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共枕
既然已经弄清楚萧秋雨喜欢的人并不是姜荔雪,那么接下来便是弄清楚姜荔雪的心思,问问姜荔雪说喜欢萧秋雨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谢珣觉得应该不是真的,那丫头比白敛还不开窍呢,那天许是白敛误会了。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把姜荔雪看好了,原本姜荔雪便因为宫女的事情开罪了太后,如今又惹了太后不快,自己还没心没肺的一点心眼都没有。
不过太后最近真的有些奇怪,谢珣向来对太后的尊重大过母子之间的亲情,自从他的皇兄出事之后,母子之间的感情更是不如原先那般好了。所以谢珣在太后面前总是揣了几分小心,尽量不惹太后的不快。
如今只能先委屈姜荔雪了,待萧秋雨嫁给白敛,亦或是遇到其他良人,想必太后就不会如此偏执了。
谢珣往窗户外看去,看到姜荔雪怀里抱着一堆吃食,站在阳光下吃得一脸满足。
他望着她怔怔出神:这个小丫头武功确实高,但是却没什么防备心,若是有人明着对她下手也便罢了,以她的身手她定然不会吃亏。可就怕有人暗中耍手段,这丫头整天这边吃吃那边喝喝,看到好吃的就走不动路,若有人对她吃的喝的下毒,想来也是很简单的事情。
这样一想,谢珣又生了几分担心。他将常公公唤进来,说:“你去安排一下,在朕的行宫里收拾一个房间出来,以后让姜荔雪住在这里。还有,以后她的膳食皆跟朕一起用,她的零嘴必须经你检查才能给她。告诉那些侍卫,以后不要随便给她东西吃了……”
常公公虽然不明白谢珣为何这般安排,但也不好多问,便赶紧吩咐下去了。
其实这几日,姜荔雪过得也有些不好。
前几天因为谢珣在收藏阁对她做了那样的事情,她每次看见谢珣总觉得不太自在。那日她被他摁在身下,着实懵了,才给了他机会,被他又吸又咬得亲了好一会儿。
这件事对她造成的冲击实在太大,以至于以前天不怕地不怕的她连着做了三天的噩梦,梦见谢珣变成了一只皮毛发亮的大老鼠,扑过来啃掉了她的嘴巴。
这几天她都不敢离谢珣太近,一是有心理阴影,二是那天她太激动了,给了他一拳外加一脚,她心里这会儿也发虚呢。
没想到今天常公公突然过来告诉她,以后她一日三餐都和谢珣吃一样的。
姜荔雪惊喜道:“这么好?”
如此一来,有时候她会和谢珣一起吃,有时候她早上起晚了或者午睡睡过了头,错过了用膳时间,谢珣也会专门给她留一份,让她醒来再吃。
姜荔雪跟着谢珣吃了两顿饭,就把收藏阁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除此之外,常公公还会给她准备一些糕点或小食,这样她就不用再去找侍卫们要东西吃了。
谢珣自认为对姜荔雪照顾得已经很周全,可没想到有一天中午姜荔雪姗姗来迟,她脸色不太好,精神也恹恹的,连吃饭也比平常少了很多。她勉强用完了午膳,忽然说肚子难受,然后跑出去吐了一地。
谢珣跟过去查看,姜荔雪吐完之后,紧跟着又吐了一口血出来。
谢珣感觉不妙,赶紧宣了太医给她查看。太医过来一看,果不其然,她中毒了。
“是雷公藤。”太医说,“中毒者会出现头晕头痛、心悸乏力、恶心呕吐、腹痛腹胀等症状……”
“这种毒很厉害吗?”谢珣看着在床上痛得缩成一团的小人儿,紧张地问。
“很厉害!”太医表情凝重,“中了此毒的人,若是没有及时服用解药,快则十二个时辰长则四天,中毒之人就会毒发身亡。”
谢珣着急道:“那你赶紧去配制解药。”
“可这解药至少要六个时辰才能炼制出来。”太医沉重道,“姜侍卫中毒应该也有三四个时辰了。”
“三四个时辰?”这样说来,姜荔雪的情况已经很危险了。
他让太医赶紧去配制解药,然后将常公公和白敛唤进来:“今天她都吃什么了?”
常公公道:“早上姜侍卫与陛下您一同用了早膳,然后奴才准备了几颗核桃、两个苹果还有一盘糕点,这些都是奴才亲自验过的,不该有毒啊……”
白敛也说:“属下和侍卫们谨遵陛下吩咐,没有再给阿雪吃的东西,她是如何中毒的呢?”
谢珣算了一下时间,太医说姜荔雪中毒有三四个时辰了,三四个时辰前,那时候时间还很早,天色也还未亮,黑咕隆咚的,姜荔雪会在那个时候吃什么东西呢?
这件事情谁也不知道,除非问她本人。
“你到底吃什么了?不是叫你不要乱吃东西么?”谢珣又急又气地问道。
姜荔雪抱着肚子在床上打了两个滚,头上全是汗,发丝都被汗水打湿了。她肚子疼得厉害,声音也很虚弱,犟嘴道:“我没乱吃东西……”
谢珣替她擦了擦汗:“你说实话,朕才好查出是哪里出了问题。”
姜荔雪抬头望了他一会儿,而后将脸埋在枕头里,咕哝着说了一句:“我#@%¥……”
谢珣没听清,将她的脸扒出来:“好好说!”
“我去御膳房偷奶喝了……”
谢珣、白敛、常公公:“……”
御膳房每日都会有新鲜的羊奶送进来,用来做菜或者点心汤品,姜荔雪进宫的第二天就发现了。
她是被师父捡回来的,小时候无父无母无奶喝,师父喂不进去米汤,便养了几头羊,每天给她挤羊奶喝,这一喝就喝到了六七岁,有了奶瘾。后来师父看她半人高的一个孩子了还往羊圈里钻,这才硬生生给她断了奶。
虽然现在姜荔雪十五六岁了,是个大姑娘了,但每次看到羊都想过去嘬两口,那是她童年最美好的回忆。
姜荔雪进宫后发现御膳房也有羊奶,她便算好了时间,每次等羊奶煮好之后,她便去舀一碗喝热乎的,喝完再回去补觉。
她轻功厉害,做这种事从未被发现,直到今天中了毒。
唉,好丢脸……
谢珣听完,险些跳起来骂:“你多大的人了你去偷奶喝?再说你想喝不会告诉朕么?朕若知道你想喝奶朕会不让你喝么?”
明明是很生气的责骂,不知道为什么白敛和常公公听着有点想笑。
姜荔雪重新将脸埋在枕头里:别骂了,不想听,听不见!
白敛劝道:“陛下别生气,阿雪这会儿正难受,想来她已经知道错了。”
谢珣会这么生气也是因为心疼,看到姜荔雪拱在枕头里,身子蜷成一个小虾米,实在可怜,也实在可气:“白敛,你算好时辰,提前把她送去太医院,让她蹲在药炉子旁边,解药一炼制出来,就马上让她服下。”
“是。”
“朕去批奏折,有什么事情就喊朕。”
白敛:“……是。”这种情况下陛下您还有心情去批阅奏折?
谢珣带着常公公出去,他自然不是真的要去批阅奏折。听姜荔雪的描述,那毒十有八九就下在了羊奶里,他得尽快查出下毒之人是谁。
会是太后派人下的毒么?
谢珣目光沉了下来:太后礼佛有好几年了,一向菩萨心肠,她会因为厌恶姜荔雪而做出这般狠毒的事情吗?
谢珣让常公公去查都有哪些人接触过羊奶,常公公查完回来,说有一个负责烧锅底的小太监不见了。今日煮羊奶时,就是那小太监负责添柴烧火的,现在正在查这小太监这几天都接触过什么人。
谢珣问常公公:“宫里的木柴是从哪里运来的?”
常公公答:“木材都是从宫外采买的,送去永巷劈好之后,再送去御膳房。”
“永巷?”谢珣瞳孔一缩,“李嬷嬷……”
先前因为姜荔雪和宫女的事情,李嬷嬷被太后罚去了永巷,而烧火的小太监要去永巷把木柴拉到御膳房……
谢珣越想,心中越凉。
六个时辰的时间快到了,白敛找了一件披风将姜荔雪裹住,准备将她抱去太医院。
谢珣不放心,还是跟了出来,见姜荔雪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心中咯噔一下:“她晕过去了吗?”
白敛低头瞧了一眼:“没有,她睡着了,说到吃药的时候再叫她。”
谢珣:“……”这小丫头的心到底有多大,生死关头居然还能睡得着?“将她搁在朕的龙撵上,朕送她过去。”
“是,陛下。”白敛将姜荔雪轻轻放了上去,谢珣坐在上面将她接过。
“她是真的睡着了吗?”谢珣担忧地捏捏她的脸,扭头问白敛。
白敛还未回答呢,忽然有只小手将谢珣的手推开,姜荔雪闭着眼睛不乐意道:“别捏,真的睡着了。”
“……”谢珣现在怀疑那雷公藤的毒是不是假冒伪劣产品。
终于到了太医院,解药马上熬好了,太医站在院口迎接,见姜荔雪窝在龙撵上一动不动,心想坏了:“陛下,姜侍卫已经昏迷过去了吗?哎,臣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解药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他还未说完,姜荔雪忽然睁开了眼睛,从龙撵上跳了下来:“来得及,药呢?”
六十七岁高龄的太医胡须一颤,捂住心口往后退了两步才堪堪稳住身子:“哎呦喂老夫受到了惊吓!”
第42章回来
幸而太后去白云寺拜佛的珣间,萧秋雨也离开了皇宫回到了太师府,今日姜荔雪和谢珣才有地方躲。
只是姜荔雪钻进了萧秋雨的被窝,可谢珣却是万万不能钻的。他左右张望了一会儿,最终选择了一个保守的躲避方式——他躲进了萧秋雨的衣柜里。
护卫们很快追了过来,守门的丫鬟进来告诉萧秋雨,说守卫们一定要进来搜查,让萧秋雨先穿好衣服。
萧秋雨本让丫鬟将守卫们打发走,说这里没有什么刺客,可没想到守卫们已经堵在房门口了,让萧秋雨把帷帐拉上,他们检查一下别的地方就走。
萧秋雨倒不担心床上的姜荔雪,毕竟守卫们再大胆也不敢掀她的被子,可衣柜里的表哥怎么办?
丫鬟们见护卫执意要往屋子里闯了,便赶忙帮萧秋雨拉上了帷帐。萧秋雨急得去戳被子里的姜荔雪,心里想着若是护卫们从柜子里搜出谢珣来,那她便是长了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姜荔雪何尝不着急:原本以为萧秋雨能护着他们呢,没想到太师府的护卫这么霸道,连小姐的闺房都敢闯?
谢珣也是个傻的,有被子不钻,偏偏窝衣柜里,给他笨的!
护卫们已经闯了进来,姜荔雪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好办法,只能先露面把护卫们引开。可是她脸上没有系面巾,这床上除了被子就是帷帐,现撕也来不及了,姜荔雪眼珠一转,视线落在萧秋雨身上……
护卫们刚走进屋里,便听见帷帐里传来一声惊叫。然后便见那帷帐一动,一个黑衣人影从里面窜了出来,脸上系着个绯红色的东东……
那是什么东东?
“追!”护卫们立即转身追了出去。
等到这院子里的护卫都走了,谢珣才从衣柜里出现,深深吸了一口气:这辈子没这么刺激过!
“流氓!”帷帐里突然传来萧秋雨又急又气的骂声。
谢珣身子一震,受下了这两个字:“表妹,朕并非有意闯你的闺阁,失礼了。”
“表哥,我不是在骂你,”帷帐里的萧秋雨用被子裹着自己的身子,气得声音打结,“我是在骂姜侍卫,她,她……”
谢珣疑惑道;“她怎么了?”
萧秋雨将被子又裹紧了一遭:“总之她是个流氓!”居然抢走了她的肚兜!
姜荔雪面上系着萧秋雨的肚兜,在太师府里被护卫们围追堵截。她受了内伤,气息紊乱,轻功也笨拙了许多,就在她险些被护卫们追上的时候,太师府内又出现了一名黑衣人,将她救走。
姜荔雪以为是谢珣,心中还纳闷谢珣的武功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好了,可没想到两人跑出太师府,对方揭下面巾才发现,原来是白敛。
“我见你和陛下久不出来,便也进了那密道,顺着找了过来。”白敛道,“陛下呢?”
“他还在萧姑娘房里躲着呢,你去带他出来,我受了点内伤,这会儿身子不利索。对了,”姜荔雪将脸上的肚兜扯下来,塞到白敛手里,“顺便将这个还给萧姑娘。”
“这是什么?”白敛拿起来看了看,在看清是何物之后,腾地一下红了脸,一把又扔回给姜荔雪,“这是,这是……我怎么能拿这个?你自己去还!”
“我都受伤了你还让我再跑一趟?”姜荔雪将肚兜重新塞给他,“你帮我还!”然后不等他再次拒绝,就赶紧跑了。
白敛手里拿着这一抹绯红柔软的东西,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最后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一块布,将这个包裹住,揣进怀里,这才往太师府走去。
太师府中,萧太师以及萧太师的儿子萧春庭表情凝重,正在商量刺客的事情。毕竟两个刺客是从那条通道里蹦出来的,那个通道里又什么、通向哪里,他们比谁都清楚。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格外紧张。
他们原想着把萧秋雨叫出来问话的,可是萧秋雨的婢女跑来告诉他们,说萧秋雨事先并不知道那刺客躲进了她的床内侧。
萧太师不知道刺客的性别,默认为刺客是男的,担心女儿受到了欺负。那婢女说:“那刺客许是个采花大盗,还好护卫们来的早,那采花大盗只偷走了小姐的亵衣……”
“采花大盗?”萧太师瞪圆了眼睛,“两个采花大盗?”
萧春庭道:“一个采花,一个放风?”
萧太师拢了拢胡子:“不管怎么样,这两人都是从那密道里出来的,还是赶紧派人去知会太后一声。”
这个时候,太师府的人都以为那两名刺客已经走了,殊不知白敛又回来了。
他以前跟着谢珣来过几次太师府,对太师府的地形有些印象,摸索了一会儿便找到了萧秋雨的院子,在她的闺房外面听了会儿墙角,似乎听到了谢珣的声音。
彼时谢珣正在和萧秋雨隔着帷帐聊天,虽然萧秋雨早就穿好了衣衫,但是为了避妨,她一直都躲在帷帐后面没出来。
谢珣和萧秋雨解释他和姜荔雪之所以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他撒谎说趁着太后出宫拜佛,他想让姜荔雪带着他出来撒野,正好越过太师府墙头,被当成刺客撵得满府里窜……
正聊着,忽然有人打开了窗户,谢珣一惊,立即打开柜子钻进去再关上柜门,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白敛从窗户翻进来,跳到地上,小声道:“萧姑娘,陛下在这里么?”
帷帐里的萧秋雨立即听出了白敛的声音,惊喜道:“是白侍卫吗?”
“是属下。”白敛环顾了一下四周,“请问萧姑娘,陛下在这里吗?”
“在的,”萧秋雨答道,“陛下在……”
话还未说完,柜门打开,谢珣挂着一脸尴尬又想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从柜子里走了出来。
“白敛,你怎么过来了?”谢珣强装镇定,以掩饰自己方才丢脸的行为。
当着萧秋雨的面,白敛没有提密道的事情,只是说:“属下见陛下和姜侍卫一直未归,便找了过来,遇到了姜侍卫。姜侍卫受了点伤,先回去了,叫属下过来接你。”
谢珣点点头,对萧秋雨说:“今晚惊扰表妹了,改日朕一定好好给表妹道歉。”
萧秋雨温柔道:“表哥以后可不能这么任性了。”
“朕知道了,多谢表妹提醒。”谢珣心中窘迫,只想着快些离开这里,“那朕先回去了。”
“表哥路上小心。”萧秋雨自始至终都在帷帐里没有露面,她顿了一下,又说,“白侍卫路上也小心。”
“多谢萧姑娘关心。”白敛道了谢,没有忘记胸口还揣着她的东西。
谢珣已经转身往窗户旁边走了,白敛从胸前掏出那个用布裹着的东西,鼓起了勇气走到帷帐前:“萧姑娘,这个、这个是姜侍卫托属下还给你的……”
萧秋雨听到姜荔雪的名字,便知晓他要还的东西是什么。她羞赧道:“劳烦白侍卫了。”
一只白净纤细的手从帷帐里伸了出来,受帷帐所累,还露出一小截皓腕。
白敛心跳忽然加快,只觉得身上热血翻滚,他将东西放在萧秋雨的手里,落荒似的逃了。
谢珣和白敛回到皇宫后,白敛去太后宫中将密室的门重新锁好,钥匙也放在原处,谢珣回到寝宫,没有立即去休息,而是去看姜荔雪。
他担心姜荔雪的伤势,想着得送她去太医院看看。
可姜荔雪已经在房中睡下了,谢珣让宫女进去,给姜荔雪穿好衣服,然后自己才踏了进去,看到姜荔雪歪歪扭扭地坐在床边,困得睁不开眼睛:“明天再去太医院不行么?”
“现在就去!”谢珣见姜荔雪还不起身,便过去将她拉了起来。
姜荔雪被他牵着手,不情愿地跟着他,晃晃趔趔地去了太医院。
太医给开了一些调理内伤的药物,嘱咐姜荔雪这几日最好都不要动武了,免得加剧伤情。
姜荔雪漫不经心地应着:“知道了。”就这点小伤,她睡两觉就好了。
她这会儿倒是不困了,又开始犯愁起来。今晚她只是带谢珣探了密室,见到了昏迷的谢云铭,可是关于谢珣并非太后亲生这件事,不晓得谢珣能不能查出来。
况且听太后的意思,太后本就不想让谢珣做皇位,一心想着让他娶了萧秋雨,生个太子继承皇位。
今晚他们偏偏躲进了萧秋雨的房间里,她为了引开护卫,让谢珣和萧秋雨独处了好一会儿。这孤男寡女夜深人静的,若是萧秋雨回头拿这个说事,逼着谢珣娶她可怎么办?
就算要娶,也得拖到谢珣查出自己并非太后所生这件事之后再娶。
谢珣瞧着姜荔雪坐在那里不晓得在想什么,眉毛拧做一团,脸上愁得快要掐出水来。
从太医院回去的路上,姜荔雪忽然问谢珣:“你喜欢萧姑娘么?”
“嗯?”谢珣没有想到她纠结了半天居然是想问这个,不过转念一想,他今晚在表妹的房中待了好一会儿,许是让她胡思乱想了。
见谢珣没有及时回答,姜荔雪心想坏了,难不成谢珣真的喜欢萧秋雨,想要娶萧秋雨?那太后的计划岂不是就成功了。
“朕不喜欢表妹。”谢珣忽然回答了她。
姜荔雪方才急上眉梢,这会儿一听,眉头的疙瘩顿时解开了。
“那就好。”
谢珣注意到她由忧转喜,听见他说不喜欢萧秋雨便展露笑颜。他心中一动,喉间禁不住蹦出一句话来:“朕喜欢你可好?”
姜荔雪一愣:“啊?”
谢珣停下脚步,背着月光将她罩在自己怀中,低头瞧着她,眉间眼中尽是温柔的神色。
姜荔雪怔怔地望了他好一会儿,一咬牙:“也行吧。”
只要他不喜欢萧秋雨,其他事情都好说,她受点累就受点累吧。谢珣与姜荔雪聊了好一会儿,虽然他对姜荔雪口中的江湖很感兴趣,但百他明天还要早起上朝,只能先让姜荔雪回去休息:“今晚你不必守着朕了,等明日朕让人给你换一个住处,离朕的寝宫近一些,以后晚上你就在那里休息。若朕这边真的发生什么事情,你也能来得及赶过来。”
只不过到底男女有别,姜荔雪不好同谢珣住在一个行宫里,于是白敛便将姜荔雪安排在隔壁的小宫苑,同一些宫女住在一起,自然姜荔雪单独住了一个房间。
白敛还按照谢珣的意思,给姜荔雪准备了几套宫女的衣服,毕竟她自入宫以来就一直穿着一身灰扑扑的衣裳,在宫里一来招眼,二来寒碜。
姜荔雪不喜欢这些衣服,她是由师父一手带大的,师父虽然武功高强,却是个生活白痴,日子过得一团糟,在穿着方面向来不讲究,也从未给她买过女孩的衣服。她自然对衣服没有什么追求,穿着舒服打架时不碍事就行。而白敛送来的衣服都是粉粉嫩嫩的,她穿起来像是被人用花布裹起来一样,十分难受,于是赶紧脱了下来,继续穿她的灰袍子。
白敛委婉地说:“你总该有几套换洗的衣服。”
“我有啊。”姜荔雪翻出两件同她身上一模一样的灰袍子,“你看。”
白敛嘴角抽了抽:这到底是什么一种什么样的审美和偏执?
“姜姑娘,我觉得你的这些衣服总归是太江湖气了些,既然进了宫,还是穿得稍微正式一些比较好。”
姜荔雪在小事上脾气还是很温顺的,既然他觉得自己的衣服不合适,她也能接受。只不过她实在不想穿太过少女的衣服,反而觉得他身上穿得侍卫服简单利落,英挺气派,倒是十分合她的心意。
白敛看到姜荔雪那双乌黑的眼睛一直往自己身上瞟,便晓得了她的衣服:“不若我叫人给你准备两套侍卫服?”
姜荔雪立即将头点得跟捣蒜似的:“可以。”
侍卫的衣服倒是有许多新的,只不过姜荔雪身量小,即使穿最小的侍卫服,也像是一只瘦猴子套麻袋似的,晃晃荡荡的不合身。于是白敛带着她去了司衣房,让那里的宫女给她加急做两套,鞋子也做两双。
司衣房的宫女们没见过姜荔雪,瞧着她模样生的虽然稚嫩却也是俊俏,只是穿的不分男女,一时辨不出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听见白敛说要定做侍卫服,宫女们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个眉眼如画的男孩子,小小年纪便长得如此清秀可人,再长几年那还了得?
如此小宫女们看姜荔雪的眼神立即亮了起来,年龄大的宫女看姜荔雪也是一副老母亲般和蔼的神情,主动将姜荔雪拉过去量尺寸,这个说给做腰带,那个说给纳鞋底。
姜荔雪也算是懂礼貌的孩子,面对众人的热情,也打心眼里感谢:“谢谢小老妹,谢谢大婶子……”
小宫女:“……”小老妹?
大宫女:“……”大婶子?
这称呼咋这么接地气呢?
姜荔雪的衣服和鞋子最快今天晚上才能做出一套来,量好了尺寸,白敛便带着姜荔雪离开了,说是待晚上再过来取。
“衣服还没做好,你今天就不用当值了。这是我的腰牌,你可以出宫去逛逛,京城还是有很多好玩的地方的。”白敛将自己的腰牌解下来给她。
虽然没有腰牌她也一样能出宫,但是白敛还是希望她能遵循宫里的规矩,毕竟走正门比翻墙还是要好得多。
姜荔雪接过他的腰牌,搁在手中婆娑了两下,还是决定还回去:“算了,我不出去了,没钱,逛街不硬气。”
白敛看这她如今这一副囊中羞涩的摸样,联想起她平日里目中无人的模样,心中不免生了些许逗弄之意。他从自己兜里掏出二两碎银,铺在手心,故意逗她:“我这里有一些,你若喊我声大哥,我便借给你。”想来依照她狂妄自大的个性,她是根本不会喊的吧。
姜荔雪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喊声大哥就借钱,你这钱也忒好借了。”
“嗯?”怎么跟预想的不一样?
“大哥!”姜荔雪歪着头叫了一声,然后一把将他手里的银子抓了过来,“谢谢大哥!”
“……”说好的嚣张狂妄宁折不弯呢?
当然这个时候白敛绝对想不到,晚上的时候姜荔雪揣着从市集上扫荡而来的新鲜玩意,跑去谢珣那里炫耀,谢珣问她哪里来的钱买这么多,姜荔雪一边把玩的小玩意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哦,小白脸给我的。”
谢珣吓了一跳:“什么小白脸?”小小年纪还养小白脸了?
姜荔雪玩的不亦乐乎,头也不抬道:“就是你身边的白侍卫啊。”
原来是白敛?谢珣只好纠正她:“他叫白敛,收敛的敛。”
姜荔雪点点头:“对,就是他,小白敛。”
谢珣考虑着,明日要不要提醒白敛,换个名字。
可第二日上早朝前,姜荔雪穿着新做好的侍卫服,登着一双崭新的厚底靴子姗姗来迟,看到白敛也不说话,就在他跟前转悠,眼睛里透出的亮光分明是在等人夸她。
白敛也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夸道:“很精神,很适合你。”说着还掏出一把零嘴塞给姜荔雪,看这动作和神情都十分自然,想来不是第一次投喂了。
其他的侍卫也看着姜荔雪纷纷点头,露出赞许的目光。
姜荔雪把零嘴塞进兜里,然后咧着嘴笑了,似乎还带着几分羞涩。
谢珣看到这一幕,心里莫名有些发堵:为什么不过来征求朕的意见?朕这么大一个人金光闪闪地站在这里是晃瞎你的眼睛了吗?不来就不来,穿得跟个假小子似的朕还不稀罕夸呢?还有白敛,你笑得一脸宠溺是怎么回事?那姜荔雪是你养的娃啊还是你喂的猫?算了你还是继续叫小白脸吧,朕才懒得叫你改名……
谢珣轻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去上朝了,白敛叫着姜荔雪赶紧跟上。
姜荔雪也很好奇侍卫们平常当值都做些什么,再加上穿了喜欢的衣服心中高兴,便乐呵呵跟着白敛,护送谢珣上朝去了。
白敛是谢珣的贴身侍卫,上朝的时候要站在谢珣的身边。这几日因为姜荔雪的到来,他熬了几个通宵,一直还未休息过来,这会儿站着不动,着实有些困倦,但却不敢有懈怠,只好把哈欠都咽进了肚子里。
谢珣时不时瞟他一眼,眼神凉飕飕的,让白敛觉得怪怪的:陛下今日,似乎对他有些不满啊,这是为什么呢?
至于姜荔雪,她和其他侍卫守在外面,吹着晨风,享受着温和的晨光。大清早这么好的天气,理应活动活动筋骨练练功的,站在这里一动不动着实难受。只可惜在这大殿前她也不好施展,干脆腰一提腿一跨,就地扎起了马步,动作标准之余,当然也耽误不了吃零嘴。
其他的侍卫见她如此,憋笑憋得好难受。
晌午用膳的时候,谢珣让白敛回去小憩一会儿,免得下午值守时没有精神。
姜荔雪不懂宫里的规矩,向来以白敛为标杆,见白敛离开,她以为自己也可以下去休息,于是跟着白敛抬脚就要走。
谢珣心中更堵得慌了:这小丫头和白敛才认识几天啊?怎么这么粘他呢?
“姜荔雪,你留下陪朕用膳。”谢珣冷邦邦地说道。
一听说用膳,姜荔雪立即停下脚步,眼睛锃亮:“吃啥?”
谢珣看了一眼常公公,常公公立马报菜名:“四个菜,八宝野鸭,凤尾鱼翅,鸡丝黄瓜,莲蓬豆腐,配粥是海参粥,饭后点心是杏仁佛手。”
这些花里胡哨的菜名姜荔雪只听了个大概口中便泛滥成灾,她一脸珣待道:“不错不错。”
谢珣一看她馋成这样,心情终于好了起来。
菜品上全以后,常公公正要给谢珣布菜,余光瞥见姜荔雪居然抱着一个可大的凳子奔着桌子就来了,搁下凳子二话不说就坐了下来,问常公公:“我的筷子呢?”
常公公吓得手都哆嗦了:“你你你……怎能与陛下同桌用膳?”这胆子也忒大了。
姜荔雪有些懵懂:“不是陛下说让我陪着用膳么?”
常公公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谢珣的脸色,发现他尚没有流露出不悦之色,心中稍稍松了口气,对姜荔雪解释道:“陪陛下用膳的意思是,陛下吃,你看。依照宫归,除了太后和陛下的妃嫔,其他人是不能与陛下一起用膳的。”
姜荔雪扭头去看谢珣:“是这样吗?”
谢珣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姜荔雪不高兴了:“不吃就不吃。”她将凳子抱到一旁,站在角落里生闷气。
常公公额角留下冷汗:这小丫头忒不识好歹了,陛下没治你罪就不错了,你还有脸生气?
谢珣故意留她在这里,本就是因为知晓她嘴馋故意捉弄她的,如今成功地捉弄到了,心中好似也没有什么成就感,反而因为惹她不高兴而有些不自在。
这一顿饭吃的索然无味,谢珣只吃了一点便没胃口了。因着他吃的都是常公公给他夹的菜,盘中剩下的菜倒也干净,谢珣干脆就赏给了姜荔雪,让她端回去吃。
姜荔雪撇了撇嘴,咕哝道:“我才不吃你的剩菜!”
一刻钟后,饭菜由常公公派人送去了姜荔雪的房间,姜荔雪夹了一筷子:“真香。”
白云寺中,萧太师派人告诉了太后关于刺客入太师府的事情。
太后手中拨弄的佛珠停了下来,虽然萧太师不知道刺客是何人,但太后已经猜到了:那个小丫头,看来是一刻也留不得了。
她在佛祖面前动了杀心,于是闭着眼睛念了声“罪过”:她会命人多给那丫头抄一些往生经的。
第43章莫动
萧秋雨内热淤积,用凉水击激退后,冷热相冲,前脚从姜荔雪那里出来,后脚回到寿康宫就病倒了。
太后过来看她,萧秋雨心中生着闷气,不肯同太后说话。太后叹了口气,道:“秋雨啊,你怎么就不理解哀家的苦心呢?哀家这次做的确实有些过分,可你同皇帝不温不火的,哀家看了心里着急不是?”
萧秋雨话音轻颤:“我不懂,姑姑为何一定要让我嫁给表哥,甚至不惜用这种方法?”
太后见她有些激动,便拉着她的手,安抚道:“你这傻孩子,以你的身份,嫁给你表哥以后就能做皇后,只有你生下的皇儿,才最有资格成为太子,将来继承皇位。”
萧秋雨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她没有想到太后居然想的这般长远,竟想到太子和皇位的事情上去了。
见萧秋雨没有出声,太后又问:“今日早上在收藏阁,皇帝可曾与你有肌肤之亲?”
萧秋雨摇了摇头,对于这个问题又厌恶又羞赧:“不曾,表哥是正人君子,他不会趁人之危。”
太后皱了皱眉头,又问:“那他可能与你有过肢体接触?”
萧秋雨继续摇头:“我那时意识混沌,记不清楚到底有没有了。”就算有她也不会告诉太后。
太后没了词,铁不成钢地看着她:“你啊你……”
太后让她好好休息,而后走了出去。
在偏殿,太后命人将早上守在收藏阁的人叫了过来:“你们是怎么办事的?居然让人在眼皮子底下将人带走了?”
那几人跪在地上,噤若寒蝉。
“一群没用的东西!”
旁边的唐嬷嬷看到太后如此生气,也不好替那些人求情。自从李嬷嬷被太后罚去永巷后,太后便将所有的事情交给了她。这主意也是她给太后出的,如今计划失败了,她也难逃其咎:“太后,也怪奴才考虑不周,没想到这皇宫里还有如此厉害的人物,能悄无声息地将人带走。”
“还能有谁,定然是皇帝身边那个小侍卫。”太后眸子微审,“这个丫头实在碍事,看来得先把她解决了。”
在外面偷听的萧秋雨,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谢珣因为此事,这几天都没有再踏进寿康宫了,免得太后又想出什么歪门邪道来。
他肋骨受伤,又被姜荔雪踹出内伤,太医叮嘱他最好静养,不要多动,是以这几天他也没有上朝,每日只在御书房与几位大臣讨论要事,剩下的奏折带回寝宫处理。
由于他活动范围不大,姜荔雪也不用到处跑,就守在他隔壁,偶尔出来觅食,搜刮侍卫们的零嘴。
白敛自从那件事后,便一直躲着姜荔雪,每次看到姜荔雪往自己这边走的时候,便赶紧扭头走开了,弄得姜荔雪一头雾水:咋地了?她最近要零嘴把他要穷了么?
这一天,萧秋雨过来探望谢珣。
萧秋雨身上的病还未好,这几日好似又瘦了几分,脸色白白的,下巴尖尖的,愈发惹人怜惜。
正在掏侍卫口袋里的零嘴的姜荔雪瞧见她,心想这姑娘是真的漂亮,亲了白敛真是便宜他了。
萧秋雨也瞧见了姜荔雪,心想这姑娘是真的可爱,难怪大家都宠着她,白敛也喜欢她。
正在内殿看奏折的谢珣以及站在他身后的白敛,透过窗户看到两个女孩子隔空“深情”对望,心想他们这是造了什么孽,居然分别轻薄了这两个女孩子。
萧秋雨今日过来,其实是借着探病的缘由,想暗暗提醒谢珣,太后看不惯姜荔雪,可能要对她做些什么。
白敛在萧秋雨进来的时候,就已经从窗户爬走了,他怕萧秋雨见到他会尴尬。谢珣也没阻止他,毕竟他在收藏阁也险些没控制住自己,若不是碍于自己是皇帝这里是他的寝宫,他也想爬窗户逃之夭夭。
想到这里,谢珣又忍不住想埋怨太后:干的这叫什么事啊,弄得四个人都很尴尬。
萧秋雨自进了谢珣的行宫到现在,一路上都没有看见白敛,不由有些失望。
“表妹你还生着病呢,怎么不好好休息?有事叫宫女传个话就行了。”谢珣强装平静,关切地说道。
“陛下,”萧秋雨对谢珣行了个礼,她在私下里也很少唤他“表哥”,想来是故意与他保持些距离,“秋雨今天过来,是想同陛下聊一下姜侍卫的事情。”
谢珣一听,果然她最关心的还是“姜荔雪”:“坐下说。”
萧秋雨坐下道:“陛下,那日姜侍卫将我从收藏阁带走之事,太后姑姑已经猜到是姜侍卫做的了。虽然姑姑此番做法是在欠妥,可姜侍卫打乱了她的计划,姑姑有些生气,我担心姑姑会为难姜侍卫……”
“母后在这件事上的做法确实过激了,姜荔雪那边朕会多注意一些的。”谢珣也是聪明的人,虽然萧秋雨说的并不是很严重,但是她既然不顾病躯专程跑来告诉他这件事,就说明事情比她说的还要严重一些。
谢珣思忖着,想来是她在太后那边听到了一些什么吧。
萧秋雨看到谢珣的样子,便晓得他明白了自己话里的意思,也算放下心来。“陛下,秋雨知晓陛下对我亦没有什么男女之情,我与陛下之事不过是姑姑和父母双亲的一厢情愿罢了。秋雨觉得还是要早些打消他们的念头为好,否则以后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情来。”
谢珣点点头:“朕也这么觉得,不然再由着母后这般闹下去,对你也不好。”他顿了一下,想到白敛,便顺口提了一句,“白敛已经跟朕说过了,他对于那件事很愧疚,觉得损了你的清誉。他倒是很想负责,可惜表妹你不喜欢他……”
“什么?”萧秋雨身子一震,绞着帕子的手指都在颤抖,“陛下您说什么?白侍卫想要对我负责?”
谢珣见她突然如此激动,以为她对白敛很反感,于是连忙安抚道:“他想得美呢?朕知道表妹你不喜欢他,所以朕已经帮你拒绝了。”
“表哥!”萧秋雨一听,一下子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这会儿急得改口唤他“表哥”,红着脸也顾不得女儿家的矜持了,“谁说、谁说我不喜欢他了……”
“嗯?”谢珣表示很懵,“不是你说的么?你说你喜欢的是姜荔雪啊。”
“我哪有!”萧秋雨想到那日自己随口扯的谎,这会儿后悔不已,“我那日以为白侍卫喜欢姜侍卫,才被迫改口说喜欢的是姜侍卫,表哥你怎么能当真呢?”
谢珣表示很无辜:“朕哪里知道你说的是假话不能当真?”
萧秋雨都要哭了:“表哥你真的替我拒绝他了?”
“那倒也没有。”方才不过是误会了她的意思,所以才夸大的事情,见她如此反应,谢珣这才将实话告诉她,“白敛也误以为你喜欢姜侍卫,所以一直躲着你和姜荔雪呢,你来的时候他刚从窗户上爬出去。”
“他真是的……”萧秋雨这才破涕为笑。
谢珣见萧秋雨真情流露,确实喜欢上了白敛,便好奇道:“你久居深闺,白敛一直在宫中当差,朕没见你同他有什么往来啊?你怎么会喜欢他呢?”
“他救过我。”萧秋雨回想往事,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三年前我有一次贪玩,换了丫鬟的衣服偷偷溜出府去玩,没想到遇了歹人,是他救了我。那时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后来表哥不是来过太师府几次么,我才发现表哥身边的白侍卫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三年前谢珣还是太子,那时候他也经常带着白敛溜出宫去玩,想来白敛便是在出宫的时候救的人吧。
很好,这种英雄救美的事情最容易虏获芳心了。
不知道为什么,谢珣对萧秋雨喜欢白敛这件事很是开心:“白敛祖上曾立过大功,家中有世袭的爵位,与你倒也门当户对。你既倾心于他,他亦有心对你负责,朕会好好给你们拉红线的。”
“多谢表哥。”如今话都已经说明白,萧秋雨才算敞开心扉,觉得谢珣真的是一个好哥哥。
萧秋雨走后,谢珣命人将白敛找了回来,问他:“三年前咱们出宫去玩,你是不是顺手救了个姑娘?”
白敛仔细回想了一遍:“是救过一个。”
谢珣笑眯眯地问他:“你可知她是谁?”
白敛苦思冥想:“好像是个丫鬟,不知是谁家的?”
“什么丫鬟,那是秋雨,朕的表妹。”
“哦?”白敛吃了一惊,“竟然是萧姑娘?”
谢珣旁敲侧击道:“表妹心里一直记着你的恩情呢,你以后不要躲着她了。”
“那属下也不能仗着这点恩情让萧姑娘原谅属下啊。”
“那若是真的要你负责,娶了她,你可愿意?”
“这有点强人所难吧?”
“你不愿意?”
“萧姑娘心里喜欢的是阿雪,我若娶了她,那岂不是委屈了她?”
“表妹她不喜欢姜荔雪,是朕听错了。”
“那萧姑娘也不喜欢属下啊。”
“你个二愣子!”不开窍的傻子,可气死本皇帝了!
第44章异想
戏台行刺一事过后,太后便受了惊,生了场不大不小的病,借此留萧秋雨在宫中侍候,并时不时将谢珣唤过去,故意给两人创造相处的机会。
那日刺客来得凶险,女眷们吓得没了魂儿,自然不好再邀来皇宫让谢珣再选一遍。太后索性对谢珣挑明了说:“其实哀家大可不必这么麻烦给皇帝张罗,眼前不就有一个么?秋雨这孩子是哀家看着长大的,论样貌,论品性,在京城里可都是数得着的。况且你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二人郎才女貌,最是般配。”
谢珣为难道:“朕自是知晓秋雨表妹的好,只是朕从来都只把秋雨当成亲妹妹一般看待,并未生出男女之情……”
太后语重心长地劝道:“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依哀家看,你今年便将秋雨纳入宫中,多多相处,明年生个皇儿出来,有了孩子,也便有了感情。”
谢珣点了点头:“朕也觉得感情可以慢慢培养,所以请母后给朕一些时间,让朕试试看能不能和表妹培养起感情来。”
太后见谢珣也算是半答应了,这才展露笑颜:“也好,你每日忙完政事后,就抽出时间陪秋雨在宫里逛逛。宫里逛完了,就出去逛。”
“是,让母后挂心了。”
太后给谢珣说的这番话,是背着萧秋雨说的,姑娘家毕竟脸皮薄,叫她听见不好。
谢珣陪着太后聊了一会儿才起身回去,太后这才将萧秋雨唤过来:“哀家身子不便,秋雨,你替哀家送送你表哥。”
说完还给谢珣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多和萧秋雨聊聊。
谢珣心中暗暗发愁:母后以前也没这么着急让他纳妃啊,最近怎么了这是?
由于前脚太后刚叮嘱完让谢珣带萧秋雨在皇宫里逛逛,所以这会儿谢珣也不好驳了太后的面子,便邀请萧秋雨:“表妹,你在皇宫住了也有几日了,一直忙着照顾母后,也没能有空出来逛逛。朕这会儿没什么事忙,带你去逛逛百兽园吧。”
“多谢表哥。”萧秋雨娇羞笑道,“正好我有些话想对表哥说。”
两人肩并肩慢慢悠悠去了百兽园,然后将闲杂人等遣退到一边,连姜荔雪和白敛都不得靠近。
姜荔雪和白敛凑到一起碎碎念:“他俩说啥呢?搞得这么神秘?”
白敛道:“你不是比常人听得远么?你听到他们在聊什么吗?”
“隔得太远了,听不见,不过那会儿我倒是听见太后和陛下的谈话了,太后说想让陛下纳萧姑娘为妃。”姜荔雪一脸八卦道。
白敛并不意外:“肥水不流外人田,萧姑娘是太后的亲侄女,若是真的能嫁给陛下,又太后和萧太师的支持,以后说不定要做皇后的。”他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观察姜荔雪的神态。
姜荔雪面上却并无波动,反而点点头道:“我觉得可以,我要是男的,我也想娶她。”
白敛不记得姜荔雪和萧秋雨打过什么交道,于是问她:“你为什么想娶她?”
姜荔雪理所当然道:“她长得好看啊。”
“好看的女人多了去了,你若是男的,难不成都想娶啊?”
“怎么,你不想吗?”
“我不想!”白敛看了她一眼,又飞快地别过头去,嘴里咕哝着,“我就想娶一个心爱的女人,跟她过一辈子,再不看别的女人一眼。”
姜荔雪有一小会儿的怔忪,而后“哧”得笑了出来:“拉倒吧,我不信。”
白敛:“……你爱信不信。”
谢珣和萧秋雨正说着话,不经意间瞥见姜荔雪和白敛凑在一起,白敛别别扭扭地不知道说了什么,逗得姜荔雪一下子笑了起来。
谢珣一下子就不开心了。
萧秋雨顺着谢珣的视线看了过去,没有看到方才谢珣看到的那一幕,而只看到姜荔雪笑着说了一句什么,白敛一脸傲娇与委屈。
萧秋雨一下子也不开心了。
先前她将姜荔雪在谢珣寝宫中吃饭这件事告诉过太后,想让太后别再撮合自己和谢珣,可太后却告诉她,姜荔雪只是先皇故交的弟子,进宫是为了保护谢珣,谢珣待她好不过是看在先皇的面子上。再说姜荔雪以后终究是要离开皇宫的,就算谢珣真的有点喜欢她,太后也绝对不会同意谢珣娶一个江湖人士。
可太后越是宽慰她,萧秋雨就越是胆战心惊。
姜荔雪以一个侍卫的身份待在谢珣身边,可她接触最多的并不是谢珣,而是白敛。
一想到自己心心念念却无法触碰到的人,别人却能轻而易举地同他待在一起,萧秋雨便像是吃了苦瓜一样的苦。
“表哥,白侍卫和姜侍卫是什么关系?”刚问完,萧秋雨便捂住了嘴巴,不是因为觉得唐突,而是不小心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他们能有什么关系?”谢珣嘴上说的随意,可心里早就不平静了。
“姜侍卫喜欢白侍卫吗?”既然问了,索性便问到底吧。
谢珣哼了一声:“就她那小傻样,恐怕连喜欢是什么都不知道。”
“那白侍卫呢?”萧秋雨趁机问道,“他喜欢姜侍卫吗?”
“……”这个问题问住了谢珣,白敛待姜荔雪很好,对待她和对待别的侍卫都不一样,谢珣看得出来,白敛挺喜欢姜荔雪,但是他对姜荔雪到底是何种喜欢,谢珣便猜不到了。或者他已经猜到了,只是不想承认罢了。
萧秋雨见谢珣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心中的苦涩泛滥的更甚了。“表哥,其实我喜欢白……”
谢珣扭过头来看她:“嗯?”
萧秋雨忽然没了勇气,为自己方才的冲动懊恼:她喜欢白敛又能怎么样?家中逼她嫁的是谢珣,从来都没有问过她的意愿,此生既然已经不能嫁给白敛,又何必给他增加麻烦呢。
“我喜欢姜侍卫!”她突然改了口,把姜荔雪拉出来掩盖她真实的想法。
谢珣吓了一跳:“姜荔雪……她是女人啊。”
“我知道。”萧秋雨假装沮丧地低下头,“我还未见到她之前,便听说宫里来了一个武功高强的侍卫,人长得也十分俊秀。我那时心中便对她生了好感,直到那日在你的寝宫中看到她,才知道传言万分不及她本人一分。对不起,表哥,太后姑姑有心让我嫁与你为妃,我却控制不住喜欢上了另一个人。不过幸好姜侍卫是个女人,断了我的念想……”
说着说着,便做起了欲哭垂泪状态。
虽然她在胡说八道,但是至少有一点好处,就是委婉地告诉谢珣:她不喜欢他。
谢珣听了心中半喜半忧:喜的是萧秋雨不喜欢自己,省却了以后自己拒绝她而给她带来的痛苦;忧的是她居然在不知对方性别的情况下喜欢上了姜荔雪,难道那个长得跟豆芽菜似的姜荔雪比自己还有魅力?为什么都喜欢姜荔雪,白敛也喜欢她,表妹也喜欢她?
谢珣一边小声安慰着萧秋雨,一边懊恼着。
远处的姜荔雪碰碰白敛的肩膀:“哎你看,萧姑娘怎么哭了?连哭都这么好看,像是仙女落泪,真想过去哄哄她……”
白敛白了她一眼:“有你什么事?”
晚上的时候,姜荔雪回去睡觉以后,谢珣把白敛叫进去喝酒。两个男人酒喝多了,心思就敞开了,心事也便藏不住了。
“你知道吗,今天表妹说,她喜欢姜荔雪。”谢珣狠狠地喝了一大口酒,醉醺醺道,“她怎么能喜欢姜荔雪呢?她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白敛将酒杯往桌上一搁:“阿雪今天也说,若自己是男儿身,便娶萧姑娘为妻。而且看到萧姑娘哭,还按耐不住想要过去帮她擦眼泪。难不成她们……”
这两个女人,到底什么情况?
两个男人面面相觑,表示受到了很大的伤害。
第45章学习
太后爱看戏,每个月初一、十五都会召戏班子进宫唱戏,平日里太后要是想看,也会传一些小戏进来演演,所以谢珣专门为太后建了一个戏台,就在离寿康宫不远的地方。
这次太后大张旗鼓地邀请四品以上官员的女眷进宫看戏,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是何用意,于是纷纷带着自家一两个优秀的女儿,打扮得各有千秋,喜气洋洋地进宫了。
姜荔雪觉得新鲜极了,她没见过这么多好看的女孩子,宫里虽然也有漂亮的宫女,可是她们都穿着一样的宫女服,虽是整洁却死板,哪有这些官宦贵族家的女儿穿得鲜亮。
于是姜荔雪坐在戏台附近的一棵大树上,目不暇接,看得贼拉起劲。
按照太后的安排,谢珣也是要过去陪太后看戏的,然后借机选选看有没有合心意的姑娘。
换句话来说,这是给谢珣相亲呢。
许是大臣们都知道了这件事,今日递的奏折也少了许多,谢珣早早处理完,太后那边便派人来请他去看戏了。
常公公走过来要伺候谢珣换衣服,谢珣摆摆手:“不必了,朕没这个心情。”
他确实没心思去相那群姑娘,且不论姑娘们好不好,谢珣想着,他的第一个女人,至少是他喜欢的,而不是合眼缘的。
只是他活了快二十年了,他喜欢的那个姑娘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里腿肚子转筋呢,到现在都没出现。
想到这里,谢珣脑海中莫名冒出一个小人儿来,他带着常公公走了出去,问白敛:“姜荔雪呢?”
白敛答:“她早早去戏台那边了。”
谢珣笑得一脸宽慰:“还挺有心思,早早过去观察那里有没有刺客了?”
白敛如实道:“不是,她说要过去看漂亮姑娘。”
被打脸的谢珣:“……”真是皇帝不急丫头急。
太后今日特意挑了《西厢记》,讲的便是年轻男女相遇相爱的故事。谢珣姗姗来迟,胆大的姑娘们都翘首看着,害羞的姑娘们则是瞥一眼便赶紧低下头,红着脸不知所措。
谢珣坐在太后旁边,假装没看到那些姑娘珣待的眼神,同太后一边聊着,一边看起戏来。萧秋雨也来了,就坐在太后和谢珣的后面,太后时不时扭过头来,同她说上几句。
戏演得着实好看,连坐在大树上的姜荔雪也看得津津有味,瓜子磕得贼溜。她让阿沁给她缝了两个小布袋,一个装瓜子,一个装瓜子皮,上面穿了绳子,吃完后将绳子一拉,那小袋子便合口拢上了,一点都洒不出来。
谢珣看戏的珣间,偶尔往四周瞥一眼:白敛说姜荔雪早就过来了,这会儿也没瞅见,不知道在哪里猫着呢?
当然姜荔雪不只是在看戏,也在眼观八方,将所有人都看在眼底。
扮崔莺莺的戏子娇俏明媚,一颦一笑都是戏,比起台下的姑娘们也是不落下风的。而台下的姑娘亦是有备而来,有的背着琴,有的抱着琵琶,还有几个穿得花枝招展,该是想上台跳舞的。
那戏唱完上半场,要暂时歇息一盏茶的时间。便是这个时间,许多姑娘纷纷围到太后和谢珣身边,毛遂自荐地要上台弹上一首或跳上一曲,免得大家对着空台子无聊。
太后笑盈盈地说好,然后扭头对萧秋雨说:“哀家最喜欢听你弹琴了,一会儿你给哀家弹一首。”
“是,太后娘娘。”萧秋雨从婢女手中接过琴来,说,“我先调一下琴……”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回过身来看台上的表演。
台上的女孩子们才艺也是顶好的,她们身姿婀娜,琴声清雅潺潺,舞姿环姿艳逸,各有各的美。
太后瞧着甚是喜欢,悄声问谢珣:“皇帝,这几个姑娘都不错,哪个能入你的眼呢?”
“确实不错,不错……”谢珣附和着,却也没说出到底喜欢哪个姑娘。
太后这会儿也不着急,毕竟自己最看好的侄女还没上场呢。
可一盏茶的时间马上就要过去了,萧秋雨还在那里闷头调琴弦,太后稍稍皱了一下眉头,轻轻咳嗽了一声。
萧秋雨听到太后的暗示,抬头看了太后一眼,然后凑到太后耳边说,一副着急又无奈的样子:“姑姑,来的路上马车颠簸了一下,撞坏了琴弦,怕是调不好了……”
太后不悦道:“怎么这般不小心?”
“是侄女太冒失了。”
这时候台上的姑娘都已经表演完了,她们知晓时间珍贵,不敢耽误太后看戏的时间,于是都在最短的时间内展现了自己最好的一面。
谢珣也听到了萧秋雨的话,安慰她道:“表妹别着急,等戏唱完,朕让人给你送一把好琴,你去寿康宫给母后好好弹一曲……”
萧秋雨这才不调琴了,笑得嫣然中透着了然:“多谢陛下表哥。”
他们两个一个不想听,一个不想弹,刚好都给了彼此一个台阶下。
太后见他们这样,也只好作罢:“看戏看戏……”
戏子们重新登场,这场戏唱到了后半部分,正是最精彩的时候,戏中崔莺莺与张生私会幽情的事情败露,崔莺莺的母亲大怒,带人强拉崔莺莺回去。
那些扮演崔莺莺母亲身边的小厮们一面拉着崔莺莺,一面推搡着张生,其中一个小厮居然还拿出了一把长刀。戏台上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台下的人心也一下子揪了起来。
姜荔雪眼睛一眯,将瓜子收好放在怀中,另一个装瓜子壳的小布袋却是开着,她捻着里面的瓜子壳,屏息静气。
这时候,台上的小厮忽然将张生和崔莺莺抛下了台去,落在台下那群女眷中间。
台下登时一片慌乱,那张生离谢珣比较近,他一跃过去,摸出怀中一把匕首便刺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