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子和加奈江高兴地拍手,连文静的宫坂惠美也笑了。
接下来的十来分钟,我对着镜子苦战。涂粉底还好,但眼线笔和口红总用不好,脸上画得一塌糊涂,惠子看不过去,伸手来帮忙。
“到时候可要好好画哟。”惠子用熟练的动作流畅地画上小丑的眼睛和嘴巴,那动作简直太熟练了。
“对了,趁现在拜托老师。”见我的脸慢慢变成小丑,加奈江想起什么似的站了起来,我从镜子里看到她从架上拿下我的弓具盒。
“上次答应过的吧?要送我一支旧箭当吉祥物。可以拿吧?”她从盒里拿出一支黑箭,冲我摇了摇。惠子正往我嘴巴四周涂口红,我只能轻轻点头。
“好,完成啦,这不是很像样吗?”惠子满意地抱着胳膊。
镜子里,我的脸变得像扑克牌上的“杰克”一样,怎么看怎么别扭,大概因为用的是廉价口红,显得有点刺眼。
“别发牢骚了,经过我的完美化妆,没人能认出是老师您啦。”惠子嘟着嘴。这倒是事实,连我都不觉得镜子里的是自己的脸。
“穿上衣服,戴上帽子,就更完美啦。这样就不会不好意思了吧?”
“谁知道?喂,赶紧帮我弄掉,马上要上课了。”
惠子一边打趣道“就这样去上课吧”,一边给我涂上卸妆油,用卸妆纸擦起来。“记住怎么化妆了吧?自己能行吧?”擦完我脸上的粉,惠子还在唠叨。
“不行的话,可以不化妆就这么出场呀。”加奈江一边用白色油笔在箭上写着自己的名字一边说。
“总会有办法的。”我走出屋子,听见她们在后面说“不可靠”。雨总算小了点。
操场一片泥泞,我从体育馆旁边绕道往回走。体育馆屋檐下摆着没完工的体育节吉祥物,有的已经上了颜料基本成形,有的刚在骨架上贴了报纸。两三年前,学生们的作品一眼看上去就知道要做什么,可今年全是没见过的东西,我不由感觉到了年龄的差距。
走出屋檐,正想打伞,我停下了。我看见体育馆后面有个学生。我撑开伞,慢慢走过去。那学生把花伞靠在肩上,一动不动地站着。
走到距她十来米处,我看清了是谁。这时她也发觉有人,回过头来。四目相对,我不禁停下脚步。“你在干什么?”
“……”高原阳子没有回答。她看着我的眼神像是想说些什么,嘴却闭得紧紧的。
“在看更衣室?”
她不答。一定没错。破旧的更衣室在雨中显得更加凄凉。
“更衣室怎么了?”我再次问道。
她的反应不是回答,而是低头快步走开,仿佛没看见我似的从我身旁离开。
“阳子……”我没叫出声,只是在喉间自语。她头也不回,消失在教学楼里。
九月二十一日,星期六,放学后。
我从办公室窗口往操场看,身穿体操服的学生比平常要多得多。二百米跑道上简单画了线,一群学生在练习接力跑,那姿势一看就知道不是田径社成员,是普通学生在为备战明天的体育节而训练。惠子也在其中,她说明天要参加四百米接力赛,大概是初中时练过软式网球,对自己的速度很有信心。
“前岛老师,明天就拜托啦。”我回头一看,身穿运动服的竹井露着一口白牙。
“可别对我抱太大希望,只是发扬一下奥林匹克精神。”
“哪里,我可是拭目以待。”
他说的是明天的比赛。教职员也有接力赛,竹井非让我参加。
“对了,听说你扮小丑?”竹井忍住笑,眼睛却藏不住笑意。
“你也知道了?真惨,看来已经传开了。”
“是啊,几乎没有学生不知道我要扮乞丐。藤本老师男扮女装、堀老师要扮兔女郎,这些本来都是保密才好玩,不知怎么回事大家全知道了。”
“一定是谁泄漏出去了呗。”
“我觉得也是。这样就没什么意思了。”竹井说得挺认真。
之后我去了射箭场,那儿也正忙着准备明天的活动。惠子刚才说过“今天大概没法训练”,看来是说中了。学生们还是优先考虑学校的活动,我也觉得应该这样。
射箭场一角放着那个大酒瓶,那是我明天的道具。在宽敞的射箭场里,那酒瓶看上去感觉很突兀。
“瓶子里面洗干净了?”我问一旁的加奈江。
“当然。”她回答。
抬头看看天空,阴沉沉的有点怪。很遗憾,明天看来会放晴。
4
九月二十二日,星期日。
阴郁的雨停了,夏日般的阳光灿烂地照在操场上,碧空如洗,风干燥又凉爽,真是举办体育节的好日子。
我比平时早三十分钟到了学校,在体育教师专用更衣室换好衣服,马上来到操场。学生们早已忙碌开了,一群人正把那些花了一个多星期才做好的吉祥物搬到精心布置的舞台上,其中一个大家伙有三米多高。
操场边四处可见一群群练习动作的拉拉队,这是二年级学生的任务。还有人在旁边跑步,像是在练习接力赛的接棒。有的开始慢跑热身,还有的专心练习两人三足绑腿跑和多人踩板赛跑。
“放晴了,太好了。”我坐在帐篷下看着跑道发呆,竹井走过来说。他笑逐颜开,最期待体育节的人大概就是他了。
“是啊,这个季节常下雨,我还担心呢。”
“真是太好了。”竹井抬头看天,点了好几下头。
田径社的队员开始在操场上画下白线,作最后准备。热身的学生纷纷散开。
八点三十分,教职员们先在办公室集合,由松崎宣布注意事项,特别提到指导学生时要注意两点:防止受伤,不要让学生疯过头—都是老生常谈。
八点五十分,铃声响起,广播也开始了。离集合时间还有五分钟,广播指示学生到入场处集合。我们也走出办公室。
几分钟后,尘土飞扬,一千两百人的入场式开始了。列队之后照例是校长致辞,内容还是体育精神、训练成果、团队合作这些陈词滥调,连我都要打瞌睡了。
接着由竹井说明比赛规则,他担任裁判长。
全校学生分成八组进行比赛,采用纵式分组,即一、二、三年级的A班为一组,B班为一组,依次类推。这样分组的目的是加强高低年级之间的联系。拉拉队和吉祥物制造组也按这种方式来分组。比赛项目中有一半是接力或短、中距离赛跑,三成是多人踩板赛跑和两人三足绑腿跳绳之类的趣味竞赛,剩下的两成是跳高之类的田赛及创编舞,一共有二十项,每一项必须在十到十五分钟内完成。
“……由于赛程紧凑,希望各位同学严格遵守集合时间,进出场要迅速。”竹井的声音底气十足,他说完后,学生开始做预备操。一千两百个女生活动柔软的身体,散发的热气似乎使初秋的风也变得温暖。
体操结束,所有人散到周长二百米的操场四周。广播里说:“参加百米预赛的选手马上到入场处集合。”播音员是个二年级的学生、体育节执行委员之一。她的声音一起,气氛立刻热烈起来。
我在帐篷角落的椅子上坐下,看着学生们活动。穿着网球服的藤本走过来坐在我身旁。
他盯着入场处,张口来了一句:“学生穿着运动短裤最好看了。”
“网球服不好吗?”
“网球裙?那可不性感,比短裤差远了。”
坐在前面的堀老师回头看了一眼,但藤本毫不在乎。真羡慕他的个性。
“怎么样?已经准备好扮演醉酒小丑啦?”目送着百米选手进场,藤本问。
我叹了口气:“早就投降了,没办法,只有尽力去扮醉鬼。你呢?听说男扮女装博得一片喝彩?”
“你也知道了?奇怪,是谁走漏了消息?应该是机密呀。”
“总会泄漏的,你不也知道我要扮小丑吗?像竹井扮乞丐之类,还没定下来大家就开始津津乐道了。”
“这么一来化装游行的乐趣要减半。”
“竹井也这么说。”
我们正说着,枪声响起,百米跑第一组选手冲了出去,欢呼声如洪水决堤。田赛场里,跳高比赛的试跳也开始了。年轻的身体在跃动,清华女中体育节正式拉开帷幕。
从十点五十五分的四百米接力预赛开始,我在入场处负责点名、组织学生列队。惠子排在后面。看到她时,她嫣然一笑,我也笑了笑。
“老师参加什么项目?”排队等候的空隙,惠子走过来问。我不是藤本,但她裸露在短裤外的修长双腿还是颇具吸引力。一瞬间,集训那晚的情景浮现在眼前。
“我参加教职员接力赛,还有就是当小丑。”我把视线从她腿上移开。
“小丑的事还要商量,午饭后请来一趟社团活动室。”
“活动室?好。”
“一定要来,别忘了。”惠子叮嘱。
这时,四百米接力赛宣告开始,她跑回队伍。
选手们穿过入口进去时,我说了声“加油”,惠子和她前后几个学生看着我回答“好”。
惠子在最后一组。每年级有八个班,分成两组参加预赛,每组取前两名参加决赛。
惠子跑最后一棒,接棒时是第二名,她保住了这个名次。冲过终点后,她举着红色接力棒向我挥舞。
十二点十五分举行教职员接力赛。藤本毕竟年轻,他使出全力,我可不是对手。
“辛苦啦。”回帐篷后,竹井笑脸相迎。他没参加接力赛。
“我不过是藤本的陪衬。”
“哪里,你跑得很棒,宝刀未老。”他先恭维了一番,然后压低嗓门说,“有事和你商量……现在行吗?”
“行啊。”我困惑地点点头。
我一边围着操场走,一边听竹井说。跑道上正要进行四百米接力决赛,惠子应该也会出场。
听完竹井的话,我惊讶地看着他那晒黑的脸,问道:“当真?”
“当然。”他像恶作剧的小孩般笑了,“这是游戏精神。每年才一次,闹一闹有什么关系?”
“可……”
“不合适?”
“倒也不是。”
“那不就行了?”
“不会露馅?”
“放心,看我的。”
听着他热情的语气,我不禁苦笑。不光他的身体,他现在出的主意也让我感觉到朝气蓬勃。回应这份朝气,我对他说:“好吧,我配合。”
四百米接力决赛中,惠子她们得了第二名。队员们一副不甘心的模样,只有惠子一个人在笑,边笑边向我和竹井轻轻挥了挥右手。
午饭时间到了,我像往常一样在办公室吃盒饭。除了大家穿的是运动服,一切和平日没什么两样,但教师们多少有些兴奋,话也多了,说的都是教职员接力赛时藤本脚步之快,还有体育节结束后要去哪里喝两杯等等,谁都不提哪一队会赢。
化装游行的话题也被扯了出来。在旁边吃饭的藤本问我:“听说你要扮醉酒小丑,真的要喝酒?”
“怎么会?酒瓶里是水。”
“拼命灌水?”
“没办法呀,她们是那么设计的。怎么想起问这个?”
“刚才在聊这事,顺便问问。”
“哦……”我没再问。
吃过午饭,我照惠子叮嘱,马上去了射箭社活动室。已经来了十几个队员,正对服装和道具作最后检查。活动室前摆着一个约一米见方的大箱子,涂着鲜艳的颜料,像个魔法箱。走近仔细一看,是木头做的,看起来很结实。她们什么时候做了这玩意儿?
“这箱子做得不错吧?”惠子走了过来。她戴着纸做的黑色礼帽,看样子是马戏团团长或魔术师。
“什么时候做的?”
“昨天。你先回去了,是吧?我们找竹井老师给做的。等贴上纸、画好色彩,已经傍晚了。”
“哦……这到底是什么?”我问。
惠子扑哧一笑,反问道:“你不知道?”
“不知道才问呀。看起来像是魔术道具箱……”
“眼力不错,”惠子拍手,“问题是箱子里会出来什么东西。猜猜?”
“哦?会有东西出来?从大小来看……”我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看看惠子,她笑眯眯的。“喂,不会是……”
“没错,就是。”
“别开玩笑,要把我塞在里面?”
“不错。扮魔术师的我喊一、二、三,扮小丑的你从箱子里跳出来,一定很有效果。”
“那是当然了。”我抱着胳膊,故意愁眉苦脸。加奈江和其他队员也笑着走过来。她们都已准备就绪。
“老师,你就死了心钻箱子吧。”加奈江说,“这可是射箭社化装游行的重头戏呢。”
我举手投降:“真拿你们没办法。”
“同意了?”惠子抬头盯着我。
“没辙啊。”
太好了,她们像赢了团体赛似的大叫。惠子笑着拉住我的手:“准备好了就进屋吧,我来说明顺序。”
屋子里散放着五颜六色的艳丽服装,空气中的香味也比平时浓,大概是因为她们带了化妆品。房间角落堆着几个纸盒,惠子拿过其中一个。盒子上用油笔写着“小丑”。
“这里面是小丑的化装道具,有了这些就能变出小丑。”
我边发牢骚说自己没想变成小丑,边打开盒子。先看到的是蓝底、黄色水珠图案的衣服,还有同样花色的帽子,帽子上带着卷卷的黄色毛线,看来是当假发用的。然后是粉底、口红之类的化妆品。
“等最后一个项目创编舞赛结束,我们会借用一年级的教室换衣服,那时你也要找个地方把衣服换好,躲进魔术箱。”
一年级的教室就在入场处旁边。她们大概是想等到最后一刻才亮相。
“我独自打扮?”
“总不能和我们一块儿换衣服吧?我倒是不在乎。”
我嘟囔句“别胡说”,惠子拍拍我的肩膀:“好好打扮,你不是已经练习过怎么化妆了吗?”
“箱子藏在哪里?”
“一年级教室后面。小丑的化装道具和大酒瓶也会放在箱子里。先提醒你,可别随便爬出来让人发现哦。”
她那语气简直让我忘了自己是老师,又不能冲她发牢骚,只好一本正经地说“知道了”。
下午的比赛从一点三十分开始。首先是跳高决赛,然后是瑞典式接力赛和八百米接力赛。
我到惠子、加奈江所在的B组观战,她们说大概能进前三名。
“你最省心了,不当班主任,哪个班拿冠军都无所谓,对吧?”惠子问。
“差不多,但当班主任的对名次大概也没多大兴趣。你们班主任怎么想?”
“对呀,怎么没看到时田?”惠子说。
加奈江点点头,嘲讽道:“大概在帐篷下拍校长和来宾的马屁呢。”
“人家麻生老师就很积极。看,在那边。”惠子指着拉拉队座位前面。确实是麻生恭子,她把长发扎在脑后,穿着和学生一样的白色体操服,所以不引人注目。
两点十五分举行来宾和教职员的趣味赛跑。规则很简单:途中捡起地上的卡片,找到卡片上指定的人或物,到达终点就行。参赛的都是不能参加接力赛那种激烈运动的人,也就是年纪较大的来宾和教职员。
枪声一响,老教师和家长会成员开始往前跑,有人一捡起卡片马上带着旁边的学生跑,有人大声叫着自己要找的东西,还有人倒霉地被指定要去拿拖把,慌忙向储藏室跑去。
一阵笑声后,一年级学生的三人拉力赛开始。一人坐在轮胎上,由两人用绳子拖着往前跑,这是相当消耗体力的比赛。
“看,惠美出场了。”
我顺着惠子指的方向,看到宫坂惠美坐在轮胎上,两个大个子学生拖着往前跑。她露出雪白的牙齿天真地笑着,让人看着很愉快。
两点四十五分,学生和教职员之间的障碍赛开始前,广播里要求全体三年级学生在入场处集合,开始准备最后一项创编舞。
“要闪亮登场啦。”我有点讽刺。
惠子没搭理,只是叮嘱:“好好打扮啊,可别弄砸了。”
“知道了,别担心。”可惠子走开时,表情仍有点不安。
三点整,三年级学生开始进场,我站起身来。她们在运动场上散开,创编舞音乐响起。听着流水般的旋律,我加快步伐离开。
三点二十分,进行曲响起的同时,播音员说:“今天的压轴戏是各社团的化装比赛,各位知道演员都有谁吗?里面有大家都认识的老师哟。”
最先出场的是幽灵集团、印第安人和骑兵队。爆笑声、彩声四起,压轴戏把清华女中操场的气氛推向高潮。
“接下来出场的是马戏团,由射箭社队员表演。”
随着华丽的音乐和玩具爆竹的爆炸声,十几个人组成的队伍开始进场,她们衣着鲜艳。最前面是驯兽师,一人手里拿着大铁圈,另一个扮成狮子钻圈。接下来是三个紧身衣打扮的,演的是杂技,模仿着走钢丝和空中飞人的动作。然后是一群魔术师,清一色的黑色紧身衣、黑礼服,加上黑色面具。场内一片惊叹。
魔术师们推着一个大魔术箱,看上去似乎暗藏机关,但她们并没有用箱子来表演什么,只是笑容可掬地在跑道上走着。
来到操场正中央,她们停下脚步。一个戴黑色礼帽的魔术师拿着魔杖站在箱子旁,朝着观众四面行礼之后,慢慢举起魔杖:“一、二、三!”随着她的喊声,箱盖从里面弹开,穿水珠图案衣服的小丑从箱子里跳了出来。
扩音器里立刻传来播音员的声音:“小丑出现了!这小丑到底是谁呢?”
小丑的脸涂得雪白,鼻子和嘴画得鲜红,又戴着帽子,很难看出是谁。但还是有学生私下说:“前岛老师还真行呢。”
小丑拿着一升的大酒瓶走着,因为扮的是“喝醉的小丑”,他的脚步踉踉跄跄,东倒西歪,演得惟妙惟肖,场内掌声笑声不断。
戴礼帽的魔术师摆出一副要教训小丑的模样,四处追他,却总抓不住。小丑拿着酒瓶四处躲。他逃到来宾和教职员的帐篷前,鞠了个躬,高举酒瓶,慢慢打开瓶盖,在观众面前开始猛灌,滑稽的模样令来宾们都忍俊不禁。
但紧接的瞬间,奇怪的事发生了。
小丑从嘴边放下酒瓶,突然蹲了下来,接着双手掐着喉咙倒下,手脚乱动,像是在痛苦挣扎。
这时,所有人都以为这是在表演。
我也一样,对“他”充满献身精神的表演心下佩服。
扮演魔术师的惠子也边笑边走近小丑。小丑的手脚不动了,身体在抽搐。
惠子拉住他的手,想让他起来。就在这时,她脸色骤变,放开小丑的手,尖叫着后退。
观众的笑声消失了。
先我一步跑过去的是藤本。他一身裙装,显得很滑稽,但此时谁都无心顾及。
“前岛老师,挺住!”
人们聚集在抱起小丑的藤本四周。我全速跑进人群:“不,那不是我!”
所有人都看着我,大家对眼前乞丐模样的人目瞪口呆。等知道是我之后,大家都倒吸了一口气。
我喘着气叫道:“是竹井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