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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酒那时候问他,什么时候才能停止杀戮?

司马离说,不会停止的。

他说,如果说停止,那就是昆仑倒塌的那一天。

数百年来,谢酒都觉着魔尊司马离无可救药,现在她依旧这么觉着。

她关上了破庙的门,隔绝了外面的风雪。

“说吧,你是不是设了埋伏。”

谢酒从不认为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她一向很少走这么远的路,更何况这个任务没什么危险,她甚至没有组队,一个落单的昆仑剑主,显然是个很好的埋伏时机。

谢酒环视周围,试图在破庙的阴影里看到埋伏。

可是没有魔修的气息。

只有两个人,和燃烧的篝火。

“确实不是巧合。”

魔尊司马离站起身来,他的轮廓在篝火里闪着些温柔的光。

他的声音从面具后传来,有些模糊。

“很久没见你……这世间的敌人,没道理分开这么久都……”

谢酒耳边觉着他的声音都模糊了,却依旧听到了他在说什么。

司马离说的话依旧是那样的冷酷阴鸷。

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以为他在说很久没见你,这世间的道侣,没道理分开这么久都没有神交吧。

这更像是一种笑话。

她跟魔尊是追逐到死的仇敌,什么道侣?什么神交?

魔尊的意思,是他巴巴赶过来,想要追着她的行踪过来私人相处??

极为可笑。

确实,这是昆仑倒塌,都不会出现的事情。

谢酒的视线越过了司马离,看向了大殿中央倒塌的神像。

这里一定有什么东西,在影响着自己的听力与判断。

是神秘的、消失了很多人的神像。

谢酒冷硬地说:“别再说那些没用的废话,这座神像不对劲,你没有感受到?”

司马离不说话了。

面具后的那张脸,看不清楚是什么表情。

半晌,他才说:“你依旧认为这是没用的废话。”

她侧头看他,眼睛里都是讥讽:“哦?你不会也被神像影响了吧?”

司马离极为嘲讽地低笑一声:“算了。神像确实有问题,不过却不是你以为的问题。”

“我本来以为神像能让你清醒一点,看来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谢酒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手中的灵剑已经向着司马离出鞘!

一声铮鸣!

“你又算计我!”

这压根不是什么偶发的任务,而是司马离为了勾引谢酒来逐海州而设下的圈套!

“我只是想试试。”

司马离极为迅速地躲过了谢酒的一剑,他摊手:“但是你依旧听不到我在说什么。”

说什么?

司马离的话根本没有可信的,难道她刚才受到神像影响听到的什么道侣神交是真的?

荒谬!

许是神像的影响,她感觉身体仿佛被什么模糊的东西困着,这种感觉让她觉着熟悉又难安,现在的谢酒迫不及待地想要做些什么。

她还是没忍住,在这个大雪的诡异天气里,跟司马离出手。

司马离无奈叹了一口气:“好吧,不打架你手痒是吧。”

他的剑,亦是出鞘!

等到两个人过了数百个回合的时候,这破庙几乎被拆了。

飞扬的大雪终于落在两个人的乌发上。

随着破庙轰隆隆彻底倒塌,谢酒冷静下来,眼神越发的冷硬。

“说吧,你到底要做什么?”

逐海州神庙失踪案件是司马离主导,她本以为将自己引诱过来是想俘虏自己,可是将破庙拆了,也没有见到埋伏的魔修。

司马离的意图到底是什么,这就更可疑了。

他仔细看她神情,半晌才干巴巴道:“只是想看看你……”

谢酒黑白分明的眼中杀意明显,她认真地说:“如果再让我听到什么道侣之类的话,我就让你死的很惨,魔尊大人。”

她几乎是一字一顿的威胁,然而随着她的话落下,她震惊地感觉到,司马离似乎愉悦起来。

“原来你听到了。”

司马离说:“那我的推论并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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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酒:???

她面无表情。“你以为靠着神庙就能影响我?”

“不是影响你,而是让你看到真实。”

谢酒已经懒得跟他说话了。

她转身就走。

她是昆仑侍剑人,是昆仑剑主,自然不会被这种可疑的东西影响,她根本就不可能跟司马离有什么瓜葛,更何况是这种可笑的瓜葛。

身后,传来了轻微的声音。

司马离踩着满地积蓄的白雪,就那么跟上来,与她并肩而行。

他的声音更加愉悦起来:“逐海州一共有七座神庙,都出现了问题,你不会想要半路就返回昆仑吧?这可不像是昆仑剑主的作风。”

谢酒知道司马离在激她,可是……

谢酒的手捏紧了剑柄:“我自然不回去,你别跟着我。”

她有昆仑剑的加持,魔尊杀不了她,他是魔尊,谢酒也杀不了他。

这种局面在今日更为讨厌。

他不知道抽了什么风,非要跟着她一起去找神庙,并且似乎乐于看到神庙对她的影响。

……

抵达下一座神庙的时候,是一天后。

谢酒发现,她用了比预计更少的时间便到了。

更为讨厌的是,司马离一直在试图跟她讲一些废话。

“你这次回去,就是要去舍身崖侍剑了吧?”

司马离看她不肯说话,已经学会了自言自语:“再下一次见到你,就是十年后了。”

“这么算起来,你进入昆仑也快百年了。”

谢酒紧紧抿着唇,忍不住道:“你算着我什么时候死呢?”

以往的侍剑人,最早百年便会入魔发疯,那时候就是被昆仑的人铲除的时候。

可是谢酒不会的。

她对自己很有信心,她早就将全身心都献给了昆仑,自然不会像是以往的昆仑剑主那般入魔。

她冷笑一声:“放心吧,我还没杀死你,我死不了。”

司马离轻笑起来。

“谢酒,有时候你的死期,可不是你自己决定的。”

这话听上去意有所指,并且很不舒服。

谢酒看着近在咫尺的第二座神庙,都有些不想进去了。

不知道为何,她总感觉司马离会在神庙里给她说一些更加离谱的话。

“我警告你,你若是再想用神庙向我传输什么肮脏的思想,我就跟你拼个鱼死网破!”

谢酒的眼神里透着些狠厉。

“噢。”

司马离漫不经心地说。

谢酒:……

第二座神庙看上去比第一座神庙更加古朴破败。

根据谢酒得到的消息,随着天气转冷,有路过的凡人会进入破庙休憩,却再也没有走出神庙。

风雪更大了。

谢酒进门便抖了抖身上的雪花,她骤然发现这座神庙更加森冷。

谢酒想起来,刚去第一座神庙的时候,司马离已经在里面生火取暖了。

而这座神庙里,潮湿阴冷。

篝火再次燃起,司马离静静地坐在一边,将篝火生起来。

火光照亮了半座神庙,他说:“过来坐吧。”

谢酒警惕地看着他。

“这篝火似乎有些奇怪……为什么你知道大殿中央有点火的地方?”

司马离抬头看她:“很简单,这曾经是祭祀用的火。熄灭之后,只有用妖族异火才能点燃。”

他的手中出现了一个像是琥珀一样的小瓶子,里面似乎有火苗在燃烧,然而火苗很是羸弱,像是下一秒就要熄灭。

“这不是妖族异火,而是凤凰之火,很久之前魔宫的某一任魔尊留下的,大抵是与凤凰一族做了什么交易。”

谢酒眉头紧皱。

这些关键词在她的脑海里浮现,却没有抓到什么头绪。

在凤凰之火点燃的篝火燃烧中,谢酒坐下来。

于是她毫不意外地又听到了司马离的蛊惑。

“上次我们结为道侣,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谢酒:???

你又在说什么鬼话?

他用灵剑拨动着篝火,漫不经心道:“嗯,大概是二十年前的事情。可是你进入到舍身崖之后,西门云潮便将此事洗去了。”

“我用了很久的时间,才找到了昆仑剑的破绽。神庙会暂时驱除昆仑剑对你的影响,妖族异火点燃的篝火会让你听到我的声音。”

“谢酒,我们曾经是道侣。”

一向让人闻风丧胆的阴鸷魔尊,以罕见认真的态度说道。

谢酒:……

此人真是疯了,美男计都用上了。

第37章篝火

——我们曾经是道侣。

这句话让谢酒整个人都麻了。

她想要用昆仑剑撬开司马离的脑袋,问问他到底吃错了什么药。

谢酒干巴巴地说:“魔尊大人,你不会以为你说的这些,有人相信吧?”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司马离,可是,若是他呢?”

“谁?”

谢酒不觉着有谁的出现,能改变她的意志。

“确切的说,你不是与司马离结为道侣,而是……”

他抬手,就那么摘下面具。

面具下是一张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脸。

谢酒凝滞了。

看到这张脸,再发生什么都不会觉着惊讶了。

她蹭的站起身来,又蹭的坐下来。

她麻木地张口,试图喊什么,又试图闭上嘴。

最终,她极为平静地说:“司马……君雅……”

大师兄司马君雅。

曾经昆仑的高岭之花,遥不可攀的未来宗主,大师兄司马君雅……

谢酒想过很多次,魔尊司马离的面具之下,是一张什么样的脸。

可是她从来没想过,这张脸,会是司马君雅。

如果说司马离说一千遍一万遍他们俩曾经是道侣,谢酒只会嗤之以鼻,并且干脆利索地杀了他。

然而司马君雅说他们两个人曾经是道侣,谢酒便会产生动摇。

说到底,当年她进入昆仑的时候,第一个带她的人,是大师兄司马君雅。

那是她在无数的绝望中,偶尔会想到的一片清冷梦境。

“我不会相信你的。”

谢酒感觉嗓子干的厉害。

这些年与魔尊不死不休厮杀的场景历历在目,她并没有仅凭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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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大师兄,你是司马离。”

她拒绝彻底倒戈。

她宣称自己的立场。

大师兄那张波澜不惊的面容上,满是了然:“我是司马离,也是司马君雅。”

“小阿酒,我不是来杀你的,我是来救你的。”

……

只有大师兄会喊她小阿酒。

谢酒的记忆里,司马君雅还是一个高挑的白衣少年模样。

那时谢酒刚被西门云潮带到昆仑,谢酒整日梦魇,缩在角落里,她受了很大的刺激,谁也不肯相信,只想着能学成法术,报仇雪恨。

西门云潮是掌门,他有很多事情要忙,只来看过谢酒一次。

司马君雅轻松地拎着她的脖颈,像是拎着一只团在一起的小猫,把她扔到了自己的府邸。

谢酒很少能睡着,睡醒睁眼便是一声声刺耳的尖叫。

她困在那一日,几乎无法出来。

西门云潮来看过谢酒一次,谢酒现在的状态,是无法正常与之沟通的。

司马君雅要做的,就是让她变成一个正常人。

这很难。

司马君雅一向是高岭之花,又有洁癖,他不喜欢去阴暗潮湿的地方,然而如今这些地方,都是谢酒的最爱。

她像是一只疯了头的小老鼠,躲在阴暗的角落,躲避着日光。

从谢酒来的那一天开始,司马君雅的白衣,便没有干净过。

都是被她身上的泥巴给蹭的,被她的脏手给抓的,被她抱住脖子大哭给嚎的。

谢酒已经不太记得当初的事情,只记得二师兄越无刃幸灾乐祸的脸:“这世界上只有大师兄能受得了带孩子,若是我接手,哼,我先把你打服了,看你还叫不叫。”

司马君雅的脾气出乎意料的好。

六岁的谢酒摔了他最喜欢的杯盏,摔了他最爱的兰草,弄脏了他次日准备换的衣衫,他都没有揍她。

他只是抱臂看着她,眼睛里带着些笑意:“小阿酒,如果这样能让你感觉到安心,那么你就这么做吧。”

“没有人会再抛弃你,你的试探不会让你再次坠入地狱。”

“不论发生什么,我都是你的大师兄。”

永远的大师兄。

从那天起,谢酒没有再疯狂的捣乱。

她知道,大师兄永远不会放弃她。

谢酒不闹了,却依旧改不了喜欢躲在角落。

夜晚的尖叫变成了默默的垂泪。

山中多雷雨,在电闪雷鸣的时候,谢酒缩成一团默默哭泣,而不知道何时,司马君雅出现,他的大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我在呢。”

大师兄在呢。

与他的声音一同落下的,是空寂山中轰鸣的雷声。

谢酒的心一阵抽疼。

她听不到雷声,只听到了大师兄温柔的话。

小阿酒,别害怕。

……

谢酒的喉头有些哽咽。

她平静地注视着司马君雅,平静地说:“为什么当年你杳无声息地失踪了。”

如果忽视掉她通红的眼圈,她确实称得上是平静。

司马君雅抬起手,想要摸一摸她的头发。

谢酒躲开了。

她说:“为什么你是魔尊。”

司马君雅哂然一笑。

“很熟悉的对话,很熟悉的场景。再次面对这样的场景,我真是一点都不奇怪。”

对于谢酒来说,这是很奇怪的对话。

于是她紧皱着眉头,控制住自己的手不要拔剑。

如果仅仅是魔尊司马离,谢酒的剑已经想要摘下他的脑袋了。

“当年你离山,就那么头也不回地走了,原来是回到魔域当魔尊了,你挑起了争端与杀戮,你不是我的大师兄。”

“我给你解释的机会,但是并不意味着我就要继续听你的妖言惑众。”

“我已经问了你两个问题,你没有回答。”

素白的脸上满是认真,谢酒说:“第三个问题,你试图用这些诡异的神像影响我,是不是想要控制我,从而得到昆仑?”

“这是审问吗?”

司马君雅笑吟吟道:“可是还不是你的俘虏。”

换句话说,凭什么呢?

谢酒:……

“既然没什么可说的,那么……”

司马君雅打算了她的话,“是你没有将我看做大师兄。”

谢酒:什么?

司马君雅说:“你的身体很紧绷,这是准备作战之前的你,也是昆仑剑主谢酒。然而我摘下面具坦诚对你,想要见到的人,是小阿酒。”

“有些话,我不会对昆仑剑主谢酒说,但是小阿酒可以。”

谢酒沉默良久。

她卸去了周身的灵气,然后颓然坐在篝火边。

“好吧……大师兄。”

她终于喊出来大师兄。

司马君雅亦是微笑起来。

他随意地坐在谢酒的旁边,“那么我想,我们难得有一个可以开诚布公聊一聊的机会了。”

谢酒轻声道:“我记得你有洁癖。”

现在司马君雅却丝毫没有在意地上的脏乱。

司马君雅随意道:“有吗?如果我有洁癖的话,恐怕在某个人把脏兮兮的泥巴糊在我身上时候便治好了。”

谢酒:……

她决定换个话题。

“你是魔尊这件事情,回山之后我会禀告师尊的,我不会对你徇私枉法。”

司马君雅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小阿酒,你实在是太可爱了……”

他笑的捂住肚子:“你不会以为西门云潮不知道吧?”

谢酒彻底懵了。

“师尊知道你是魔尊?”

“当然。”

司马君雅说:“最起码,二十年前他洗去你的记忆时候,确定是知晓的。”

谢酒人已经麻了。

她现在确信,大师兄已经不是当年的大师兄,而是那个疯子魔尊。

“我对我的记忆力很有信心,二十年前我们没有发生过什么,自然也没有什么师尊洗我记忆这回事儿。”

“嗯,说明洗的很成功。毕竟你是昆仑剑主,这一辈子都摆脱不了昆仑剑了。”

谢酒想要反驳的有很多,但是司马君雅的手拉住了她的手,两只手将她的手扣在掌心。

他的声音很温柔,很低哑:“我们的时间并不多,篝火快熄灭了,先不要急着否认,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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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酒眨了眨眼。

她看向正在燃烧的篝火。

果然,神殿中的篝火似是快要撑不住了,即将熄灭。

她注意到,这篝火似是特殊的东西而制作的,像是已经数千年没有燃烧,凤凰之火点燃篝火,而这火是有尽头的。

“神火会暂时阻隔你与昆仑剑的联系,所以你能完全听到我的话。”

“昆仑剑并非你以为的那样,西门云潮也并非你以为的那样。”

司马君雅说:“你的问题,我都可以给你解答,但是今天的时间不多了,剩下的几座神庙,你与我同行,听我慢慢讲,好不好?”

谢酒心底半信半疑,可是许是两个人靠得太近了,谢酒发现自己极为熟练地靠着他。

就像是曾经的身体记忆。

谢酒怔住了,半晌道:“好。”

……

篝火熄灭的时候,风雪也停歇了。

素白的手推开神庙的门,她没有扭头看他,“我该去下一座神庙了。”

身后的男人想要跟上来,谢酒说:“别跟着我,我想静静。”

司马君雅站住脚步,有些无奈地看着谢酒。

“好。”

谢酒沉默地踏上积雪。

与司马君雅在神庙中的谈话,让她觉着恐惧和不安。

司马君雅回答了她的三个问题。

——为什么当年你杳无声息地失踪了。

“因为我发现了昆仑剑的秘密。”

司马君雅当年将小阿酒从绝望的悬崖里救出来,他打算好好教导这个小可怜小师妹,然而师尊西门云潮说,她便是昆仑选定的昆仑剑主。

司马君雅想要劝说谢酒不要当昆仑剑主,但是谢酒已经做好了选择。

谢酒决意要为救命之恩,奉献所有,为昆仑,为师尊。

司马君雅发现了昆仑剑的秘密,昆仑剑根本不是一把剑,而是被禁锢在昆仑的天道,每一个试图控制天道,助纣为虐的昆仑剑主,都会注定被天道所惩罚,入魔,被所信赖和奉献的杀死,这是宿命。

谢酒成为昆仑剑主,就会注定被所爱的昆仑的人杀死。

而西门云潮道貌岸然,仿佛以昆仑剑守护天下苍生,却是这苍生的最大蛀虫。

他不肯飞升,禁锢着昆仑剑,享受着修仙界的无上荣耀,带着杀死历任昆仑剑主的满手鲜血。

司马君雅不会助纣为虐。

于是在被谢酒拒绝之后,他与师尊西门云潮爆发了一场争执,于是他离开了昆仑。

从此杳无音讯。

——为什么你是魔尊。

司马君雅说,后来他查到的事情远远超过他的想象。

蚀骨魔出现在中州大陆,他意识到昆仑剑并非他所看到的那么简单,这是从修仙界建立之初就共生的两个世界。

而现在,紫霄界要吞并昆仑界。

他回到了魔域,拿回了属于自己的身份。

魔域魔尊一脉,俱都姓司马。

第38章三问

从昆仑剑剑主,到被禁锢的天道化形,不肯飞升的西门云潮,再到修仙界诞生之初的紫霄界与昆仑界,逐渐泛滥的蚀骨魔与石蛊毒,司马君雅意识到这背后的秘密,是需要更多的能量才能做到。

他是魔域司马家的后人,于是他回到了魔域,成为了魔域新一任魔尊。

成为魔尊,魔宫的一切便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亦是得到了魔宫探寻千万年的秘密。

司马君雅成了司马离,他得知了蚀骨魔的秘密,那是来自紫霄界的不甘。

飞升不过是一场骗局,所谓的飞升,不过是由昆仑界飞升到紫霄界,而紫霄界从来不是所谓的上界。

“紫霄界与昆仑剑共生,一同诞生在创世之初。不同的是,昆仑界代表着生,紫霄界代表着死。”

飞升到紫霄界的大乘期修士,在昆仑界是天之骄子,在紫霄界却是口粮。

他们刚刚飞升到上界,便被紫霄界里的飞升之人瓜分蚕食。

根据司马离查到的只言片语,紫霄界资源匮乏,犹如死地,每次飞升上的修士都是他们的口粮,然而这些根本就不够。

昆仑界的修士还能通过飞升前往紫霄界,而紫霄界的修士并没有前往别处的通道,他们自相残杀,互相吞噬。

长久的眠灭人性让他们变成了怪物,也就是蚀骨魔。

蚀骨魔,不死的怪物。

黑色雾状身体,杀不死,能够无限次的复原。

除非通过石蛊毒找到寄生的身体,完全替代原本的人,成为一个崭新的人。

谢酒当时问,既然紫霄界没有出路,又是如何进入到昆仑界?

司马离说:“媒介。也就是隔开两个世界的天道势微之时,便可以释放出蚀骨魔,前往昆仑界,选择寄生的宿主。”

“一旦蚀骨魔释放的石蛊毒找到宿主,那么原本宿主的神魂就会进入紫霄界,再也不可能回来。”

“一个崭新的身体,一条崭新的命,就那么轻而易举的得到了。”

谢酒明白了。

没有人能永远不飞升,而昆仑宗主控制了昆仑界的天道,将之束缚成昆仑剑,整个昆仑界便都是自己的天下。

然而这会带来隐患,那就是在每一任昆仑剑主即将耗尽骨血的时候,蚀骨魔便会出动。

昆仑掌门要做的,就是找到每一任昆仑剑主,从而得到天下。

“其实并没有那么绝对,当昆仑剑被束缚在昆仑之巅,天道便已经出现了裂缝,情况远比我想的更可怕。”

“这些年断断续续,出现了零星的蚀骨魔,又无声的消失了,那些蚀骨魔已经成为了修仙界的修士……因着紫霄界是高于昆仑界的上界,所以根本没有办法分辨出来谁是怪物占据了原本的躯体。”

“实际上,他们在暗中是有联盟的,互相帮助更多的蚀骨魔来到昆仑界,找到更适合的身体。”

司马离说,他的密探遍布修仙界,如今能找到的是那些狂傲的紫霄界仙人,他们自以为高于昆仑界,所以吞占躯壳后并没有掩饰,性情大变。

“他们占据新的躯壳之后,就失去了不死的身份。”

“能杀的我都杀了,可是我想,一定还有我没有发现的……”

紫霄界蚀骨魔以修士灵气和**为生,一旦在修仙界扎根,就会吞噬炼制无数的修士。

他们早就异变。

半年前谢酒赶赴那个即将被灭的小宗门,看到的司马离满身是血,是因为他杀了被侵占的身体。

——你试图用这些诡异的神像影响我,是不是想要控制我,从而得到昆仑?

第三个问题,司马离依旧回答了。

“不是想要控制你,而是想要让你摆脱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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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剑本是天道,然而九龙锁困住了它,将它炼化为人所掌控的剑。

侍剑之人,昆仑剑主,便是昆仑剑的傀儡与奴隶。

被魔化的昆仑剑成为昆仑手中的利刃,因着有天道的内核,所以它能改造昆仑剑主本身,隔绝昆仑剑主听到的话,扭曲本意。

“所以这些神庙是什么?”

谢酒若有所思地问。

“创世原点。也就是能连接两个世界,也能通向真正飞升之路的纽带。”

“现在,这些纽带崩塌,没有了飞升之路,只有两个世界的连接,然而这种连接并不是好事儿。”

“那你觉着,怎么样才能打开原本的飞升之界?为什么现在不能飞升了?”

“我还没有查清楚,但是我怀疑,有人偷走了这些火。”

那些神庙之内灰暗的篝火残迹,普通的火无法燃烧,只有妖族异火才可以。

“我只抓到了一个活口,它说紫霄界燃烧着大火,将一切都焚烧殆尽,永远在地狱里燃烧。”

司马离说:“不论如何,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你要相信我。”

谢酒平静地注视着他:“相信你,然后背叛昆仑吗?”

“如果仅凭一个身份,和一面之词,就能让我倒戈魔界,那么有数不清的人都会这么做。”

“我得想想。”

……

谢酒想了一路。

在抵达第三座神庙之前,司马离确实遵守了谢酒说的话。

他让谢酒静一静。

谢酒其实并不知道如何静下来。

她心情翻涌着怀疑、阴暗、迷茫……未知的一切让她左右摇摆,而她最终的决定会让她坠入无尽的深渊。

当第三座神庙的篝火再次燃烧的时候,两个人平静地坐在篝火边对视。

谢酒说:“我会亲自回昆仑求证。”

司马离有些失望,又有些了然。

“二十年前,你也是这么说的。”

二十年前的少女,就那么用与如今一样的目光看着他,说她会查清楚。

于是她一去不复回。

等谢酒回到昆仑,便是闭关舍身崖的消息,再然后,便是十年后的再次见面。

她下手狠辣,完全不记得与自己的缠绵。

“二十年前,又发生了什么?”

谢酒说:“我不觉着我会跟你结为道侣,我喜欢的人是谁,你应当清楚,魔尊大人。”

她的语气生硬。

阐明她喜欢的人是师尊西门云潮,毫不客气。

谢酒从六岁起,就喜欢西门云潮了,大师兄当年知晓此事,而后来的魔尊司马离,更是应该知晓。

她会信自己喜欢的人,而非一个转换了身份之后的可疑之人。

司马离微微眯眼,“是啊,当年西门云潮将你救出苦海,所以你一头扎进了对他的爱意中,这是你欠他的一条命。”

“我还在查当年后丘酒村灭村之事,我不觉着当年的事情会那么简单。”

谢酒脸色发冷:“魔尊大人,那是我的救命恩人,麻烦你慎言。”

司马离知晓,只要一日谢酒认为西门云潮是她的救命恩人,那么她一日不会倒戈向自己。

因为她就是那么死心眼子,一个人对她好,所以她倾囊以报。

“并不意外。”

司马离说:“所以二十年前的事情,我也没什么可说的。总之,我说什么,你都会认为这是花言巧语。”

他叹了一口气,索性躺了下来。

脑袋枕在交叠的手臂上,他的高马尾散落在地上,幽幽道:“这次用了这么大的力气,竟也是无功而返。”

谢酒盯着他的乌发。

她刚才的冷硬软了几分,毕竟是大师兄……

“如果说我之前与你结为道侣,那我为什么我没有完全相信你?”

谢酒问:“我仔细想了想,如果是我的话,我会更相信我的道侣。”

如果她选择一个人当自己的道侣,那么一定是因为爱。

司马离又叹了一口气,语气里满是懊丧。

“因为当时,我并没有像是如今这般,先将面具摘下来。”

那一次,他并没有选择与谢酒坦诚以待,告知谢酒他真实的身份。

谢酒后来自己发现了他的真实身份,她自觉被欺骗,所以与他不告而别。

司马离在失去后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所以这一次,他率先摘下面具,选择了坦诚。

可是谢酒依旧不肯相信。

司马离觉着棘手。

这似乎是一个死局。

“啊……”谢酒明白了。

她想了想,说:“如果这次再发生这样的情况,我想,你最好与我保持一点距离,那么也许会勾起我的好奇之心。”

她笑起来,“自己查到的,对我来说,可能更可信一些。”

司马离:……

怎么还有人教人如何攻略自己的?

“所以你不认为这次能改变?”

“根据我目前已知的各种信息,如果我是被控制的,那么我不觉着会翻盘,因为……”

谢酒认真地说:“昆仑剑最近躁动不安,我必须开始十年的侍剑,剩下的时间仅有几日。”

“这几日时间不足以让我重新谋划,所以这次失败率大于成功率。”

“但是……十年之后,我会出关。”

“到时候,你便拿出来更可靠的诚意吧。”

司马离坐起身来。

他的眼睛熠熠生辉,他看着谢酒,贪婪地描绘着她的轮廓。

“好。”

深冬寒雪,破庙篝火,他们做了这样的约定。

……

司马离在破庙里,炼制了一个法器。

是一幅画。

“这是要做什么?”

“你带到舍身崖里。”

司马离说:“不出意外的话,你依旧会被洗去这次的记忆。十年后出来的你,大抵与这次出山的你一样,但是那样对我来说太不公平,所以你带着它,它会警醒你。”

谢酒无语。

她看着通天画里的各种预言。

“如果我信错了你,这幅画就是一个谎言。”

“若是真的呢?”

司马离说:“这并不影响什么,如果他们真的没有打算亲手杀你,这幅画不会对你产生任何实质性的影响。”

舍身崖里是有一个通天画。

司马离现场画了一个一模一样的通天画,他让她抵达昆仑之后,先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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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旦谢酒的记忆被清洗,那么可以利用这十年,让她被洗脑后的大脑保持一点警惕和清醒。

谢酒最终还是答应了。

第39章情话

篝火熄灭了。

温暖光影营造出来的幻境,或者是谎言,都停止了。

谢酒抱着膝盖坐着,没有说话。

又是一丛篝火燃烧,却非是刚才的凤凰之火点燃,而是普通的火。

身后,司马离给她披上了一件斗篷。

谢酒任由他披上,仰头看他。

从她的视角里看去,他的面容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谢酒说:“魔尊大人知晓为何神庙会失踪这些人吗?”

司马离开口:“我杀的。不仅要杀了他们,还要杀了你。”

谢酒:……

若是在以往的几十年中,她本该立刻拔剑跟这个大魔头拼个鱼死网破,现在她只是叹了一口气,将斗篷裹紧一些。

司马离挑眉:“怎么,害怕被我杀了?”

谢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要是以往,她丝毫不吝啬于让魔尊更加难堪,与司马离杀个你死我活。

可是偏偏在燃烧的篝火中,她听到了司马离的真心话。

昆仑剑在影响着她的感知,遮蔽了真实,铸造了谎言。

她注定会爱上司马离,注定会被司马离打动。

所以他们两个人,永远只能是相互厮杀的仇人。

谢酒有些疲惫了。

她发现,司马离也许说的是真的。

司马离似乎也意识到了。

他说:“反着听吧。”

这是刚才篝火未尽之时,司马离想的办法。

既然平日里只能当敌人,那么就说一些敌人的话。

反向认知就行了。

宿敌暂时休战,达成了统一战线。

所以谢酒刚才听到的魔尊说还要杀了你,并非司马离想说的话。

“嗯。”

谢酒说:“你是魔尊,杀了这些凡人必然会脏了你的手,所以可能这只是你的激怒之法。”

“神庙早就已经废弃,在神庙中失踪的人只会认为遭遇了诡异之事,而不会想到有人蓄意为之……”

谢酒拿出来地图,在七座神庙之间比划。

她的手指顿住了:“如果这么连接呢……七座神庙会指向一个方向。”

“一处小岛。”

一处距离海岸线有些遥远的小岛。

在地图上,与其他没有名字的小岛相比,它有自己的名字,上面写着:鲛人之岛。

“我想,我们该上岛看一看。”

“鲛人?”

司马离的眉头微挑:“这可并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

……

修仙大陆流传着鲛人的传说。

鲛人一族并没有什么好名声。

在各种传说里,鲛人都是神秘的、邪恶的、未知的,只要在海上听到鲛人的声音,就会迷失回程的道路,从而成为鲛人的猎物。

又有传言,鲛人一族以猎杀生命为生,整个海域死寂无声,被鲛人恐怖地统治着。

鲛人统治海域,昆仑统治中州大陆,这些年来井水不犯河水,没想到如今鲛人的手,倒是伸到中州大陆了。

还是以神庙的方式。

谢酒提出自己的猜想:“也许鲛人一族不想与昆仑开战,所以用了这种方法杀死生命,这样无论如何也怀疑不到在海底的鲛人身上。”

“所以,神庙中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特殊联系……”

司马离若有所思道:“是了,当初紫霄界与昆仑界,以及上界之间的联系是神庙,那么没道理海域没有联系,也许海域里也有未知的神庙。”

“总之……这趟船,我们非上不可了。”

海浪拍打着海岸,浪花卷起小小的贝壳。

谢酒蹲下身,捡起来一片白色的贝壳,“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海。”

虽然海域危险死寂,然而边缘处的浅海还是有安定的时候,有不少渔民仗着胆子大,经常会出海。

谢酒与司马离便到了海边,想要询问渔民如何前去鲛人岛。

然而没有渔民肯去。

谢酒被拒绝了多次,失望的发现,根本没人愿意去鲛人岛。

在他们的口中,鲛人岛是死亡之岛,那是绝对不可以去的地方。

渔民说,如果出海的时候流浪到其他小岛,还有可能生还,可是若是到了鲛人之岛,便绝对不会再活着。

这也是为何地图上会单独标注出来的原因。

死亡标注。

谢酒与司马离只好来到了海岸边,试图想想别的办法。

“更为奇怪的是,即便是我们提出来买船,渔民也不肯将船卖给我们。”

渔民们有着奇怪的认知:渔船也不可以去鲛人之岛,若是去过鲛人之岛的船只,之后定然会遭遇大难,并且船主也会暴毙而亡。

谢酒耸了耸肩:“所以,恐怕我们得偷渡到鲛人岛上了。”

“偷渡?”

“对。”

谢酒看向司马离:“用冰霜灵气冻结海面,在冰霜灵气尚未融化之前,快速冻结下一片立足之地,只要我们俩接力而行,足以从海岸线抵达鲛人之岛。”

司马离失笑:“不错的主意,只是你算过了吗,距离如此之远,即便是你我两个人联手,恐怕到了鲛人之岛,已经是强弩之末,说不得就要任人宰割。”

谢酒:“总比束手无策好。只是……还要多劳烦你了。”

她算过了,只不过最后拼的大抵是司马离的灵气。

谢酒身为侍剑之人,她的灵气都献给了昆仑剑,想要积攒起来灵气,难如登天。

“说不上劳烦,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

司马离想了想,同意了。

“不过确实也是个办法,至于上岸之后如何,随机应变吧。”

他一向缜密,然而与谢酒在一起,便没有了理智。

想要与她一同闯一闯。

魔气转换为冰灵气,以司马离为核心,一瞬冻结了脚下的海面,刚刚好容纳两个人站立。

在冰面尚未完全融化之时,又一道冰系灵气飞出去,冰封了下一处海面。

谢酒与司马离极有默契地迈步,两个人精准的控制灵气,没有浪费一分一毫。

谢酒适时接替司马离的法术,在他力竭之时,她积蓄的冰系灵气再次冰封海面。

漫长的距离,落日的黄昏。

谢酒猛然之间抬头,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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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野里都是赤色的,像是火一样在燃烧。

而她与司马离近在咫尺,两个人犹如穷途末路,紧紧守着这片刻的冰封。

那么脆弱,又那么短暂。

她心头悸动,想要说些什么。

司马离看向她,说出来了一句话。

谢酒的眼睛极为平静。

她听到的,是杀戮之语,是憎恨之言。

可是她知道,他在说一句浪漫的,只属于两个人的情话。

谢酒微笑起来。

她什么都没说,此刻的无声,也许才是对司马离最好的回应。

司马离亦是读懂了她的眼神。

宽大的手掌握住了谢酒的手,不管前路如何,现在,起码两个人相互偎依。

……

“到了。”

抵达鲛人之岛之时,两个人都已经精疲力尽。

海面上的冰封逐渐消散,落入无尽的海中。

正前方,死寂的孤岛鸦雀无声,像是隔绝了一切声音。

连砂铄都是黑色的。

“怎么会这样……”

谢酒皱眉:“这完全不像是一个正常的岛,也与记载的鲛人之岛并不相同。”

司马离的手握紧谢酒的手:“遭了……我们可能碰到了最坏的一种情况。”

“什么?”

谢酒纳闷地看向司马离。

“紫霄界想要彻底吞没昆仑界,这极为困难,因为昆仑剑镇守着中州大陆,他们只能暗地里行事。”

“然而……海上鲛人则不同,这里不受昆仑剑的束缚,也是紫霄界飞升人士最好的下手点。”

“最坏的情况就是,整个鲛人之岛已经被紫霄界的蚀骨魔完全控制,他们已经打通了海上鲛人之岛与紫霄界的连接。这也是为何这些年昆仑剑明明没有异动,却依旧有蚀骨魔出现的原因!”

事实上,与司马离说的一致。

在他的话音落下之时,谢酒看到漆黑的山上,伫立着一座漆黑的石像。

这个石像与在中州大陆上看到的不同,头有两个,眼睛布满身体,手臂无数,像是狰狞着俯视众生。

“别与它对视!”

然而,已经晚了。

周遭一切被扭曲。

谢酒眼前的世界变得极致的黑暗,又极致的白光。

她的瞳孔睁大,耳边响起来纷杂的声音。

这是……

幻境?

怎么可能,已经被蚀骨魔占据的鲛人之岛,不是应该直接将两个人吞噬殆尽吗?

……

鲛人一族,是创世之初便存在的种族。

面容昳丽,身份尊贵,垂泪时坠落的泪水,会变成世间的珍宝,被称为鲛人之泪。

一滴鲛人之泪,能够让一个普通家庭安然度过十年。

而鲛人之王的鲛人之泪,能够买下一座城池。

世人多喜财物,自然也诞生了以此为猎的职业。

渔人紫离天生便不会哭,他更是无法理解人为什么会哭,自然也不会觉着鲛人之泪有什么稀奇。

对于他来说,抓到鲛人,只需要让他们疼痛的流下泪水,便能得到鲛人之泪。

于是少年便是这么做的。

他出海捕猎鲛人,抓到鲛人便下手狠辣。

鲛人往往受不了这种疼痛,哭泣之时泪水坠落,一滴滴汇聚成了鲛人之泪。

这种鲛人之泪品相一般,且产出的数量有限度,可是紫离并不在乎。

少年又是满载而归。

他装鲛人之泪的锦囊鼓鼓囊囊,惹起来了贪婪的目光。

紫离的住处距离距离村子很远,他总是独来独往。

这日他在回家的路上,被人套了麻袋抓走了。

等紫离清醒过来的时候,他的耳边听到了海浪的声音。

讥讽的声音有好几道,是毫不掩饰的嫉妒:“凭什么这个孤儿每次的鲛人之泪都是最多的!”

“既然这么喜欢从海里得到鲛人之泪,那么就去海里死吧!”

几个人拎着麻袋,将紫离扔进了海中。

沉重的麻袋坠落,坠落。

紫离的神识越发的模糊,就在他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一双温柔的手,托住了他。

紫离再醒来的时候,他身处辉煌的海底宫殿中。

鲛人一族的地底宫殿,第一次迎来了人类的涉足。

救了紫离的鲛人,唤做夜酒。

夜酒是鲛人一族的首领。

紫离以为夜酒救了他是因为善心,然而他很快明白,夜酒只是缺少一个人类的奴仆。

夜酒以往也上过岸,她见过这个不会哭的人类少年。

于是她很好奇,一个不会哭的人类当了她的奴仆,是不是也能学会哭泣?

当初紫离对鲛人的手段多么狠辣,如今在鲛人之国承受的屈辱便多么痛楚。

紫离被囚禁在鲛人宫殿,成了鲛人首领夜酒的奴隶。

无论如何受辱,他从来都不会哭。

直至某一天,夜酒最忠心的大臣乌厌背叛了女皇夜酒,发动了一场宫变。

夜酒成为阶下之囚,即将被处死的时候,人族少年紫离偷偷前往囚室,将夜酒救了出来。

当两个人从海岸走向陆地的时候,夜酒忍不住开口道:“你早就知道逃离鲛人之国的路?你为什么不逃?”

少年沉默地走向陌生的村庄。

夜酒一直跟着他。

一直走到了那座孤独的小屋。

“因为除了你,我并没有什么羁绊了。”

紫离被遗弃在海边,他从未见过人的善意,也从未得到过任何羁绊。

只有恨,与憎恶。

于是他从来不会哭。

他不明白鲛人的眼泪为何会化为珍珠,也不明白村中的人们看他像是怪物。

他听到人们说起来他的时候,说他是个不会哭的怪物。

他憎恨自己的不会哭,直至有一天,那个救了他的少女说,她喜欢他不会哭。

即便是丑陋的喜欢,那也是喜欢。

第40章心契

鲛人从未上过岸。

此刻夜酒走的并不稳当。

鲛人之尾化作的腿,对于她来说,像是一个新的身体部位,她还没有学会适应。

紫离先是牵着她的手走,后来揽着她的肩膀,最后索性将她整个人抱在怀中。

夜酒仰头看着少年瘦削的下巴,她开口:“其实,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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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离没有开口问是什么。

因为两个人都互相彼此知晓。

夜酒的羁绊,如今也只有紫离了。

当紫离归来的时候,珍珠村掀起来了轩然大波。

没有人想到,失踪了半年的紫离还会归来,对于渔民来说,一旦一个人消失超过七天,基本上可以宣告这个人已经死了。

更为离谱的是,一向独来独往的紫离,竟然带回来一个少女。

两个人就这么安然住在一起了!

等等……是不是要举办婚宴了?

人情寡漠的珍珠村,带着无尽的八卦之心上门询问。

本以为新来的少女能缓和一下紫离的冷漠,没想到那个绝美的少女似乎比他更冷,连话都不肯说。

只得到了一个消息:他们并不准备举办婚宴,也绝非夫妻关系。

众人:???

你们的样子像是没关系吗?

等到这波热情退散之后,小屋里终于又迎来了平静。

紫离:“你这个计策,恐怕是不通的。”

自从夜酒被背叛逃离鲛人之国之后,她便一直谋划着想要回去复位,然而鲛人之国已经被控制,相齐成了鲛人之国的君主,他是从谋逆上位的,自然不会再让夜酒再次推翻他。

夜酒神色蔫蔫,“那怎么办呢?”

紫离道:“你还记得我们逃出来的甬道吗?”

那是一条极为狭窄的,坍塌的珊瑚甬道。

鲛人一族从来不屑于钻进那些荒芜的地方,也只有紫离才能发现这种地方。

夜酒:“怎么了?”

紫离说,他发现那些坍塌的地方,有一些古怪的雕像,雕像的周围泛着黑色,似乎被什么腐蚀了。

他当时只想找到逃生之路,便没有轻易触碰。

“相齐的叛变猝不及防,对你绝对忠心的人也反水,我总觉着其中并不那么简单,”紫离沉思,“也许其中另有隐情。”

“能有什么隐情?”夜酒冷笑:“背叛了本王的人,都该死。”

“总之……我们还要先回到鲛人之国。这一趟必然是危险的。”

“而我,必须要去。”

……

两个人再次回到了海底。

而这次紫离的神色凝重起来,他说这与他之前看到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了。

夜酒也发现了,珊瑚被一种泛着烟雾的黑色笼罩,曾经喧闹的海底寂静无声。

鲛人之国控制下的各个种族不再拱卫鲛人之海的边界,曾经重兵把守的地方杳无人烟。

“怎么会这样?”

黑色的死气弥漫了整个鲛人之国,生灵不再悦动,只有无尽的平静。

紫离冷静道:“相齐的叛变,海底的雕像,黑色的死气,现在寂静的鲛人之国,它们之间必然是有联系的。”

夜酒迅速冷静下来,她看向紫离:“我得拯救我的子民们。”

紫离并不意外:“如果……你不是唯一的幸存者的话。”

这是最糟糕的情况。

却是他们从秘密通道抵达鲛人之国后,发现的现实。

整座鲛人之国,被黑雾笼罩着,在鲛人之国的正中央,曾经是女皇夜酒雕塑的地方,建立起来了顶天立地的巨大的黑色雕塑。

那雕塑有两个头,身上遍布无数的眼睛,数不清的手臂缓慢而沉重地挥舞着,像是要扼取什么。

“相齐……”

紫离震惊地发现,那雕塑是由无数的鲛人身体铸造而成的,最上方的脸,分明是相齐!

“遭了,这里已经完全沦陷了。快走!”

从黑色雕像的顶端,源源不断地钻出来黑色的、扭曲的身体。

没有实体,只有无尽的死气,想要吞噬活物。

“这绝对不属于现在的世界,鲛人之国已经没救了。”

紫离拉着夜酒就走。

夜酒失去了全部的力气,她看着毁灭的鲛人之国,眼睛里满是仇恨。

“不论是什么东西作祟,我都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就在这时,那些从裂缝里挤压出来的东西……或者说是蚀骨魔,发现了两个人的踪迹。

它们追逐着,想要吞噬两个人。

巨石翻飞,猛烈的攻势从身后袭来。

紫离保护着夜酒,两个人飞扑在地上,又躲过了一次侵袭。

然而……

夜酒:“你怎么了?”

紫离的脸色灰败下去,“没什么,快走。”

他始终将她护在身前。

等到终于出了海底,重见天日的时候,紫离彻底晕过去。

他浑身颤抖,疼痛不已。

那是蚀骨魔的毒,石蛊毒。

像是鲛人之国的子民们一样,他会死的。

夜酒抱着紫离。

“我不想被那些恶心的东西吞噬,杀了我吧。”

紫离在生命的最后,试图想要抚摸夜酒的脸。

“其实,我有些后悔。”

“后悔什么?”

她哽咽地说。

“珍珠村的人劝我娶妻的时候,我应当赞同的。我后悔,没有娶你为妻。”

从不明白泪水为何物的紫离,落下了泪水。

泪水落下,夜酒下意识地想要去触碰。

她没有摸到冰凉的水滴,而是……

一滴莹莹闪光的,鲛人之泪。

……

鲛人之国已经成了历史的遗迹。

谢酒清醒的时候,看到眼前的黑暗中,静静坐着一个少女。

她从幻境中抽离神魂,迟疑道:“你是……夜酒?”

“我是夜羽。”

少女转过身来,温柔而平静地看向谢酒:“幻境中你经历的,其实并非完全是我的故事,也是你的故事。”

夜羽,鲛人之国唯一幸存的鲛人。

曾经的鲛人女皇,如今的守望者。

谢酒环视周围,她进入幻境之前,看到了很多双眼睛。

那黑色雕像,正是紫霄界进入昆仑界的纽带。

“原来当初,海域并非如今的死寂模样,一切都源于相齐的背叛。”

相齐定然是第一个被石蛊毒控制的鲛人,随后相齐便不是昆仑界的相齐,而是紫霄界的相齐。

“那么紫离呢?”谢酒顿了一瞬,“或者说他应该叫什么名字?”

“与我同行的人在哪里?”

“紫殇。”

夜羽说:“他叫紫殇,他已经死了。为了避免蚀骨魔占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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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与你一同而来的男人……我说了,这并非全是幻境。”

谢酒悚然一惊。

她霍然握紧手中的灵剑:“你这是什么意思?司马离死了?”

“没死,但是……”

夜羽微笑,她的眼底是淡淡的哀伤:“你可以将之看做是现实。”

她说:“他中了蚀骨魔之毒,石蛊毒。”

谢酒咽了一口吐沫。

她已经得知了所有的真相,石蛊毒会让人的神魂湮灭,紫霄界的那些怪物会占据司马离的身体。

她现在要如何做!

一瞬间,她懂得了紫离为何要自尽,他不想被怪物侵占躯壳,那么……司马离呢?

他们两个人,刚刚有了短暂的休战。

司马离还没有告诉她,为何十年前两个人是道侣。

他留了这么多秘密给她,而他就要死去?

“一定还有办法,”谢酒木然地说:“他在哪里,我都要找到他。”

夜羽缓缓地走到谢酒的面前。

她有着精致的五官,白皙的肌肤,她的长发披散垂落,几乎曳地而行。

在海藻般的头发上,缀着许多闪亮亮的小珍珠与贝壳。

她的眼睛有些上挑,却并不显得傲慢,与幻境中耻高气昂的女皇模样截然不同。

仿佛在无尽的岁月中,早就穷尽了思念。

“我并不觉着你很想救他,事实上,在你们刚踏上鲛人之岛的时候,我感觉到你想要杀了他。”

谢酒死死地看着她:“你早就知道?那你为何不阻止我们进入幻境?”

夜羽微笑:“我并非当年的女皇,如今的我,是鲛人之岛的……囚徒。”

“不过令我好奇的是,你们两个人的神魂,似乎曾经交融过,按照人族修士的方式来说,你们曾经立过心契。”

谢酒的脑子瞬间像是要被炸开。“心契???”

心契,是修士道侣之间才会立下的契约。

她一直不太相信司马离说过两个人曾经当过道侣,可是若是立过心契,一切都不同了!

心契只有两个人心甘情愿之时才能立下,情浓之时的最佳证明。

而若是两个人分道扬镳,解除道侣之约,双方都会受到伤害。

心契在解除之后不会留下痕迹,可是鲛人女皇却能看出来两个人曾经有过的羁绊!

“是的,可能你很难理解,不过这是我这数千年来参悟神魂得到的一些能力罢了……”

夜羽说:“一个人困在这鲛人之岛,总是有些无聊的。”

谢酒一瞬间理清了思绪。

她说:“说说吧,你需要我做什么,而你,又想做什么?”

“不要那么紧张。”

夜羽说:“理论上石蛊毒会彻底毁灭一个人,紫霄界的灵魂会占据他的身体,可是……当年紫殇死后,我便开始参悟如何能救他。”

她抬手,手臂上缀着的海底珍珠与珍稀贝壳发出来叮叮当当的声音。

平地诞生了赤色的珊瑚,那些珊瑚簇拥着两个身影。

沉睡的紫殇,面色苍白,并没有腐烂的痕迹。

另外一个沉睡的男人,乃是司马离。

她的掌心,出现了一枚闪闪发亮的鲛人之泪。

“这是当年紫殇落下的那滴泪。”

谢酒记得那滴泪,从不会落泪的少年,懂得了情爱,学会了为爱守护,他用命护住了少女。

他死前落下了泪水,泪水化作了鲛人之泪。

“这并非普通的鲛人之泪,紫殇是鲛人之皇与人族修士的后代。鲛人不能与人结合,生下的孩子都会死亡,而紫殇却活了下来,他成了一个不会哭,没有感情的怪物。”

“然而若是他真的懂得了爱,那么他便能承接人族与鲛人一族的力量。”

“当他死去的那一刻,我用我的神魂留住了他的神魂,以自身化作囚牢,将我们两个人永远禁锢在鲛人之岛。”

“数千年来,我都在想,如何救他。”

“直至我发现,他的鲛人之泪,能够净化他的尸体。”

“净化?”

谢酒有些明白了,“是两种力量的结合?”

“是。”

夜羽眨了眨眼:“或者说,是三种力量。”

谢酒瞬时明白了。

鲛人之岛,是紫霄界控制的吞噬昆仑界的据点,所以这里形成了特殊的磁场:昆仑的、鲛人的、紫霄界的。

三种力量从未有人能将之融合在一起。

然而夜羽做到了。

“想要彻底救司马离,需要三种力量的结合。”

夜羽在谢酒的掌心里,放下了另外一枚鲛人之泪,“这是我的鲛人之泪,只此一颗。”

“他抗拒我的神魂进入,而你与他曾经有心契,即便是失去意识,他也不会伤害你。”

“接下来,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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