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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可以等到你 三文愚 8060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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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示音响,晚江打开屏幕右下角闪烁的头像。

“不回来晚饭,Over。”

她随便回了个鄙视的表情过去,关掉窗口继续浏览今天的新闻。说起来,不管是在传统媒体或是新媒体上,好像都很少看见高以樊的身影。最多只接受过财经杂志的专访,一只手数得过来的次数,次次不附本人图像。初任乐森总经理时,高以樊大刀阔斧叫停数个鸡肋项目,眼光独到地牵手其他财团合作投资新型国际度假区。新官上任的火势猛劲,三个月后身价就翻了数倍,强势上榜。某家杂志做完他的采访后,编辑面对通篇只有文字的稿件犯愁。为了增强和美化版面活力,达到图文并茂的阅读效果,万般无奈下,只好采用乐森Logo、乐森大楼全景、乐森广场效果图等一系列无关紧要的图像,为专访内容进行填充排版。

尽管那期的专题叫作--《揭秘--商业新贵的庐山真面目》。

晚江还记得当初听杜宝安说到这个段子时,自己非常不仗义地喷了她满脸饼干屑。就这题目对那文本,掐了后六个字也丝毫不影响阅读。

百无聊赖浏览起娱乐资讯,某导商业大片上映在即、某一线女星被指第三者、谁与谁恋情告急、歌坛天后喜得千金……晚江被某天王世界巡回演唱会将在N市上演的消息夺去眼球。说起来首站还是B市,那段时间她忙得分身乏术,眼睁睁错过亲临偶像演唱会现场的大好良机。N市,那个叫作家乡的地方,现在和偶像名字搁在一起,看着就赏心悦目。

“晚江,我先撤了,拜拜!”

“嗯,拜拜!”

晚江懒腰一展,又到一天下班时。

电梯徐徐而下,她还没考虑好晚饭怎么解决,就收到一条短信。孤零零一行字:有没有空一起吃顿饭。

几秒后又进来一条:你和我。

在电梯到达一层之前,晚江发过去一个“好”。

苏闻的车十分钟后停在了大楼外,车里飘着她不习惯的浅淡香氛。后视镜上有一串挂饰,是绛红缎子做底、金丝勾出的刺绣。一面是精细巧妙的图纹,一面绣着繁体的“宁”字,垂着柔顺的流苏吊穗。晚江只是觉得挺好看的,倒没有其他多余想法。

“想吃什么?”

她想了想,开玩笑似的:“火锅。”

没想到苏闻真的捎她来到了那家重庆火锅店。

店名招牌都翻了新,原先较为狭窄的店铺吞并掉左右的铺子,格局更加大气宽敞。晚江还依稀记得老板的模样,高高瘦瘦像条竿儿,精神不大好的样子,还留着鲁迅式的胡须。苏阅出事那一晚,他曾推开包厢门,对她说,客人,我们要打烊了。

她当时从膝盖间一点点儿抬起头来,满目空洞地看着一桌子碗碟:“苏闻……我还没有等到他……”

晚江后来没留意,其实当晚店门为她延迟过一小时才关。

而此刻,她与苏闻一同踏入店内,柜台里老板放下手上的单据:“两位?”

他问完,竟又说:“我认得你。”

晚江意外,比出个大拇指:“火眼金睛。”

他们坐在临窗座位,磨砂质感的窗纹,将外头的街景、行人、车流都变朦胧。苏闻调出手机里的几张照片,递给晚江。她盯着照片上肉嘟嘟的婴儿,耳边传来注解:“你之前说想看的。”

她恍然大悟:“噢!大猩猩儿子!”

她反复看了几遍,末了将手机还回去,像是感慨:“挺好的,挺好的。”

昔日最挫败最失意的,摇身站在了幸福顶端的阵营。而曾经相许终身的人们,却早就在热闹喧哗的分岔口轻易走散。晚江低下头去吃刚捞出的粉条,苏闻问:“待会儿想去哪里?”

她没有想法:“你呢?”

他倒是认真想了想:“我还没回学校看过。”

“行。”

从洗手间出来,苏闻已经结好账,站在稍远的地方讲电话。老板不紧不慢绕出柜台,给晚江递过去几张餐巾拭手。

“谢谢。”

老板精气神依旧不足似的,叫人捉摸不透他的状态。大概是习惯了不苟言笑,这副表情没有足够的温度,但好歹是个难得的笑颜。他语气淡淡道:“你终归等到他了。”

晚江颔首不语。爱情早已身首异处,他们只是终于将从前没能完成的一餐弥补。还没开口解释,就被老板的一声叹息堵了回去。他转身走,徒留下一句话,似是梦呓。

苏闻结束通话过来,见晚江干杵着:“怎么了?”而她只是摇头,说“走吧”。

晚江降下车窗,再瞧一眼这家火锅店,这误会,恐怕是没有机会再解释了。唯一庆幸的是,它似乎给一颗暗无天日的心,留下了一小撮蓝焰。火苗的名字应该叫希冀,而它亦是等待的全部意义。

他最后的那句话是--我等的人还没有回来。

他们停车在学校后门附近,一路走过来。原本吃完火锅有些燥气,被夜风一吹人倒是舒爽不少。夜晚校园依旧热闹,三五成群的学生往小吃街去,拉拉扯扯好不快活。想起他们上学那会儿,男生踏一部单车,载着女友在主干道上溜达一圈,便算是圆满了一桩心事。够招摇,也够幸福。现在不同了,比起冷硬又硌人的后座,人们也许更待见四个轮子上副驾驶的位置。

苏闻遥指着:“以前那里是不是有棵树?”

天有点儿黑,晚江拿捏不准:“好像是……你这眼力,适合玩儿‘大家来找碴’。”

他摇头淡淡地笑,学校大约是基于一些考虑移掉了那棵树。他之所以记得,不过是因为那是他第一次碰上她的地方。

没多久走到体育馆外,从前每逢球队训练比赛,晚江便跑来这里看苏闻,令她那样的运动低能儿愣是成了体育馆的常客。他们站在水泥路边,能听见馆内的跑动,运球,吹哨,那画面仿佛历历在目。

“当初杜宝安私下带头,为你成立过一个类似于‘流川枫亲卫队’的神秘组织。”

原来自己还有过这样的号召力,苏闻好奇道:“怎么个神秘法,说来听听。”

晚江却摆摆手:“都说是神秘组织了,说多了,就不神秘了。”

白月光下恬静的思源湖,远近一如既往是对对情侣。晚江和苏闻坐在临湖的石阶上,喝着口碑最好的那家台式奶茶。谈着浸淫在社会的这些年,成长、梦想、阅历、观念。是心境悄然改变,还是真的时过境迁,故地重游,二人竟都是一身清醒。就像一场迟到却必要的缅怀,然后亲手解开那段勒了太久的心结。

月光剔透,轻盈地伏在他肩头,一如从前那样好看,只是多染了一层寂寞。他过早地知晓一切已成枉然,尽管这些年来,丝毫不曾将她忘怀。他不止一次不解于命途的无端,有时甚至苦痛地疑惑,这个被自己爱到彻底的女孩,是为何被这命运说带走就带走。原来被至亲以至爱相胁,会比死还难受。原来不能再爱一个人,会比死还难受。他接受一切,然后依旧存活,只作为苏家人而存活。他甚至没有再向往曾经的日子,因为没有她。

几年前在美国,他陪岳宁一起看了一部文艺片。散场的时候,她被故事中那段注定无法续写的至情挚爱灼伤。苏闻安抚着她,而自己,也在那份失重般的虚空里,嗅到了生命的凄凉。电影里头有一句台词是,我们的生命被命运所决定--即使是我们错过的那个人。

一生一世,似乎总要有那样一个人,不得不用来辜负。

即便他的幸福仍是未知数,但她,务必要有人呵护。

苏闻送晚江直到楼下,大概是聊了一晚的缘故,现在倒没什么好说。他看一眼时间,浅浅地笑,他今晚似乎总是这样浅浅地笑:“早点儿休息。”

“被你一说还真的有些困了。”

苏闻向后走了几步,恰好退进光源不错的地带。他的脸庞没有带上阴影,声音也很平和:“晚江,你一定要幸福,就算不是我也没关系。这样想着,我就安心。”

那光映亮他的清眉星目,玉面温文:“晚江,再见。”

她没有挪步,仿佛脚下的位置已是最好的站点。

“苏闻,再见。”

再见。

历经人事与流年的淘洗,为那冬夜时分没能彻底了结的一切,做最郑重的告别。愿此去经年,纵然缘浅如你我,亦将寻得今生另一片良辰美景,然后,珍重再见。

早上下了点儿莫名其妙的小雨,去吃团购自助餐的打算也顺延到明天。杜宝安窝在沙发上恶补落下的动漫,牛肉粒一颗一颗往嘴里扔。晚江在一边看小说,之前读了差不多小半本,今天再拿起来都有点儿记不清前头的情节。她按按睛明穴,起身去喝水。天倒是放晴好久,晚江从厨房的小窗户远眺出去,缓解视力疲劳。

还是把几天前和苏闻见面的事情告诉了杜宝安。

觉是一个瞬间,悟是一个过程,这一觉一悟中,她的心念早已有所不同。

“感觉离完全释然还差那么……一点点儿。”她当时比着那个“一点点儿”的量,被杜宝安捏住脸以资鼓励,让她再给自己一点儿时间。也好,反正她一时半会儿还闹不清那个叫作“一点点儿”的症结。

鉴于杜宝安曾给厨房带来过史无前例的重创,晚江便立此地为“杜氏禁区”。今天某人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硬是申请下一回厨房。

“万一哪天你不在家,我不至于饿死。”

冠冕堂皇,晚江心说也没见你哪次饿死了。指挥着杜宝安切了两个西红柿,打散鸡蛋,往锅里淋了油,刚完成这一步,门铃大作。疑惑着饭点时间怎么会有人来,晚江拉开门。

“陪我去个地方。”

“啊?现在?”

高以樊拉她下楼,晚江当即大叫。杜宝安闻声赶过来,一时间消化不了这场“富家子秒速强抢民女”的突袭,她忽然瞥到手里举着的锅铲……

妈呀,这才是重点好吗!现在要她杜宝安独身一人执导“下得了厨房”,光听着就知道是部同归于尽的灾难片啊!

一小时后,原本穿着居家拖鞋的晚江已摇身换了一套晚宴行头。坐在行驶平稳的车内,米白色斜肩收腰礼服的百褶袭地,晚江偏头看一眼扎着黑缎领结的高以樊,对此行显得满肚子疑惑。

直到前方的建筑物越来越熟悉,她终于忍不住问:“我们到底要去哪里?”突然出现就拽走自己不说,一路上也不给丝毫解释,就算是要她参与作案,她也有权知道自己负责哪个步骤吧?

高以樊屈指叩了下车窗:“到了。”

晚江心里咯噔一下:果然。

他们拐过一条曲形游廊,来到苏禾庭院的南侧。这里有几座别院,专门用于举办高级私人宴会。还没接近院门就被一个接待模样的人拦下来,礼貌地说这里正在进行私人家宴,未携邀请函者恕不能入。高以樊不以为意,给刘知旬拨去电话,挂断后对阻拦者说了两句。

那人似有为难,但见这来人派头十足,不像是会忽悠人的样子。就这两秒钟犹豫工夫,高以樊已经携着晚江推门而入。

虽是家宴,但宾客颇多,低调婉转的乐曲烘托着一厅的觥筹交错。高以樊信手从侍应那里拈过两杯香槟,两个人走到稍稍偏僻的角落。晚江问他是不是来谈生意,而他不过摇头。

就这么干等了许久,晚江几乎失去耐性。饥肠辘辘的感觉袭来,她才想到自己连晚饭也没吃,说到晚饭……糟糕,杜宝安!她一惊,提起裙摆就想走,被高以樊拉住:“去哪儿?”

“不是,杜宝安她……”她匆匆一回头,视野越过中央的人群,遥见苏闻和岳宁出现在了最前方。还隐隐约约看到了叶贤芝,依旧不掩富丽华贵之姿。攀谈和乐声都渐渐低下去,高以樊把她弄归位,晚江没法子,甩过去一个小白眼。

敢情今天是苏岳两家共设家宴,苏闻站在麦克风前有模有样地致辞。岳宁就在他一旁,盈满明媚笑意的双眸里只有他。这样和谐的画面,仿佛就应该配备一句俗套却贴切的注解--男才女貌,天作之合。

平常的发言似乎就要到头,可苏闻似乎没有要结束的样子。他停顿了好一会儿,眼睛将全场缓缓扫过,最后低头淡淡一笑。再抬起头来的时候,面容上依旧是他最习惯的神态,随后是传扩至整个现场的一句话,听来从容:“皇历上说,今天是个十分吉祥的日子。”

四周灯光应声暗下,台上二人所在之处成了全场唯一光源。细腻的光束落在岳宁湖蓝色晚装上,酝酿出一番至美的宁静。她对现场突如其来的转变反应不及,苏闻却在下一秒,在小提琴优美的音色中,在和她共沐的柔光里,朝她缓缓单膝跪地。

嵌在黑丝绒中的那颗星芒,是她甘愿耗尽毕生追寻的一整条银河。

她几乎无法抑制地落泪,却是最惊心动魄的美。

隐没在无人发觉的角落,晚江和全场所有人一样,为眼前这幕景象动容。叶贤芝自然不必说,这次的欣慰之容并不掺假,欢喜回敬纷纷道贺的客人。晚江突然明白过来,原来上一次相见,其实是为了真正的道别。挥别过去,他才能安心而全心地去赴人生中最重要的约。

他说晚江,你一定要幸福,就算不是我也没关系,这样想着,我就安心。

周围是格外带动情绪的温馨气氛,她放下杯子,随着宾客们一同鼓起掌来。

远处男女静静相拥,角落里高以樊垂下眼帘。前段时日,苏闻来乐森拜访他,其间聊了挺多。高以樊打听他与岳宁的婚事,苏闻当时也没给出准确答案。而几个小时前,陈元一无意间提到,苏闻不久前私下拜托他向他那珠宝大亨的爹询问钻戒事宜,高以樊便拿捏到了七八分。找人一打听,竟然就在今晚。

此刻他试探地咳了两声。

晚江的专注果然被打断,良久,那稍显缥缈的瞳仁渐渐找回神志。她打量他,又打量自己,再打量远处的一对璧人,没费多少脑力,忽然就参透了高以樊这一番行为的目的。

晚江不禁好笑,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恼怒,总之她的口吻不大友善:“高以樊,你什么意思?”

她的模样让人微微心惊,高以樊一瞬间忘了说辞。

胃里火烧火燎,晚江冷笑着看他,三秒之后,连冷笑也维持不下去了。她低头离开,拨开眼前重重宾客,而身后是又一则终身相许的佳话。偌大厅堂内,似乎人人都有各自相携的伴侣,他大动干戈带她来,却好像只为一个伤人的目的。

这一片别院游廊特别多,迷宫般曲直交替,高以樊兜兜转转良久,才在一方小池边找到那一抹米白色。他踩着一道石板路过去,木丛掩映的后方一架小型水车在作业,流水淙淙,晚江坐在池边草坪上,发觉有人接近便冷漠地扫了一眼。

“我没有恶意。”

她“呵”了一声:“是啊,高先生不过是想看我出丑罢了。没见着我痛哭流涕,你很失望吧。”

她承认,亲眼目睹苏闻向岳宁求婚会有些伤怀。但不是那种绝对的痛彻心扉,更像一种人之常情。她觉得难以接受的并不是这起事件,而是有人,明知她的痛脚还此般算计,企图找她难堪。

高以樊在她面前蹲下去,二人平视:“你听我说……”

“你是不是又想通过这个来警告或暗示我注意分寸,以免伤害岳宁?”她苦笑起来,“我看上去这么没脑子吗?高以樊你会不会太小看人了?”

“我没有偏心岳宁,也不是踩你死穴,并非你想的那样。”

其实摆脱过去并不困难,但要狠心。有些环节是必要的,比任何语言开导都来得切实有效。可眼下晚江显然听不进去这些,她倦怠极了,这半年来她好像经历了很多事情,仿佛一只困兽,待在错综复杂的情感牢笼里进退不得。

“不用理我,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他不走,晚江不想和他这样干对着,他的目光让人有压力。于是率然起身,转步前嘲讽着:“我就算了,别用这种眼神看女人,心理素质弱的会以为你爱上她的。”

胳膊突然被他拉住,耳边是清晰透彻的诘问:“那你怎么就不会认为我爱上你了?”

晚江一个愣怔,不由得抓紧掌下的裙摆,无言以对。

“说说看。”

明明不冷,但在高以樊镇定的追问下,两个人都渐渐紧张到浑身毛细血管收缩。晚江本有一肚子怨火未消,脑筋在没有退路的绝处悄然一转:拜托,她干吗要对他露怯?这样的醒悟来得非常及时,她找到那一撮藐视万物的感觉,背对着他说:“因为你知道我爱别人。”

高以樊的手指在晚江胳膊上收紧,痛得她不禁皱起眉头。但他根本无意放手,她终于回头,入目便是高以樊一脸愠怒,轮廓线绷得很紧。他克制着一言不发,对峙中,晚江终于有点儿害怕起来。

“陆晚江,你好好看着我,看我现在到底是有多清醒。所以接下来的事情,不是酒精作用的意外,也不是一时兴起的戏弄……”

话音犹在,晚江眼前一暗,惊呼未出已被欺身过来的人牢牢封堵。

双唇相贴的那种热度令她瞬间心悸。

嘴唇上传来蛮横的辗转,舌尖卷到一股血丝的腥甜,她喘不过气,双手使劲推他。高以樊前所未有的粗暴让人觉得兵败如山倒,百般反抗也无济于事,任凭她怎样躲闪,都逃不开这如影随形的亲吻。

他失控了。

情难自禁时曾偷吻过她,却只是在她嘴角浅尝辄止。不过微乎其微的一次轻印,却任由记忆深刻。仿佛长久以来唯独自己一人深陷其中,可他哪有资格不甘,哪有身份埋怨,陆晚江那二十多年没有他的人生里,从头到尾也只跟过一个苏闻。

内心深处晕开一道道苦涩的波纹,仿佛已经泛上来,整个口腔都是苦意。高以樊蓦地松开钳制,仓皇退开一步,夜幕掩饰不住他剧烈起伏的胸膛,除了咚咚流水,四下只剩他振动耳膜的呼吸声。

嘴巴火辣辣的,生疼生疼,晚江整个内心世界全然混沌。她噤若寒蝉,只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如此栗栗危惧的模样,让高以樊感到后悔。他来不及说什么,晚江抬手抹了把脸,草草整理完浑身的怛然,转身逃开。

高以樊怔在原地,一颗心被猛地掏空。夜色昏暗,可他分明看见有岌岌可危的泪珠从她眼眶里簌簌落下来,滚进脚下的草坪。

他用这样糟糕的方式,尝到了窥视已久的滋味。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Sorry,the number you dialed is……”

杜宝安无精打采地拨通电话,仍旧是那副毫无感情色彩的系统提示。

她咬牙挂断,重拨,挂断,重拨。没错,距陆晚江同志不知去向已有半月。

话说那天杜宝安终究是没酿出惨剧,晚江走了以后她就悻悻然关了灶台,蘸着砂糖生吃了一盘子番茄。晚江走得匆忙,没带手机没带钥匙,她秉着人道主义精神等着留门。十点多时家门被砸得咣咣响,一打开,就看见晚江穿着大长裙站在外头,一眼就看出有哭过的痕迹,极为狼狈。杜宝安赶紧把她拉进屋问出什么事了,她也不说话,有些疲惫地摇头,进房间就关上了门。

“晚江你怎么了啊?出什么事儿了你告诉我,别吓我啊!”

“我有点儿累,明天再和你说。”

隔着门,她的声音听起来软绵无力,杜宝安只好作罢。

结果第二天陆晚江同志就不见了。

杜宝安眼尖,发现她那只出差用的小行李箱没了踪影。再打到麦田一问,好家伙,昨晚上就跟田恬请到了长假。那死女人还停掉了手机,气得杜宝安差点儿咬碎一口牙。

后来高以樊找到她这里,杜宝安问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高以樊当然也没有说。

杜宝安打回陆家从旁敲击,一无所获,又怕惹二老猜忌,就匆匆结束了通话。高以樊自然用了很多办法,航空公司、铁路公路交通系统都是例行,连晚江的银行卡也用一些法子查过了。最后一次记录还在B市,取了五千块现金。刘知旬暗示他找老赵,行不行得通暂且不说,反正那人少不了特殊门路。但这念头只在高以樊脑里闪了一遍,就没再动了。一个人存心躲避自己,动用不光明的手段挖她出来,彼此不会开心,自己的行为也太过于小人。

杜宝安就纳闷,再怎么着,也不该不跟她打声招呼,不给她挂个电话吧。也不知道晚江现在在哪里,B市的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下来,温度渐低,北方的秋天总是不经用,一晃眼就过去。

而那位让人满世界找的女同志,此时正一边看着综艺节目一边择菜,被主持人逗得哈哈大笑。在阳台修剪完盆栽的唐老师进屋来,屈指要敲晚江的脑门儿,被她灵活地闪避过去。唐老师没所谓地笑,眼睛眯成两道缝隙,家里人都说幸好晚江遗传到父亲还算高挺的鼻子,否则那一双眯眯眼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