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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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浪是很孤独的运动,大半时候很无聊,中间点缀着几次疯狂和刺激。不过冲浪也教你怎么顺势而行,不要对抗大自然的力量……就是要跟着海浪走,至少冲浪杂志是这么说的,我也很同意。跟上一股大浪,随着水幕冲向岸边,那种感觉再刺激不过了,但话说回来,我跟那些晒得漆黑、梳着一头脏辫的家伙不一样。那些人每天从早到晚都在海里,因为觉得冲浪是最重要的事。对我来说,冲浪不是这样。我觉得这世界多半时候都吵得不得了,只有冲浪时不是,你可以听见自己思考。”

星期天清晨准备去海边的时候,我这么告诉莎文娜。至少我想我是这么说的。一路上我几乎都在闲扯,想办法不要让她看出我有多么欣赏她穿比基尼的模样。

“就像骑马。”

“啊?”

“能听见自己思考。这也是为什么我喜欢骑马。”

几分钟前我就到了海滩,一天里最棒的浪通常都是在清晨。这天早上天空一片碧蓝、万里无云,感觉很温暖,想必晚一点海滩就会人满为患。莎文娜已经坐在屋后的阶梯上,整个人包在浴巾里,面前是熄灭的营火。昨晚回家以后,派对一定还持续了好几个小时,不过所见之处没有任何空罐或纸屑,我对这群人的印象好转了一些。

虽然时间还早,气温已经相当高。我们待在水边的沙滩上,先讲了基本的概念,还解说要怎么跳上冲浪板。莎文娜觉得准备好了以后,我手拿冲浪板跟着她走进水里。

外面只有几个人在冲浪,都是我前一天见过的人。我还在想要带莎文娜去哪里练习才会有足够的空间,却发现她不见了。

“等一下!等一下!”莎文娜在我身后大叫,“等等!停下来!”

我转身,看到第一波海水打到莎文娜肚子上。她整个人跳了起来,上半身立刻泛起鸡皮疙瘩,很明显想跳离冰冷的水面。

“让我适应一下……”莎文娜将两只手抱在胸前,倒抽了好几口气。

“哦,真的很冷,我的妈呀!”

我的妈?队上的弟兄大概不会这样说。“你很快就会习惯。”我在旁边嘻嘻笑。

“我不喜欢冷,我最讨厌冷。”

“你住的地方还会下雪。”

“是啊,可是有些叫作夹克、手套和帽子的东西可以保暖,而且我们也不会每天早上跳进冻死人的海水里。”

“有意思。”

莎文娜继续跳上跳下。“对,很有意思。妈妈咪啊!冷死了!”

妈妈咪啊?我忍不住要笑。莎文娜的呼吸终于开始稳定,不过鸡皮疙瘩还是很清楚。她又向前跨了一小步。

“最好的方法是直接跳进水里,整个人浸在水里就会习惯。慢慢来只会更难受。”我提供良心建议。

“你有你的方法,我有我的。”莎文娜一点也不欣赏我的智慧,“真不敢相信你现在就要开始,我还以为你下午才会想到冲浪,起码那时候气温会高一点。”

“今天起码二十五度。”

“是是是。”莎文娜终于适应了水温。她把手放下来,又吸了几口气,然后差不多又往前走了一点。她用双手把水拍在手臂上,让自己准备好。“好了,我想就快不冷了。”

“别急,慢慢来。真的,不要赶。”

“我会的,多谢你提醒。”莎文娜忽略我挖苦的语气。向前跨了一小步,然后再一小步。走动的时候,脸上是专注的神情,我很喜欢。非常严肃,非常专心,也非常好笑。

莎文娜注意到我的表情:“不要笑我。”

“没有啊。”

“你的表情明明就有。我看你是心里在笑。”

“好吧,我会收敛一点。”

最后莎文娜终于走过来加入我,走到水淹到我肩膀的地方。莎文娜趴在冲浪板上,我两手扶着冲浪板,努力不去盯着她的身体。不过这实在很难,毕竟这样的美景就在我面前。我强迫自己盯着海面,看海浪什么时候会打上来。

“记不记得怎么做?先用力打水,手抓住冲浪板两边靠前面的地方,然后脚站在上面。”

“了解。”

“一开始有点困难,如果跌倒了不用太惊讶,要是真的摔下来,记得抱着冲浪板滚动回到水面。通常练习几次就会了。”

“好。”莎文娜回答。我看到后面有一道浪花开始往前卷。

“预备……”我看着海浪开始下指令,“好,开始打水……”

海浪打过来,我推动冲浪板向前冲,莎文娜准备跟上浪头。我不知道那时候觉得自己会看到什么,不过绝不是看到她很专业地从冲浪板上站起来,保持平衡,一路滑到岸边,直到海浪消退。莎文娜在水浅的地方跳下冲浪板,很夸张地转身看我。

“怎么样?”莎文娜大喊。

虽然中间有段距离,我还是没能把视线移开。我突然想,妈的,这下我真的惨了。

莎文娜老实承认:“我练体操好几年了,平衡感很不错;你说我会摔倒的时候我就应该告诉你。”

我们在水里待了一个多小时,每次莎文娜都成功站起来,轻轻松松滑向岸边。虽然她还不会控制方向,但是我很确定,只要她想练,不用多久就会很在行。

后来我们回到大屋,莎文娜上楼时我在屋后等了一会儿。少数几个人起来了,露台上只有三个女生站着看海,其他人都不见踪影。我想他们应该都还在睡,昨晚大概玩得太晚了。几分钟后,莎文娜出现了,身上穿着短裤和T恤,两手各端了一杯咖啡。她在我身边坐下,一起面向大海。

“我又没说你一定会摔倒。”我努力澄清,“我是说,如果真的跌倒,就要抱着冲浪板滚一圈浮上来。”

“嗯。”莎文娜的表情很顽皮,指指我的咖啡,“咖啡如何?”

“味道很棒。”

“我每天早上一定要来一杯,这是坏习惯。”

“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坏习惯。”

“你呢?”莎文娜看着我。

“我没有。”莎文娜听了我的答案,开玩笑地用手肘顶了我一下,让我吓了一跳。

“你知道昨天晚上是满月的第一天吗?”

我是知道,不过最好不要承认。“真的吗?”

“我一直很喜欢满月,从小就想象月圆是一种预兆,觉得看到满月就会有好事发生。如果犯了什么错,看到月圆,好像就有机会可以重新来过。”

莎文娜说完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把杯子凑近嘴巴。热咖啡的白烟环绕着她的脸。

“你今天要做些什么?”

“我们今天要找个时间开会,此外就没事了。啊,还要去做礼拜,我是说我会去,还有,呃,看看有没有别人要去咯。哦,对了,现在几点?”

我低头看表。“刚过九点。”

“这么快?时间不多了。周日礼拜是十点开始。”

我点点头,心想在一起的时间就要结束了。

我听到莎文娜问:“要不要跟我去?”

“去教堂?”

“对啊,上教堂。你不去吗?”

我真的不确定要怎么回答。对莎文娜来说,星期天上教堂显然是很重要的事,虽然有预感我的回答会让她失望,我还是不想说谎。我老实承认:“很少。已经好几年没上教堂了。我是说,小时候常去,不过……”接不下去了,“我不知道。”

莎文娜伸伸腿,一边看我是不是还要说什么。看我没再说话,她挑了挑一边的眉毛。

“怎么样?”

“什么?”

“到底想不想跟我去?”

“我没衣服穿。我是说,我就这身衣服,大概也没时间回家换,还有冲澡什么的……然后再及时赶回来。不然我是很愿意去的。”

莎文娜匆匆打量我一眼:“很好。”她还拍了拍我的膝盖。这是她第二次碰我。“我找衣服给你穿。”

“看起来很棒。”提姆给我打气,“领子太紧了一点,不过看不太出来。”

镜子里,我看到一个穿着卡其长裤、烫过的衬衫,还打了领带的家伙。我都不记得自己上次打领带是什么时候,甚至不确定自己该高兴还是怎样。旁边的提姆看起来倒是一副很乐的样子。

“她是怎么说服你的?”

“我不知道。”

提姆大笑,弯下腰系鞋带,还对我眨眨眼:“我就说莎文娜很喜欢你。”

军队里有牧师,大部分都很不错。我跟基地中的几个还挺熟的——比如泰德·杰金斯,这些人一见面就让你很信任。泰德滴酒不沾,虽然不是我们这一挂的,可是每次出现都很受大家欢迎。他结婚了,小孩也有几个,在军中已经十五年。只要是家庭问题,或是一般军旅生活的问题,他都是专家。坐下来跟他聊,他总是很专心听。当然,因为他是个军官,阶级比我们高,不能什么话都讲。有几次,排里几个弟兄大方承认自己干了什么好事,果然就有排头吃。不过话说回来,泰德就是那种样子,让人无话不说。他是个好人,也是个军牧,此外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原因会让人想找他倾诉。泰德话里提到上帝,就像我们讲到朋友一样自然,完全没有说教的感觉,当然也就不会让人反感。他也不会强迫大家星期天要做礼拜,通常让我们自己决定,所以礼拜的时候,他可能是对着一两个人讲道,也可能会有一百个人,全看当时的状况,或是任务的危险程度。我那一排去巴尔干半岛之前,大概就有五十个人受洗。

小时候我就受洗了,所以那一步略过,不过如我所言,我已经很久没上教堂了。很久以前我就没再跟爸一起去了,因为做不做礼拜好像也没什么差别。虽然谈不上很期待,但老实说,这次的感觉还不赖。牧师很低调,音乐还不错,感觉时间好像过得不算太慢,至少不像小时候上教堂的那种感觉。虽然没从中得到什么,但我还是很高兴自己去了,至少可以跟爸提起这件事。还有,这样跟莎文娜相处的时间又多了一点。

最后,莎文娜坐在我跟提姆中间。唱赞美诗的时候,我用眼角偷瞄她。莎文娜的歌声很轻很保留,不过没有走音,听起来很舒服,提姆则在专心地看圣经。礼拜结束以后,提姆留下来跟牧师说话;我跟莎文娜在外面的山茱萸树下等。

“老朋友吗?”我朝提姆点点头。虽然站在树下,我还是觉得很热,背上汗水开始往下流。

“不是,我想是提姆的爸爸跟他提过。昨天晚上提姆上网查了地图,才找到这个教会。”莎文娜给自己搧凉,身穿洋装的她让我想到典型的南方佳丽。

“很高兴你跟我们一起来。”

“我也是。”

“饿了没?”

“有点。”

“大屋里有东西吃,你也可以把衣服换下来还给提姆,看得出来,你又热又不舒服。”

“相信我,头盔、军靴和防弹背心是这样穿的两倍热。”

莎文娜抬头看着我:“我很喜欢听你说防弹衣的事,班上男生没几个会像你一样,这很有趣。”

“你是在取笑我吗?”

“随口说说。”莎文娜很优雅地靠着树干,“我想提姆快讲完了。”

跟随她的视线,我什么都没看出来:“你怎么知道?”

“有没有看到他两手握了起来?这表示准备要说再见了。再过一会儿,提姆就会握手道别、微笑点头,然后就准备走了。”

我看着提姆完全照莎文娜说的做,然后朝我们走过来。莎文娜又顽皮地笑着耸耸肩:“要是你像我一样住在小镇里就知道,除了看人就没什么好玩的,过一阵子,你就会开始注意到惯有的模式了。”

如果要问我的意见,我想她大概是看提姆看得太多了,不过我是不会这样承认的。

“嘿,”提姆举起一只手,“准备要走了吗?”

“我们在等你。”莎文娜说。

“不好意思,我们得聊两句。”

“你就是要跟每个人都聊两句。”

“我知道,我已经很努力装得冷淡了。”

莎文娜大笑。这两个人之间的私密玩笑暂时把我排除在外,不过走回车子时,莎文娜用手环住我的手臂,让我顿时什么都忘了。

回去的时候每个人都起床了,大部分人换上了泳装,在外面晒太阳。有些人在前面的露台上闲晃,多数都待在后面的海滩上。屋里的音响传来音乐声,冰箱里冰满了啤酒,好几个人已经喝了起来:早上喝一杯,最古老的解酒良方。我没有责备的意思;其实冰啤酒听起来很不错,不过我才刚上过教堂,还是算了。

换了衣服,用军队里学来的方法折好,然后走回厨房。提姆已经做好一盘三明治。“别客气。”提姆指一指三明治,“我们大概有成吨的食物。我很清楚,因为昨天花三小时买菜的人就是我。”提姆洗洗手,用毛巾擦干,“好啦,该我去换衣服了。莎文娜待会儿就会下来。”

提姆离开,留我一个人在厨房。我看看四周,房子的装潢是典型的海滩风格:很多浅色的柳条编织家具、贝壳灯罩,壁炉架上有个小小的灯塔雕像,墙上挂着海滩的粉彩画。

露西的爸妈有一栋房子就像这样,不过不在这里,在光头岛那边。他们从来就不把房子租出去,夏天会去那里度假。当然啦,露西她老爸还是在温斯顿沙伦上班,不过会带她妈去个几天,把可怜的露西一个人留在家。这对我来说当然是有机可乘。不过如果他们知道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大概就不会让我们独处了。

“嘿!”莎文娜又换上比基尼,不过下半身穿着短裤,“恢复正常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