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 / 2)

女神 渡边淳一 9123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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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完全是用心不良的恶作剧。我非常生气,训斥身旁的那个护士,周围的护士们都嘻嘻地窃笑。女人们真的可怕。

忆当年的事离开正题了,还是回到抢救现场。我按照那个有经验的护士的“指示”,给女患者输氧、输血、补液,等着血压恢复。

人的总血液量是整个体重的十三分之一,流失三分之一的血,人就会死亡。这是生理学的基础,就是相当不爱学习的人也知道。

假如现在有个六十公斤的人,十三分之一血液的重量大约是四点六公斤,也就是说约有4600毫升的血液(这是按1毫升为1g的比重换算,严格来说,多少有点差异)。这个人失血三分之一,即1500毫升,就会死亡。

雄别煤矿的这个妇女,在女性里面是中等身材,我觉得体重有四十五六公斤。占体重十三分之一,也就是血液三分之一的数量,就是1200毫升,最多1300毫升。

如果对这个妇女的情况,既没输血也没补液,任其出血,那么出血1200毫升或1300毫升就会死亡。

我接诊这位妇女时,已因出血量太多而呈休克状态。怀疑是子宫外孕,就有必要打开腹腔,把输卵管破裂的部位缝合,将出血的元凶——胎盘取出。不这样做,出血就不会停止。

然而,血压过低,不能剖腹,人已经处于濒死状态。如果再剖腹,增加心脏负担,就会加速死亡。当务之急是继续输血和补液,等收缩压恢复到接近一百时再剖腹处理。

严重失血的这种处置,大体是外科手术的原则,就连学习成绩不怎么好的我,也早就知道。

在煤矿医院,我立刻按照这一原则下医嘱输血。当地没有血库,通过煤矿广播来征求人们捐血,涌现出不少血液提供者。这体现出了具有连带感的煤矿城市的长处。

于是,大家忙于验血、采血,将新鲜血液连续不断地输入患者的静脉。说实话,我不认为患者会趋于好转。一个血压几乎为零、连续呻吟了好几个小时的人,即使现在注入新鲜血液,也不可能那么简单地复原。

“可能不行了,只能试试看。”

我这样对她丈夫说,要他准备死别前所要说的话。

可是,结果怎样呢?这位妇女输液十分钟后,脸颊开始微微发红,二十分钟后,神智复苏,轻声说:“救救我!”三十分钟后,血压恢复到近百。这时,体内已补充了2000毫升血。

一个没有血压、连续几小时神志不清的女性会苏醒,与其说是令人感到惊讶,莫如说是令人感到恐怖。

要说我那时的心情,觉得是陷入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怖当中。

说实话,我原先以为女性柔弱而没有耐力,多少出点血,很快就会陷于昏迷,像蜡烛燃烧一样,面孔慢慢苍白地死去。

现实是怎样呢?这位女性忍受了长达九小时的大出血,像从地下坟茔中爬上来一般地苏醒了。

说得稍微夸张点,从这时起,我的女性观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可在当时,没有表达感悟此事的时间。必须等患者血压恢复到适宜,然后马上开始剖腹手术。

然而,我所学的专业是整形外科,那时只会做阑尾炎手术,对于剖腹完全没有自信。

突然要做宫外孕清除手术,可是不得了。这家医院并非没有妇产科和外科,妇产科医师偏巧去参加学术研讨会了,外科医师周末休班和家属一起外出了,均联系不上。

如从这家医院转到最近的钏路医院,需要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这样危重的病人,恐怕也经受不起路途的颠簸。

我问那个资深护士:“怎么办?”她目光严厉、斩钉截铁地说:“只有您在,您来做吧!”

现实情况让人无奈,目前在这个人口近万的城市里,只有我可以勉强拿起手术刀,来做剖腹手术。

自我确定后,我急急忙忙翻开妇产科的书,温习当年所学。上学时,我的妇产科考试成绩不算差,但没涉及过宫外孕。

书上的彩图,画有子宫,子宫左右有输卵管,找出了容易破裂的大致位置和形状,设想把这里和这里连接起来……并拼命地想要记住。实话说,那毕竟是书本上的知识。

人体实有器官和书上有很大的差异,尽管在整形外科领域不厌其详,即使记得住,也难以产生自信。

不久,护士通知说手术室的准备工作已作好。

没办法,我坚定信念,朝手术室走去。当然,在这之前,要向有经验的主任护士K深深地鞠个躬,说:“请多关照!”

果如预料的那样,这位女性的腹腔中,是一片血海。因为从早晨八点到傍晚五点一直大出血,被搁置了近九个小时,也难怪。

我马上开始清除腹腔内的血。不是用纱布慢悠悠地汲取和擦除,而是用外科手术室里那种叫“浓盆的” 椭圆形金属盘子向外舀。我们经常用那玩意舀血。简直就像酷似舀水工的舀血工。

出血经历了漫长的九个小时,一部分血液已经凝成了拳头那么大和幼孩头那么大的、黑色的血块。

当看到血块的一瞬间,我的膝盖开始哆哆嗦嗦地颤抖。这只是平庸的表达,其时初次体验到:人真的是一害怕膝盖就会颤抖。

可也不能总是颤抖。患者的血压在连续不断地下降。刚打开腹腔,血压就有所下降,清除了腹腔内淤积的血块,又有新血开始往外涌,血管内的压力进一步下降。

护士通过患者的两条胳膊,以最快的速度连续地输血和补液,然而,怎么也赶不上流出的血多。血压从一百往下降,很快就降到六十、八十,最后跌破四十,心脏跳动的声音几乎听不到。

这样,每量一次血压,都要烦劳年轻的护士。我和K主任护士专门做剖腹手术,心里觉得有些不安。

如果这是大学医院,会有几个专门的医师一起做手术,全身麻醉工作交由麻醉科的医师处理,心情与当前是不可比拟的。但目前是特别救急,不能有这种奢望。

继续清除涌出的鲜血,确认主要的出血部位,想方设法止住血。

然而怎么清除,血都会涌出来。我说过好几次,我的专业是整形外科,对于止住从动脉如喷泉般喷涌而出的血,多少有点自信。当下,从破裂的胎盘中涌出来的血,简直像洒水车洒水一样,没有力量却洋洋洒洒,也像在草坪上滴溜溜的洒水器摇着头洒水一般。

只能不停地清除污血,不一会儿,我从腹中正下方看到了圆圆的、略带黄色的器官,觉得好极了,立刻喊道:“子宫!”

这时,有经验的K护士开口了:“不是,是膀胱。”

常言道:“见闻有所不同。”的确如此。我在手术之前,几次翻看书上的彩图。但打开腹腔一看,书本上的知识完全不起指导作用。

“在像三味弦拨子状的子宫左右,有像偶人衣袖一样分出来的东西,那就是输卵管”……就是能够照本记住,观察实物也不是那么简单,周围还有各种各样的器官。况且当时面临的是血海。

读百卷书后做手术,不如先行实践再读书。因为手术与其说是通过大脑记忆,莫如说是通过实践记忆。手术技艺通过被前辈训斥、打手或用手指戳脑袋,才好歹记住,这一点,和捏寿司或做鱼一样。

虽说自己是第一次做腹部手术,却弄错了膀胱和子宫,有点太过分了。想起来觉得很可耻。

不用说,新上任医师尚未铸就的技术威望,瞬间暴跌了。

不过,硬要作自我辩护,从客观上找原因。那就是当时的我,真的被大出血吓坏了。一心想快点找到子宫,慌忙之中产生了错觉。

这时,患者的血压已检测不到。倍感寂寞的是,患者既不说“疼”,也不说“难受”,而只是发出低沉的哼哼声。

既然已经找到了膀胱,子宫肯定在它的下面。我沾满鲜血的手,进一步向深处探测。

不一会儿,从圆圆的膀胱下露出了厚墩墩、微白色、像鱼糕般的子宫。

这就太好了!只要从那里顺着输卵管找到出血部位就行。然而,结果使人意想不到,这不是子宫外孕。

胎儿好好地待在子宫里,破裂的地方在子宫上端(正确地说),即三味弦拨子头上的那一部分。因此,病患结论应该说是“子宫破裂”。

这种情况是少有的。连专门的妇产科医生也很少见到。而我施行的第一例手术,恰恰就是难以遇到的“子宫破裂”。我是应该说幸运呢,还是应该说不幸呢?

这是后来才知道的,这位妇女曾经做过九次人工流产。大概每次做人工流产都要被刮宫底,子宫壁变得很薄,胎儿发育到四个月时,子宫已经脆弱得支撑不住了。

我在手术之前,读的是医学书上的子宫外孕项目,完全没考虑子宫破裂。

然而现在打开腹腔,情况出人预料。不管怎样,首要的是止住从破裂的子宫里流出来的血。只要止住血,好像就能挽救濒死状态中的患者。

如果是真正的妇产科医生,定会把手从破裂的窟窿塞入子宫之中,将胎盘取出来。只要取出胎盘来,子宫收缩,出血自然就会停止。这也是很自然的道理。

然而,做这件事,我没有很大的自信心和勇气。刚小心翼翼地把手塞进去,就觉得有种难以名状的温热和黏滑,害怕再次引起剧烈的出血,急急忙忙把手缩了回来。

大概专门医生也是这样强行把胎盘取出来。我是新上任的医生,而且专业不同,没有临床经验,心里也没底,双手一味地颤抖。这期间,患者的血压进一步地下降,一直发出微弱的呻吟,并开始轻微地打哈欠。

打哈欠就是要死了。我认为她已经不行了,似乎一个妇女的寿命终于到头了。

自己的心情突然放松了,自暴自弃的念头油然而生,反正怎么处理都行,就胡乱把子宫给她缝上!

“往大针上穿粗丝线!”我命令护士。

接着,从护士手里接过针来,开始进行子宫缝合。

这也是个不得了的工作。因为子宫破裂出血的部位,胎盘、宫壁都很薄,必须小心翼翼地穿针引线 ,如同在缝破破烂烂的布头和碎片。

事到如今,只能这样做,别无他法。即使她不能得救,腹腔洞开着,血流着,人咽了气,有点太可怜。再说,我也没脸见人。

因而我拼命地干,尽量地往好处干。宫壁多个破裂之处,就由小到大、一个一个地缝合。破裂的地方渐渐地缩小,随之出血量也逐步减少了。

出血减少,破裂部位更易于看清楚,缝合速度加快了。大约过了半小时,大出血总算止住了。

这时,子宫像个被塞进圆筐的罪人,上下左右均用粗丝线捆绑起来,收缩成了一个比拳头略小的肉球。

止住了子宫出血,我赶忙缝合肚子上的真皮与表皮。

不用再问“血压多少”,问也是零,这很明确。从将膀胱误以为是子宫时开始,心音就已经听不见了,血压为零已经持续了二三十分钟。

缝完了肚子,一看患者的脸色,苍白得吓人,想不出人竟能变得这么白。

我吩咐护士继续给患者输血,同时输入含营养素和消炎药的液体,每十五分钟量一次血压。这只是象棋上所说的“整理死局”,并没指望出现奇迹。

然后,我离开了手术室。感觉累了,想去值班室休息一下。

还未走进值班室的门,等在走廊上的患者丈夫马上跑了过来。

“怎么样?”

“该做的都做了,还是不行。”

我必须实话实说。

“手术是结束了,也比较成功,但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术前,我曾对他说过“也许不行”,他好像没表示惊恐,只是点了点头,又在走廊上的凳子旁蹲坐下来。

我躺在值班室的沙发上,呆呆地注视着窗外的天空。进入手术室前,天还很亮,现在已经黑了,远处的矿渣山上,悬挂着淡淡的月亮。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体验重症患者术后的将亡。上大学时,曾在附属医院里经历过几个人的死亡,但都不是我负责诊治,也不是我直接做手术。这个妇女是我亲自做手术、面临死亡的第一个人。

我正在沉思手术过程的妥与不妥,值班室的电话铃响了,传来护士的声音:

“血压依然没有上升。”

“是吗?继续观察。”

我首肯护士们的功绩,叮嘱有变化马上告诉我。然后放下听筒。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电话铃声再次响起。听筒里传来佳音:

“大夫,血压上来了。”

“什么?多少?”

“现在四十。”

“真的吗?”

我立刻感到心情振奋,迅即朝手术室跑去。

这世上竟会发生令人完全难以置信的事情。

我一生经历了两次相当大的震惊。一次是当上医生的第六年,一向健康的父亲突发心绞痛,溘然长逝,自己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一次就是之前医治这位女患者时的体验,两者震惊程度十分相近,只不过父亲的情况是由生至死,其内容正好相反。

不管怎样,我赶紧跑到手术室,那个患者正仰卧在手术台上,低沉地呻吟着。

我从护士手里夺过听诊器,马上调整了血压计,打气加压至上百,血压从八十降至六十,再接近四十时,我耳朵里清楚地听到了动脉搏动音。

没错,收缩压至少有四十二三。

一瞬间,我感到毛骨悚然。为什么呢?这个患者在今天早晨八点多钟,因子宫破裂引起腹内大出血,前后被搁置了九个小时,傍晚处于血压为零的濒死状态,极为危险。然后通过输血,使血压恢复到近百,初始剖腹,血压再次骤降为零,最后连呻吟声也发不出来,脸上呈现出没有一点血色的死人状态。

我分析了前后的情况,觉得没法救了,让患者的家属放达观。

大大出乎我的预料的是那个人竟然在不到半小时的时间内苏醒了。

真的会有这种情况吗?我半信半疑,再次测量血压,仔细观察患者的脸色。这次收缩压仍为四十,白皙的脸颊上微微地泛起红色。

这时候,我的心情相当复杂。

一度想放弃的患者能苏醒,当然是件非常令人高兴的事儿,但是,我曾对患者家属说“不能得救”,表明我的立场是微妙的。现在可以说是误诊。从预计错了这种意义上说,算是误诊吧。

又过了几刻钟,我确信这个死里逃生的人没问题时,才开始担忧起来。我看着患者的脸庞,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也感到毛骨悚然:这个手术台上的仰卧者究竟是不是人呢?

从与死神相遇,或者说从死本身的状态复苏的那种生命力是什么呢?从两次血压为零的濒死情况下挣扎出来的那种坚强又是什么呢?在思考这些问题的过程中,总觉得心里发凉。

也有医生认为不可救药而放弃治疗的人慢慢苏醒的情况多半是以下两种原因:一是医生过于简单、草率地放弃治疗,二是患者的生命力异常旺盛和顽强。

这位妇女的情况应该属于哪一种呢?似乎应当属于后者。我并不是为自己辩解,当时我确实认为她必死无疑,绝对不会得救。

因为她在休克状态中,持续了九个多小时,血压两次为零。腹中的血是像舀水工那样,用浓盆舀出来的,我清楚地记得她至少失血1500毫升。对!还有流到地板上和粘到手术衣上的血,加起来应该超过2000毫升。

如前所述,人的血液总量是体重的十三分之一,失去三分之一就会死。而这位身材有点矮小的妇女,流出1200毫升血,按理来说是不能得救了。

尽管在抢救期间大量输血,却为时已晚,而且是一点一点地从静脉滴注的。怎么也追赶不上像涌泉一样出血的速度。

因为教科书上说人失血三分之一就会死。我据此对家属说出“不能得救”的话。当年我在医学部的成绩不怎么好,却唯有这些东西记得清楚。

我不是简单、草率地放弃治疗或匆促、慌张作出错误判断的。

只是这个患者没有像教科书上所说的那样因大出血而亡。不,这种说法有点牵强,应该说患者的生命力具有常人难以想象的顽强。

我用惊异的目光注视着眼前这位妇女白皙并有点胖乎乎的脸,完全觉得不可思议,心里想:现实中果真有这种奇迹发生。

这位患者的恢复是很出色的。过了一个小时,血压升到近七十,她开始发出有些娇滴滴的声音:“大夫,我很难受。”又过了两个小时,其神志完全恢复了,张口说:“大夫,谢谢!”然后紧紧地握住我的手。

“好!”我随声附和,却略微感到有点被不是人的人握着手的可怕。

两天后,妇产科的医师回到医院上班,我立刻向其诉说这个妇女的详细情况。说到手术时,略带不满地示意:“流了一半多的血,却没死。”于是,妇产科医生脸上露出当然的神气,慢条斯理地说:“因为她是女人!”

医学书上一般常说大人和儿童的差异,不怎么说男女之间的差异。

比方说,介绍药的服用剂量,“成人一天一次,一次二至三片,儿童一片(或‘减半’)”,看不到“成年男子二至三片,成年女子一片”之说。

考虑一下,这也难怪。因为药量一般是按体重计算。比如,体重三十公斤的人服用一片,那么,六十公斤重的人就需要两片。

如果区分成人和儿童(此处儿童的定义比较难下,姑且到中学生),大致可按体重计量,大人重,儿童轻,倍数等等不一。如果区分成年男女,体重就成了不可衡量的指标。世上也有妻子身材大于丈夫的情况,特别是人到中年,心宽体胖、妻子身体重于丈夫的现象比比皆是。因此,如果仔细划分为“二十岁以上的成年男子每次三片、成年女子两片。四十岁以上与之相反”,仍然不合适。

因此,让成人服用二至三片的服药说明,具有弹性,身体重量大的人服用三片,重量小的人可服用两片。

以上是服药说明书的情况,与医学相关的各种检验数据,也标志着男女的差异。

比方说,验血时被分离的红细胞数量平均值,成年男子为五百万,成年女子为四百五十万,男人多出五十万。表示血液浓度的血色素平均值:成年男子为十四至十八克,成年女子为十二至十六克。男人多出两克。

关于人出血的致死量,在各种各样的医用书籍上,都说流失血液总量的三分之一就会死亡,没有说男女之间会有差异,因此可以理所当然地认定男女皆适用。

可是,我在乡下救治过的这个妇女,流出了全身血液的一半以上,却从容不迫地得救了。我认为发生的是奇迹,因而得意洋洋地告诉妇产科医生,人家却极为自然地阐明“因为她是女人”而毫不介意。

后来又遇到过几个重症患者的死亡,男性患者大致三分之一的出血量就如期死亡。要说“如期”嘛,有点荒唐,按照教科书上的准确说法,是“咽气”。

总之,男性死的时候,会捍卫教科书,女性则不捍卫教科书。

女性经得住出血,从其生理考虑和分析,也许是理所当然的。

虽然这一理由并没有从学术上得到证实,但是我仍认为主要原因是女性担负着孕产这一特殊职能。

现在的孕妇,基本上都能在医院里安心地分娩,在过去却是件相当危险的事。近代医学被普及之前,因分娩而死去的妇女达到了相当的数量。

如果担负这种特殊职能和重大使命的女性,出血致死量与男性相同,那么,女性的数量就会减少。在原始时代,女性的强壮对于生儿育女、繁衍子孙来说,是不可或缺的条件。

换句话说,女性对于出血的潜在能量和疼痛的忍耐强度,可以说是生理上自然具备的防卫措施。造物主将男女都造就得很高明。

如果允许我发点牢骚,那就是防卫措施的男女有别。现代社会条件下孕产,已经没有多少危险了,仍然让女性继承体魄的强健,稍微有点不公平。如果上帝平等地重塑这一点,我觉得因交通事故出血过多而死亡的男性人数就会减少。

这一点暂且不谈。女性对于大量出血有耐受力,好像是外科医生和妇产科医生共有的体会。我问过很多人,大家几乎异口同声地说:“嗯,女人对于出血的耐受力确实很强啊。”

女性到底有多大耐受力呢,谁也说不出确切的数据。只是觉得有耐受力,而没有证实的数值。

我曾想罗列事例来证明它,依然不行。作为人的女性,到底出多少血就会死呢?要做这种试验,必须牺牲相当多的女性。

大概是在那种既不输血也不补液、大量出血致死人口较多的历史年代,得出失去血液总量三分之一就会死亡的结论,现在怎么也难以证实。如果做这种实验,就要被控告为杀人罪。

现在思考一下,所谓的三分之一,应当是宝贵的数据。当年因大量失血而死亡的人,绝大部分是因战争、灾祸等受外伤的男性,因此,数据是根据男性的死亡事例采集的。

可是,男女有别。从男人身上采集的数据,不足以表现女性特征。女性确实具有男性所缺乏的抵抗力。我没有抛弃找机会改写医学书的愿望:“人的出血致死量,男人为血液总量的三分之一,女人为二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