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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可以等到你 三文愚 8741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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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心急火燎订了最早的航班,唐老师还是很不舍得女儿的,甚至想请掉上午的课送晚江去机场,被晚江果断拒绝了。机场分别这种事,听起来就伤感得要命。如同许多年前去北方念大学,与他们在候机大厅里依依不舍,平日里耳朵听到起茧的叮嘱也变得无比珍贵。当时陆老师表现得十分镇定,直到晚江过了安检,终于忍不住躲到唐老师背后抹眼角。

躲在家人羽翼下被庇护的日子终会逝去,成长与成熟,是一次又一次上路,是学会在没有亲情的地方坚强。

不足两小时的行程,晚江重新踏在了第二故乡的土地上。离开B市时还是秋高气爽的季节,眼下早已没了那番迷人景致,仿佛这一季的秋天是被自己带走的。机场外冷飕飕的,晚江搭上的士报上地址。手机昨天办好了复机,此时摁下开机键,很快就找到了信号。

晚江看着车窗外这座熟悉的城市,一秋不见,别来无恙。

昨晚高以樊和陈元一都喝高了,被司机从酒吧载回来。两个人都坚持自己没有醉,纷纷拒绝司机护送,结果刚打开家门连沙发脚都没碰到,陈元一就“咣当”一声倒地不起了。高以樊嫌他碍事,出脚踢他开出一条路来,勉力找到主卧,颇为得意地倒在了自己的床上。

陈元一在门边地上睡了一夜,手脚发僵,浑身酸痛得像是被卡车碾过一回。若不是听见门铃,他大概还能再昏一段时间。随着大门洞开,晚江即刻嗅见一股难闻气味,待看到邋里邋遢的陈元一,不由得痛心:这小子平时挺修边幅的,怎么大清早就弄得如此犀利?

“你怎么搞的?”

梦游状态的人眯着眼睛,呼出来的酒气能熏死一头大象:“噢,你找谁……”

“找你哥,他在家吗?”

陈元一一指。

晚江把东倒西歪的他弄到沙发上坐下,接着坚定地朝里间走去。

高以樊卧室门关着,晚江叩了两声没得到回应,几欲再叩,却“咔嗒”一声开了。她的手举在半空,整个人却渐渐僵住……高以樊正赤条条地光着倒三角上身,没擦干的水珠子沿着遒劲有力的肌肉线条慢慢蜿蜒下去,最后渗进松垮垮的裤腰。晚江中了蛊似的,把一肚子怨念和满脑子说辞忘得一干二净,只是呆若木鸡地和他面面相觑。

完蛋了,她曾经无耻臆想过的场景,怎么好像似乎成真了呢……

高以樊的大脑却短暂地失去了信号。

晚江意识到该回避一下,而转身欲走的这个动作仿佛刺激到他,他抓住她的肩膀就把人扯进了房间,“砰”一声关上了门。晚江很顺利地被逼进墙角,他双手抵墙:“又打算逃到哪里去。”

这样的距离让晚江压力山大,她使劲往墙面上缩,同时避开他的注视:“我不是要走,我只是想去客厅等你。”

高以樊也不愿她回想起那晚的不愉快,收回胳膊解除禁锢,给她从前相处时的自然和自由。晚江如获大赦,却听闻他说:“长胖了。”

女人似乎天生对某些字眼出奇敏感,晚江下意识摸上脸颊,没想到在家被陆老师养得长膘。但她立马飞过去一个眼刀,姐大早上马不停蹄赶回来,不是来听你挖苦的:“高先生,我认为贵公司最近在宣传工作上,实实损害了本人的权益。”

“有吗?”

早料到他会装傻充愣,晚江呵呵一笑:“未经本人同意,擅自利用本人肖像用于商业用途。这样的事情,没有您的准许,想必您底下也没人敢胡来。”

高以樊对她的指控显得有些漫不经心:“所以呢?”

“所以……”晚江朝他摊开手,“精神补偿费、名誉损失费、宣传代言费。”

“不具备商业性质,哪儿来的宣传代言费。”高以樊不怎么客气地冒出个哂笑,又好心解释起来,“真要算的话,顶多是个公益广告,倡导‘微笑让生活更美好’之类的主旋律。”

“……”

晚江脸上开始红一块青一块。

大约一周前,高以樊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俯瞰,陆地上的人与车辆都是微乎其微的黑点。他把一张照片交给刘知旬,说:“下周把全国广场外围到期的巨幅广告都撤下来,同步换成这个。”

刘知旬简直错愕,百思不得其解:“这个……是要做什么?”

“寻人启事。”

晚江发誓,真是生生忍住,才没有抄起床上的大枕头朝那张俊脸糊上去。搞半天自己竟然是中了他的诡计,被那无厘头的“公益广告”从茫茫人海里钓了出来。

“阴,险,狡,诈。”

他也不反驳,容她继续哀叹道:“高先生,有必要出这样的大招吗?我想您一定不大了解我三姑六婆以及七大婶八大姨的威力……”

“呵呵--”他笑了,“大概和被全公司上下议论半个月的感受差不多?”

这暗指的,分明就是屏保事件。但是拜托,中年妇女们的特殊战斗力,是你那些训练有素的精英分子也不及得好吗?晚江顾自懊恼,浑然未觉那高大身影朝她过来。

“为什么逃走?”

“不为什么。”

说着便往一侧退了两步,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这动作躲避意味太明显,他挑挑眉:“你怕我?”

“没有。”

“那你躲什么,你这两步是躲什么,这一个月不知去向是躲什么?”

晚江怕他又突然翻脸,心下不是不恐慌,首先举了白旗:“不是,当时情况下我觉得大家应该各自冷静,好好儿自我整顿,对吧?总不能因为一时糊涂坏了交情……”

“我再说一遍,我当时很清醒。”

完了,这样的话,她完全不晓得该怎么接,无奈自己又陷入被动。高以樊却突然下定决心似的,摊牌说:“我不信,我不信你到现在还是一点儿都不明白。我的失控冲动公私不分兴师动众……和我想了解你更多一些的心情,陆晚江,我……”

“砰--”

房门突然被一阵狠劲拍开,来人用了十足力道,门板打在墙面上发出震天巨响。屋内二人俱是一惊,晚江站在离门很近的位置,被近在咫尺的响声击得心惊肉跳。陈元一趔趄着奔进来,伴随着大喊大叫:“哥!哥!我刚才好像看见晚江姐了!就在咱们屋子里,快快快!把她逮住!”

“……”

晚江被陈元一略长的反射弧弄得哭笑不得,松开攥紧的衣角,整个人有些脱力。太阳穴却一跳一跳的,她紧张什么呢,又失落什么呢。

高以樊极为不快地扫了陈元一一眼,尽量克制着满腹想要打人的冲动。这小子对着他絮絮叨叨个没完,想必这酒还没完全醒,压根儿没注意到身后顺利开溜的晚江。

陈元一对高以樊的冷漠很是不满,推搡了一下他的肩头:“你听到没啊?”

暴怒边缘的男人仰起线条僵直的下颌,闭着眼睛在切齿中丢了一个字。

“滚。”

粤粤迈着小短腿噔噔噔一段小跑,扑过去抱住高以樊的大腿,仰起小脑袋冲他憨笑。

“不去公司待着,跑我这里来做什么?”高岑问。

雾烟一缕,白玉兰状的香插上,幽幽然焚着一支尼泊尔线香,气味独特。高以樊在她这里见过许多香,也闻过许多味道,高岑这种人的生活总是十分精细的。她懂得怎样掌控,懂得怎样让自己过得惬意舒服。她可以不顾千里迢迢去到那个喜马拉雅南麓的美丽山国只为寻找一份香制品,却烦于搭理近在眼前的爱慕人。可对有些男人来说,此类女性的确能带来致命的吸引。

他发现自己神游得有点儿远,干咳两声:“有没有吃的?”

高岑去看壁钟,早已过了午饭时间:“麻烦。”

就着中午剩下的米饭做了一盘咖喱炒饭,又给他添了一碗蛋汤。粤粤眼馋他吃得香,抓着高以樊衣角不放,他拨了小半碗出来和小鬼分享,埋头继续心不在焉地细嚼慢咽。

“舅舅,粤粤好像很久不见小江阿姨,你们吵架了吗?”小鬼挖了一大勺饭送进嘴里,高以樊伸手轻轻拿掉他鼻尖上的一粒饭:“粤粤喜欢小江阿姨?”

小鬼点头,瞄一眼高以樊的盘子,机灵地说:“唔,不过舅舅放心,我不会和你抢小江阿姨。”

高以樊太了解这小鬼打什么如意算盘,不禁失笑,只将盘子推到他面前。

“谁教得你这些乱七八糟的话?”高岑走进餐厅,粤粤见状,立马狗腿地把一勺炒饭送到高岑嘴边,她给面子地尝了尝:“唔,淡了点儿。”

接着朝高以樊使了个眼色,就径自出了餐厅。

高岑倾靠在露台上,底子极好又保养得当,素颜也是一等一的好:“别盯着我看了,你那心上人可不是你姐我这类型的,再看也找不出相似。”

“还是有的,比如都不怎么好搞定。”

高岑不置可否:“对大多数男人来说,摸不清、弄不懂是女人的共性。”

高以樊换了个站姿,才说:“她回来了。”

“哟,可是怎么你看起来不是特别开心?”高岑笑话着,良久之后拨拨头发,好言相问,“我说高以樊,你这真的确定就是她了?”

臭屁男人牙关一如既往地紧,她拿手指戳他的脸,狠狠一下:“和我推心置腹一次有这样难吗?”

他突然挨了一下,才终于醒悟似的,开始自顾自地说:“半年前,我在蛋糕店里遇到她,她说缘分是件非常有趣的东西。后来我常常想,如果之前她没有打错电话,如果那天去提蛋糕的人是陈元一,如果后来她没有接手公司的广告,我们会不会就此错过。”

高岑目视远方,淡笑着:“指不定会。不过,谁说一切不是注定的刚好呢。”

刚好的时间,刚好的地点,刚好的遇见。

“感情这件事,本没有什么道理可循,而爱上一个人,就是这样荒唐。这个女人其实算不上美,可是她,让我觉得动心。”

“只是动心?”

“不,动心的次数太多,就渐渐动了爱情。”

他们对话间互相看着彼此,良久,相视莞尔。从前的高以樊对待感情收放自如,未曾这样进退不得,缩手缩脚的窘态让高岑都看不下去。但现在她突然明白过来,胆怯是因为他认真,认真到害怕失败。一个男人,他动了真心,还想要给真情,谁能说,这不是真爱。

每个人都在等待命盘里的一个劫数,而时机不允许差之毫厘。爱情,是巧合也是注定,是诱人残酷的谜语,也是天时地利的迷信。

是夜,晚江拎着一扎鲜榨玉米汁从厨房出来,杜宝安已经啃上了第二块吮指原味鸡。她晃晃自己油腻腻的爪子,指挥晚江给她倒饮料。有人伺候的日子又回来了,想到这里,杜宝安的心就像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

“OK,你可以开始了。”

晚江在她边上坐下,挑了一块辣翅,边吃边招供。

杜宝安对她暗淡无奇的冗长铺垫显得兴致平平,半天才听到爆炸性内容,惊得她一阵磕巴:“打打打……打住!你刚才说啥?你说他怎么你了?”

“……”

“天啊!高以樊他居然……”杜宝安委实没有料到,吮着拇指脑补当时场景,接着用肩膀撞了撞晚江,“喂,他喜欢你呢。”

晚江皮笑肉不笑地呵呵呵,继续低头啃辣翅……

“哈哈,我又没胡说,但凡有个心眼儿的都能瞧出他那点心思来。还有,相识以来,你敢说对他没有任何感觉吗?”

杜宝安气定神闲地盯着她,晚江哑口无言。不过今时不同往日,现在连她的脚指头都知道,在美男和高薪的双重诱惑下,杜宝安早就不靠谱了。

“又琢磨着打小报告啊?我偏不上你当。”

晚江去洗手,杜宝安朝她背影吐槽:“喂喂喂,我有那么没良心吗?你还没有说完啊,喂,那个黄芪是怎么回事?”

厨房移门是磨砂玻璃做的,门面上有大团大团的花。晚江漫无目的地描摹着花瓣纹路,最后不知道谁家汽车的报警器响了,一下子将她从神游中拉回来。她默默转了个身,靠在门面上若有所思。

还是没办法对自己撒谎的啊。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一个人无端闯进了她的生活,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力量,让两个毫不相干的人一步一步走到彼此身边。这个人维护过她,也不心软地玩笑过她。世间所有的情缘都随着时光长河延绵,等到豁然的刹那,再回首时,它早已落地开花。

那份渐渐明朗的相思,她一度害怕只是自作多情。却在那一吻的后知后觉里,渐渐疯狂而出的细密欣喜,那种从心尖上一寸一寸,慢慢融化至心底的欣喜,甜得不怕发腻。

她没肯承认的,是那夜浩瀚星光下,宛若天之骄子的歌者款款吟唱。那支歌悠扬深情,唱醉多少痴心。万人中央渺小如她,在那片刻怎会没有念挂。

原来是他,却原来是他。

晚江伸手捂上心脏的位置,掌下传来隐隐的跳动,她想起日光辉映下的那一列姚体字:动心就是在岁月如流里,最好的一刹那。

你敢说对他没有任何感觉吗?

所以,她不敢啊。

如果爱情是一条孤独而漫长的远洋航线,那两情相悦,便是在单影无人相依偎的苍茫海路上,最伟大的发现。

很快,晚江也深刻实践了把“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田恬固然是纵容了她这样一次任性,与之相对应的,是晚江迅速拿到了好几单项目。

太狠了,着实太狠了。

连日来整组团队加班加点,那些被陆老师养出来的肥膘迅速消退。有个运动品牌的企划没过关,大改之后又被驳回,弄得整组人焦虑症齐发,只觉得怎么修改都不尽如人意。

“我比较赞同这份。”桌上几套方案一字排开,李彤点点其中一份,“在诠释品牌精神内涵方面稍胜一筹。”

大灵在一旁揉脖子:“我也这么觉得,不知道晚江怎么看。”

李彤环顾办公室:“晚江呢?”

“师姐说透透气来着,上天台去了。”陆戎在位置上用电脑,扬声答道。

天台上其实怪冷的,冷风一吹,人倒清醒不少。晚江呷一口手里的美式咖啡,想到上次和高以樊在这里吃盒饭,那时候还是炎炎夏季,她被轰炸机似的蚊子咬个半死,而他最后半身狼藉。

喝完热饮,晚江搓着双臂回来,手机显示一个未接来电,她回拨。大灵招呼她过去给意见,她做了个等会儿的手势,倚到窗边等待电话接通。

“喂。”

“刚刚出去了,没带手机,有事吗?”

那日离开高以樊公寓后,两人也没怎么见面。肩上满担子的工作任务,简直分身乏术,想必他也如此。

“听杜宝安说你最近挺忙的。”

“还好,权当减肥了,现在不都流行锥子脸吗。”她边说边摸了摸下巴。

“我明天去香港,大概要一周。”

他这样向自己报备行程,晚江有些不好意思,只好说一路平安、工作顺利云云。

“有什么想要的,现在提来得及。”

这完全是情人间的许诺,她猛地心跳加速,连连说没有,这里什么都能买到,何况自己什么也不缺。

“真的什么也不缺?”

“真的,比珍珠还真。”她点头,其实高以樊压根儿看不见。

“其实我一直觉得你缺……”有头无尾半句话,他却收了声,“注意休息,回来我可不想看见你变锥子脸。”

挂掉电话,晚江发现陆戎正遥遥望着自己。而他只是向她微微一笑,便低头接着干自己的事。

企划事宜达成统一,敲定完毕。晚江拖着疲乏身躯回家,看见杜宝安的房门大开,窸窸窣窣弄出不小动静。

“你干吗呢?”

躬身整理行李的人头都没回一下:“出差。你放心,我可没有不辞而别之类的嗜好。”

晚江瞅着敞开的行李箱,目测里头装了好几天的行头:“去香港?”

杜宝安似乎一点儿也不意外,点头说:“Boss亲率六个部门南下,我们部原先要随队去的家伙临时出了状况,经理就换上了我。”

她朝晚江耸肩,一副临危受命的模样,晚江明了地点头。

这几日晚江夜夜做梦,昨晚梦见了A大第一食堂的土豆鸡块,上学那会儿每顿必点。梦里不知流了多少口水,醒来以后也馋得紧,广告协会那边的事情一完,晚江不顾疲劳直奔最近的超市。

结账队伍排得很长,晚江琢磨着晚上还要做个什么菜,杜宝安的短信就来了。说起来这家伙跟着大部队去香港这些天,有关工作的事,只在头一日听她说参加了乐森旗下一处高尔夫球场建设的启动仪式,其他无关紧要的见闻倒是一个不落地与晚江分享:亲眼见到了往日那些财富排行榜上的常客、和动辄就上杂志封面的人物握上了手、与业界某精英交换了名片……

看着刚收到的照片,难得拍得十分清楚。夜幕下璀璨瑰丽的维多利亚港,邮轮鸡尾酒会,甲板上那个长身而立的人只留侧面。她好像还没有见过高以樊穿白色正装,倒是格外风度翩翩。盯着看久了,都忘了跟上队伍,后头一位大婶忍不住催促。晚江微窘,匆匆掠了一眼照片底下的字,便把手机收回包里。

人累得很,做完一道土豆鸡块突然就厌倦了,连再拍根黄瓜的兴致都没有。一碗饭对着一道菜,一个人吃得悄无声息,最后竟撑着了,扔下没洗的锅碗瓢盆不管,翻墙倒柜找消食片,弄得电视柜前面一片狼藉。

兴许是年末压力比较大,要么就是经前综合征犯了,她边在心里诊断,边把散乱一地的东西整回抽屉。回房躺倒,茫茫然盯着天花板,黑暗里她眼睛一眨不眨,像是要盯出一个洞。晚江伸手摸出手机,迎着微微刺眼的白光,凝视香江夜景里那一束夺目的身影。她终于笑了一下,因为杜宝安那句有意捉弄的附言--友情赠图一幅,以解相思之苦。

晚江钻进被子里蜷成一团,十分钟以后就睡着了。

早上闹铃还没到点,便提早醒来。这一觉几乎没有翻身,缓了好一会儿,晚江才从厚实的被窝里探出脑袋。这一眼,几乎令人为之一窒。

昨晚忘记关窗,仍然开着半臂距离。室内涌进清晨干燥清冽的空气,五官霎时觉醒。窗帘未合,遮蔽不住那融融朝阳,任它明亮了一整个空间。当下的这一寸时空,仿佛被滴上松脂,凝成琥珀,这般静止却热烈。晚江梗着脖子看了好一会儿,心里竟有了一种再世为人的重生感。

人生几何好景难得,叫人怎忍心辜负。她起床洗了个痛快的热水澡,然后出门吃早餐。

成记内坐有不少人,老板娘知道她的喜好,给她上了虾饺和地瓜粥。她一边舀,一边给手机开机,随后响起一连串短信提示音。

长长短短天南地北的祝福,最核心亦最衷心的四个字是:生日快乐。

店外树木秃得很彻底,隔个几米就立着一株,即便沐浴着日光,可还是难掩一份凄凄惨惨戚戚。唯有那横七竖八的枝丫,曲曲折折地延伸至更接近天空的地方。晚江夹了一只虾饺塞进嘴里,默默咀嚼。

她习惯了刻意遗忘的一个日子。

二十四节气中的第十九位,立冬,是出生日,也是罹难日。

到公司还没喘上一口气,大灵告诉晚江说Boss召见。来到麦祁办公室,田恬也在,正仰面给她家男人整领带,晚江叩门,才被眼里只有彼此的二人发现。

“什么吩咐?”

田恬闻言不高兴地说:“瞧你这口气,别人听了还以为我怎么压榨你了。”

晚江呵呵笑,麦祁递过来礼盒模样的东西,她接过,有点儿重。他代表发言:“老板娘说了,她亲自挑的,你喜欢最好;要不喜欢,扣你三个月工资。”

“那必须喜欢喜欢喜欢喜欢……”晚江忙不迭点头,抱着那个盒子,内心很暖,“谢谢田姐,谢谢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