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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屿见他不答,忽然将手收了回来。

凌然脑袋骤然没了支撑力,向前微微晃了下,原本被江之屿触碰他是非常舒服的,内心深处也在隐隐渴望能靠得他近一些,要是能再被他抱进怀里就好了。

可那只手却毫不留情的抽走了。

他更委屈了点,唇角悄悄向下撇了下,是在强忍泪意。

“不知道怎么说,还是不想说。”江之屿继续问。

凌然别开眼睛,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快要哭了。

此时空气中的龙舌兰信息素似乎也变得淡了些,没有这股味道的安抚,凌然变得有些急躁难安,衣服边缘几乎快要被他手指扣烂。

这种下意识的小动作是他内心焦虑情绪的映照。

江之屿用手背蹭了下他的额头,确认他没有在发热,便道:“难受么?”

凌然点点头,想用头去蹭他的手,却又落了空。

“有点,难受……”凌然道,“江先生,可以,给一点信息素吗?”

江之屿有意在克制着信息素的释放,他知道小Omega现在没起热,只是将他的信息素当成了依赖的抚慰剂。

他道:“先回答问题。”

凌然有了点哭腔:“什么,问题?”

黑沉的眸色看着他:“你的想法。”

好像只要他不回答,就没办法得到他想要的。

第一次被人这样逼问,像是内心深处最隐秘的角落都被人扒开来肆意窥探,他不习惯,也不适应向人坦露心声。

可这段时间积压在心中已久的痛苦委屈愤懑好像忽然裂开了点缝隙,伪装出来的镇定和坚强破了壳,露出里面的软肉来。

凌然掉了眼泪下来,双手捂住眼睛:“我,我不想结婚……”

“我也是爸爸妈妈的孩子啊,为什么总是要拿我来换取利益呢……”

“我也有想做的事,不可以吗……”

他哭得很伤心,不是因为生理上的难受,而是因为内心的痛苦难过。

他还从没有在外人面前这样不设防的痛哭过,不过想一想,他难堪的样子江之屿好像也见过了多次。

应该不差这一次了。

哭着哭着,凌然感觉到周身渐渐被一股热烈强势的信息素紧紧包裹住,江之屿仍旧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却给他递过来一块手帕,然后揉了揉他的脑袋,带了些安抚和鼓励的意味。

“哭出来舒服点了么?”

凌然用那块手帕擦着眼泪,宣泄了情绪,也得到了信息素安抚,说不舒服是假的。

他点头,嗓音闷闷的“嗯”了声,说道:“还要谢谢您,收留我……”

江之屿问:“就不怕我是坏人?”

凌然抬起红通通的双眼,看了他片刻,说道:“我相信您,您不是。”

江之屿视线在他湿淋淋的眼眸上略过,落在了他比眼睛还要红艳些的双唇上。

那点可怜的唇珠刚才被咬成了糜红色,有点嘟着,看起来很软。

凌然拿着手帕,低头说道:“我去洗把脸。”

他说完便逃跑似的溜进了洗手间内。

江之屿抬手揉捏了两下眉心,他去冰箱里拿了瓶冰水,喝了大半瓶,才重新回到书房坐下,继续看文件。

凌然洗完脸之后出来,那块真丝手帕被他用手简单冲洗了下,然后晾在了洗手间里。

他眼睛还有点红,但是看起来精神状态倒是好多了。

他悄悄走到书房门口往里面看了眼,江之屿在处理工作,他便静静站在门边没敢进去打扰。

正想走开,里面的人开了口:“进来。”

凌然走到办公桌前,江之屿把刚打印出来的一沓文档给他。

凌然粗略看了下目录,眼眸随之慢慢瞪大。

身体构造,激素分泌,信息素类别,八种性别,常见疾病,标记类型,孕期反应,生产周期……

“你的生理知识应该只有在学校课堂学的那些,”江之屿道,“这是医学用书,比较全面,里面有信息素疾病的介绍,跟你有关的部分可以着重看看。”

凌然乖乖点头:“好。”

他抱着文档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翻开准备开始看。

两人距离并不远,刚好可以使两股信息素交汇融合。

凌然被热乎乎的信息素包围着,尽管这股酒味的浓度已经比他刚接触的时候要浓的多,他现在竟然也能安稳接收了。

他的身体在慢慢适应和接纳。

“有不懂的就问。”

“嗯,我知道了,”凌然冲他轻轻笑了下,“您忙工作就好。”

他动作很轻地翻着,生怕会打扰到江之屿工作。

他先翻到介绍信息素疾病的那一章节,大体浏览了一遍,发现原来有这么多他听都没听说过的病症。

他算是信息素依赖症和腺体生殖腔发育萎缩的综合征,文档中并没有对于这两种情况的合并介绍,他又往后翻了翻,发现有一章是专门介绍覆盖标记的。

“enigma可以将自己的信息素注入被alpha临时标记过的Omega体内,直到将Omega体内的alpha信息素彻底驱除,这一过程称为覆盖标记。”

“覆盖标记的方式有以下几种:单一覆盖、多次覆盖、永久覆盖、规律覆盖。”

“单一覆盖,是指enigma将大量信息素一次性灌入相应的Omega体内,当enigma信息素浓度在Omega体内短时间积聚浓度过高,便可一次性完成覆盖标记。”

“多次覆盖,是指在一定时间范围内,enigma分批多次的将信息素注入Omega体内。”

“永久覆盖,是指用终身标记替代临时标记的过程,enigma与Omega进行体内成结和受精,先前的临时标记便会随之失效……”

还没等看到规律覆盖的介绍,凌然便猛地将文档“啪”一声合上了。

那几段文字的旁边还配有鲜活生动的插图介绍,太过直白露骨的画面叫他面红耳赤,脑袋里不知道是代入了什么,他脸蛋红的快要烧起来,不自觉朝着江之屿的方向望了眼。

插画里的男alpha身材高大,肌肉壮实,特征傲人。

可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虽然只有手臂上的肌肉在黑色衬衫下隐隐显露,但也能看得出底下是更加虬劲精猛的躯体。

凌然在他身上趴过,知道他比图上的人身材好得多。

各方面的。

凌然看着看着,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覆盖标记是enigma对Omega做的,他是Omega没错,那江之屿……

他其实是enigma?!

凌然双眸忽得睁大,是他一直以来默认江之屿是alpha,他从没往别的可能性上想过。

enigma这种性别他记忆中也只在书上看过一次,而现实中enigma可是凤毛麟角。

江之屿察觉到他的视线,忽然看过来一眼。

凌然像是被抓了包,立刻转移眼神,红着脸故作镇定的低头继续看书。

再往前翻几页,便是关于enigma性别的介绍。

“enigma的信息素通常等级过高,若选择alpha作为伴侣,通过多次临时标记或者终身标记,可将alpha性别催化为假性Omega,是最为适宜的伴侣人选……”

“若选择beta作为伴侣,也可利用信息素催化beta腺体和生殖腔继续发育,通过体内成结和受精,可提升beta怀孕几率……”

“若选择Omega作为伴侣,风险过大,一般不做建议……”

后续介绍凌然还没看完,便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扰到。

江盛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开门,是我!”

凌然脸色顿时僵住一瞬,他匆忙站起身,腿上的文档都掉在了地上。

“别紧张,放轻松,”江之屿看着他:“没人知道你在这。”

可凌然还是没法完全放松下来,听到江盛译的声音,就会让他想到那个充满雪淞味的昏暗房间。

如果现在再去检测,他和江盛译的信息素匹配度不知道还会不会是百分百,但他现在可以肯定的是他对江盛译整个人,包括他的雪淞味,都极其厌恶。

“江先生,”他道,“我可以先去卧室躲一下吗?”

“去吧。”

凌然匆匆跑进了卧室,关紧房门。

江之屿又释放了些信息素,把那股葡萄味差不多掩盖住了,走过去开了房门。

江盛译头上还顶着纱布,房门打开的一瞬他就闻到了里面浓烈的龙舌兰酒味,被刺激得皱起眉:“大白天的关着门,信息素还这么浓,小叔,有人招你了?”

江之屿脸色冷淡:“看来烂摊子处理好了,有闲心专门来跟我说这个。”

江盛译眼神压下来,但是又不敢真的在他面前发作:“我家老头子说会出面兜底,回海市之后正好就要召开董事大会,到时候会上见分晓。”

江之松这两年原本已经不太插手分公司的事,可是东南亚项目上被江之屿摆了这么一道,他再不管怕是半个二房都得赔进去。

“西港湾会跟汤氏合作,回去告诉你爸,董事会那群老东西帮不了你们什么,手不要伸得太长,”江之屿笑了下,“会被砍。”

江盛译不知想到了什么,后背寒毛都立了起来。

汤氏最近版图扩张得很快,大有些膨胀过头的意思,江氏盯上蓝利亚港湾不是一天两天了,江盛译知道江之屿一直想把这块海湾弄到手,况且他原本是瞧不上汤北和汤俊这两父子的,现在又忽然说要跟他们合作。

“你到底想干什么?”江盛译皮肤都在剧烈刺痛,可他还是扬声问,“西港湾是块肥地谁不知道?你就没想过不小心玩脱了的话,上百亿都得流进汤家口袋?!”

“这是总部的决定,”江之屿不冷不淡的睨着他,“轮得到你来过问。”

“你……!”

江盛译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扔下句:“老子不奉陪了,我今晚就会坐船上岸,你们爱怎么玩怎么玩!”

说完他怒气冲冲得走了。

江之屿对于他的警告并没放在心上,他一早便知道江之松这次不可能会坐视不理。

关门返回房间后,他走进卧室,却看见小Omega坐在床边,正用手捂着颈后的腺体。

动作间松散的领口歪了些,奶白色的肌肤大片露出来。

他脸色红得不像样子,看了眼站在门边的人,只是可怜兮兮开了口,喊道:“江先生……”

“我,我有点难受……”

第27章

江之屿走到床边:“哪种难受?”

他一靠近,凌然便生出想钻进他怀里的冲动。

可克制住了,现在他意识清醒,不能那么做。

“就是这里,”他把手拿下来,低着头给江之屿看颈后的腺体,“有点痒,有点麻。”

那处可怜的腺体昨天被咬过太多次,今天才只被咬过两次,信息素浓度不够,刚才缓了一会,这会儿又在渴求。

江之屿伸手,在洇红肿胀的腺体上轻轻扫过,下了定论:“现在还不行。”

Omega身体承受能力弱,凌然的腺体原本就有些发育萎缩,虽然在enigma信息素的刺激下已经在缓慢的继续发育,但仍旧无法负荷enigma短时间高频次的标记。

要给腺体一点恢复的时间。

他收回手,便看见小Omega眼眶更红了。

“您不可以再咬我一下吗?”凌然问,“就轻轻的一下,也不可以吗……”

江之屿拿了药膏过来,指腹沾了些,给他涂抹在腺体上。

“刚才看到覆盖标记的方式了么?”

药膏带着丝丝缕缕的清凉,又被微冷的指腹缓缓磨蹭,凌然好受了些,点了点头。

“看到了。”

“我对你做的,算是哪一种?”

怎么还有随堂测试的。

幸好凌然记性不错,他想了想:“是多次覆盖。”

江之屿道:“看得很认真。”

凌然燃起点希望,声音很轻:“那现在,可以咬一下了吗?”

江之屿收了手,语气仍旧保持着理智冷静:“不可以。”

凌然委屈极了:“呜……”

明明书上都是那么写的呀……

江之屿道:“后面还有注意事项,没看到?”

凌然垂着脑袋,有点丧气:“还没看完……”

江之屿像是带着些鼓励意味的摸了下他的头:“那就等你把书看完一遍。”

凌然抬起眼睛,眸中有些亮晶晶的,他听出江之屿话中的意思:“看完书就可以了吗?”

那些文档大概一百多页,全看完最少也要两三个小时。

“可以,”江之屿应,“算作奖励。”

凌然抿了抿唇,点头:“好。”

他很擅长学习,应该能快点看完。

两人先后回到书房,凌然把地上那本厚厚的文档捡起来,坐在沙发上又开始捧着认真看。

房间内包裹着他的龙舌兰味道在渐渐变得更加浓郁,他身处其中,却没有像之前那样过激的反应,反倒觉得很舒适。

书房内异常平静,只有间或传来的翻页声,还有窗外不时传来的海浪声。

天色已经渐渐黑下来了,期间赵钦来了个电话,询问江之屿是否还要出席今晚的宴会。

江之屿站在窗边,看了眼乖乖巧巧坐在沙发上的人,说不去了,有什么事让赵钦再跟他汇报。

凌然看书确实很快,不到两个小时就翻完了一百多页的文档,等到江之屿挂断电话,便看见小Omega站在办公桌前,文档合着放在桌上,黑亮的双眼正在看他。

“江先生,我都看完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像是极不好意思,又在绞自己的衣摆边缘。

江之屿走到桌前斜靠着,长腿随意交叠,把文档拿过来翻了两页。

“都记住了?”

凌然闻到他身上浓郁的龙舌兰信息素,呼吸不由自主加重了些,心中已经开始强烈期待着他刚才说的奖励。

“差不多,”凌然道,“您可以提问我。”

“覆盖标记之前要注意什么。”

凌然答:“要先释放些信息素让Omega身体适应,循序渐进,然后才能开始标记。”

“生殖腔发育萎缩要怎么治疗。”

“可以借助药物治疗,但是或许会对身体造成一定损伤,最好的治疗办法是接受匹配度高的信息素刺激,催使腺体或者生殖腔二次发育,等级更高的enigma信息素也可以代替。”

“enigma的伴侣有几种选择。”

“两种,”凌然低下头,“alpha或者beta,是最佳选择。”

江之屿对他道:“头抬起来。”

凌然慢慢抬起头,便与一双幽深的眼眸对视上。

面前高大优越的enigma正在注视着他,对他道:“是三种,Omega当然也可以。”

他太过强势的眼神让凌然有点不敢直视,想要退缩,却被纠缠着不允许他躲避。

“可是,Omega太过弱小,并不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江之屿合上文档,“伴侣enigma自控力够强就可以。”

恰好,他的自控力向来强得可怕。

不过凌然其他的回答都对,这让江之屿有点没意料到:“你在学校成绩很好?”

凌然声音细细小小的:“还可以。”

他从小就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乖宝宝,上了大学后每年都拿奖学金,今年还被评为了优秀毕业生。

不过乖宝宝脑子里现在充斥着一些不怎么乖的想法,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怎么能,怎么能对着江之屿的身体产生那样极度的渴求,以前对于江盛译信息素的依赖,现在好像全都转移到了眼前的enigma身上。

甚至变本加厉。

凌然悄悄偏了偏头,他在等待。

刚才江之屿说了,等他把文档看完就可以再给他一个临时标记。

现在他看完了,是不是可以兑换该得的奖励了。

江之屿看出他眼底的期待,先走到了沙发旁,然后叫他过来。

凌然立即跟上去,被按着肩膀坐下。

江之屿坐在他身侧,柔软的沙发便朝着旁边深深陷入了进去。

前几次被标记都是意识模糊不清的时候,但此刻凌然很清醒,也能清晰明了的感受到一只干燥温热的大手慢慢捏住了他后颈。

凌然身子立刻不受控制的抖了抖,两手揪紧衣角,他心中既害怕又兴奋,双腿也不自觉夹紧。

他想蜷缩起来。

江之屿看出他的紧张,并没有开始动作,而是忽然两手掐住他的腰,将他双腿分开,让他面朝窗边坐在身上。

凌然骤然间陷进个强悍灼热的怀抱,那股酒味浓烈刺激得上头,他的后背紧紧贴住健壮胸膛,纤细的腰间也被一只手臂横向揽住,实则是为了禁锢住他,不让他中途逃窜。

这样的姿势更方便那个小小的红肿的腺体展露在眼前,江之屿低头看了看,恢复了这么一会,Omega的腺体好像已经没有那么肿了,但还是一片湿湿的糜烂红色。

“放松,”他在身后低声道,“已经覆盖过很多次了,肌肉放松下来会比较舒服。”

凌然也想照做,可他现在被人紧密包裹着,心脏在砰砰砰狂跳,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似的,怎么能放松的下来。

“先深呼吸几次,”江之屿极有耐心地引导,“重吸,轻呼。”

凌然跟随着他的指令做了几个深呼吸,感觉好一些了,僵直的后背放软了下来。

江之屿在他面前摊开掌心:“手给我。”

凌然把自己一只手放上去,小小的手掌在宽大修长的手心里像小孩子似的。

“两只。”江之屿提醒。

凌然便将另只手也放了上去。

那只手轻而易举便能握住他的两只手,开始不轻不重地松松揉捏,极为温柔缱绻的姿态。

这让凌然果然更加放松了些许,渐渐地,他后背几乎完全贴靠在身后人的胸前,脑袋也轻轻倚了上去,像只正在被主人胡噜顺毛的小猫,乖得不可思议。

那只手随后顺着往下,攥住了两只细细的手腕,将他的手臂按在胸前。

随后江之屿低头,给了他一个极其温柔的临时标记。

那股龙舌兰信息素极其柔缓,很快便疏解了Omega体内的躁动难安,然后沿着血液筋脉细细游走,抚平他体内每一处褶皱。

多次覆盖到了后期,已经不需要再灌注那么大量的信息素,只需要好好安抚Omega即可。

凌然全程意识清醒,结束之后通体舒畅。

江之屿已经松开了他,他站起身,觉得腺体处热热暖暖的,不那么麻了。

“谢谢您,”他眸中水亮亮的,“我觉得好多了,是不是覆盖标记已经完成了?”

江之屿轻轻舔了下唇,上面还残存着些omega信息素的味道。

“还差最后一次。”

凌然愉快地说道:“好的,那您先继续工作,我不打扰您了。”

他说着转身要出去,江之屿叫住他,从桌上厚厚的一沓文件中抽出来一本递给他。

“这是,项目企划书?”凌然有些惊讶,“江舟准备再开创一个新栏目吗?”

江之屿道:“只是初稿,你看看有没有什么修改建议,直接在上面圈出来。”

凌然犹豫:“可我现在还不是江舟的员工,看项目企划书是不是不太合适?”

江之屿道:“当是对你的提前面试,如果这关都过不了,终面只会更难。”

凌然是个好苗子,提前锻炼他的工作能力不是什么坏事,起码让他心思转移到工作上,也就不会再有精力想那堆破事。

新栏目还在筹备阶段,这版企划书做的乱七八糟,晚上的视频会江之屿已经准备打回去让下面人重做,给凌然看看也是想知道他心中对于一档黄金时段的新闻栏目有没有自己的独到见解。

值不值得他给他铺就的这一切。

凌然觉得自己身上忽然被赋予了沉甸甸的重担:“我会认真看的。”

他又在沙发上坐下来,开始完成江之屿交给他的任务。

这样重要的文件江之屿都放心给了他,那他也不能辜负他的期望。

凌然全神贯注在看文件的时候,江之屿去了趟浴室。

过了半小时出来,换了身衣服,头发湿哒哒的,像是刚洗了个澡。

还是冷水澡。

他回到书房,凌然正在拿着铅笔在企划书上写写画画,专注认真。

江之屿点了餐,服务生送来之后两人简单吃了点,便又回到书房继续工作。

晚上九点整,江之屿开始了视频会议。

凌然担心会打扰他,原本想出去,江之屿说没事,他便留了下来。

视频会议主要是对面的人在汇报,江之屿带着耳机,时不时提几点要求,言简意赅,一针见血,然后对面人再记下来回去改。

一个小时后开完了总部会议,接着还有几个事业部的会议。

时间已经很晚了,凌然看着看着文件开始犯困,可江之屿还没开完会,他也不好意思自己先去睡,便强撑着精神陪他。

坚持了没十分钟,他就两眼一闭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视频对面的人还在讲解着PPT,花里胡哨废话一堆,真正有用的数据没几个,江之屿分神看了眼沙发旁,看见小Omega蜷缩成了一团,睡得香甜。

“先休息十分钟。”

他放下耳机,走到沙发旁边,俯身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来到床边,他本欲将怀中的Omega放下,那两条纤细的手臂却缠紧了他的后颈,怎么也不肯松开,像是把他的怀抱当成了唯一的依赖,缩在里面就不想出来。

他轻轻扯了扯Omega的手臂,睡梦中的Omega却蹙起眉心,好像做了什么噩梦般,有些痛苦。

“不,不要……”

轻轻软软的嗓音在呢喃,乞求着不要被放开。

他好像经常做噩梦,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江之屿抱着他又回到书房,像之前那样,让他趴在了怀里。

关闭了摄像头,他嗓音压得很低:“继续。”

那边便又开始了继续汇报。

江之屿这几天不在公司,很多事情只能堆积到晚上再跟他汇报,江氏加班费给得高昂,平日里这个点总部还灯火通明。

等到几个分公司的副总都一一汇报完,留在最后的是江舟娱乐。

原本江盛译是该参加今晚的视频会的,但他这段时间一直忙着二公司的其他项目,根本没管过江舟的事,因此借伤请假,推了底下一个经理来。

那经理开始念江舟新栏目的企划书,念了没几句就被江之屿出声打断。

透过冷冰冰的屏幕,众人只能听见有些阴沉的嗓音传递过来。

“这是谁写的?”

经理有点胆怵,老老实实解释道:“新栏目最开始是尹总监和盛译总一起商议的,后来项目被总部否了,就一直没再启动过,这次总部又同意了新设项目,所以我们就在之前的企划方案上做了大幅度的优化,才形成了这版初稿。”

说了一大堆,其实就是照搬了之前的想法。

总部当初否了那版方案不是没原因的,江舟娱乐主营新闻娱乐板块,旗下区分新闻部和娱乐部,新闻部顾名思义专做传统严肃新闻,又以尹楚负责的新闻独播栏目最为出名,而娱乐部主要是经营娱乐圈艺人和各类影视投资部分,两个大板块一般没有交集。

尹楚先前的想法是借新栏目直接打通两大板块,做一档娱乐新闻节目,每期邀请一个艺人明星上栏目,讲述自己拍摄影片或者剧目背后的故事,同时挖掘艺人们背后的独家秘事,有点类似于访谈的节目类型。

可这跟江舟新闻部的调性不符,江之屿是想让新栏目能成为江氏的另一张名片,依旧要做些严肃正统的社会新闻,并且最好是能直击社会痛点,让新栏目成为替群众发声的平台,让江舟成为大众信赖的企业,从而提升江氏的社会影响力和群众信誉。

江之屿先前已经让秘书通知过江舟高层主旨,这次的新栏目总部非常重视,预投资不设上限,结果他们就拿出来这么个烂东西。

“回去重做,”江之屿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要是还不懂就让你们副总亲自来跟我汇报。”

那个经理连连点头,可他怎么敢命令江盛译。

会议开得差不多了,秘书在一旁的公屏上实时总结出了给几人提出的要求。

“各位领导还有没有别的事情要补充?”秘书提醒道,“没有了的话,今天的会议到这里就……”

屏幕内的人话还没说完,众人却忽然听见了一道有些奇怪的声音。

像是很轻很轻的一声闷哼,软绵绵的,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秘书立刻噤了声,屏幕上的十几个人大眼瞪小眼,都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听。

不对,这声音是关闭了摄像头的那一边传过来的。

江总身边有人?!

还没等有人反应过来,那边忽然连麦克风也关了。

秘书嘴角抽了抽,看了众人一眼,谁懂这到底什么意思?

紧接着,视频直接被挂断。

秘书:……

众人:……

这下好了,直接下班。

*

凌然睡得迷迷糊糊的,从江之屿怀中醒过来的时候,双眼还雾蒙蒙的失着神,他只不过轻声哼了句,江之屿就点了下屏幕。

他揉着眼睛坐直身子,江之屿便直接关了屏幕。

凌然有点茫然,开口问道:“是要进行最后一次覆盖标记了吗?”

他不知道自己睡过去多久,但是只有标记的时候,江之屿才会这样抱着他。

他根本不记得刚才他只不过在江之屿怀里安稳的睡了一觉。

“嗯。”

江之屿没否认。

凌然还半眯着眼睛,睡意惺忪地乖乖低下头,脸颊埋进他胸前,好将后颈处的腺体在他面前露出来:“我准备好了。”

Omega这样顺从地就将最脆弱的地方都送到江之屿面前,这最后的一次覆盖标记完成之后,是不是以后他也就不会再如此亲密的趴在他怀里把腺体露给他看了?

江之屿发现自己对于这是最后一次的在意,他越来越觉得这个小Omega的信息素味道并不让人厌恶,相反,清新甜美的玫瑰花香和葡萄香融合在一起,甜美的让人上瘾。

凌然等了会也没等到enigma动作,他抬起头来,问道:“怎么了吗?”

大手扶着他脑袋又按回了胸前:“趴好。”

这次的标记又变得有点猛烈,但凌然的身体出人意料的适应得很好。

只是到了最后关头,他还是有点承受不住。

他浑身上下都被弄得全是浓郁酒味,醉得彻底。

江之屿把他抱回床上,这次他睡得很沉,没有再黏着要抱。

凌然第二天快到中午时才醒,还是被门外送餐的铃声吵醒的。

餐车上满满当当摆的整齐,他随便选了两样留下。

套房内已经只剩下了他一个人,江之屿好像已经离开了很久。

他昨晚的两觉都睡得很舒服,不管是睡在江之屿怀里的那一觉,还是覆盖标记完成后躺在大床上的那一觉。

只是他占了床,江之屿应该是在沙发上睡得。

他觉得很不好意思,今晚自己一定要抢先睡沙发。

这是留在蓝利亚港湾的最后一天,明天他们就该离开海岛回到陆地。

岛上的人今天大部分应该还是会出海游玩,凌然呆在房间里不想出去,又去书房开始看昨晚没看完的那个企划书。

他在旁边密密麻麻写了很多字,基本上算是自己重新构思了一版。

写完之后他觉得很有成就感,有点迫不及待想等到江之屿回来之后拿给他看。

但是他又在房间里看了很久的电视,江之屿还是没回来。

他拿出手机想给他发条信息,在对话框里输入了半天,最后只是把备注从【小叔】改成了【江先生】,然后锁了屏。

他肯定在忙着,昨晚也是工作到了很晚,自己要总是打扰会特别没礼貌。

没一会赵钦来敲了门,特意告诉凌然一声江之屿是去了今晚的晚宴,让凌然自己吃饭,早点休息。

凌然说好,然后关上了房门。

他一个人呆在屋里,房间内静的出奇,今晚风平浪静,连海浪声都听不到。

他有点无聊,盯着窗外那片黑暗无人的沙滩看了很久。

现在所有人应该都在会厅里推杯换盏,谈笑风生。

没人会傻到像他一样,在漆黑的夜里偷偷跑到沙滩上吹海风。

凌然一个人来到那片沙滩,四周昏暗,只能隐约看见模糊不清的海岸线,还有温柔荡漾的浪花。

来这里的几天,他还没有机会能好好看看大海,现在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不会有人对他指指点点,也没人在耳边训斥,他心里非常平静,觉得这样的安宁让人很舒适。

要是能一个人这样安安静静的生活,好像也很好。

他脱了鞋子,赤脚在沙滩上走来走去,时不时会弯腰看一看有没有漂亮贝壳,捡了几块在海水中冲洗干净,然后宝贝似的揣进口袋里。

等到口袋里都塞满了后,他就坐在沙滩上,静静吹海风。

江之屿回到套房,却没看见小Omega的身影。

正准备拿电话给赵钦拨过去找人,却看见了一条未读消息。

【小葡萄】:江先生,我去海边玩一会就回来。

他往外看了眼,一片昏暗无际的沙滩上,好像确实隐隐约约坐着个人影,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

那道背影显得太过纤细,在夜色中仿佛尤为孤单。

虚无缥缈,海风一吹像是快要飘散。

已经不知道坐了多久,一动不动。

月色昏暗,海面无光。

江之屿便也站在窗边,眸色沉静,不动声色看着。

直到风起,海浪声席卷而来,套房门响了一声。

海风湿湿咸咸的,并且开始越吹越大,凌然觉得有点冷。

他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宴会应该也快要结束,他得赶紧回去了。

正准备站起身来,手臂却忽然被人拉了把,他转身,撞上个温热的胸膛。

抬起眼看,在昏暗月光下只能看得清来人冷峻的侧脸。

“江先生?”凌然有点惊讶,“您怎么来了?”

江之屿没说话,眼神暗沉,手中的西装外套搭上了他的肩头。

冷飕飕的海风瞬间被隔绝开来,凌然陷进宽大温暖的外套里,默默吸了吸鼻子。

“谢谢……”

他出来的急,确实没穿外套。

但是这西装在他身上也太大了,长到能盖住屁股,只露出一双纤细笔直的裤腿。

衣服上散发着点酒味,不是龙舌兰。

更像,醇香葡萄酒。

凌然扬起小脸,神色专注看向江之屿:“您喝酒了吗?”

“嗯,”enigma没否认,眉眼也压得很低,“所以今晚乖点。”

别招他。

第28章

凌然忽然有点委屈,脑袋也低下去。

这话的意思,是觉得自己不够乖吗,难道自己其实很惹人烦吗?

难道,江先生根本不想收留自己吗。

见他不说话,江之屿拢了把他的衣领,凌然便被拉着重新抬起头来。

“别胡思乱想。”

江之屿像是能一眼看穿他的心思:“我的意思是,你要学会控制自己的信息素。”

别总拿那股甜味来勾他。

“我,我带了阻隔贴和抑制器的。”

凌然有点无辜,他现在应该没有散发出来什么味道吧。

江之屿低了低头,周围只有海风略带腥咸的湿气,确实没有Omega信息素。

可他为什么总能在他身上闻到那股特有的蜜意,在Omega一呼一吸之间,还会让人产生一股想要封住他唇舌的冲动。

凌然仍旧仰着头,看见面前高大的enigma在慢慢朝着他靠近过来。

明明没有任何信息素的干扰,可凌然像是被定在了原地,耳边听不见风声,听不见海浪声,好像只有胸腔里砰砰乱跳的心脏在发出震天响动。

双眼睁大了些,看着他靠近,再靠近。

直到鼻间都快要抵上他的。

太近了……

近到他能在昏暗的月光下看清楚江之屿浓密的睫毛,倾洒在高挺鼻梁上的侧影,再往下,是两片薄薄的湿润的唇。

凌然不知道在哪里听过,薄唇的人多无情。

可是现在注视着他的那双眼睛里,满满当当好像只盈满了他的身影,又深又沉,快要将他吸进去。

他两只手不自觉地向上攀,靠自己的力量站不住了似的,轻轻揪住了面前人胸口处的衬衫。

手掌下是紧绷凸起的肌肉,好像也在竭力克制着什么。

海风在纠缠,高悬的月色旖旎。

凌然紧张得后背在轻颤,他头脑一片空白,缓缓闭上眼睛。

等了片刻,什么都没有落下来,只有一只手忽然在他脸颊上轻擦而过。

凌然募地睁开双眼,看见江之屿已经直起身子。

修长的指尖捻了捻,嗓音有点哑:“脸上沾了沙子。”

凌然瞬间松开了攥住他衣服的手,脸颊在黑夜中无声爆红。

原来江之屿只是要给他擦脸而已。

他在等待什么?!

*

两人一前一后回了套房。

凌然身上还披着宽大的西装外套,进门后夹着腿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看起来像做错事了在等待受罚。

江之屿问他晚上吃没吃饭,他乖乖回答吃了,又问他现在要不要去洗澡,他说自己今天下午洗过了,去浴室洗漱了下,然后就跑进卧室从柜子里翻出来一床单人被,自己在沙发上铺好。

“我今天晚上睡在这里就可以了,”凌然坐在被子上,“您去床上休息吧,已经有服务生来打扫过了,不脏的。”

“去床上睡,”江之屿道,“我处理会工作,会到很晚。”

谁知道凌然立即手脚麻利地钻进了沙发上的被子中,努力伸长腿给江之屿看。

“这里的沙发很大,我完全能睡得开的,但是您个子太高了,应该躺不下,所以还是您去床上睡吧,我已经觉得有点困了,今天晚上就不陪您了。”

他装模作样打了个哈欠:“我先睡了,晚安江先生。”

说完他赶紧闭上眼,脑袋蒙进被子里,生怕会被人抓起来询问。

问他刚才在沙滩上的时候为什么要闭眼。

江之屿看他这样一副缩头乌龟的心虚样,没再勉强,洗完澡后直接去了书房。

他晚上本来就没喝多少酒,只是看见瓶80年代的葡萄酒,年份久了,味道也香醇浓郁,就多喝了两杯。

明日离岛,除了准备跟汤氏合作的西港湾项目,跟严惜闻谈成的新能源车研发投资,还有几个跟其他公司的合作案。

这次峰会晚宴举办的隆重,来参加的公司大部分收获颇丰,即使没谈成合作,也能笼络几个人情回去。

办公桌上还放了一份文件,是江之屿昨天给凌然的企划书,上面已经密密麻麻做满了批注,一看就是经过了认真思考,有些想法虽然看起来还有点理想化,但是已经很有创意和灵气。

企划书基本上被凌然从头批注到了尾,说是重新写了一遍也不为过,这样一份新栏目企划书对于一个初出茅庐的毕业生来说太过难得,更别说凌然年纪本来就比正常毕业生还要小两岁,未来应当潜力无穷。

*

凌然在沙发上睡得很舒服,并且没有做噩梦。

他醒来时已经过了上午10点,竟然睡了整整11个小时。

离岛的邮轮在10点就准时出发了,他们已经错过了坐船离开的时间。

凌然原本还很懊恼,觉得是不是因为自己贪睡才误了时间,可是江之屿好像早就醒了,却没有叫他。

服务生来敲房门,送来了颇为丰盛的早餐。

凌然吃着也觉得很不安心,说道:“抱歉,都是因为我睡过头了……”

江之屿已经吃完了,盛了碗海鲜粥,放到了他面前。

“是我还有点事没处理完,你还可以再睡会。”

凌然喝了口粥,说道:“不用了不用了,别人都已经走了,我们等会该怎么走呢?”

江之屿道:“有人来接。”

凌然怎么也没想到,他口中说得有人,会是汤北。

汤北作为东道主,让人专程开了艘豪华游艇回来接人。

一路上汤北亲自陪着,态度很是谄媚,话语间都是对江之屿的讨好。

汤俊在医院里已经能坐了,跟上百亿比起来,那点伤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跟江家这种老钱家族不同,汤北算是富一代,白手起家,也能坐上今天的位置,手段和度量非一般人能比。

就比如他明知道把自己亲儿子打进医院的人肯定是江之屿,却还能跟他一起坐在游艇上谈笑风生,这样的厚脸皮和铁心肠让凌然自愧不如。

他并没有参与两人的谈话,只是看着蔚蓝的海面发呆。

他们口中谈论的百亿生意和时事政局不是他现在急需要思考的事情,他要想的是等到游艇靠岸,他接下来该去哪里。

家里他是肯定不想回去的,手机里有好几个未接来电和未读消息,他统统都不想看。

仿佛只要没看见,就不知道那些急切地扑上来的并不是关心,而是一道道催命符。

这两天在江之屿身边,他几乎没怎么看手机,心情也难得的变得平静祥和。

他忽然看见船舱两侧有几只海鸥在追着飞,便从桌子上拿了点吃的,对江之屿道:“江先生,我想出去看看。”

江之屿应允,他便自己出了船舱。

将面包撕成小块,他拿了个叉子叉着,高高举起来,一只海鸥便速度极快地飞扑下来,转眼间抢走了那块小面包。

凌然觉得新奇,又叉了一块,被另只海鸥叼走吃掉了。

他就那么不厌其烦地喂着几只海鸥,雨露均沾,每只都有份。

从船舱往外看,只能看得到小Omega温柔笑着的侧脸,要是面包被海鸥吃掉了,他会笑得更开心些。

汤北看看那个Omega,再看看目光一直落在船舱外的江之屿,像是极为惊讶:“江总,你们江家这种大家族,不是一向很注重传统礼教的吗?那天在牌桌上大家都觉得只是随便玩玩,不过你放心,我们几个嘴都严得很,圈子里这种事没人会出去乱说,大家都相安无事就好了。”

言外之意,不管江之屿把凌然怎么玩了,他们也不会有人去跟江盛译告密。

被江家二房退了婚的Omega,紧接着又跟大房搞上了,关键搞上的不是别人,还是江之屿,江盛译的小叔。

玩得真够花的。

江之屿收回视线,两人分明是即将合作的关系,但他这样一副气定神闲,高高在上的气场,总是能将身边的人都压上一等。

他不冷不淡地看了汤北一眼:“谁跟你说是玩玩。”

汤北睁圆眼睛:“不,不是玩玩,难道还玩真的?不是吧江总,你想要什么样的Omega没有?怎么还上赶着捡自己侄子不要的二手货?”

江之屿眼神忽得沉了沉:“你说什么?”

汤北察觉到他身上正在散发开一种可怖的威压,就像那天他带了人去堵房门时感受到的那样,怎么好像只要一牵扯到那个Omega,江之屿的耐心就会很快耗尽。

汤北其实也不知道江盛译跟那个Omega有没有发生什么实质关系,只是他们都订婚两年了,没终身标记就算了,难道还没上过床?

自己儿子被那小狐狸精迷得五迷三道的就算了,怎么连江之屿都跟中邪了似的。

汤北后背渐渐渗出层冷汗,他有点抬不起头来,连忙说道:“不是不是,我这笨嘴说错话了不是,我的意思是他跟盛译总才刚退了婚,你们家里人知道了能愿意?”

“不劳汤总操心。”

江之屿话音刚落,凌然就从船舱外面走了进来。

汤北被压迫得汗流浃背,却眼睁睁看着那个Omega像是毫无反应,又乖乖坐到了江之屿旁边去。

江之屿侧了侧眸,提醒道:“擦手。”

凌然“哦”了声,便拿了湿纸巾,低头仔仔细细把手指擦了干净,给江之屿看了看手,才把湿纸巾扔掉。

两人的动作看起来异常自然。

一个自然的发出指令,一个自然的接受指令,并且完成之后还会及时反馈。

汤北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是他又说不上来。

总之,回去之后他会再对汤俊下个死命令,以后见了凌然必须提前一百米绕道走。

惹不起但躲得起。

游艇不久后靠了岸,赵钦跟着邮轮先上了岸,已经开着车在岸边等了。

两人在汤北的注视下一起上了车。

等车子开出去之后,赵钦在前面问了句:“江总,要把凌然先生送去哪?”

凌然连忙说道:“麻烦在前面的路口把我放下来就好了,我可以自己回去。”

赵钦没听见江之屿的吩咐,没敢答应。

“凌先生,您直接说您要去哪里就好,要送您回家吗?”

“不,”凌然揪了揪衣角,“不用了……”

江之屿开口道:“逃避不是解决事情的办法。”

凌然转头望着他,坐在身侧的人看起来还是那样沉着冷静,俊美的脸庞精致到有些冷酷无情,仿佛根本没有七情六欲。

或许他总是能够做出最正确的选择,找到能破解难题的办法。

可凌然觉得自己有时候很笨,他在不知道该怎么做时,好像只想躲避。

小Omega眼眶变得有点红,江之屿缓和了些声色:“先慢慢来。”

“可是,我不想回去……”

“可以,”江之屿道,“你已经是个能为自己行为负责的成年人,可以自己做决定。”

想法被人尊重且认可,凌然有了点底气:“我可以去找诚月,先在他那里住几天,然后再慢慢想办法。”

驾驶座上的赵钦忽然咳嗽了声,赶紧捂住了嘴,脸都快憋红了。

“抱歉抱歉。”

其实他刚才来的路上,已经按照江总的吩咐先打电话让人把滩外别墅那边收拾好了,准备等到两人上岸之后接了凌然回去住。

但是谁知道他们江总不说想把人带回家的事,居然还鼓励Omega自己做决定。

这下好了,人不来了。

江之屿没什么波动,应声:“好。”

赵钦只能把凌然送到了秦诚月家门口,凌然已经给他打了个电话,秦诚月早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看见辆豪车开过来,凌然从上面下来,车子便随即开走了。

秦诚月觉得好奇,看了眼牛逼的车牌号,问道:“我怎么记得你家里人没有开劳斯莱斯的啊,刚才送你来的是谁啊?”

凌然推着他往门内走:“是,是我打的豪华专车,别看啦,都已经走远了。”

家里只有秦诚月一个人在,关上门后,他还是觉得不对劲,围着凌然左看右看,还趴在他身上跟小狗似的嗅了半天。

最后目光狐疑地盯着他。

“你不对劲,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有别的alpha了?!”

第29章

凌然连忙否认:“没有没有,真的没有。”

他倒是也没说错,江之屿是enigma,不是alpha。

而且江之屿也不是他的伴侣,只是好心帮了他。

秦诚月不相信,就差把他的阻隔贴掀开检查检查了。

“真的?但我怎么总觉得你看起来有点不一样了,难道蓝利亚海岛这么养人,几天就能把你养得容光焕发如沐春风?”秦诚月摸了摸下巴,“就跟,就跟……”

凌然心虚:“什么?”

“跟被狠狠标记了似的。”

凌然眼眸募地瞪圆,结结巴巴问道:“为,为什么?”

难道是他掩藏的还不够好吗?难道别人都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秦诚月道:“就是你气色看起来真的很好啊,小脸白里透红的,漂亮死了,谁看了不想啵一口。”

秦诚月说着,就玩笑着想凑上来亲他的脸。

凌然赶紧笑着推开,两人在客厅里跑着打闹了几圈,凌然口袋里的贝壳不小心掉出来了几片。

“这什么东西啊,扔了吧。”

秦诚月说着捡起来便要扔进垃圾桶中,被凌然立即制止了。

“别扔别扔,这是我在海滩上好不容易捡的,我要留着的。”

秦诚月把贝壳还给他:“小然,你是不是属仓鼠的啊,有什么囤积癖吗?怎么什么东西都舍不得扔。”

凌然把贝壳宝贝似的揣回口袋中,看到这些贝壳,他就会不由自主想到昨晚在沙滩上的那个拥抱,耳根默默红了下。

“没有呀。”凌然说道。

其实他好像是有一点的,就比如那个早就坏掉了的脚环抑制器,现在还好端端被摆放在他房间的床头柜上。

秦家人晚上就会回来,秦诚月打算带凌然去自己的新家住,前段时间江舟的终面凌然没去参加,秦诚月也因为有别的事情没去成,时间也改到了下周,正好两人到时候还可以一起去面试。

秦家还给秦诚月买了车,新款帕拉梅拉。

秦诚月拿着车钥匙带凌然出门:“以后再出去玩就不用司机送了,我就是你的专职司机,怎么样,我对你好不好?”

凌然坐进副驾驶:“好,可是你的新房子还没住过,我直接住进去不太合适的。”

秦诚月并不在乎这些,他家庭氛围跟凌然截然不同,上面还有个哥哥,一心扑在家族公司上,已经有了人能继承家业,秦诚月就只顾着吃喝玩乐,他想干什么家里人一般不干涉,虽然关心不多,但是家规也不多。

现在他毕了业,家里就把房子车子都给他备好了,只是零花钱还是不肯多给,说是看到他正经找了个班上,才会考虑每个月多给他点钱。

“我说可以就可以,”秦诚月道,“你就安心住着,正好房子离江舟近,最好到时候我们能一起进江舟,就可以直接住在一起了,每天一块上下班,一块出去玩,就跟没毕业的时候一样,多好。”

“好呀,”凌然道,“那我给你付房租好了,这钱给别人赚也是赚,不如给你。”

秦诚月不准备要他的房租,他比凌然宽裕多了,不缺他那点钱,但凌然坚持要付房租,不然就不在他那住,秦诚月也只能答应下来。

路上凌然又接到凌父打来的电话,秦诚月抽空瞄了眼,对他做了个嘴巴噤声的动作,示意他可以接听。

凌然捏着电话的手掌心隐隐发汗,浑身的肌肉都是紧紧崩起来的。

他做好了心理准备,才将电话接通。

那边凌父震怒的声音立即传来:“昨天给你打电话竟然不接,你现在死哪去了?有家也不知道回了是不是?我跟你妈不过就是说了你两句,你还打算玩失踪到什么时候?!”

凌然早已预想到会是铺天盖地的职责,等到那边的人怒吼完,他才缓缓轻声道:“我最近在面试找工作,先不回家了,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

凌父一听,火气噌噌噌冒起来:“谁让你去找工作了?家里是养不起你了是吗?还是说我们在吃喝上亏待着你了?你那个什么破新闻专业能找到什么好工作吗?我之前跟你提的事情才是正经事,既然你跟江盛译已经彻底不可能了,那就赶紧转移目标找下家才是,你现在的主要任务是结婚,能嫁进豪门哪还用得着你去工作。”

凌然慢慢攥紧了电话,他知道他已经无法扭转父母顽固的封建旧思想,在他们眼中自己就应该一个结不成立马再找下一个结婚目标,直到把自己嫁出去为止。

可是这不是他想要的,若说先前对江盛译的迷恋让他没有意识到这其实是一场可怕的深渊陷阱,那么现在那层迷恋彻底破碎之后,他脑海中便只剩下清醒。

“但是我现在还不想结婚,”凌然声音很轻,却很坚定,“我能找到工作,也能自己养活自己。”

“所以你什么意思?!”凌父喝道,“说什么都不愿回来?”

凌然没作声,已经是默认的态度。

凌父怒不可遏:“好,好啊,有本事你就一辈子都别回来!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你就算死在外面马路上都没人给你收尸!”

凌父挂断电话,凌溯站在他身旁,听出来了凌然的意思。

他倒是没想到一向柔软懦弱的小Omega竟然有一天敢这样违抗父亲的命令。

凌溯开始时以为江之屿是对凌然产生了兴趣,毕竟那天在牌桌上那样护着凌然,但是他又让人在下岛之后跟着江之屿,发现凌然并没有跟他在一起。

难道其实是他误会了,江之屿是另有所图?

凌溯思来想去没弄明白,他打心眼里不觉得江之屿会真的看上凌然,再加上牌桌上输出去的钱他还没想到办法怎么躲过凌父的眼睛赶紧填上,所以也对此事守口如瓶。

*

车内空间密闭,刚才听筒里传来的声音秦诚月听了个清清楚楚。

他大气都不敢出,一边开车,一边小心翼翼去看凌然的脸色。

凌然刚才红润的脸蛋这会儿有点发白,像是极为勉强的扯出来个笑,但是却比哭还难看。

“诚月,房租我可不可以缓一段时间再补给你。”

“当然可以,不给也没关系的。”

“要给的,”凌然低着头,指尖在用力扣着自己衣角,重复道,“要给的……”

“好好好,象征性的给一点就行了,就当是你陪我住的,我自己一个人住还有点害怕,哈哈。”秦诚月假笑道。

凌然抿着唇角,没出声。

车在一个高档小区楼下停稳,两人下了车,一起上楼。

房子是个大平层,三个卧室,家具齐全,因为面积太大显得异常空旷,难怪秦诚月说自己住会害怕。

平常都有保洁定期来收拾卫生,房间不用怎么打扫,可以直接入住。

两人晚上简单吃了点饭,便一起住在了新房里。

从那片硕大的落地窗内向外望,能看得到仅仅一江之隔的几座摩天大厦,其中最为宏伟气派的那座是江氏集团。

已经晚上八点钟,江对岸仍旧灯火通明。

凌然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车水马龙的夜景,他在看高耸入云的江氏大厦,只是他没去过总裁办公室,不知道是在第几层。

默默看了好一会后,他回了卧室,从口袋里把那些贝壳倒出来,洗干净吹干后,一一摆在了床上。

每个贝壳都形态各异,他又从中挑选了最漂亮小巧的一部分,把边缘部分磨得圆润光滑,大小差不多一致了之后,制成了一个精致的贝壳手串。

他戴在手腕上试了试,大了整整一圈。

他收进了柜子最底层,关了灯睡下。

第二天趁着白天工作日,秦诚月带着凌然偷偷回了趟凌家,两人做贼似的开门进屋,幸好家里空无一人。

凌然飞速上楼打包了些行李,主要带了几件衣服,还都是他自己用奖学金或者打工赚的钱买的,最后拿上了那个脚环抑制器,离开了家门。

马上要进行终面,两人都紧张又兴奋的准备着,虽然前期已经做足了功课,但江舟的新闻部有多难进他们都早就听说过,尤其是校招,更是千里挑一。

到了面试的日子,两人早早便抵达了会议室外等候。

面试内容确实很难,一共三道题目,一是策划一档黄金时段的严肃新闻类栏目,现场口述出一个简单的栏目企划案,二是针对一则简短的新闻报导说出自己的见解,三是新闻直播模拟。

面试完之后时间已经到了中午,公司员工们都准备去吃午饭了。

凌然还以为今天的终面江之屿还会作为面试官参与,但是他却并没有出现。

“刚才那几道题真难,我看见第一题就直接懵了,”秦诚月边走边小声跟他抱怨,“我们都是新人,哪里会策划栏目啊,还要口述,我说的有点磕巴,但是好歹顺利说下来,你怎么样?”

凌然前不久刚写过一个栏目企划书,这题他倒是答得很顺畅。

“是很难的,”他点头道,“不过幸好模拟题我们在家里练习过了,应该问题不大的。”

“得亏你提出来要提前练练,不然肯定要完蛋,也没人告诉我一个终面会搞得这么难啊,”秦诚月皱着眉,“还有那几个面试官都太严肃了,我对着他们笑,他们都不搭理我的,凶巴巴的……”

两人已经快要走到电梯口处,身边全都是江舟的员工们。

凌然赶紧伸手捂住秦诚月的嘴巴,小声道:“别说啦。”

秦诚月呜呜嗯嗯两声,没再作声,凌然才松开他。

两人的模样看起来太过清纯,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没被工作折磨过的清澈大学生,尤其是一个长得眉眼艳丽精致漂亮,一个娃娃脸蛋可可爱爱,很难不让人注意到。

旁边的员工们三三两两站着,一边等电梯一边在偷偷打量两个人。

“这是来面试的新人?”

“应该是的,刚毕业的吧,一看就很小。”

“都是Omega吧,那个长那么漂亮,不会是靠脸进来的吧。”

“说不准不仅仅靠脸,谁知道是不是走后门来的,咱们公司校招都已经结束了,这俩是后来补得名额。”

“哦~”

周围人在不停嘀嘀咕咕,凌然被看得有点不自在,想往后面躲一躲,让他们先去吃饭。

但秦诚月没心没肺,拉着他已经排在了进电梯的队伍最前面。

电梯正在下降,四周的员工们却忽然呼啦啦散开了。

“江总。”

“江总!”

“江总好。”

此起彼伏的问好声。

凌然心头猛地一跳,他往旁边望去,便直接顿在了原地。

一道高大压迫的身影被几人簇拥着,朝着电梯这边缓步走来。

江之屿西装革履,领带也系的一丝不苟,鼻梁上戴了副金丝边框眼镜,像是刚开完会过来,周围人在跟他打招呼,他也微微颔首示意。

众人退到旁边让他先乘电梯,秦诚月和凌然也不是不懂礼貌的,都跟着退到了一旁去。

秘书跟在江之屿身边,还一直在低声汇报着工作,他敛着眸色听,眼神始终没有望过来一眼。

凌然的视线在旁边的几个人身上转了转,又看了眼电梯上显示的数字。

“25”

“24”

马上就快要到20层了,他目光落在江之屿的侧脸上。

只不过几天没见,凌然却觉得他这副强大又冷静的气场有点陌生,金丝镜片底下闪过的一点寒光,让人有些不敢再看那双狭长冷厉的眼眸。

这跟在套房时抱着他哄他放松的人简直天差地别。

“23”

“22”

凌然有些悻悻地摸了摸鼻尖,鸵鸟似的快要全部缩到秦诚月背后去。

江之屿视线余光看得出凌然在躲着他,仿佛跟他扯上关系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他第一次被人这样万分嫌弃似的拒之千里,旁人总是绞尽脑汁往他身上贴,或是用尽办法要引得他的注意。

只有这小omega,装不认识他。

“21”

“20”

电梯门应声打开,江之屿迈步进去,只有秘书和经理跟着走了进去,其他人都没打算进,继续等下一班电梯。

凌然稍稍松了口气,抬眼看着面前的电梯门关上,却恰好与里面望过来的霾黑眼神对视上。

江之屿不发一言,沉沉望着他,在电梯门彻底关上的前一瞬,凌然好像看见了他轻轻扬起的唇角。

等到人走后,刚才凝滞的空气才重新开始流动。

凌然把秦诚月拉到了队伍最后面去,秦诚月以为他是有事要跟自己说,凑过去小声问道:“刚才那个是江之屿吧,江盛译的小叔?你们难道以前没见过?”

凌然道:“见过的。”

秦诚月问:“那你不跟人打招呼吗?怎么看起来不认识似的。”

“我都已经退婚了,他当然也不是我的小叔了。”

秦诚月道:“可他是江氏总裁哎,以后说不定也是我们的大boss。不过我对他们江家的事也不了解,江盛译不是个东西,不知道江之屿人怎么样,是不是可怕的恶魔资本家?”

凌然脑袋里冒出来头上长了两个恶魔角的江之屿,跟他矜冷的气场十分不符。

有点可爱。

他笑着道:“不知道呀,江氏发展的那么好,应该是很多人辛苦工作换来的。”

秦诚月表情悲痛:“能不能让我以后不加班,我宁愿少拿点工资,我愿意把加班机会让给更有需要的人,我就想按点上下班,这样我哥还能多给我拨点救济款。”

对秦诚月来说,这份工作或许只是他生活里的调味品,这点微薄的工资比不上家里给的生活费零头。

可对于凌然来说,这份工作现在是他的救命稻草,他必须要紧紧抓住。

两人从大厦出来,人事让他们回去等通知。

秦诚月去地库开车了,凌然乖乖站在路边等。

没一会,一辆黑车缓缓在他跟前停下。

凌然认出来这是江之屿的车,后车座的窗户降下来,里面的人对他道:“上车。”

凌然慌乱的望四周看了看,好在中午没什么人在车库,秦诚月也还没出来,他手脚麻利的打开车门,赶紧爬了上去。

江之屿眼看着小Omega卧底似的一系列行动,眼尾轻轻眯了下,没说话。

凌然屁股还没坐稳,就连忙跟赵钦说:“可以先别开车吗?我只能坐一会,诚月来之前我要赶紧下去了,不然让别人看见就不好了。”

他又去看江之屿,眼神纯澈清亮:“江先生,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有什么事情?

能有什么事情。

看他面色红润的模样,最近信息素应该没再紊乱,也就不需要什么enigma的信息素安抚了。

“面试表现怎么样?”江之屿问道。

凌然声音有点雀跃:“应该还可以,我都回答上来了,面试官还对我点头了。”

“这么有自信,”江之屿笑了笑,“要是没过打算怎么办?”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而且江之屿先前就提醒过他,江舟的终面很难,得足够优秀才能被录用。

凌然喃喃了句:“没过,没过的话……”

那他也没别的办法了,他已经很努力很努力的准备了。

“那我就只能再去投其他公司的简历了。”

另一侧的车窗也降下去了条缝隙,车内的空气变得流通起来。

江之屿伸手扯了把规矩的领带,扯得松松垮垮挂在脖颈间,带了几分随性恣意。

凌然看清楚了他的那条黑色领带,记忆恍然间像是被雷击中了似的。

他能隐约记得些朦胧的片段,也是在这个车厢里,也是这样一条黑色的丝质领带。

一只手把领带塞进了他嘴巴里,堵住了小葡萄灼热的呼吸和甜蜜的津液。

凌然用力晃了晃脑袋,别开眼神,耳根开始隐隐发热。

江之屿眸中一片幽暗,看不透在想什么,只忽然状似无意的开口:“就没想过走后门?”

凌然有些讶异:“什么……后门?”

江之屿在沉静地看他,不解释,不辩驳,眼神中也好像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地意味。

凌然脑袋里有些混乱,他想赶紧搞明白江之屿话中的意思,但是江之屿在慢条斯理的把那条领带从颈间缓缓抽下来。

车厢内异常静谧,听得见布料轻缓摩擦的声响,像是千百只蚂蚁在凌然喉咙里啃噬,他甚至能回想的到领带把他整个口腔都塞满的酸麻感,口水也兜不住,都被吸在了领带上。

他有点坐不住了。

幸好秦诚月的电话适时打了过来,凌然瞬间接起。

“好的。”

“我这就来。”

他挂了电话,充满歉意的对江之屿说道:“不好意思江先生,我朋友在等我了,要是没什么别的事情了我就先走了。”

江之屿应声,小Omega立即溜得比兔子还快。

等到车门重新关上后,赵钦看着凌然跑远的背影,回头对车后座的人说道:“江总,凌先生好像没听懂您刚才的意思。”

江之屿将手中的领带丢到一旁座椅上,靠在椅背上合了合眸。

“早晚会懂的。”

就像他之前说的,慢慢来,急不得。

他不是江盛译那种年轻气盛冲动行事的年纪,钝刀子磨人,要把薄薄的皮肉都磨成艳丽糜烂的诱人红色,才好细细吞了。

第30章

赵钦从没给江之屿处理过什么烂桃花,在对待Omega这方面的经验他也十分欠缺。

“我看别人都会送Omega花或者礼物什么的,”赵钦把车子开出去,“江总,需不需要我找人买点什么送给凌先生?”

街边停着辆崭新的帕拉梅拉,刚刚逃跑的小Omega正站在车边,眉眼弯成明媚鲜活的弧度,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笑着坐了进去。

“不用。”江之屿收回视线。

这么久了,赵钦有时候也捉摸不透他在想什么,便汇报道:“刚才人事已经提前告诉我了,面试结果其实当场就出了,两个人都符合要求,可以直接录用,就是人事部拿不准该怎么安排他们两个,所以来问问您的意思。”

江之屿简单提了几句,两个人都安排去新闻部的新栏目组,由新任总监宁新桥亲自带,尹楚自从脚伤之后已经一个月没去公司上班,江之屿吩咐了让他在家好好休息,实则江舟在这段时间做了些人事调动。

宁新桥原本跟尹楚是荧幕搭档,两人一起在新闻独播栏目播了五六年,还被不少人组了cp磕得起劲,但其实两人背地里不对付,尤其是尹楚靠着跟江盛译的关系当了总监,处处压过宁新桥一头,还在私下拉帮结派,新闻部这两年暗地里内斗很是混乱。

不过现在好了,新栏目组一成立,总监的位置又多出一个,宁新桥顺理成章上了位,还趁着尹楚不在挖了好几个精兵到自己手下,一起筹备新栏目的诸多事宜。

江盛译这段时间心思根本不在江舟,没怎么管过这边的事,因此总部亲自插手了人事任命,没人敢多说什么。

赵钦大概明白了江之屿的安排:“那以后我会定期跟宁总监对接凌先生的工作情况。”

江之屿揉了揉眉心,淡淡应声。

车子驶上高架,在朝着机场的方向开。

赵钦路上又接了个电话,跟江之屿汇报道:“那边说商总和严总已经到了机场,在私人飞机上等您了。”

这次出差江之屿要亲自去曼谷一趟,东南亚的项目想要完全从二房手里吃下来,是要费些功夫,江之松这段时间也在私底下疏通那边的关系,卯足了劲要把江盛译搞砸的合作案再重新谈回来。

恰好曼谷官方邀请了江之屿去参加一场慈善拍卖会,当地的企业龙头自然都会给个面子出席,有官方做背书,什么生意都好谈。

*

凌然和秦诚月一起回了家,没一会就相继收到了录用通知。

两人抱在一起欢呼雀跃,差点没哭出来。

一个哭终于找到工作了,一个哭终于能领赈灾粮了。

秦诚月当即开着车带凌然回了趟秦家,大摇大摆进了屋,发现家里只有他哥秦实星一个人在。

“哥,我和小然以后能进同一家公司工作了,怎么样,当初说好了我要是毕业能老老实实找个班上的话你就每个月多给我点零花钱的,”秦诚月扑过去搂住他哥手臂,“你不会说话不算数吧?”

秦实星比秦诚月也不过大了三岁,但是性格沉稳老道,谦卑有礼,秦家产业他已经接手了大部分,虽然比不上江之屿那种杀伐果决雷霆手段,但是作为一毕业就进入家族企业历练的继承人,能推动秦氏步步为营稳定发展,方方面面已经做得足够优秀了。

秦实星看了眼凌然,说道:“算数,想要多少?”

秦诚月想了想他和凌然大概的花销,当然主要是他自己的,凌然跟个小猫似的,估计他指头缝里露出来的都能给他喂饱。

他比了个手指:“这些。”

凌然眼睛都瞪大了,二十万?

他一年的工资都不知道有没有二十万。

“可以,”秦实星没犹豫,视线不着痕迹地从凌然身上撇开,“你和小然一起花,他比你小两岁,有什么事你多帮着他点。”

秦诚月脸蛋快笑开花了:“那是肯定的呀,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

凌然连忙摆摆手:“不用了不用了实星哥哥,我和诚月住在一起已经够给他添麻烦的了,我以后有工资了,养活自己没问题的。”

秦诚月过来敲了敲他的脑袋:“傻子,那么点工资哪里够花的,我哥疼我们才给零花钱的,这对他来说都是毛毛雨,不要白不要。”

秦诚月见他哥答应的爽快,甚至开始后悔自己刚才没再多要点。

“小然,不需要跟我们客气,”秦实星站起身,眸色柔和地望过来,“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尽管跟我提,我不会告诉你家里人。”

秦实星对他甚至比他自己的亲哥哥还要温柔关爱许多,他们的友好和善意太过妥帖柔软,让凌然又慌又乱,不知所措。

秦诚月特意收拾了些行李,都搬去了新家,晚上秦实星就把钱给他打了过来,他激动的不得了,拉着凌然出去狠狠消费了一把,在海市最有名的旋转餐厅吃了顿大餐才回家。

过了两日,两人一起去江舟报到。

新闻部在20层,宁新桥亲自带着他们办理了入职手续。

凌然对眼前这个高大帅气的年轻alpha倒是并不陌生,宁新桥以前是尹楚的老搭档,眉眼清冷锋利,正好与甜美温柔系的尹楚格外匹配,所以他们两个的荧幕cp到现在还很火。

只是两人转为了幕后,都很久没再出镜了。

“以前看过江舟的新闻台吗?”宁新桥问两个新人。

凌然和秦诚月都乖乖点头:“看过,学校老师还带着我们拆解过江舟的新闻稿。”

“新组目前还在筹备当中,但是栏目调子已经定了,仍旧是做社会热点,力求以新锐刁钻的角度解读热点事件,还是直播,但是两个主播不需要像新闻独播栏目那样严肃正经,可以用相对轻松活泼的风格批判和审视,只要收视率高,形式什么的都不是很重要。”

宁新桥带着两人参观了一下整个新闻部的大概构造后,就领着两人去了会议室。

“虽然你们是新人,但是我会对你们要求和老员工一样严格,有没有问题?”

两人摇头:“没问题。”

宁新桥对两人的形象气质倒是颇为满意,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新组的员工,新栏目第一次试播筹备会,两人正好赶上。

在众人的注视下,凌然和秦诚月走到角落里坐下。

宁新桥先给大家介绍了一下新来的两个员工,然后就开始正式开会。

凌然拿了个小本本开始记录,栏目名称其实已经定好了——焦点视线。

今天会议也主要是让大家汇报关于第一期试播的选题,几个小组纷纷提报了几个,Omega少年失踪案,消金窟里提供性服务的未成年,在滩外断崖跳海轻生的失业beta,因为腺体受损所以报复社会侵犯了数人的狂躁症alpha……

但是这几个选题宁新桥都不满意:“我知道大家最近加班想选题都很辛苦,但是隔壁独播栏目组不辛苦吗?尹总监手下那群人一直盯着我们,就是想看我们第一期节目上来就搞砸罢了,那以后江舟的王牌栏目还是只有一个新闻独播。”

有员工在底下愤愤不平:“他们组的人前两天还来私下打探我们第一期节目想播什么,估计是想赶在我们前面把节目先做出来播掉吧,看我们开天窗他们可是高兴的很。”

“是啊是啊,他们组到处打听,甚至还跟着我们组的摄像准备到时候直接抢拍,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恐怕有什么样的领导就有什么样的下属,”有人低声嘟囔,“他们总监是怎么做上今天的位置的,我们又不是不知道。”

“好了,说这些都没用,”宁新桥道,“两天后再开次选题会,谁提报的选题通过了,第一期节目就由谁来播。”

“散会。”

凌然和秦诚月最后才从会议室出来,回到自己工位后,凌然立即开始投入工作,他在网上四处浏览近期发生的新闻热点,企图从中寻找到一些灵感。

“诚月,”他问坐在隔壁的人,“你说我们第一期节目该做些什么选题好呢?刚才在会上我觉得大家的提议其实都不错的,为什么宁总监还是不满意呢。”

秦诚月一直在低着头看手机,极其专注认真的样子,凌然以为他也在思考选题,靠过来一看——

冰摇红梅黑加仑、燕麦丝绒拿铁……

马卡龙、可露丽、香草舒芙蕾……

他手指速度快得很,在屏幕上一通乱点之后,点击付款,5500元。

“第一天入职,我给大家点了点东西,”秦诚月收起手机,冲凌然挤挤眼睛,“到了你要和我一起去拿来分给大家,就说是我们两个一起请大家吃的,这是礼貌。”

凌然点点头:“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啊。”

他们都是第一次工作,怎么秦诚月看起来这么熟练的样子。

“我哥教我的,他给报销。”

秦诚月把聊天记录给凌然看,上面果然是和秦实星的对话,以及一个一万块的转账。

凌然看见了自己的名字,正想看看他们在说自己什么,秦诚月就忽然把手机又收走了。

“你刚才要跟我讨论什么来着?”

“选题,”凌然道,“刚才会上说得第一期选题。”

秦诚月摊在椅子上:“第一天上班就要动脑子吗,可是我还不想干活,我们先歇会,等外卖来了再说吧,要不你让我干点具体的事情也行,就是别让我动脑子,求你了。”

上学时候秦诚月就习惯了抱凌然大腿,凌然在学习上脑子聪明,思路也灵泛,做小组作业时总是带着他,秦诚月已经习惯了凌然把什么都做得很好,他只用听话地打打杂,跟着一起领奖就行了。

“那你再摸会鱼,我再想想。”

凌然埋头继续苦想,秦诚月埋头继续苦摸鱼。

外卖到了后,两人借了个推车下去,推着满满当当的咖啡和甜品上来的时候,整个大厅的人都在朝他们行注目礼。

到了新闻部,两人分发给新栏目组的每位员工,大家都很友好地冲他们道谢,其他几个栏目组的人看见了,无一不投来羡慕的眼光。

看看人家招来的两个新人,形象又好又大方,捡着宝了吧。

凌然去总监办公室给宁新桥送咖啡,宁新桥顺势把他留下来谈了会。

凌然没想到其实他很健谈,两人还聊到了尹楚身上。

凌然也是来了之后才隐约感觉出来其实宁新桥和尹楚的关系很恶劣,他很庆幸自己没被分到尹楚手底下。

“你条件很好,也很有做一个优秀的新闻主播的潜力,”宁新桥对他道,“回去好好思考选题,两天后我想看到你的汇报,我对你有信心。”

凌然讶异:“您的意思是,下次开会我也要汇报选题吗?”

“如果你有想法的话,当然可以提,”宁新桥道,“我这边跟尹楚那边不一样,只要你有能力,我不介意越级提拔,即使你是刚入职的新人,我也可以安排你来做第一期的主播。”

*

跟宁新桥聊完之后,凌然浑身像打了鸡血似的,上班第一天就在公司加班到了八点钟。

办公室还没有人下班,所有人都在为了第一期节目赶工。

秦诚月饿得不行,点了两份外卖想和凌然分着吃,结果凌然加班起来也大有工作狂魔的兆头,一口都没吃,最后全进了秦诚月肚子里。

十点钟,秦诚月趴在桌子上睡了一觉,整个办公区域已经只剩下了零星的几个人。

“小然,你不累吗?我们什么时候能下班啊?”

凌然抬头看了眼时间,再看看秦诚月皱皱巴巴的小脸,起身开始收拾电脑。

“走吧,我回家再弄。”

到家之后秦诚月直接回屋睡觉去了,凌然在客厅忙到了快12点,才终于弄出来比较满意的一稿。

第二天他把PPT也做了出来,总算赶上了第二次的选题会。

其他几个小组又汇报了自己的选题,宁新桥的表情始终没有松动,看起来还不是很满意。

最后他问凌然有没有什么想说的,凌然鼓起勇气,在众人面前把自己的想法结合着PPT做了汇报。

他的落脚点是前两天刚刚被爆出来的一则新闻,有Omega在医院进行了腺体摘除手术后,本应该无偿捐献出去作为科学研究的腺体却都暗地里被输送给了非法研究机构,这种事件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也有相关媒体报道过此事,但是后续那些腺体究竟被用作了什么途径,热度过了却并没有人再关注了。

与此同时,凌然通过大量翻找相关新闻和阅读资料,发现以前也有过私下倒卖腺体的机构被爆出来,有的是会将已经损坏的腺体重新进行修复,然后再以高昂价格卖给另一些医院,移植给需要植入腺体的Omega,还有的是被提纯了腺体中的信息素,然后制成了所谓的抚慰剂大肆在黑市进行贩卖。

凌然结合着前两周新闻独播那边播报的一则新闻,就是指责有些药店竟然在非法违规售卖这些抚慰剂,这两则事件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这背后是不是还隐藏着一条巨大的利益链条。

凌然汇报结束后,宁新桥当机立断,直接定了第一期节目就播这个事件,被倒卖的Omega腺体和市面上出现的非法抚慰剂,将两则新闻热点结合起来,一定能引起广泛关注。

“上次我说过的话也当真,”宁新桥当着会议室众人的面宣布,“第一期焦点视线,其中一个主播就先定下凌然。”

众人顿时议论纷纷,但是凌然的选题确实比他们的都要好,组里的规矩就是能者上,也没什么好眼红的。

既然以凌然为主导,宁新桥又带了几个得心应手的人,亲自领着凌然几人一起干。

跑现场,暗调,搜集资料,疏通关系,凌然忙得不可开交,虽然身体很累,但是心里却是激动兴奋占据更多一些。

宁新桥对新人毫无保留,有什么教什么,这期间凌然还一直和秦诚月一起参加着新人主播培训课,虽然都是他们在学校里学过的内容,但是真的实操起来,还是需要一定的时间适应。

这跟以前在学校里的演播站小打小闹不一样,这次是真的会上电视直播的,而且是江舟台的黄金档,是多少新闻人梦寐以求的平台。

节目筹备异常顺利,凌然还又提出来个创意,在播送这期节目时除了放些采访和调查的小片,还可以请一位权威医生来为群众细致科普一下违规兜售的抚慰剂会对人体造成怎样的伤害,以此劝解群众不要购买。

宁新桥一口答应,对凌然的赞许也又多了几分。

一开始他也只以为凌然不过是个走关系进来的草包,没想到还真的能给他不少惊喜。

关于医生的人选凌然也想好了,他跟徐观意提了下,没想到对方很痛快的就答应下来。

万事俱备,只等着两天后开始第一期录制,另一个主播会由宁新桥亲自担任,有他带着,也能减少些凌然的紧张感。

其实让新人担任新节目的主播是正确的做法,观众很看眼缘,凌然恰好又是很容易讨喜的长相。

凌然开心的不得了,每天上下班都恨不得蹦蹦跳跳的,秦诚月第一次见他这么高兴,也由衷为他骄傲。

但是这份喜悦凌然好像只能跟秦诚月一个人分享,他甚至找不到第二个会真心为他开心的人出来。

脑海中不由自主冒出来个身影,自从入职那天之后,凌然就一直没有再见到过他。

不知道他最近在忙什么,肯定是有很多集团的大事要处理吧。

自己这么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在他眼里肯定算不得什么的。

凌然在心底里默默想着,可手指已经点开了一个聊天对话框。

上次发出去消息还是在海岛上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前了。

他屈指打了几行字,想说自己面试通过了,还想说自己马上就要录制第一期节目了,但是想了半天,又一个字一个字的删掉。

不能那么黏人,也不能总是打扰别人,会招人烦的。

凌然试图阻止自己胡思乱想,但是效果甚微,有点变本加厉的趋势。

秦诚月下班之后就回秦家了,他每周必须回家吃饭一次,这是秦实星给他定的规矩。

凌然从公司里出来后,打车去了趟医院。

江奶奶住院也有些日子了,他要是一直不去看也不合适,更何况江奶奶对他向来疼爱,即使他跟江盛译退婚了,以后他也还是愿意再跟江奶奶保持联系。

老人家是哮喘病犯了,在医院住着家里人也放心,就一直没让她回去。

幸好凌然来的时候病房里只有护工在,凌然坐了会,陪老人家说了会话。

老人家拉着凌然的手,眼神中满是心疼怜惜。

“小然,江奶奶虽然年纪大了,脑子却不糊涂,这事总归是我们江家对不住你,你是个好孩子,以后肯定还会有更好的前程,不要为了这件事情就自卑自怨,是盛译跟你没有缘分,答应奶奶别太过伤心,好吗?”

凌然乖乖巧巧地笑,语气坦荡:“江奶奶,您不用担心我,我都明白的,您只要好好养身体,快点快点好起来就好了。”

“哎,小然,”江奶奶眼神中满是遗憾,“要是我们真的能成为一家人,那就好了啊。”

凌然又陪了老人家一会便从病房中出来,谁知道都快走到医院门口了,却恰好撞见了提着保温桶亲自来送汤的江盛译。

他目不斜视,装做不认识江盛译一般准备从他身旁径直走过,却被人一把拉住了手臂。

江盛译脸色阴沉:“你还知道出现。”

那天晚上凌然把他打伤,他盛怒之下宣布两人退婚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凌然。

还以为凌然肯定会哭哭啼啼追着他道歉,再哭着求他不要退婚,哪能想到凌然不仅跟消失了似的再没出现过,现在看见他还装不认识。

凌然奋力甩开他的手,眼神淡漠的看他一眼:“不要碰我。”

江盛译眉眼处的伤疤还未好利索,他盯着面前的小Omega道:“没想到你竟然会去江舟入职,你知不知道总部肯招你肯定也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我没让人把你辞退也就是因为这两年你对奶奶还算尽心,给你个机会罢了,你别以为我们之间还有可能。”

凌然沉默的看着他,忽然轻声笑了下,他以前怎么没有觉得江盛译是这样狂妄自大又让人恶心的嘴脸。

一定是该死的信息素蒙蔽了他的大脑。

“我们当然没有可能了,”凌然笑着道,“江盛译,是我先想跟你退婚的,只不过被你抢先了而已,你既然那么喜欢尹楚,为什么不去娶他呢?”

江盛译脸色骤然僵住,他没想到凌然不仅知道了他对尹楚的感情,竟然还想主动跟他退婚。

凌然视线一瞥,忽然看见了从不远处走过来的尹楚,他顿时了然,这两人肯定是从家里一起过来的。

他对不明所以的尹楚也扬了个明媚的笑脸,话却是对跟前的江盛译说的。

“我一定会在江舟好好工作,但肯定不是因为你的关系,”他说着,故意当着尹楚的面朝着江盛译靠近了些,“还有啊,尹楚走路好像不是很稳的样子,不知道有没有得什么病,没有人推他都能从台阶上摔下去,你要不要去扶他一下呢?”

江盛译听了这话猛然回头,看见了脸色已经冷冻僵硬住的尹楚,他回过头来对凌然有些恼怒的低声道:“你怎么说话呢?凌然,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恶毒了?”

凌然像是已经无所谓他对于自己的任何评价,向后挪开了些距离,没有任何信息素的影响,他冷静理智的在打量面前的人。

他先前可能是瞎了眼,才会觉得江盛译和江之屿长得像,才会在意识模糊的时候把两个人认错。

“我变成什么样子都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以后见到也互相当成是陌生人就好,”凌然轻飘飘的留下句话,“江盛译,其实你很可悲。”

被当成了备胎耍的团团转还毫不知情,可悲到了极致。

凌然转身离开,在路边打了个车回家。

本来今天的好心情都被刚才那两个人毁了一半,凌然有点泄气,坐在车上低头给秦诚月发消息。

【不吃葡萄】:刚才碰见了不想见的人……

【不吃西瓜】:我猜猜,江盛译?

【不吃葡萄】:是……

【不吃西瓜】:他欺负你没?他要是敢欺负你,我非得带人晚上把他套上麻袋打一顿不可,给你出气。

【不吃葡萄】:其实我已经打过他了

【不吃西瓜】:你还会打人?用什么打的?

【不吃葡萄】:……酒瓶,把他的头打破了,不知道会不会永远留疤

【不吃西瓜】:打得好,打得妙,打得小鸡呱呱叫!留疤又咋了,那是他活该,死渣男!

凌然下了车,开门进屋,看见消息后被他逗得笑起来。

【不吃葡萄】:那你晚上什么时候回来?

【不吃西瓜】:已经吃完饭了,一会就回去嗷,别太想我

凌然觉得心情好了些,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出来,秦诚月还没回来,手机上却忽然冒出来条消息。

睡了么

凌然一边吹头发一边回消息,压根没看清对面是谁,就以为是秦诚月发来的。

【小葡萄】:没有呢

【小葡萄】:等你回来一起睡

那边很久没再回复,凌然吹完头发拿起来手机仔细一看,水汪汪的双眸立即瞪得圆溜溜的,一颗心骤然像是提到了嗓子眼,恨不能钻进手机屏幕里把刚才的消息撤回来。

【江先生】:照片。jpg

【江先生】:在出差

凌然短促的“啊”了声,一头撞进柔软的沙发上胡乱扑腾了半天小细腿,后悔地肠子都快青了,他为什么不认真看清楚了再回复呢,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江先生会主动发消息给他。

不会误会自己想跟他睡觉吧……

想到这里,浴袍下的奶白色肌肤从耳根轰然红到了脖颈间。

虽然两人亲密的举动不是没有过,但睡觉算是最最亲密的事,他怎么能这样言语冒犯。

凌然哭丧着脸捧起来手机,纤细莹润的手指在屏幕上点点戳戳,总算组织了句话,点击了发送。

【不好意思江先生,我刚才回复错了,上条消息您就当没看见吧】

他发送完之后,才点开江之屿发来的照片看。

看起来像是个纸醉金迷的奢华会所,光线昏暗不明,照片对准的是巨大宽阔的落地窗,外面灯火通明,高楼林立,车水马龙。

一条在夜色中波光粼粼的长河横穿而过,对面耸立着几座错落嘈杂的佛塔,庞大的婆罗门式尖塔点缀着彩色陶片、玻璃、贝壳,像停靠在岸边风姿绰约的神迹遗址。

是曼谷的湄南河夜色,只有在湄南香榭会馆才能看得到的特有美景。

把照片放大些看,能看得到玻璃上其实隐隐映出来个身影,虽然模糊不清,但也能看得出宽肩长腿,恣意慵懒地坐在窗边不远处的软座里,一手拿着手机在拍照,另只手中好像缠着条细细长长的物件,松垮的垂下来一半。

凌然呼吸窒住了一瞬,那是一条领带。

对面很快又发了消息过来。

【江先生】:看见了

【江先生】:打算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