许倩子呆若木鸡。

关月旖笑道:“谢谢你许倩子!你的出现,救赎了我。”

“你夺走了祁俊的注意力,让他无心学习。所以我才有空查缺实补漏,提升自我……”

“现在你明白了吗?为什么高三下学期的时候我停掉桐叶一中的课,去省城上复读班时,祁俊为什么会像疯了一样,非要找到我不可。”

“是因为,没有人会像我一样,提升他的学习。”

“现在你明白了吗?为什么祁俊宁愿犯罪,也必须要设下那样一个狠毒的局,他为什么要毁了我、为什么不让我参考高考吗……”

许倩子呆呆地看着关月旖,根本回答不了。

她不傻,

她甚至亲身经历过当年的事。

她其实……并不理解祁俊与关月旖之间的恩怨。

所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祁俊就那么恨关月旖,非要用那样阴毒的法子毁掉关月旖。

以前她身在局中,所以看不透。

现在,关月旖这样明明白白地剖析出来……

许倩子只觉得浑身泛冷。

她没办法接受。

这时,关月旖毫不犹豫地揭开了许倩子心底主动为祁俊蒙上的唯美面纱:

“他想害我,是因为他知道他考不上啊!所以他要拖我下水……只有我也考不上,我一直陪在他的身边,继续把知识点揉碎了教会他,他才能考个好成绩出来。”

“许倩子,现在你听明白了吗?”关月旖一字一句地说道,“他考不上大学!”

“他这一辈子都考不上!”关月为祁俊旖盖棺定论了。

许倩子愣愣地看着关月旖,眼圈儿红了。

她不相信。

绝不相信!!!

如果祁俊考不上,

那她这三年的付出,岂不就成了笑话?

关月旖看着眼前衣衫单薄、憔悴不堪、满面凄容的许倩子,

仿佛看到了前世那个陷入泥泞却无法自救的傻姑娘。

她对许倩子说道:“及时止损吧!”

“对你而言,就算他耽误了你三年,你现在也才二十二岁,你这么年轻……离开他,重新开始,你爸有钱你妈在国外,你可以过得比以前更加光鲜靓丽。”

“对他而言,分数够得上中专,那就去上吧!现在这政策一年一变的,他还在做梦考上本科包分配,可谁又知道以后的政策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许倩子哆嗦着嘴唇,惶恐无依,不知所措。

关月旖一看就知道,许倩子应该是需要时间自我消化。

她也就不再搭理许倩子。

但,

许倩子可能是有些茫然,

所以她一直默默地跟着关月旖一众。

关月旖不太愿意让许倩子知道她家在劳动胡同的具体位置。

可许倩子一直跟着……

关月旖赶她走,她也不理;

最后关月旖没办法,掏出钥匙递给张建新,让他回去等拉煤的师傅;

关月旖和小月月则就在巷子口等张建新办完事儿出来。

小月月安静不下来。

她一会儿跑过来围着关月旖蹦蹦跳跳地跑两圈儿,一会儿又跑进巷子去找张建新……

起初关月旖也没在意,因为巷子并不长,也就一百多米,而且还是笔直的。

关月旖能看到妹妹跑进胡同、然后穿过两家院子中间的细窄通道,跑到后面那条巷子去找张建新。

正当小月月再一次跑进巷子的时候,

意外发生了。

关月旖只到妹妹撕心裂肺喊了声“大月”——

妹妹的声音便戛然而止!

关月旖被吓得直接跳了起来,朝着巷子里冲了过去!

然后,关月旖看到一个中年男人直接拎起小月月,往他胳膊下一夹,还用手捂住了小月月的嘴,疾步朝着巷子深处跑去。

关月旖大骂,“喂!你放下我妹妹!放下!”

男人慌了。

其实他已经躲在胡同里观察了小月月好一会儿,

他一直以为小月月是一个人!

没想到小月月被他抓住之后,只喊了半声就引来了人……

男人还想再博一把,便尝试着想带着小月月跑。

关月旖大喊了一声,“人贩子抢小孩儿啦!张建新!张建新……救命!”

临近春节,

劳动胡同里几乎空了巷,根本没人。

张建新和拉煤师傅听到了关月旖的呼救,急忙冲了出来,正好与男人迎面而遇。

男人一看——

人多,他打不过,便想逃。

于是他把小月月往旁边一扔,回过头撒腿就跑!

这么一来,就变成了男人与关月旖、许倩子迎面而遇;张建新和拉煤师傅在后面撵。

关月旖刚才在追人的时候,就从地上捡了块青砖,想当成武器。

此刻眼看着男人马上就要朝着她冲过来了……

她立刻挥着手里的砖头,朝着男人扔了过去!

“砰——”

青砖没砸到抢孩子的男人,

却正好砸中挥着衣撑子朝男人扑去的许倩子的后脑勺!

许倩子倒在地上,后脑勺汨汨地流出了血……

那男人被许倩子绊倒在地。

张建新和拉煤师傅冲过来控制住男人。

关月旖拼命尖叫,终于引来了外头正街上的路人。

当下,关月旖与张建新兵分两路:

她带着小月月,与路人们一块儿送许倩子去医院;

张建新在路人的帮助下,把男人押送到附近的派出所。

当时许倩子就被那一板砖给砸晕了。

到了医院,医生帮她诊所过,照了片子,说只有皮外伤,并不严重,但最近几天要注意休息和饮食,可能会有脑震荡的症状。

关月旖抱着妹妹,守着许倩子包扎好脑袋,然后三人一块儿朝着派出所走去。

一路上,小月月一直在问关月旖,那个叔叔为什么要那样对她……

关月旖的心情既沉重、又复杂。

她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才好。

因为小月月其实……

两年前从人贩子手里被救出来的时候,小月月的精神状态就不怎么好,应激反应很严重。

关月旖和妈妈花了很多时间、很多精力,温柔又耐心地照顾着她,她才慢慢好了的。

没想到现在又发生了同样的事!

是的,在关月旖看来,那个中年男人十之八九也是个人贩子!

可她要怎么跟妹妹说呢?

直说那人可能是个人贩子?

那妹妹会怎么想,她会不会觉得自己特别招人贩子?被抓走一次、还会被再抓走一次?以后她还会相信这个世界、相信别人吗?

思前想后,关月旖对妹妹说了实话,“我也不知道那个人为什么想要抓走你……我只知道,那个人一定是坏人!”

“你不说我知道……那人肯定是个人贩子!他又想拐走我!”

小月月很消极,含着两包眼泪小小声说道:“大月,回家以后你让爸妈做个铁笼子吧,以后我就躲在笼子里,你们可得把笼子关好了,铁链子也栓好了……千万别再让我丢了啊!”

“我要是再被抓走的话……那、那我都不想活了呜呜!”

关月旖心疼得不得了,“你别这么说!以后出了门、或者在外头的时候,我俩就不分开了,我俩去哪儿都牵着手,好吗?”

小月月窝在姐姐怀里呜呜的哭,小小的身子抖得厉害。

三人赶到派出所后,才知道派出所已经闹翻了天。

原来,张建新指责男人是人贩子,想抢孩子;

但这个名叫李小强的中年男人却坚持称,他只是想和小月月开个玩笑。他说他根本就不是人贩子,因为他是正儿八经本地人,就住在距离劳动胡同三条街开外的育英胡同。

李小强甚至还嚣张至极地冲着张建新拍桌子大骂:

“我看得上你妹妹(小月月),想和你妹妹交个朋友,这是在给你脸、给你妹妹脸!”

“我一正宗北京人儿,你就是一外地人儿……我给你脸、你还不要脸是吧?”

“你还想告我?”

“我告诉你!这方圆十里八乡的,谁不认识我李小强儿?谁不知道劳动派出所所长就是我我姐夫王三立?”

然后——

派出所所长果然过来找张建新谈话,话里话外就是“李小强对那小姑娘没有恶意”、“李小强就是喝醉了酒以为小姑娘是他侄女儿”和“你卖我一个面子大家都好看一点儿”、“不是多大的事儿你别闹腾”的意思……

张建新火了。

他本来不想搭理姜宽的,

但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不找姜宽不行。

于是他借口要去公厕,从派出所里出来了,去了外头胡同口的小卖部,给姜宽打了个电话,便又回派出所去,死活堵着李小强,不让李小强走。

所以,当关月旖带着包扎好脑袋的许倩子、牵着小月月赶到派出所时,正好姜宽派了司机过来询问情况。

姜宽今天有事儿,抽不开身。

但,司机一过问——

派出所所长被吓着了,当即大义灭亲,开始严办李小强。

当然了,也不知道是真心想办案呢,还是当着张建新和姜宽司机的面,装装样子的。

不过,办案子可不是一天就能办完的,眼看着天色已晚,关月旖与张建新也只好准备先回家再说。

可这会儿已经六点多了,天已经黑了,

父母也没有回到劳动胡同。

关月旖猜想,大约父母今天打算在向阳街那边儿过夜?

于是一众人上了姜宽的车。

张建新本来把关月旖和小月月送回向阳街就回去了……

但在车上的时候,小月月异常粘乎他。

关月旖和妹妹相处久了,

其实也知道妹妹的心态——

妹妹第一次被人贩子抓走,那个人贩子就是一个成年男性;

这一次,又是一个成年男性想要抓走她……

所以妹妹心里很害怕。

她非常想要确定——并不是所有的成年男性都想伤害她的。

张建新本来不明白。

但他聪明。

小月月主动黏乎着他,战战兢兢地问东问西……

张建新也明白了。

他心疼这个可怜的妹妹,所以很耐心地回答她的问题。

这,就是关月旖、张建新和小月月度过的一天。

后来,坐在车上的小月月看到了拎着大包小包艰难行走的六奶奶,

大家这才齐齐下了车,帮着六奶奶拎着东西回到了四合院。

关春玲见孩子们平安回来,刚松了口气——

然后小女儿扑过来抱着她呜呜地哭,说起今天她差点儿又被人贩子给拐了……

吓得关春玲满面煞白!

不多时,许培桢也赶到了。

他久去不回,是因为找了向阳街居委会的人借了个三轮车,骑过去,把大包小包的铺盖拉了过来。

六奶奶忙着给大家做饭,

小月月依偎在妈妈怀里委屈得直哭,

张建新和关月旖把今天发生的事儿告诉了父母……

许培桢被气得不轻,噌一下站起身,怒道:“这事儿没完!我得去找人!哪有光天化日之下……”

关春玲皱眉说道:“要找人也明天吧!何况姜首长已经打过招呼了,这事儿派出所那边儿没办法糊弄。”

关月旖却关切地看着妈妈,说道:“妈,你怎么了?”

她总觉得妈妈的脸色不太好,腊黄腊黄的,精气神也不佳,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关月旖这么一说,

许培桢又仔细看了看妻子,摸了摸她的手,担忧地问道:“春玲你怎么了?是不是着凉了?”

关春玲摇头,“我没事。”

许培桢想了想,明白了,“你是不是……快到日子了?”

然后懊恼地一拍脑袋,“都怪我不好,这些天太忙了,我都忘记给你煮红糖双参水了!我一会儿就给你煮上,你夜里睡觉前喝。”

关春玲面一红,白了他一眼,嗔骂道:“你在孩子们面前说这个干什么!”

许培桢理直气壮地说道:“这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吗?都是正常的生理现象……”

父母情绪稳定,连带着小月月也没那么害怕没那么委屈了,

小姑娘抱着妈妈,关切地问道:“妈妈你生病了吗?”

“没有!别听你爸乱说。”关春玲说道。

小姑娘想了想,“那妈妈是在为小月月难过吗?”

关春玲:……

小姑娘安慰妈妈道:“妈妈你别难过了。本来小月月很害怕的……可一想着大哥哥和大月月都在,小月月也没那么害怕了……以后小月月会听话的,不会再跑来跑去,离开爸爸妈妈和哥哥姐姐的视线了。”

关春玲心疼地抱紧了小女儿,“我们小月月以后一定是平安顺遂的!”

六奶奶在厨房里大喊,“大月儿、小张!你俩快过来帮忙!今天我们吃羊肉涮火锅儿!”

关月旖和张建新急忙跑去厨房帮忙了。

整颗脑袋都包满了白纱布的许倩子坐在角落里,

她呆呆地看着这相亲相爱的一家子,突然心酸了起来。

第124章 第124章 番茄鸡蛋汤面引发的矛……

大家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涮羊肉火锅。

但看得出来,小月月兴致不高。

大家不敢多提今天白天发生的事,但一直陪伴着小月月。

饭后,张建新和许倩子各去找了一间能住人的房间,打扫去了。

关月旖和妹妹、六奶奶还是一块儿睡,三人挤一床电热毯么,

为了缓解小月月的忧思,六奶奶给姐妹俩讲了她老家,也就是东北民间关于保家仙的精怪复仇斗法故事。

关月旖是地地道道的南方人,听说过保家仙,但从没听过这样正儿八经的完整故事;

小月月年纪小更是对此一无所知……

所以姐妹俩听得津津有味。

再加上六奶奶一辈子没养过孩子,又特别喜欢孩子,

所以她冲着小月月声情并茂一顿说呀,

故事情节接地气,又惊险刺激,

一直说到夜深时分,小月月不肯睡、也不敢睡,抱着六奶奶的胳膊直问后来呢后来呢,又问北京有没有保家仙,它们去不去广州啊……

这么一来,小月月已经完全把白天她自己经历过的事儿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就是半夜时分,六奶奶起夜、又照顾姐妹俩喝温开水的时候,

睡梦中的小月月还在念叨着黄仙黄仙……

第二天一早起来的时候,小月月已经忘了半夜时分六奶奶照顾着她喝完了杯子的水。

当她注意到摆放床头小柜上的保温杯里已经空了的时候,忍不住震惊地指杯子,对关月旖说道:“大月你看!黄仙昨天来我们家喝水了!它还会拧开螺旋纹的盖子呢!它把我杯子里的水全喝光了!”

关月旖被可爱的妹妹给逗得哈哈大笑。

小月月不好意思了,扑倒了关月旖,不依地问她笑什么。

“明明是被某个小豆包给喝了,还非要推到黄仙头上去!”关月旖笑道。

前两天六奶奶做了超级好吃的黄米红豆包,

小月月喜欢得不得了,叫嚣着她一日三顿都要吃。

后来六奶奶害怕大家总吃豆包会吃烦,就换成了其他的早餐。

小月月不依,哭着说她就是一只豆包,她可以一直吃豆包……

所以关月旖笑着喊她小豆包。

小月月很震惊,“真是我喝的?”

她仔细回想,然后否认,“我没喝!肯定是黄仙儿喝的!”

正好这时,六奶奶在外头的厨房那儿喊关月旖,“大月儿,趁这会儿热水富裕,快过来打热水你和你妹妹洗把脸!”

关月旖急忙起来了,“奶奶,我要是洗个头,水够吗?”

“够!快来。”

小月月又跳又叫,“奶奶奶奶!我也洗头!我和大月一块儿洗。”

关月旖坐在床边,让妹妹趴在自己背上,她驮着妹妹出来了。

关春玲站在堂屋边上,听到女儿说要洗头,不高兴地说道:“一大早的你洗什么头,这么冷的天,风一吹就着凉!”

一旁的许培桢笑道:“晚上洗头更冷。”

关春玲白了丈夫一眼,没好声气地说道:“你就惯着她们吧!”

许培桢笑眯眯地说道:“我惯着你……成了吧?一会儿要是热水还有富余的,我帮你洗头!”

关月旖听到他俩打情骂俏,赶紧背着妹妹跑了。

六奶奶心疼小月月昨天的经历,今天早饭给小月月做了豆包、给关春玲做了红枣小米粥,用昨天晚饭剩下的羊肉汤给许培桢和煮了挂面……

至于关月旖么,她一向不挑嘴儿,只要清淡美味就行。

就这样,关月旖和妹妹吃了早饭又一块儿洗头……

关月旖自己洗,动作快些;

六奶奶帮小月月洗,动作慢些。

然后,关月旖看到妈妈避开了众人,悄悄朝着她招手?

关月旖会意,也避开了人,悄悄跟着妈妈进了主卧。

许培桢站在主卧门口守着,

看样子是在帮母女俩看守大门。

“干嘛啊妈,这么神神秘秘的?”关月旖问道。

关春玲拉着女儿的手,把人带到桌子旁,打开了抽屉,“你看!”

关月旖不明所以地过去一看,瞬间目瞪口呆。

原来,抽屉里竟然盛着满满的珠光宝气!

有各种各样的金、银、玉、宝石类的首饰;

大约七八本泛黄但被保存得很好的线订本古书籍;

厚厚一扎泛黄的旧信件;

甚至还有几个看起来十分具有中世纪西洋风格的金属质地的盒子,像脂粉盒、或是首饰盒之类的。

关春玲拉着女儿去看了厢床的床柱子上的机关,“你瞧瞧!”

说着,关春玲还把那枚鱼吻花的钥匙拿给女儿看。

关月旖几乎是一下子就明白了,“这就是小月月的爷爷留下来的东西吧?”

关春玲道:“应该就是。”

昨夜关春玲和许培桢折腾了大半夜,才总算用钥匙打开了床柱子上的暗锁。

总之,

这个机关特别奇巧,用钥匙打开后,只是启动了第一个机关,

后续还需要再拨动好几个机关,

而且打开的时候需要将整个厢床顶掀开……

得亏许培桢是个理工科男,动手能力比较强,最后终于打开了,才把藏在里头的好东西全都拿了出来。

关春玲交代女儿道:“我和阿大商量过,现在小月月还小,咱们先不告诉她,就怕孩子嘴上没个把门儿的,万一被她大伯爷爷套了话就不好了。但这些东西啊,你来帮我登记记录一下,将来阿大一半儿,小月儿一半儿。”

关月旖会意,帮着妈妈整理了起来。

关春玲大约是有点儿不舒服,皱着眉头抚着心口在屋里走动了一会儿,然后就坐了下来。

等到关月旖整理好东西,

再回头一看,

妈妈已经坐在大圈椅里睡着了。

关月旖愣住。

她走过去,看了妈妈一眼。

妈妈脸色腊黄,精气神也不好,看起来很憔悴很疲惫的样子。

关月旖没吵妈妈,走到了门口。

许培桢正守在那儿。

“阿大,我妈最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关月旖担忧地问道。

许培桢点头,“估计是最近事儿太多,被累着了。”

关月旖又问,“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呢?劳动胡同那边儿……我们还去住吗?”

“我的意思是,昨天小月月的事儿还得你去一趟派出所。”

“但那个李小强和他姐夫王三立就是劳动胡同的事,他们会不会去那儿打扰我们?”

“这边儿的院子,咱们又只能住三天……”

“还有昨晚你们找出来的东西放在哪儿比较保险……”关月旖一件事一件事摊开来讲。

许培桢长叹了一口气,“最近的事儿确实挺多的。”

“具体事情具体分析吧!”

“首先是咱们住哪儿的问题……我昨晚就已经想过了,一是你妈最近身体不太好,就不太合适继续住在劳动胡同了,那儿条件不行。一是小月儿是在那附近受了惊吓的,我也不太乐意让她再住那儿……”

“今天是年二十五,我和你妈妈是年初五那天摆酒,咱们年初十就要离开北京了。不如我们就住酒店吧,不就是半个月么!正好卖了房,我们手里有钱。”

“小月月昨天遇上的事儿,我一会儿就过那边儿派出所去问问。”

“再就是,昨晚上我和你妈找出来的那些东西……实在不知道往哪儿放比较好。”许培桢唯有在这件事上犯了难。

东西太贵重了,

他也不知道放在哪儿比较好。

关月旖给他出了个主意,“听说银行里有保险柜可以出租,不如我们去租一个。”

许培桢听了,眼睛一亮!

“那就这么着!”许培桢说道,“一会儿我先去一趟银行,问清楚保险柜的事儿,然后赶紧把东西转移出去,然后我再去派出所。”

说着,许培桢探头看了一眼,也发现了正坐在圈椅里眯觉的妻子,“你妈……”

“我看着呢,你快去快回。”关月旖说道。

就这样,许培桢骑着三轮车走了。

没一会儿,他又匆匆赶回来,告诉关月旖说,银行里的保险柜已经租好了。

这会儿关春玲也醒了,她找了块包袱布出来,把昨晚从床柱子里掏出来的宝贝包好,塞进一个挎包,将挎包递给了许培桢,许培桢拿着挎包急急忙忙走了。

张建新说,要跟着许培桢一块儿去派出所,毕竟昨天他才是报案人。

于是,许培桢和张建新一块儿走了。

上午十点多,王秀凤带着儿媳们赶来收拾昨天还没收完的东西。

关月旖牵着妹妹,在一旁看热闹。

白纱包满了整颗脑袋的许倩子也扶着墙,慢慢走过来看热闹。

关月旖并不喜欢许倩子,可许倩子……也确确实实是被她给一板砖打成这样的,便问了几句你怎么样、头晕不晕。

许倩子淡淡地说没事。

倒是王秀凤见许倩子伤成这样,她好奇得好命、但又自恃身份,不想问,便使了个孙女儿过来问许倩子。

也不知道许倩子是怎么想的,可能是懒得解释太多吧,便说道:“不小心摔的。”

王秀凤听了,幸灾乐祸地嗤笑了一声,不再理会。

大约九点半,沈老板带着几个人赶到了。

沈老板向关春玲打招呼,“弟妹,早上好啊!许老弟呢?”

关春玲道:“沈大哥早上好,我们培桢有事儿出去了。对了沈大哥,你这是……”她看向了沈老板带来的那几个人。

沈老板指了指跟着他一块儿来的几个人,“这几位是我请来的专家,就咱们家里的这些老物件啊,请他们来鉴定一下……尤其是那张厢床。”

关春玲睁大了眼睛。

关月旖也愣住。

沈老板见这母女俩露出这么惊讶的表情,奇道:“怎么了?”

其实关春玲心里只有无比庆幸!

庆幸昨夜她和阿大已经把东西拿了出来,今早还转移了出去!

要不然——

但凡迟了一步,恐怕都会惹出无尽的官司!

关春玲立刻说道:“倒也没什么,主要是……我们现在还住着在呢,要、要不我们先把铺盖挪一挪?”

沈老板不好意思地说道:“那成……不好意思啊弟妹,我没有要赶你们走的意思,主要是怕他们在鉴定的时候,那灰尘什么的把你们铺盖给弄脏了就不好了。”

“哎!没事儿没事儿!那我这就去收拾一下啊。”

说着,关春玲进屋里去,准备收拾铺盖。

关月旖也跟了进去。

母女俩交换了一个眼神。

关春玲小小声对女儿说道:“得亏昨天我和阿大把东西拿出来了。”

关月旖深以为然。

东西收拾好了,沈老板带了鉴定专家过来,王秀凤也带着儿媳女眷们一块儿过来看热闹。

专家们一看到这张精美的雕床,便赞叹了几声,然后仔细地研究了起来。

这个说,这是花梨木的,

那个说,这鱼跃龙门的花纹是晚清时代的民间三大吉祥纹路之一,

还有人说,如果有凑齐床、箱、柜、桌、椅、榻一整套的话,那可就值钱啦!

王秀凤一听,眼睛都瞪圆了,“如果能凑齐一套,那是怎么一个值钱法?”

专家想了想,说道:“能凑齐一套,且品相全好的话……那二十万是有的。不过,咱们也不太看好。因为这张床已经有了虫蛀的痕迹,估计其他的家具也维护得不太好……”

沈老板还是两眼放光,问关春玲道:“弟妹,能凑齐吗?”

关春玲哪儿知道啊,便看向了王秀凤。

一旁的王秀凤早悔青了肠子,心如刀绞,“箱子早卖了!榻坏了再加上这屋子也不够大,就扔了!桌子椅子给了老大两口子,结果他们搬家,嫌太旧了也给扔了!”

大家全都惋惜地叹了口气。

关月旖脆生生地问道:“伯奶奶,当初您把那箱子卖了多少钱啊?”

王秀凤:……

六奶奶也在一旁说道:“大嫂子,你和大哥也挺有意思的哈,都不是你们的东西,就这么大胆地把人家的家具拉出去卖了……”

王秀凤涨红了脸,扭头就走,“呃,我刚想起来,我还有事儿还没办完呢,我出去看看哈!”然后踩着风火轮跑了。

不过,王秀凤虽然再不敢上前,却一直跟着沈老板和专家们,认真且仔细地听完了所有的鉴定,这才确信,沈老板开出的十万家具钱不高不低,差不多多付了一千块左右。

王秀凤知道自己没吃亏,整个人都舒坦了。

这时,许家的女眷们又在各个房间的床底、柜子夹层里多少翻找一些粮票、钱钞、情书、私密信件什么的出来,不由得又叫又笑,吵吵嚷嚷了起来。

而这时——

专家们也觉察到厢床的秘密,断定这四支床柱子可能存在镂空的夹层或者大型储物空间!

顿时,院子里的气氛空前高涨。

王秀凤第一时间挺身而出,斜睨了关春玲一眼,说道:“这张床啊我和老许已经睡了四十多年了……要真的翻找出什么宝贝来,大概也是我们老许放的!你们要是不信,那就上派出所问他去!”

关春玲和关月旖对视了一眼,默不作声。

专家们齐心合力,费了老大的劲儿,终于探出了机关所在。

可是——

没人有钥匙。

钥匙在关春玲那儿,

但她不可能拿出来啊!

关月旖问王秀凤,“伯奶奶,要不你上派出所去问问伯爷爷,他把钥匙收哪儿了?”

王秀凤当然不会去。

她现在就得防着许致庭把财产留给私生子,正庆幸此时许致庭被关进派出所了呢,怎么可能去问呢?

于是王秀凤梗着脖子说道:“我不管,反正我一没钥匙!二也不会去派出所那种晦气的地方!”

最后,一个专家说我认识一个专做老式手工锁的锁匠,或者他有办法打开这个锁,但必须得你们同意开锁才行。

沈老板问关春玲的意思。

关春玲很肯定地说道:“沈大哥,去找锁匠开锁也行,但如果夹层里真有什么财物,那肯定是我们培桢的东西。我必须要拿回来的,您要是不同意,那这床我们就不卖了,我们退七万块钱给您。”

王秀凤唯恐吃亏,急道:“春玲啊你不带这样儿的,就是里头有东西……那也是我的!”

关春玲板着脸儿说道:“大伯母,您也不能在为我们培桢不在,就仗着年纪大、辈份长,就来欺负我这个新媳妇儿吧?”

“既然您说里头藏着的东西是您的,那您在打开暗格或者夹层之前,先说说里头藏了什么。然后再把钥匙拿出来,开了锁,我们看看对不对得上!”

“对得上才是您的,要是对不上,那当然就是当初的曾祖母留给我们大房的!”

“不然您想让我说什么呢?”关春玲反问。

王秀凤快急死了,“不是,我是说……”

关春玲说道:“那您要是又把事儿往大伯父身上推,那您现在去派出所问问大伯?”

王秀凤哑口无言。

王秀凤的大儿媳悄声说道:“妈,您先答应她……咱们让专家把锁匠找来,打开夹层再说,要是里头是空的,争来争去也没意思。要是里头真有东西……咱们再跟她讲道理啊!”

王秀凤连连点头,“有道理……”

关月旖和关春玲都无语了。

这婆媳俩商量的声音也太大了吧!

好事儿就沾、坏事儿就躲?

瞧她们那如意算盘打的,真是算盘珠子崩人一脸!

关月旖直接说道:“不准开!我们不同意!”

然后关月旖冲着沈老板说道:“沈叔叔,不然我们家还是退给你七万块钱吧!这厢床和外头的太师椅我们运回广东去……”

王秀凤一听,急得真蹦跶,“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归根到底,她还是害怕便宜了许培桢和关春玲——万一这两口子真把东西弄到了广东,找到比沈老板还有钱的香港台湾老板,卖出个更好的价格……那可怎么办!

可王秀凤又没脸说出她真实的意图,最终她只好妥协,“这、这……好好好,那我们先找人来开了锁看看。”

关春玲再次强调,“里头的东西就是我们培桢和小月儿的!”

王秀凤被逼得没办法,只得同意。

不过,她还是存着小心思:反正我先这么应付着,如果里头没东西,那自然不和你争要;如果里头有东西……我就是拼着这条老命,也非要争得高低不同。

关春玲一一看向在场的众人,无论是不是许家人,她都要问一句,“你可听清楚我大伯母王秀凤说的,无论这床柱子里的暗格开出了什么,都是我们许培桢和许月月的?”

得到了所有人的答复以后,关春玲才点了头,“行,那就请人来开锁吧!”

当下,专家出门去找人了。

等了两小时左右,专家带着个挑着担子的老锁匠匆匆赶到。

在大家的期待下,老锁匠忙活了好几个小时,急出了一身大汗,才终于想法子开了锁。

老锁匠告诉众人,“你们要找东西,就得赶紧的,我可只能开这么一回。一会儿这架子顶合上了,这锁也会重新锁上,没钥匙开不了!就算你们再想找我来开锁,我也没办法!开这玩意儿太伤神了!我这老腰可受不了……”

在场所有的人全都兴奋了起来。

不过,即使锁开了,也还得再想办法解开其他的开关……

就这样,一直到许培桢和张建新回来了,大家也没能把厢床的床顶打开。

但王秀凤还是很高兴,一个劲儿地对许培桢说,“培桢啊我们马上就能找到好东西了!”

许培桢一见这架势,脸都是臭的。

他把关春玲拉到了一旁细细问了一通,又被关春玲劝了一回,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

而这时,许家人在专家们的指挥下,终于将厢床顶给拆了下来!

大家欢呼了起来……

然后,大家又齐齐沉默。

因为里头空空如也!

关月旖脆生生地问王秀凤,“伯奶奶,我伯爷爷到底瞒着您藏了什么好东西啊?”

一把年纪还架了两张椅子叠起来,踩得高高的、正往床柱子里面张望的王秀凤,一张长脸拉得比驴脸还长……

专家直摇头,“没东西!里头是空的!”

关月旖大声说道:“伯奶奶,是不是伯爷爷背着您,又把藏在里头的宝贝给偷偷拿了出去……贴补给小老婆和私生子了呀?”

霎时间,人头攒动的房屋里,满室寂静

关春玲立刻白了女儿一眼,“谁让你说这些了?这么多人听着呢,你当你伯奶奶不要面子的吗?”

关月旖、许培桢和六奶奶憋住了笑;

许家女眷们大多觉得面上无光,讪讪的;

王秀凤被气得猛喘粗气,哭丧着脸扶着椅子下来了,又气呼呼地跑出了屋子。

关春玲冲着王秀凤的长媳说道:“大嫂子,你们收拾东西……也只到今天了哈,明天我们要打扫院子,后天沈老板就要搬过来了。过完今天,就谁也不谁欠的了!回头你们要还短了什么,就只能过来直接找沈老板了!”

许家女眷都有点讪讪的。

她们都知道,关春玲性格温柔,

可这样温柔的人,说出这样强硬的话……

只能说,今天婆母的作派彻底惹怒了关春玲。

于是许家女眷们都没吭声,只是加快了收拾的速度。

夜里九点多,所有人全都离开了……

六奶奶才去关上了院门,招呼大家赶紧过来吃晚饭。

小月月今天被大人们拘了一天,不让她出门,

小家伙浑身的精力消耗不掉,这会儿不住地嚷着要吃番茄鸡蛋面。

六奶奶:……

“你这小家伙!明知道我煮的是大米饭,你就偏要吃面是不是?”六奶奶佯装生气。

小月月不依,就是要吃番茄鸡蛋面。

六奶奶没办法,只好又拎开了煤炉子的风门,又给小家伙单独做了番茄鸡蛋面。

没想到,六奶奶做好了番茄鸡蛋面以后,小月月因为肚子太饿,已经就着排骨汤泡着米饭吃得饱饱的了!

可把六奶奶给气够呛!

许培桢赶紧安抚老人家,“六婶您拿来给我吃,正好我也想吃番茄鸡蛋面。”

关春玲严厉地批评教育小月月,“快和奶奶说声对不起……奶奶疼你才给你开小灶,结果你还不尊重奶奶的劳动成果!”

小月月知道自己错了,跑过来抱住六奶奶、亲了一下奶奶的面颊,惶恐地说道:“奶奶,奶奶对不起!我刚才真的很想吃番茄鸡蛋面……但是我太饿了我实在等不了我就吃了米饭,奶奶对不起,下次我不这样了……”

六奶奶一下子就不生气了。

只要没有浪费粮食,小月月也不是故意使唤她白干活的,她也就不生气了。

毕竟小月月还是个孩子,虽然有点儿小任性,以后慢慢教养就是。

从来也没有哪个孩子从一生下来就是通人情世故的嘛!

一旁,关月旖教妹妹,“奶奶做了一桌子菜呢!你挑个最好的给奶奶,感谢奶奶做饭给我们吃。”

小月月看了一圈儿,挑了块最肥嫩多肉的排骨,用勺子舀了起来,放进六奶奶碗里,“辛苦奶奶做饭给我们吃!奶奶奶奶你快吃这块排骨吧!”

六奶奶又笑眯了眼。

许培桢端过那碗番茄鸡蛋面,正准备吃,

发现汤碗里有一块煎得特别好的鸡蛋、又大块,

他立刻将煎蛋放进妻子碗里,“春玲你吃!”

关春玲当着老人孩子的面,有点儿放不开,赧然嗔怪道:“你吃你的!”

“你吃!”许培桢都已经养成习惯了,但凡只要他一看到好的、有营养的食物,第一时间就想留给妻子吃。

关春玲想让小月月吃,

小月月不要;

关月旖和张建新聊天聊入了迷,关春玲喊了一声大月儿,可关月旖头也不抬地就说不要;

六奶奶啃排骨啃得正欢,也不要……

关春玲没办法,只好自己吃掉了那块煎蛋。

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平时觉得超级好吃的煎蛋鸡,似乎透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土腥味儿。

关春玲皱起了眉头。

关月旖正和张建新聊天。

她本想问她,今天跟着阿大去了劳动胡同派出所,那边的情况如何……

可许倩子也在。

看起来,张建新不大乐意当着许倩子的面说这些。关月旖问了两句,他也不搭腔。关月旖见他兴致不高的样子,心情也有些沉重——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儿。

所以她盘算着一会儿吃完饭就拉着张建新出去散步,好问一问究竟怎么了。

这时,关春玲突然捂着心口,短促而沉重的喘气,似乎正在极力忍耐着不适。

她脸色一变,放下筷子飞快地冲出了堂屋。

众人愣住。

只见关春玲冲出堂屋后,本来跑到院子里的垃圾桶那儿的,

可她根本没能忍住,刚一跑出堂屋就捂住心口,弯下腰狂呕了起来。

许培桢急了。

他也放下了筷子追出去,然后抱住关春玲,关切而又焦急地问道:“春玲,你怎么了?”

第125章 第125章 香菇清炖鸡老少咸宜……

关春玲闹出来的这动静……

大家全都被吓着了。

许培桢急道:“大月去把你妈的外套拿过来,再拿出一床小被子!”

“正好我那三轮车还没还回去……”

“春玲,我送你去医院看看!”

“别是这几天太冷了,你又累着了……是不是胃不舒服?”许培桢焦急地念叨道。

关春玲现在就嫌他呱噪,举起手想要阻止他说话。

但没办法阻止。

关月旖也被吓着了,飞快地跑进屋里去拿了妈妈出门穿的棉衣外套,又拿了一床小被子跑了出来……

然后,她就听到六奶奶问她妈妈,“春玲儿啊,你、你是不是有了?”

关月旖愣住。

所有人全都愣住了。

包括关春玲自己。

关春玲下意识扶住了小腹,

许培桢也傻傻地张大了嘴,

夫妻俩震惊地看着对方……

六奶奶问道:“春玲儿啊,你、你行经还正常吗?”

关春玲还没回答呢,

许培桢道:“这个月迟了五天了!我、我还以为她水土不服呢!”

关春玲面红耳赤,“这种事儿你记这记清楚干什么!”

她不是没有怀过孩子,

可她的大月月已经十八岁了……

关春玲已经有些记不清怀孩子是什么感觉了。

但,这种熟悉的恶心、泛酸、常乏惫、嗜睡的滋味,让她意识到——她大约是真怀孩子了!

小月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急得团团转,“怎么了怎么了?妈妈你哪儿不舒服?是因为吃了番茄鸡蛋面吗?妈妈妈妈妈妈……以后小月月再也不吃番茄鸡蛋面了!妈妈你不要生病好不好……”

关春玲温柔地安抚小女儿,“小月儿别着急,妈妈没事儿。”

“没事儿你为什么呕呢?”小月月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妈妈你是不是吃太多了?不能因为六奶奶做的排骨太好吃你就吃太多啊,六奶奶以后还会做的……对吧六奶奶?”

小孩子天真无邪的话语,把大人们全都逗笑了。

六奶奶高兴地说道:“要是小月月喜欢吃六奶奶做的炖排骨,那以后六奶奶天天给你做!就怕把你爸妈给吃穷喽!”

许培桢大手一挥,“管够!”

而另一边,关春玲却担忧地看着女儿关月旖。

她找了个理由,拉着关月旖去散步。

关月旖笑盈盈地拿棉衣披在妈妈身上,“这么冷的天,外头有什么好逛的?”

关春玲见四下无人,才问女儿,“月月,要是我真的怀孕了……你说说,这孩子能要吗?”

关月旖愣住。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难道妈妈还是患上了宫颈癌?!而且还比前世早了十年???

这……

这不可能吧!

明明七八个月前,她还带妈妈去过逸仙医院,为妈妈做过妇科全检。

当时医生说过,她的妈妈很注意人个卫生,身体很健康啊……

关月旖面色惨白,“妈妈你、你怎么了?”

在这一刻,关月旖真是吓到腿软!

她一直觉得自己重生的意义,就在于改变她和妈妈的命运。

连张建新都避免了失去一个肾,

那她的妈妈怎么会、怎么会……

关春玲低声说道:“我、我总觉得吧,在遇到阿大以后,很多事情都变了。”

“比如说,我本来以为我不可能再结婚……这辈子我就守着你过了。”

“还比如说,我根本没打算再生孩子。”

“月月,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如果这个孩子留下来的话,就好像背叛了当初我和你……我们娘儿俩相依为命一辈子的约定。”

闻言,关月旖闭了闭眼。

她深呼吸,然后猛然抱住了妈妈。

“妈妈!”关月旖带着哭腔埋怨关春玲,“你吓我干什么啊!我还以为、还以为……”

等到情绪稳定下来以后,关月旖才开口说道:“妈妈,无论何时何地,你在我心里的地位永远都排在第一。”

“我祝福了你和阿大的婚姻,是因为我信任阿大的人品,我也确认过,他会让你更幸福。”

“我同样会期待你和阿大的孩子,因为弟弟或者妹妹生下来以后,世界上就会多一个爱你的人!”

“妈,对我来说,这是件天大的喜事,我又怎么会不同意呢?”

“我只会在一个前提下,不欢迎新弟弟或者新妹妹的到来,那就是——如果弟弟妹妹的存在,会影响到你的健康的话。”

顿了一顿,关月旖又说道:“妈妈,去医院检查一下,顺便做个体检吧。”

关春玲从女儿说的那句“我确信阿大会让你更幸福”起,眼泪就不受控制的淌了下来。

她也紧紧地抱住了女儿,“月月,在妈妈心里……你也永远都是最重要的。”

关月旖当然知道。

否则,妈妈就不会在怀疑自己怀孕的第一时间,撇下阿大,来和她讨论这孩子能不能留了。

母女俩散了一会儿步,又聊了一会儿的天,大家的情绪全都慢慢平静了下来,

关月旖怕妈妈着凉,坚持要回去。

许培桢、张建新和小月月都全都守在门口。

小月月一见到妈妈的身影就叫嚷了起来,“妈妈妈妈妈妈!”

小家伙就想冲过去——

然后被许培桢拉住,“从现在起,不能扑妈妈了。”

小月月立刻止住身形,“我不扑,我就过去牵一牵妈妈的手。”

许培桢松了手。

小月月跑了过去,果然轻轻牵住了关春玲的手,“妈妈!你是不是要给我生个小弟弟了?”

关春玲含笑说道:“现在还不知道,你姐姐说,明天让我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

小月月问道:“妈妈你给我生个弟弟吧!”

关春玲一怔,“万一是小妹妹呢?”

“我想要个弟弟,”小月月认真说道,“男孩子力气大,万一遇上人贩子,男孩子能把人贩子打跑!”

大人们齐齐愣住。

小月月又道:“如果妈妈给我生了个妹妹的话……那也没关系,以后我会好好看好妹妹的,一定一定不会让人贩子把妹妹抢走!”

许培桢的眼圈儿红了,他蹲下身子看着小月月,眼神愧疚而又心疼,“对不起……”

小月月奇怪地说道:“爸爸你在说什么?”

关春玲说道:“小月儿,你好好吃饭,多多锻炼吧!赶紧长高了,以后好好保护弟弟妹妹。”

小月月快活地应了一声,“好!”

六奶奶在一旁说道:“春玲啊,你也不能不吃东西呀!你要是嫌煎蛋有味儿,我给你煮点儿小米粥?”

关春玲想了想,“这会儿煮粥也来不及了,要不再劳烦您帮我煮个清水面?”

“清水面没问题,怕不怕没滋没味儿的啊?”六奶奶问道。

关春玲道:“桌上那么多菜呢!”

六奶奶这才放了心,“行,那你赶紧回屋里去,当心着凉。”

许培桢和小月月簇拥着关春玲进去了。

张建新杵在门口,看着关月旖。

关月旖这才想起来,她原本也想和他聊一聊劳动胡同派出所的事儿的。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就已经看懂了对方的意图。

于是等到家人们都走进了院子,关月旖和张建新才朝着胡同口走去。

此时已经是夜里快十点,虽然还有路灯,但并没有路人。

张建新左右看看,确信站在这么个空旷的地方,应该不存在谈话被人发现的可能。

他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们可能拿李小强没办法。”

关月旖一滞。

张建新继续说道:“李小强在品德上可能确实有点儿瑕疵,但他没有前科。而且他一直在喊冤,说他当时只是想和小月儿玩闹。”

“由于小月儿确实没有受到什么实质上的伤害……”

“可能最多,也就只能把李小强多拘留几天,但也不能超过羁押上限,”张建新难受地说道,“算起来,也正好是快过年的时候会被入出来。”

其实关月旖已经有心理准备了——毕竟张建新从派出所回来以后,脸色就一直很差;而且刚才阿大也满怀愧疚地向小月月道歉。所以她大致猜到是这样的结局了。

想了想,关月旖说道:“走吧!”

然后她就朝着胡同里走去。

张建新跟着她走……

片刻,他才后知后觉地问道:“去哪儿?”

“敲闷棍啊!”关月旖说道。

张建新瞪大了眼睛,“可是,他现在在派出所里……”

“我们去他家里!”关月旖说道。

——就是要趁他不在家,去他家里看看啊!

那天李小强抱走小月月的时候——

老实讲,他抱孩子的手法令关月旖感到十分不安。

后来她夺回了妹妹,立刻意识到,她的猜测是对的。

如今天气冷,为保暖,妹妹穿得多,而且每一件衣服的下摆,全都束进了裤腰里。

可妹妹落进李小强手里……不过三四分钟时间,

她妹妹的衣裳就已经被完全掀开了!

关月旖笃定,如果李小强没有前科,

那他家里肯定有物证!

她回到院子里,把许培桢借来的那辆三轮推了出来。

正在厨房里做饭的六奶奶听到了动静,探头问了句大月儿你干啥呢?

关月旖道:“奶奶我出去一趟!晚上你们先睡!”

然后她顺手拿起一把扫帚、两双劳保手套扔进三轮车的车斗,骑着三轮车就走了。

张建新小跑几步追上去,也跳进了车斗里。

大冬天的,夜里还下着雪。

路上根本没人。

当两人赶到劳动胡同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

四周静悄悄的。

张建新早就已经打听清楚:李小强是一个人独居、而且他家在哪儿了。

所以两人很顺利就摸到了他家。

李小强这会儿还在被关押在派出所里呢!

但,由于他姐夫就是派出所所长……那他蹲在派出所里是在捱苦受罪,还是吃香的喝辣的,这就不好说了。

关月旖觉得,多半是后者。

所以她毫无心理负担的推开了李小强家的门。

昨天李小强是在匆忙间被抓走的,院门都没锁。

关月旖走进院子以后——

张建新一只手拿着手电筒,另一只手顺手拿过刚才在路边现折的一根树枝,扫了扫月月用手触摸过的地方。

二人进入李小强的院子后,没花太多时间,就找到了李小强住的屋子。

屋子凌乱不堪,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和味儿。

张建新用手电筒照了照——

二人对视了一眼,都觉得恶心到了极点!

原来,在李小强的床上、地上、桌上……全都随手乱扔着各种各样的有色书籍!那大胆暴露的封皮,震惊眼珠的标题,简直让人不敢细看。

除此之外,他房间里还有着堆积如山的样式不一、码数不同、新旧各异的女性内裤、文胸!

关月旖本来想找纸笔写点儿什么,

但李小强家根本没有纸笔。

没办法,她只好把李小强的王书撕下几页,然后用左手拿了块炭,在纸上分别写下:

“失”“物”“招”“领”四个大字。

接下来,关月旖又在院子里找出一捆麻绳,将麻绳拿到院子外头绑在两棵树之间,又正好能将李小强家的院门封住。

她用晒衣夹子,将失事招领四个大字夹在麻绳上;

还忍着恶心,去李小强屋里将那堆内裤文胸全都搬了出来,一件一件晾在绳子上;

好家伙,一共三根绳子,全都晾了个满满当当!

关月旖数了数,内裤加文胸一共有四五十件之多。

张建新也没闲着。

他把李小强的那些颜色书全都从屋里拿了出来,先是一本一本摊开在李小强的家门口。

台阶上摆不下,就靠在门边,然后又整整齐齐地摆放在路边。

关月旖和张建新办完这一切,才又骑着三轮车往回赶。

但这一次,就变成了张建新骑车,

关月旖坐在车斗里,拿着从家里带来的扫帚,不往地扫除着三轮车的车胎压在雪地里的痕迹。

回到向阳街时,已经是凌晨快两点了。

关月旖揪下竹枝扫帚的两个角,连着旧手套直接扔进了煤炉子里,然后去好生洗了个手,回屋睡觉去了。

张建新也把旧手套给扔进煤炉子里,然后见煤炉上温着水在,他索性洗了个澡。

洗完澡以后,等到煤炉子里的东西燃烬以后,他把炉底的煤灰铲了,直接拎去外头的公共厕所,倒进第一个粪坑里,这才回来了,关门睡下。

却说关月旖正打算进屋睡觉——

六奶奶就轻轻地说了声,“月儿你饿吗?要不要奶奶给你去煮碗面?”

“不用了奶奶,您怎么还没睡?是我吵醒您了吗?”关月旖问。

六奶奶道:“年纪大了,觉轻。快上来吧,赶紧睡。”

关月旖应了一声,脱衣上床。

从头到尾六奶奶都没有问一句“大月儿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之类的。

总之就是,大家十分有默契。

关月旖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一早。

今天呢,大家都不准备出门。

因为今天要彻底打扫干净院子,明天就要交房给沈老板了。

午后,大家围着煤炉子正欢快地唆着面条……

院子外头突然有人喊,“许培桢!请问许培桢同志住这儿附近吗?”

关春玲看了关月旖一眼,大声应道:“哎!来了来了!”

她正准备站起身——

六奶奶说道:“春玲啊你坐着,我去看看。”

六奶奶去开了门,迎了个人进来——是个戴大盖帽儿的公安。

关春玲不认识这个公安,但张建新和关月旖认识。

这人就是劳动胡同派出所的所长王三立。

“哟,正在吃饭呢?”王三立问道。

关春玲道:“对!公安同志……许培桢出去办事儿去了,可能下午才回来。您找他有什么事吗?”

王三立还没开口,

小月月一见他,直接哇一声大哭了起来。

王三立愣住,一脸的尴尬。

关月旖立刻抱着妹妹进了屋。

一个多小时以后,关春玲才进屋,对关月旖说道:“他走了。”

“他来干什么?”关月旖问道。

关春玲让小月月出去帮六奶奶的忙,

小月月求之不得。

她被姐姐拘在屋子里久了,已经很不耐烦,现在妈妈肯让她出去,小月月高高兴兴地出去了。

关春玲看着小女儿跑了出去,才告诉关月旖,“王三立是为了李小强的案子来的。”

——据说,昨晚不知是谁,把李小强屋里的东西翻了出来,全都晾在他家门口!

全是颜色书,

还有李小强不知从哪儿偷摸来的各式女性内衣文胸。

劳动胡同虽然人少,但不代表没有。

今天一早,大家发现了异样以后,几乎所有还住在胡同里、以及附近胡同的人们,全都赶了来!

然后,至少有四五个妇女,发现了自己在这两三年里失窃的内裤的文胸!

大家被气坏了,连忙去报告了派出所。

说到这儿,关春玲对关月旖说道:“王三立的意思,是想问问昨晚是不是阿大去翻了李小强的家,把李小强的东西都翻出来了。”

“我说当然没有了!”

“我可以为我爱人做证,昨夜天黑他都没离开过这院子。”

“我又说你怀疑我爱人的话,你有什么证据吗?”

“王三立说没有,还说神秘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偏偏一点儿痕迹也没留下……”

关月旖:我们是做实验的,在抹痕方面当然有点儿心得。

关春玲继续说道:“我又说,王所长,李小强被人抄家的案子我不关心。我就关心我的小女儿差点被人拐了的案子进行得怎么样了……您能跟我说说吗?”

王三立告诉关春玲,说之前呢因为李小强没有前科、没有犯罪动机,而且他掳走小月月的时候喝了酒,所以最多只能问李小强一个寻衅罪。

但现在不一样了,

李小强偷盗了那么多妇女群众的衣物,又私藏了那么多的银灰物品……

那么他掳走小月月,就有了不良动机!

当然了,李小强屋里的东西是怎么被人翻出来,全都晾到屋外的,这是另外一个案件。

但这个案件,为小月月被掳案带来了破案的条件。

王三立留话给关春玲,说让许培桢有空的时候去一趟劳动胡同派出所。

听到这儿,关月旖奇道:“王三立怎么大义灭亲了?”

关春玲道:“这个么……他跟我提了一嘴,说李小强多年来偷盗的妇女衣物里,有不少还是直系亲属的。有王三立老婆的、他妈的、他妹的、他两个女儿的,甚至还有他弟媳妇的、他侄女儿的……”

关春玲压低了声音说道:“王三立的小女儿和我们小月儿差不多大!”

关月旖冷笑,“原来啊,刀戳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疼!”

关春玲也点头,“怎么不是呢!”

母女俩又闲聊了几句。

关春玲告诉关月旖,说王三立还特意看了下家里煤炉底的炉灰、又看了看扫把,又问家里人平时戴不戴手套……

关春玲道:“他好像真的在怀疑我们!”

“月月,昨晚你和小张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为了避免麻烦,跟王三立说家里人根本没有出去过。”

关春玲对女儿有着十二万分的信任,也大约能猜出来,女儿昨夜和小张干什么去了,

但只要女儿不主动说,她就不问。

不过,今天王三立来询问情报,那她还是要问问女儿的意见。

她至少需要女儿给出一个合理的答复。

关月旖笑道:“我们没去哪儿,就在外头说了一会儿话就回来了。差不多一小时吧,回来我就直接睡了。”

“你俩深更半夜说啥呢?”关春玲皱眉问道。

关月旖道:“我在想,我要怎么摆脱许倩子啊?明天我们就要搬去酒店了,难道还带着她去?可我要是不带着她……她脑袋还是被我砸破的呢!到了时间我还得带她去医院复诊。”

关春玲一听,也皱起了眉头,“是啊,这个麻烦精呆在我们家,害得我们也不自在。说什么话都得避着她……月月你不用担心啊!等阿大和沈老板办完了房屋过户的事儿,我再问问他。对了晚饭你想吃什么?”

关月旖道:“顺便吃点儿吧我不挑。”

“你不挑?”关春玲不高兴地说道,“我倒想求求你,好歹挑一挑吧!这天气一天赛一天的冷,你呢一天比一天吃得少!平时还不爱吃荤菜!”

关月旖被妈妈吵得头疼,只了胡乱点了个菜,“那晚上吃……鸡,炖鸡?”

关春玲这才开心了,“香菇炖?”

“嗯!香菇清炖!”关月旖连连点头,“再放几块老豆腐进去,奶奶爱吃软软的豆腐。”

关春玲叹气,“你啊!”

明明是在问你想吃什么,结果你心里还是想着别人!

关春玲说道:“那我出去买菜去。”

六奶奶不让关春玲出门,怕她有什么闪失,便挎着篮子抢着出了门。

几乎是六奶奶刚出门没一会儿——

关月旖和妈妈就听到又有人操着熟悉的口音,在院子外头喊道:“请问,许致庭老爷子是住在这里吗?”

第126章 第126章 红枣黄芪乌鸡冻养生又……

关月旖和妈妈都听到了这个男人的声音,齐齐愣住。

关月旖一下子就听出来了——这人正是许倩子的父亲许培光!

但,这一世的关春玲跟许培光并没有过多的交集。

所以关春玲压根儿没认出来。

关春玲甚至还小小声对关月旖说道:“月月你听,这人的口音,好像是我们老家那边儿的。”

这话刚说完,关春玲默了默,突然回过神来。

——湘省人?来找许致庭的?

那……

那这人不就是许培光吗?

站在院门外的许培光一直没有得到回应,便又大声问了一遍,“向阳街十八号大院儿,请问这里是许致庭老爷子的家吗?”

大约是一直得不到答复,于是许培光自行推开院门,踏进院子。

而此时,正在偏房休息的许倩子听到了父亲喊门的声音,急忙走出来,还喊了一声爸。

按说,父女相见,许培光应该高兴才对。

可许培光震惊地盯着眼前的清洁工,半天都不敢相认。

因为——

许倩子消瘦而又憔悴,整个脑袋还被白纱布包住,身上穿着空荡荡的被洗褪了色的桔红色清洁工马甲。

眼前这女的,和许培光记忆里三年前明媚张扬又青春健美的女儿是完全不一样的。

“爸,你终于来了!”许倩子哭着扑进父亲怀里。

许培光这才相信,眼前这个……看起来能有三十岁出头的年轻妇女,正是他那三年没有见过面的二十一岁亲生女儿许倩子?!

“倩子?”许培光还有些不敢相信。

许倩子呜呜地哭,“爸爸!你怎么才来啊!”

她心里是真的苦。

恨祁俊罔顾她的辛苦,

怨祁俊不尊重她,

还嫉妒现在的关月旖变得又漂亮又有钱!

现在——

许倩子窝在父亲怀里露出得意的笑容。

现在她爸爸来了!

以后还有谁敢欺负她!

许倩子很快克制住面上的笑容。

直到——

她看到一个中年女人拎着行李从院子外头走了出来。

许倩子才瞪大了眼睛,愣住。

虽然三年没见过面,但许倩子还是一眼认出来——这中年妇女是祁俊的妈妈,陈晓霞!

陈晓霞当然也看到了这对相拥而泣的父女。

愣了很久,陈晓霞才打量着许倩子,狐疑地问道:“你……你是倩子?”

许倩子面上那还来不及完全隐藏的得意表情,一点一点龟裂了。

“爸!你带她来干什么!”许倩子气呼呼地质问许培光。

陈晓霞不愿意供儿子复读,也恨儿子设下那个局,让她身败名裂还伤了手、彻底沦为残废,

母子俩彻底闹翻……

祁俊离家出走,许倩子才陪伴在祁俊身边的!

换句话说,如果不是陈晓霞绝情,许倩子又何至于要来陪祁俊吃苦!

所以许倩子恨透了陈晓霞。

陈晓霞咬住下唇,委屈地看了许倩子一眼,也不说话,低下了头。

许培光的心情很不好。

他一直知道,女儿许倩子为了他不愿意资助祁俊上学而和他闹了矛盾,所以三年不愿归家,为供养祁俊复读,她拼命打工还挣不到什么钱,三不五时就打电话找他要钱……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女儿虽然混得这么惨!

亏他还让女儿来老宅这儿打前战呢!

许培光皱眉说道:“行了行了,你陈姨也是因为惦记祁俊才跟着来的……对了倩子,你爷爷呢?”

许倩子恨恨地瞪了陈晓霞一眼,才对许培光说道:“爸,你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正准备细说,

想说老爷子因为打了首长而被抓了;

想说向阳街十八号四合院根本不是老爷子的,而是关春玲的丈夫许培桢的;

想说爸你知道吗?原来你和关月旖的继父是堂兄弟;

想说现在这套四合院已经被卖了;

还想说现在许老爷子的家里人还因为你的出现,决定让老爷子变成孤家寡人……

但,许倩子根本来不及开口。

因为许培光的眼睛直了。

许倩子诧异地看着父亲,顺着父亲的眼线看去,发现父亲正盯着站在台阶上的……关春玲。

许培光无比震惊。

他活到了四十四岁,才……第二次心动!

第一次,是四年前他相亲相到关春玲的时候。

那是他第一次具象化地看到了自己理想中的另一半儿……

前妻不算。

那只是在寂寞苦闷岁月里的相互排解。

在见到关春玲的第一眼起,许培光就觉得,他前半辈子白活了!

只可惜,襄王有意神女无情。

关春玲后来陪着女儿远走他乡了。

直到现在——

现在!

天,许培光再次看到了生命中的女神。

女神穿着驼色大衣,黑衣裤子,脚下蹬着同色驮色小靴;

她留着披肩短发,发梢微卷,蓬松清亮而慵懒;

额前一片刘海斜斜地垂下,掩住她小半边脸,令另外半侧脸完美地显露出来……

她美得令人不敢直视。

即使她左侧的耳下还垂着一只晶莹夺目的耳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