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 / 2)

🎁网红美女,夜夜笙歌

我气喘吁吁地停在众人面前,“怎么了?干吗这样看着我?是我来晚了吗?我已经尽最大努力了。”

“你总是迟到的。”玛吉苦笑一下,悄悄说道,“不过不是因为这个。”“是我穿得太正式了吗?我带的有短裤和人字拖。”

“塔莉!”玛拉高兴地叫道,“谢天谢地你来了。”

强尼凑近我,玛吉趁机躲到了一旁。他们的行为十分古怪,就像《天鹅湖》里设计好的舞台动作,这让我大为不解。强尼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拉到了一边。

“塔莉,我没有邀请你啊。这次旅行只有我们一家四口。你不会以为——”我感觉就像当众被人打了一个耳光,狠狠的耳光。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好吞吞吐吐地掩饰说:“哦……你说我们要去考艾岛,我以为这个我们包括我呢。”

“你能理解的对吧。”这不是询问的语气,而是通知。

显然,我是个没眼色的大傻瓜。

10岁时的感觉又回来了,我孤零零地坐在肮脏的小门廊前,不知道妈妈去了哪里,心里想着为什么我这么容易被人遗忘。

双胞胎兄弟俩走到我们跟前,一边一个,脸上透着喜气洋洋的高兴劲儿,他们对即将开始的冒险之旅充满期待。两人都有一头棕色的头发,长长的,发梢打着卷儿,看上去很是桀骜不驯;蓝色的眼睛漂亮动人。从昨天开始,笑容已经重新爬上他们的脸颊。

“塔莉,你要和我们一起去考艾岛吗?”路卡问。

“我们要去冲浪呢。”威廉兴奋地说。我能想象他在水中生龙活虎的样子。

“我还得工作。”我说,尽管谁都知道我已经退出了我的节目。

“才怪。”玛拉直截了当地说,“因为你来了会给我们带来太多的乐趣,有人自然不乐意看到。”

我从两个小家伙面前抽身离开,走向正独自站在一旁玩手机的玛拉,“放过你爸爸吧。你还太年轻,不懂得什么叫真爱;他们找到了,但你妈妈却离开了。”

“难道去海边玩沙子就能解决问题了?”

“玛拉——”

“我能留下来陪你吗?”

这是我求之不得的。尽管众所周知我是个以自我为中心的人——吵架的时候,凯蒂经常说我是个自恋狂——但这一次不同以往。我不是玛拉该陪的那个人,况且强尼也不可能答应。这我比谁都看得清楚。

“不,玛拉。这次不行。你得和家人在一起。”

“我一直都把你当成家人。”

“玩得开心点。”我只剩下这么一句敷衍的话了。“随便吧。”玛拉扭头去了。

看着他们离开,我倍感孤独。他们没有一个人回头看我一眼。

玛吉走到我跟前,轻轻抚摸着我的脸。她的手掌粗糙但很温柔。我闻到一股柑橘护手霜的味道,那是她的最爱,当然,还有一股淡淡的薄荷烟草香。

“他们需要这次旅行。”她轻轻地说。从她沙哑的嗓音我知道她已经疲惫到了极点。

“你还好吗?”她问我。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哀痛正折磨着她,可她却反倒关心起我来了。我闭上眼睛,祈祷自己变得更坚强些。

这时我听到了她哭泣的声音,那声音极其微弱,像羽毛轻轻飘落,在嘈杂的候机大厅里几乎听不到。她一直强撑着,为了她的女儿和所有的人。我知道没有任何语言能够抚慰她心中的痛,所以便沉默不语,只是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最后,她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自己从我怀里退了出去。

“你和我们一起回家吧?”

我不想一个人,我害怕孤独,可我不能回到萤火虫小巷的那栋房子里,现在我还没有做好准备。“不了。”我回答说。从她的眼神中我读出了理解。

随后,我们便互相道别,各走各的路了。

回到家,我在我的高层公寓里踱来踱去。这里从来都算不上是家。除了我,这里没有住过别的任何人,而且于我而言这里也仅仅是个落脚睡觉的地方。公寓里看不到多少私人纪念品或精致的小装饰。我的设计师显然格外钟情象牙白,并把白色的设计发挥到了极致:白色的大理石地板、白色的家具、白色的石头与玻璃混搭而成的桌子。

单一的白也有它独特的美丽,它仿佛在告诉人们,这里住着一个已经拥有一切的女人。可事实上,我今年46岁,仍然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工作。

无止境的工作,事业就是我的选择。从刚记事的时候起,我心里就有了许多宏伟的梦想。这一切都要源于萤火虫小巷里的那个家,还有14岁的我和凯蒂。那一天清晰地印在我的脑子里,就像昨天才发生过一样。这些年来,我在各种访谈节目中把这个故事讲了几十遍。那晚我和凯蒂在她的家里玩,玛吉和巴德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新闻,忽然玛吉扭头对我说:“吉恩·埃纳森正在改变世界。她是晚间新闻的第一代女主播。”

于是我说:“我以后也要当个记者。”

那是我不假思索的一句话。我想成为全世界都敬仰的女人。为此我摒弃了所有的梦想,唯独一个:我需要成功,就像鱼儿需要水。做不到成功,我能算什么呢?一个无家可归、毫不起眼、谁都可以抛弃的可怜虫罢了。

这就是我的人生所拥有的一切:名声、金钱和成功。

就这样吧,我知道。又该工作了。

这就是我摆脱悲痛的方法。我会像过去一样埋头工作。我会继续假装坚强,让陌生人的崇拜安慰我空虚寂寞的心灵。

我走进衣帽间,脱掉色彩清新的长裙子,换上一条黑色裤子和一件宽松的上衣。换衣服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胖了。裤子紧紧裹着大腿,连拉链都拉不上去。

我皱起眉头。过去这几个月我怎么没有注意到自己发胖了呢?于是我又换上了一条针织裙,这时我才发现自己凸起的小腹和明显肥硕的臀部。

好极了。这下又有可操心的了:要知道在高清世界,一点点赘肉也难逃观众的眼睛。我抓起钱包就往外走,毫不理会大楼管理员放在我厨房柜台上的一大堆信件。

公寓离演播室只有几个街区,平时会有司机过来接我,但是今天,为了向我的大屁股表达敬意,我决定步行。西雅图正秋高气爽,而今天恰好阳光普照,使它成了全国最美的城市之一。游客稀少,人行道上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本地人来来往往,行色匆匆,即使擦肩而过也未必会抬头看对方一眼。

我的制作公司位于一栋形如大仓库的建筑内。公司名为萤火虫。这个地段的房价贵得离谱,因为这里是先锋广场,离艾略特湾的蓝色海滨不到一个街区,不过开支对我来说算得了什么呢?我的节目就是一台印钞机。

我开门进去,大厅里昏暗空荡,仿佛在一个劲儿地提醒我,走吧,别回头。黑黑的影子聚集在角落里,或者藏在走廊里。走向演播厅时,我的心怦怦直跳,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痒痒地挂在脸上。我的手心也潮湿起来。

但我还是走上去了,站在一张能将我的世界与后台隔开的红色幕布前。我把幕布拉到了一边。

上一次在这个台上时,我对观众们提起了凯蒂的事。我告诉人们她被诊断出乳腺癌,并提醒人们应该注意哪些征兆,随后节目便停播了。现在我该告诉大家发生了什么,告诉他们我坐在好朋友的床侧,虽然明知道她时日无多却仍然握着她的手说一切都会好起来时是什么样的心情。或者告诉他们当我倒好水,并把凯蒂该吃的药准备好,然而转身却发现病床已空时是什么样的感受。

我扶住旁边的一根立柱,手心接触到的感觉是那样的冰冷无情,但它能让我稳稳站住,不至于摔倒。

我做不到。现在还不行。我还没有勇气谈论凯蒂,可如果我没有勇气谈论凯蒂,也就没有勇气回归我以往的生活,回归我的舞台,回归那个在镜头前神采飞扬的塔莉·哈特。

平生第一次,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我需要一点独处的时间,好重新找回自我。

再次来到街上时,天已经下起了雨。西雅图的天气就像娃娃的脸,说变就变。我抓着手提包,沿着湿滑的人行道蹒跚而行,奇怪的是,回到公寓大楼前时,我发现自己居然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我只好停下来喘息片刻。

现在该干什么?

我回到我的顶层公寓,梦游般走进厨房,那里的信件已经堆积如山。有意思,离开的这几个月,我从来没想过人生中还有这么多鸡毛蒜皮的事情。我从来没有自己查看过留言或者拆开过账单,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过。我的人生有其固定的机制维持运行,他们包括我的各类代理人、经纪人和会计师。

我很清楚自己需要打起精神,重新掌控我的生活,但是坦白说,这一大堆信件的确让我望而却步。于是我给我的业务经理弗兰克打了个电话。我打算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交给他办,花钱雇他不就是干这个的嘛:替我付账单,替我投资,让我的生活简单无忧。简单无忧,这是我现在最需要的。

忙音响了许久,最终还是转到了语音信箱。我懒得留言。今天是周六吗?

也许打个盹儿会好些。穆勒齐太太过去常说,好好睡一觉,醒来啥事儿都没了。我希望如此。于是我来到卧室,拉上窗帘,爬上了床。接下来的连续五天,我几乎什么都不干,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可我吃得很多,睡得却很少。每天早晨醒来时我都以为自己熬过去了,我终于可以走出悲痛的阴霾,重新做回从前的自己;可是每到夜里我仍然离不开杯中之物,非要喝得酩酊大醉,再也想不起好朋友的声音了才能睡去。

终于,在凯蒂葬礼后的第六天,我仿佛突然醒悟了。一个宏大而美好的想法蹦进我的脑子里,我真怪自己为什么不早点想到这个主意。

我需要一个了断。唯有如此我才能放下这黑暗的悲伤继续向前,唯有如此我才有可能治愈伤痛。我需要从心灵深处正视这不幸并彻底和它说再见。我还要帮助强尼和孩子们一起走出阴影。

忽然之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把车停在雷恩家门前的车道上时,已是夜幕低垂。紫黑色的天空中散布着几颗明亮的星星;一阵微风带着浓浓秋意迎面吹来,屋旁的一排雪松像亭亭玉立的小姑娘一般晃动着绿色的裙摆。我费了好大劲才把压平的活动纸板箱从奔驰车里拖出来,然后拎着走过荒芜的前院。这里野草丛生,到处丢弃着孩子们的玩具。这一年来,已经没有人操持院子里的事了。

屋子里前所未有地昏暗,寂静。

我忽然停下来:不行,我做不到。我到底怎么想的啊?

了断。

不只如此,还有别的事。我还记得和凯蒂最后一晚的情景。她已经下定了决心,我们都知道。那个决定令我们颓丧万分,因而个个无精打采,说话如同耳语。我们有机会最后单独相处一个小时,就我们俩。我曾想爬上床和她躺在一起,搂住她骨瘦如柴的身体;可即便啜饮着痛苦的鸡尾酒,时间还是匆匆地过去了。每一次呼吸都给她带来难以想象的疼痛,而疼在她身,痛在我心。

照顾好他们。她拉着我的手,轻轻说道。我已经做了能做的一切。说到这里她竟咧嘴一笑,一缕空气颤抖着从口中呼出。没有我他们恐怕会无所适从。帮帮他们。

而当时我的原话是:谁又能帮我呢?

想到这里我一阵羞愧,脸上顿时火辣辣的。

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的。这是她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一句谎话。之后便换作强尼和孩子们与她道别。

我已经知道。

我抓紧纸板箱,艰难地爬上楼梯,任凭板箱一路磕碰着早已磨损严重的楼梯边缘。在凯蒂和强尼的卧室,我停住了,忽然有种不忍心闯入的感觉。

帮帮他们。

强尼上次和我说什么来着?每次只要看一眼她衣柜里的衣服……

我嗓子里一阵难受,径直走进他们的衣帽间,打开灯。强尼的衣服全都整整齐齐地放在右边,凯蒂的衣服在左边。

看到她的遗物,我又差点失去勇气。我的膝盖松软无力,双脚站立不稳。我勉强撑开一个纸板箱,用胶布封住底部,放在我身旁。我抓起一堆用衣架撑着的衣服,一屁股坐在冷冰冰的硬木地板上。

全是她的毛衣,有羊毛的、高领的、V领的。我一件一件小心叠起来,仿佛对待极为神圣的东西,充满恭敬。我不忘闻一闻残留在衣服上的她的气味——薰衣草和柑橘。

我的心情并没有大起大落,直到那件已经洗过无数次乃至松垮变形的华盛顿大学运动衫映入眼帘。我终于忍不住了。

回忆如潮水般将我淹没。我们在凯蒂的卧室里收拾着准备上大学的东西。这一刻,两个18岁的少女已经梦想了许多年,她们整个暑假都在谈论这件事。我们不断修改梦想,直到它无比灿烂耀眼。我们打算加入同一个女生联谊会,将来都要成为著名的记者。

他们一定会要你的。凯蒂悄悄告诉我。我知道她有些害怕。这个在学校向来默默无闻的女孩儿还缺乏自信,以前她的同班同学甚至搞错她的名字,把她当成卡特叫了好几年。

你不参加我也不参加,懂吗?

这一点凯蒂始终不明白,或者说不大相信:在我们两人之间,我需要她胜过她需要我。

我把运动衫叠起来单独放到一边。这一件我要带回家去。

这一夜,我就坐在我最好朋友的衣帽间里,回想我们的友谊,把她的一生装进一个箱子。开始的时候我还努力保持坚强,可是后来这种努力让我头痛欲裂。

她的衣服就像一本记录着我们生活的剪贴簿。

最后,我找到了一件在20世纪80年代末就已不再流行的夹克衫。那是我用我挣来的第一笔收入给她买的生日礼物。至今垫肩上的金属片还闪闪发亮。

你怎么买得起啊。她把这件紫色的双排扣夹克从盒子里拿出来时惊讶地说。

要不了多久就买得起啦。

她笑了。嗯,你一定行的。我怀孕了,以后会越来越胖的。

生完孩子你一定要到纽约找我,到时候我给你买些最时髦、最漂亮的衣服……

我站起身,把夹克抱在胸口;随后下楼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客厅的音响中传来麦当娜的歌声。我驻足聆听,突然想到我把午餐的碟子落在柜台上了,晚餐时的外卖盒子似乎也该扔进垃圾桶。可当音乐贯穿我的身体,把我带回过去的美好时光时,我哪里还有工夫想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风尚》[8]。我们曾经穿着正装跟着这首曲子跳舞。我走到播放器前,把音量调大,好让我在楼上也能听到。抓住这短短的一刻,我闭上眼睛舞动起来,双手提起她的夹克,想象着她就在这里,臀部碰撞着我,笑得合不拢嘴。跳了一会儿,我又继续回去干我的活儿。

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凯蒂衣帽间的地板上,身上穿着她的黑色运动裤和那件旧运动衫。旁边的酒杯倒在地上,已经摔碎。酒瓶里空空如也。难怪我头晕目眩,还恶心得想吐。

我挣扎着坐起来,揉出垂进眼睛里的头发。这已经是我在凯蒂家的第二晚了。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她的半个衣帽间已经被清空,墙边已经摆了六个箱子。

在破碎的酒杯旁边,凯蒂的日记静静躺在地板上。这是她生命最后几个月的全部记录。

总有一天,玛拉会回来找我的。凯蒂把这本日记塞到我手里时说。她看日记的时候你要在身边陪着。还有我的两个儿子……万一哪天他们不记得我了,就给他们看看这里面的话。

楼下的音乐还在继续。我醉得不省人事,整夜都忘了关。此时正播放着普林斯[9]的《紫雨》。

我爬起来,只觉得轻飘飘软绵绵的,但至少有些事已经办好了。这样强尼度假回来应该会轻松些。清点遗物是件折磨人的事,他没必要遭这份罪。

楼下,音乐声戛然而止。

我眉头一皱,转过身,但我还没有来得及走出衣帽间,强尼已经出现在门口了。

“这他妈是怎么回事?”他冲我吼道。

我大惊失色,愣在原地,只拿眼睛盯着他。他们这么快就从考艾岛回来了?他的视线越过我,落在墙边的那一排箱子上。箱子已经封好,并贴了标签,比如:凯蒂的夏装、秋装、冬装、杂物等。

我看出了他的痛苦,以及他如何在随后跑上来的孩子们面前强装镇静。我走过去抱住他,同时也等待着他能抱住我。可他无动于衷,我只好悻悻地退开,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我知道你肯定受不了——”

“谁让你到这儿来的?谁给你权利把她的东西装箱打包了?它们是垃圾吗?”他的声音微微发抖,“你身上穿的是不是她的运动衣?”

“我只是想帮忙。”

“帮忙?地上的酒瓶子,柜台上的饭盒,这些也是帮忙?开那么大声的音乐也是帮忙?你倒是好心把她的衣服全都收起来,但你想过没有,我回来看见一个空空的衣橱难道会好受到哪儿去吗?”

“强尼——”我向他伸过手去,可他用力把我推到了一边,我手中的日记本也差点掉落。“把它给我!”他干巴巴地说。

我把日记抱在胸前,向后退去,“她把它托付给我了。玛拉看的时候我要在旁边陪着。这是我答应凯蒂的。”

“她在你身上犯过不少错误。”

我使劲摇摇头。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一时半会儿还厘不清头绪,“我替你收拾衣橱也错了吗?我以为你——”

“塔莉,你从来都只为自己考虑。”

“爸。”玛拉将两个弟弟拉到自己身边,“妈妈可不想看到你们——”

“她已经不在了。”他严厉地说。我看得出这几个字对他的伤害有多严重,看得出悲伤如何扭曲了他的脸。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轻轻叫着他的名字。他误会了。我是真心想要帮忙的。

强尼不再继续逼近我,他一只手插进自己的头发,扭头看着一脸茫然又略带惊恐的孩子们。“我们搬家。”他说。

“什么?”玛拉震惊得目瞪口呆。

“我们搬家。”强尼重复说,这次他的口吻更加不容违抗,“搬到洛杉矶,我在那儿找到了新工作。我们需要一个新的开始,这里没有她我住不下去。”他指了指卧室。他甚至不敢向床上看一眼,反而看着我。

“如果是因为我的话——”

他干笑几声,“你当然什么事都喜欢往自己身上揽。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她住过的地方我住不下去。”

我又朝他伸出手。

可他躲开了。

“你走吧,塔莉。”

“可是——”

“走吧。”他又说了一遍,而且以毋庸置疑的口气。

我拿着日记本,从他身旁缓缓走过。我蹲下来紧紧搂住两个小家伙,在他们胖嘟嘟的脸蛋儿上吻了吻,努力把他们的样子刻在我心里。

“你会来看我们的,对吗?”路卡怯怯地问道。多可怜的小家伙,他哀怨的语气令我心如刀割。

玛拉抓住我的胳膊说:“让我和你一起住吧。”

身后,强尼连连苦笑。

“你该和家人们在一起。”我轻声回答。

“这已经算不上家了。”玛拉眼中含满了泪水,“你答应过妈妈会照顾我的。”

我不能再听下去了。我不顾一切地把玛拉搂在怀中。她被搂得喘不过气,轻轻挣扎了几下。松开我的教女,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凯蒂的家。泪水模糊了双眼,我几乎看不清前面的路。

[1] 查理·布朗:美国著名漫画家查尔斯·舒尔茨笔下思维奇特的小学生,史努比是他最喜欢却又不安分的小狗。

[2] 比利,别逞英雄:这是20世纪70年代的一首老歌,描述美国内战时期一对夫妻之间的爱情故事。

[3] 约翰·丹佛:美国乡村民谣歌手。

[4] 扶轮社:始建于1905年,是世界上历史最悠久的一个服务性社团组织。

[5] 《老友记》:又译《六人行》(Friends),是美国NBC电视台于1994年开始推出的电视情景喜剧,共拍了10季。剧中瑞秋的扮演者是詹妮弗·安妮斯顿。

[6] Journey乐队:美国史上最受欢迎的摇滚乐队之一,也是20世纪70年代晚期到80年代早期最成功的商业乐队之一。《不要放弃信仰》(Don't Stop Believing)是其经典歌曲之一。

[7] 林肯城市:美国典型的大型豪华轿车,其加长版常作为礼宾车使用。

[8] 《风尚》:麦当娜的经典舞曲。

[9] 普林斯:人称王子,20世纪80年代美国最著名的歌手、流行音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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