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1 / 2)

大雪中的山庄 东野圭吾 13417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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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我和幸的独白

一夜没睡好,天就亮了。其他三人看来也一样,我刚坐起来,他们的毛毯下也都有了动静。

“现在几点?”本多雄一睡眼惺忪地探头问道。

“……六点半。”我揉了揉蒙眬的眼睛,看了眼手表回答。

“是吗?差不多也该起床了。”本多坐了起来,打了个哈欠,又用力伸了个懒腰,“看样子所有男人都在这里。”

“是啊。”

雨宫京介、田所义雄都和睡觉前一样,躺在我们旁边,也都睁开了眼。

“现在就差贵子了。”本多雄一说着,看向楼上。

“时间有点早,不过还是去敲门看看吧。”我认为贵子百分之九十九会平安无事,但还是上了楼。这是我昨晚思考一整晚得出的结论。

来到门前,我敲了敲门。“中西小姐,中西贵子小姐,你起来了吗?”

没有人回答。我加大了敲门的力度。“中西小姐!”其他三个男人也冲上了楼梯。

“出事了吗?”雨宫京介问。

“门有没有上锁?”田所义雄问。

我握住门把手往右一拧,门没有锁,一下子就开了。

房间里弥漫着化妆品的味道,床上没有中西贵子的身影,毛毯翻卷着,路易威登的包也敞着口,原本放在里面的衣服和随身用品摊了一地。

中西贵子被杀了吗?

虽然觉得不可能,我还是扫视四周,看是否有凶手留下的纸条。

这时,背后传来了响彻整个山庄的尖叫:“喂,你们在干什么?”

我吃惊地循声望去,只见中西贵子穿着睡衣,头发凌乱,沿着走廊跑了过来。

“啊……她还活着。”田所义雄喃喃道。

“真没礼貌,擅自偷看女士的房间。”

中西贵子推开我们,跑进房间,关上门的同时,夸张地扮了个鬼脸。我们面面相觑,只好微微苦笑。

早餐又轮到我和本多雄一准备,正如昨晚的预告,是吐司加牛奶,以及速食汤。

“虽然发生了很多事,不过终于要结束了。”本多雄一说。

“是啊。”我应了一声,心里却想,一切还未可知,离开这里以后才见分晓。

“到最后还是一头雾水。”他叹了口气,我没有作声。

所有人都坐在餐桌前吃最后一顿早餐。本多当着大家的面,把速食汤料放进杯子,然后倒上开水,分发给每个人。大家的表情感觉比昨晚开朗,应该是觉得很快就可以解脱了。

“刚才很对不起。”我向坐在旁边的中西贵子道歉。

“哎呀,”她扭过身看着我,“你没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吧?”

“我没注意。”

“那就好。”贵子也恢复了前天的表情。她气色很好,也精心化了妆,再度散发出令人意乱神迷的魅力。用不了多久,她一定可以成为广受欢迎的演员。

“我们几点离开这里?”田所义雄啃着吐司问大家。

“退房时间写的是十点。”

“那就十点离开吧。”

雨宫京介说,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时钟,现在是七点半。一阵沉默,每个人似乎都在想心事。

中西贵子突然说:“感觉好累。”

“是啊。”

“好想去迪厅尽情跳一场。久我,你会跳吗?应该会吧?”

“我不常去,不过随时可以奉陪。”

“真的吗?我要去,我要去。”

“听说和贵子去会很累,”田所义雄插嘴说,“因为她会跳到内裤全露出来。”

“真的吗?”我瞪大了眼睛。

“太夸张了,只不过稍微露一下而已,因为穿着长裙不好跳啊。”

“真棒!”本多雄一说,“你们去的时候要叫上我,我会带上相机,我站到你面前时,你就把腿抬高。”

“白痴,我又不是啦啦队女孩。”

我们围绕着中西贵子聊得很热闹,每个人都在刻意避免提及这次的事情。

早餐就这样结束。正在收拾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头晕,连打了几个哈欠。

“见鬼,好想睡觉。”本多雄一也在一旁嘀咕。

回到交谊厅,我发现中西贵子已经躺下睡着了。田所义雄和雨宫京介也都眼皮发沉,一脸困倦。

“喂,怎么回事,吃完饭就犯困吗?”本多雄一刚问完,自己也躺了下来。

我也感觉到强烈的睡意来袭,心知情况有异,急忙环顾四周,看到取暖器旁掉了两根火柴棒,马上拾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在其他人之间徘徊,终于认命倒地。

1

交谊厅,上午八点二十分。

看来所有人都睡着了。

但事实并非如此。证据就是,不久,有一个人坐了起来。

这个人扫视着众人,确认没有人醒来后,缓缓站了起来,走到躺在不远处的雨宫京介身旁。

这个人仔细观察着雨宫,想要确定他是否真的在熟睡。

雨宫京介似乎确实睡着了。

这个人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脖颈,却没有立刻用力,而是维持这个姿势不动,仿佛在等待着什么,过了将近二十秒,才缓缓借助身体的重量加大力道。

雨宫京介的手脚突然动了起来,扭着身体试图逃脱,但凶手跨坐在他身上,阻止了他的抵抗。雨宫双手向着空中乱抓,但很快手脚都开始痉挛。然后,他就一动不动了。

凶手继续维持这个姿势。

终于站起来时,凶手抓着雨宫京介的双脚,和杀死笠原温子、元村由梨江后一样,开始拖拽尸体。雨宫的身体比之前两名女子重得多,但凶手仍然拖着尸体从交谊厅穿过餐厅,走向厨房。

约十分钟后,凶手处理好尸体返回交谊厅,手上拿着一张纸,放在雨宫京介刚才睡过的地方,然后来到音响前摆弄起来。完成后,这个人躺回原来的位置。

2

交谊厅,上午十点。

音响突然打开,震耳欲聋的摇滚乐响彻交谊厅。熟睡的众人开始有了动作。最早醒来的是久我和幸,他坐起身,四下张望。

“嗯,这什么声音嘛,吵死了!”中西贵子捂着耳朵。

久我和幸摇摇晃晃地走到音响旁,关掉了电源。“好像设置了定时播放。”他说。

“到底是谁干的?”说完,本多雄一环顾四周。

“刚才怎么会睡着了呢?”田所义雄揉着脸说,“突然间就很想睡,现在脑袋还昏昏沉沉的。”

“我也是。”

“咦,雨宫呢?”本多雄一一问,所有人都僵住了。

久我和幸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纸条。“糟了,”他小声说,“雨宫出事了。”

“什么?”本多雄一站起身,冲了过来,田所义雄紧随其后,只有贵子呆呆地坐在原地。

“尸体状况,雨宫京介被人掐死—上面就写了这一句话。”

田所义雄从久我手上抢过纸条。“啊,这次果然是雨宫。我猜得没错,凶手是在为麻仓雅美复仇。”他后退一步,来回瞪着久我和幸和本多雄一。“快老实说,到底是谁?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一个是凶手,因为你们负责今天的早餐,一定是在牛奶或其他食物里下了安眠药,让大家睡着,趁机杀了雨宫。”

“喂,等一下。昨天晚餐时就说过,今天早餐要喝剩下的牛奶,所以谁都有机会掺入安眠药。更何况,我也喝了牛奶啊。”本多雄一说,“所有人都有嫌疑。”

“我受够了!我要回家!”中西贵子站了起来,冲上楼梯,一走进自己房间,立刻砰地关上门。

“确实,现在已经可以离开了。”田所义雄说,“好,我们离开这里,让真相水落石出。”

“好。”本多雄一说,久我和幸也点了点头。

三个人上了二楼,消失在各自的房间里。

约三十分钟后,四个人再次在交谊厅集合。可能是行李收拾得太仓促了,中西贵子手上还拿着塞不进包里的衣服。

“温子和由梨江的行李怎么办?”她问。

“先放在这里吧。”本多雄一答道,“不管是真的发生了命案,还是只是演戏,这样都比较好。”

“如果这是真的,”田所义雄瞪着本多和久我说,“我绝不会原谅凶手。”

“反正迟早都会真相大白。”本多说,“好了,走吧。”

“不用通知小田先生吗?”

“照理应该通知一下,不过还是到了外面再打电话吧,我不希望在最后一刻丧失资格。”

本多雄一率先迈步,田所义雄和中西贵子紧随其后,但就在三人走出交谊厅时,久我和幸开口了。“请等一下。”

三个人停下脚步,回过头。

久我向他们说:“一切都到此结束了吧?”

“什么意思?”田所义雄问。

“我在问凶手,已经没有要做的事了吧?就此落幕了?”

“久我,你在问谁?”

中西贵子避开了久我的视线,田所也同样如此。但久我的视线依然不变,直视着本多雄一。

本多撇了撇嘴,笑了。“玩笑开得太过火了吧?”

“你心里最清楚,我不是在开玩笑。我再问一遍,你要做的事都已完成了吗?”

“喂,”本多的表情变得严肃,“我会生气哦。”

“你不妨听我把话说完再生气。”说完,久我和幸看着贵子和田所,“我会说明一切。对不起,可不可以去一趟游戏室?”

“游戏室?”田所讶然,“为什么去那里?”

“因为那里最方便说明。”

“哦,真是搞不懂。”中西贵子首先放下行李,走向楼梯。

田所义雄跟在她身后,但他在上楼前回过头。“本多,你怎么了?快来呀。”

本多雄一皱着眉头。

“快点。”久我和幸也说。

“等一下,”本多说,“你似乎有什么误会,我们何不先单独谈谈?”

“不,”久我摇了摇头,“那样太卑鄙了。”

本多一时答不上来,咬着嘴唇,默默走上楼梯。

确认所有人都上了二楼后,久我和幸走到交谊厅和餐厅交界处的架子前,蹲了下来。 “到尾声了。”他说。

3

游戏室。

中西贵子坐在钢琴前的椅子上,田所义雄坐在台球桌的边缘,本多雄一靠在门口附近的墙上。贵子和田所似乎想问本多什么,但他一脸怏怏,完全没有想搭话的意思。

过了片刻,久我和幸进来了。

“好了,有话快说。”田所义雄迫不及待地说。

“当然,我不会吊你们胃口,请先看一下这个。”久我和幸摊开左手。

“这不是用过的火柴棒吗?”田所说,“它怎么了?”

“这就是证据。”久我和幸将两根火柴棒放在台球桌上,回头看着本多雄一,“刚才睡意来袭时,我立刻意识到这是凶手做的手脚,想要让所有人昏睡,犯下第三桩命案。所以我在睡着前,做了一件事,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摇摇晃晃地走到中西小姐和田所先生身边。”

“走到我们身边?”

“干什么?”

“我说过,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将火柴棒偷偷放在你们身上。一根放在中西小姐的头上,另一根放在田所先生的肩膀上。”

“有什么目的?”

“为了锁定凶手。一旦起身,火柴棒就会掉落,所以如果你们两人当中有人是凶手,我在醒来时就会知道。当然,这并不是很可靠的方法,因为火柴棒也可能在翻身时掉落。”久我和幸顿了顿,“但是,刚才被音响的声音吵醒时,我第一反应就是看了火柴棒,你们两人的睡相都很好,火柴棒依然放在原来的位置。所以,你们两人不是凶手。”

“这样一来……”中西贵子看着本多,田所义雄也一样。

“不一定就是我啊。”本多雄一无力地说,“也可能是你。”

久我和幸缓缓摇头。“算了吧,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从我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起,一切都结束了。”

“本多,你真的是凶手吗?”田所义雄的太阳穴微微颤抖。

本多雄一没有回答,始终低着头。

“本多先生就是凶手。”久我和幸替他回答,“我昨晚就发现了这个事实,设下火柴棒的机关,只是用来确认而已。不过田所先生,请你耐心听我说下去,因为这次的事件很复杂,一言难尽。”

“怎么个复杂法?”

久我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小盒子。“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

本多雄一一看,顿时吃惊地张大嘴。

田所义雄打量了半晌,小声说:“好像是麦克风。”

“是窃听器。”久我和幸说。

“窃听器?”中西贵子跳了起来,冲到他身边细看,“在哪儿找到的?”

“交谊厅架子的最底下一层,用胶带固定着。”

“怎么会有这种东西……”田所义雄的脸颊抽搐着。

“这表示有人在某个地方偷听我们的对话。”久我和幸用平板的声音说。

久我和幸的独白

“虽然一直没有公开,但我和本多先生其实有不在场证明。”

“不在场证明?什么样的不在场证明?”

“无懈可击的不在场证明。”

我说出了那天晚上我和本多雄一的做法,田所义雄和中西贵子都哑口无言。

“既然有不在场证明,应该早说才是。”贵子说出了很自然的感想。

“我也如此认为。”我说,“但不可思议的是,本多先生迟迟不肯公开不在场证明。起初我也同意他的看法,觉得这样对彼此有利,但即使在明显应该公开的时候,他仍然继续隐瞒。不仅如此,他还再三叮嘱我保守不在场证明的秘密。在我被田所先生怀疑,觉得非公布不可的时候,他也从旁插嘴,阻止我说出来。那个时候,我终于起了疑心。这可以说是我怀疑本多先生的契机。”

回想起来,他从一开始就要彻底隐瞒不在场证明。我睡在他房间的第二天早晨,他突然叫我回自己房间,也是为了守住不在场证明的秘密。

我开始思考,不公开不在场证明对本多雄一有什么好处?可是再怎么想,也找不到合理的答案。那么,是公开不在场证明对他有什么不利吗?让其他人知道我和他不是凶手,究竟有什么不妥?

给了我灵感的,是中西贵子无心的一句话。她说:“如果认定了某个人是凶手,最后发现其实不是他,一定很受刺激。”

我想,莫非是这样?有人认为本多雄一是凶手,本多也希望那个人始终认为自己是凶手,所以不愿让我说出不在场证明一事。

那个人是谁呢?为什么本多必须让那个人以为他是凶手?既然那个人以为本多是凶手,为什么不在大家面前说出来?

我意识到这个想法也有缺陷。我向他提出制造不在场证明时,考虑到我们当中可能有一方是凶手,决定让第三方知道我们当晚睡在同一个房间。这时,本多并不知道我会从雨宫、田所、贵子、由梨江中选择谁当证人,但他也没有特别说什么,这证明他觉得谁当证人都无关紧要。可见,他要让对方认为自己是凶手的那个人,不在这四个人当中。

推理走入了死胡同。我又从头开始分析,是哪里有盲点吗?还是本多雄一隐瞒不在场证明这件事,并没有特别的深意?

于是我决定当面去问本多,是不是可以公开不在场证明了?当时他是这样说的:如果知道了我们有不在场证明,凶手会受到刺激,搞不好会狗急跳墙,杀死所有人。

我觉得这个理由很牵强。前不久我们才讨论过,凶手没有足够的时间杀死所有人,而且如果着实担心这件事,也有很多方法可以防范。本多不应该想不到这些。我心想,他果然还是想隐瞒不在场证明。但我没有继续刨根问底,因为我不希望本多发觉我对他已经起了疑心。

他到底想“对谁”隐瞒不在场证明呢?

答案来得很意外。讽刺的是,正是本多给了我提示。

“因为隔墙有耳。”我们离开他房间时,他这样对我说。在他只是不经意的一句话,却暗示了山庄里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其他人。

如果这栋山庄里还有另一双眼睛或一对耳朵,而那才是本多真正在意的—想到这里,有件事就有了合理的解释。我打算在交谊厅和他商量不在场证明一事时,明明周围别无他人,他却立刻提议去他房间谈。所以,那双眼睛、那对耳朵很可能就在交谊厅。

事实上,看到东乡阵平寄来的那封快信时,我就隐约觉得有人在监视我们,但我以为是东乡利用隐藏式摄像机在观察我们。既然他指示我们将这里的生活当作排练舞台剧,有此举动也不足为奇。

那么,“另一双眼睛”就是东乡的眼睛?一连串的事件果真都是导演的精心安排吗?

得不出明确的答案,于是我开始寻找摄像机。当然,我行动很小心,避免让本多雄一和可能在监视我的“另一双眼睛”察觉。但我找遍各处,一无所获。

难道是窃听器?我假装做体操,继续寻找。能够同时听到交谊厅和餐厅的动静,而且不受音响干扰的地方很有限。

就这样,我发现了藏在那个架子中的窃听器。

“问题是,”我说着,再次递出窃听器,“是谁在窃听。”

“果然是……东乡老师?”

“是吗?那本多先生为什么要让老师以为自己是凶手呢?”

“那……我就不知道了。”

“如果不是老师,又是谁?”田所义雄的声音在颤抖。

我走近本多雄一,把窃听器递到他面前。“请告诉我们,是谁在窃听?”

“……我不知道。”事到如今,本多依然装糊涂,“不是老师吗?”

“是吗?”我故意重重叹了口气,“那就没办法了,只有打电话问东乡老师。那样一来,一切就会真相大白。反正时限已经过了,打电话应该也没问题。”

“我去打电话。”中西贵子走向门口。

“等一下。”本多慌忙叫住了她。贵子停下了脚步。本多缓缓朝我转过头。“好吧,我说。”

“是谁在窃听?”我几乎可以预想到答案,但还是再次递出窃听器问道。

“雅美。”他答道,“麻仓……雅美。”

“果然。”我说。

“是她?”田所义雄问,“为什么?”

本多雄一看向田所,脸上浮现一抹笑意。“你昨晚不是分析了很多吗?麻仓雅美杀死温子、由梨江、雨宫三个人的动机。”

“啊,所以,你是替她复仇……”

“不过,和你说的动机有所不同,是更加强烈、理所当然要杀死那三个人的动机。”

“你杀了他们三个人吗?”

“是啊。”

“混蛋!”

眼看田所就要扑向本多雄一,我从背后架住他的胳膊,阻止了他。他摇晃着瘦弱的身体,拼命挣扎。“放开我!为什么要拦着我?难道你和杀人凶手……你站在杀人凶手一边?”

“冷静点。你忘了吗?我刚才说过,本多先生有不在场证明。”

“啊……”正在用力挣扎的田所像坏了的人偶般停止了动作,“对……那凶手到底是谁?”

“凶手是本多先生。”

“什么?你这话什么意思?”

“请你先听我说下去。不,应该说,”我再次望向本多,“是听本多先生说。其实我也想听他亲口说明。”

“我没什么好说的。”他把头扭到一边,“我是凶手,替雅美报了仇,这样够了吧?”

“本多!”田所义雄叫喊着。

这个人真烦人!一旁的中西贵子也哭了起来。

“本多先生,”我说,“既然你说自己是凶手,就请解释一下,元村由梨江小姐被杀时的不在场证明是怎么回事。如果你不是凶手,为什么不惜隐瞒不在场证明,也要让麻仓小姐以为你是凶手?”

本多雄一没有回答。从他的侧脸可以看出,他很苦恼,我也完全理解他的心情。

“如果你不愿回答,我就只有说出自己的推理了。只有一个答案可以解决前述的疑问,那就是—”

“等一下!”本多雄一瞪着我,“我不想听,别说。”

“本多先生,”我缓缓摇头,“你不可能一直瞒下去。”

“我知道。但至少现在……”他紧抿着嘴唇,向我投来哀求的眼神。

“怎么了?”满脸是泪的贵子问,“为什么现在不能说?”

“因为现在,”我出示窃听器,“这东西的主人正在听,本多先生不想告诉麻仓小姐真相。”

“真相?怎么回事?”

“快说啊,本多。”

“本多先生,”我顿了顿问,“那三个人现在在哪儿?”

贵子和田所听后都闭上了嘴,呆呆地看着我。

时间在众人的沉默中流逝。

本多雄一垂下了头,紧闭着双眼,艰难地说:“对不起,雅美。我并不是要骗你……”

4

游戏室,继续。

“怎么回事?那三个人怎么啦?由梨江他们还活着吗?”中西贵子频频移动着视线问。

“他们还活着。对吧,本多先生?”

久我一问,本多雄一微微点了点头,依旧闭着眼,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中西贵子接过,打开一看。

“民宿‘公平屋’,电话号码××××。他们是在这里吗?”

本多轻轻点头,中西贵子跳着舞般离开了游戏室。

“呃,”田所义雄似乎还没明白,空虚的眼神交替看着两人,“这究竟是……”

“这次的事件是三重构造。”久我和幸说,“在一切都是演戏的状况下,发生真实的命案—这是麻仓小姐拟订的二重构造复仇计划,但本多先生又在这个基础上演戏,形成了三重构造。”

“什么?怎么回事?到头来还是演戏?”

“没错。本多雄一先生与扮演被害角色的三个人合作演出了这场戏。而观众只有一个人,不用说,就是麻仓雅美小姐。”

“这……”田所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过了不久,中西贵子气喘吁吁地走进游戏室。“联系上他们三个人了,果然还活着。”

“啊!”田所义雄跪在地板上,双手紧握,仿佛在感谢上天,“太好了!啊,太好了!他们还活着。啊,真是太好了!”

“他们三个马上就过来。公平屋这栋民宿其实就在附近,真是讨厌呢。接电话的是由梨江,我告诉她久我识破了一切,她很惊讶。”

“谢谢。”久我和幸向贵子行了个礼,又转向本多雄一。“既然他们很快就到,不如等所有人都到齐好了。这样更容易说清楚。”

本多抱着头蹲在地上,似乎在说,随便你们。

“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贵子刚才去打电话,没听到其间的对话,于是问田所。

“是三重构造。”

“什么?”贵子瞪大了眼睛,然后若有所悟地点头。

不一会儿,敲门声响起。贵子冲过去开了门。本以为已经死了的三个人,一脸尴尬地站在那里。

“由梨江,啊,你果然……”再次见到心中爱慕的人,田所义雄满脸洋溢着幸福,仿佛随时会喜极而泣。

“我演侦探正演到精彩之处呢。”久我和幸对三人说,“来,请进吧。”

他们带着罪人般的表情走了进来。不,他们的确是罪人。

“我们开始吧。”侦探环顾所有人,“我之所以想到这起事件可能是一出三重构造的戏,源于几个提示。第一个提示就在这个房间,是电子钢琴的耳机。”

众人的视线都投向耳机。久我走近钢琴,拿起耳机。“第一起命案发生时,有一件很奇怪的事,就是耳机的电线插在插孔上。我觉得很奇怪,游戏室有隔音设备,为什么笠原小姐要用耳机?但后来再去查看时,耳机已被拔掉了。我想应该是本多先生意识到这一点很不自然,所以事后拔掉了耳机。”

“温子,你用过耳机吗?”中西贵子问。

温子似乎已不打算隐瞒,点了点头。

“咦,为什么?”

“因为只要戴着耳机,即使没有发觉有人偷偷靠近,也显得很自然。所以笠原小姐戴了耳机。”

“什么?你说什么?”田所义雄似乎没听明白,追问道。

“如果没有戴耳机,”久我和幸缓缓地说,“凶手从背后靠近时,就应该会听到脚步声,尤其中途停止演奏的时候。”

“那倒也是。”

“如果明明应该听到脚步声,却假装浑然不觉,轻易被杀,岂不立刻就会被识破是在演戏?”

“哦,也是。不,等一下,虽然说是三重构造的戏,但总不会真的演出杀人那一幕吧?”

“不,真的演了。”久我和幸斩钉截铁地说,“关于这一点,我稍后再说明。但请你们记住,所有的行凶场景都真实演出了。”

看来他已彻底识破了真相。

“所有的……”

田所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久我不理会他,问本多:“你是什么时候拔掉耳机的?”

“当时不是所有人都去检查出入口吗?我最后一个离开这里,离开之前若无其事地拔掉了耳机。我知道在隔音的游戏室里戴耳机很不自然,但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我想也是。”久我点点头,继续说道,“第二个提示,是元村由梨江小姐遇害时的停电。当然,那并非巧合,而是有人刻意为之。大概是暂时关掉了电源总开关吧。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关键在于那天晚上,我和本多先生制造了不在场证明。”

本多雄一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到头来,我答应你制造不在场证明成了一大失策。”

“是啊。但如果你不答应,你觉得我会怎么想?”

“你当然会怀疑我。”

“而且很可能会整晚监视你。”

“在那个阶段,我不能引起你的怀疑,况且也没有理由拒绝,老实说,真的很伤脑筋。”本多抓了抓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