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油爆虾
阿夏总是能被两个人的对话给笑到,她放下筷子说了句,“想要个孩子还不容易,小九之后让浔哥开蒙不就好了。”
没有想到盛浔和三青齐齐看向她。
三青拍拍盛浔的肩膀,憋笑,“我觉得未尝不可,你在书院读得还挺好。”
盛浔确实在书院时读书还算不错的,但他根本不喜欢看书,更爱跟船,十六过后就没再继续读下去。三青和小阿七两个在上头更是一点天分都没有。
“吃你的面,少说话。”
盛浔心平气和地说完这句话。
阿夏也闭了嘴,专心吃自己的面,最后她连汤都喝完了。
午后反而是海市最热闹的时候,几人站在墙边上,都没敢挤进去,廊棚底下小贩推着车到处跑,每个摊子前都围着一堆人。
他们坐在廊桥底的栏杆上,阿夏抬头望见对面楼上的红封,随口道:“过了四月,应当就出蚕月了吧?”
盛浔道:“嗯,等立夏茧行又会忙起来。”
年年出蚕月后,春蚕就会开始结茧,到立夏时边,这些蚕户就会拿茧丝到茧行里换银钱,纺户开始织新一季的夏布,布庄里又会有花色精巧的夏衫。
全离不开蚕户这几个月的辛勤。
“一年忙这茬,就指望蚕丝换点钱。”
三青对此感同身受,赚点铜子不容易。
阿夏突然想到,“那哥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还要出海?”
“出海的话你得问盛浔,”三青手撑着坐到栏杆上,对这种事情他也不太上心,钱分给他就成。
“出海,秋后吧,”盛浔看着那些海船,他声音不大,“等过完端午我爹他们会去江城一趟,把那艘海船给买下来,请老师傅把船舵、桨还有其他的都换下来,隔舱也得重修。秋初跑新罗一趟,他们那里的棉花便宜。”
“新罗?”阿夏有点惊讶,那已经算是出了庆国,直奔海外了。
也是亏得庆国并无海禁,虽有榷场,只要交了银钱也妨碍不到什么,还能入场买卖。
“对,新罗离这里不算远,航程快一个月来回。”
这是盛浔主张去的,虽说新罗的航海图他还不算知晓,礁石水道也没有摸清楚。但那里的棉花价贱极,织物也便宜,运到大城镇里必定能赚上一笔。
他需要银钱,不然哪来的家当娶妻。
三青拍拍盛浔的肩膀,他知道得更多一点,为什么选新罗而不是旁边的平谷,新罗水道不好走,礁石横生,鲸豚成群,虽说近去的人却很少。更喜欢走水道宽阔的平谷,哪管棉价要贵上一倍不止。
所以这个决定下得并不容易,盛浔作为掌舵背的责任更重。
“还没影的事情,别说这个了,”盛浔转开话口,他并不想把这件事情说得很清楚。
“那很快你们就要有自己的海船啦!”
阿夏跟着大家往下走的时候,欢喜地说道。
“是喽,”小阿七怀里抱着小九,也笑嘻嘻地说:“到时候还得请我们吃饭。”
三青啧了声,“我说小阿七,你一天净想着玩和吃了吧。”
“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阿夏,你说是吧。”
“你说的极是,”阿夏附和他。
“得了,一个两个的。”
三青已经完全懒得与这两人说,一个大哥有出息,有人还上赶着护,另外一个家里头六个哥,可不就只用享乐就好。
他只可怜自己。
一路逛,逛到船上后,天色也渐晚,划进芦苇荡,一丛丛倒映在湖面上,小阿七拔了根芦苇,抽芯后放到嘴里吹,声响跟船号似的。
小九也忙伸了手,“七哥,我要吹。”
“行,给你吹。”
小阿七又折了两根,一根给阿夏,一根给小九。小九忙不迭接过来,放到嘴里吹,憋红了脸也没有吹出哨声,完全是噗噗声。
阿夏也不成,难听地要命,自己吹着吹着就笑起来,和小九笑成一团。
试了一路,从芦苇荡回到明月河,霞光橙亮,等船靠岸后,阿夏才看见等在桥上的方觉,她站在船头招手,“大哥。”
盛浔在后头扶了她一把,跟过来的方觉对上视线,他露出一个笑。
“大哥。”
显得十分有礼的样子。
方觉也笑,他走过来拍盛浔的肩头,压低声音道:“晚上别出门,找你有点事情。”
“好。”
两人心照不宣地告辞,等盛浔划船走远后,方觉的眼神从阿夏头上的簪子瞟过,他好似随口一问,“这簪子今日去海市自己买的?”
“不是,”阿夏有点心虚,“盛浔哥给我买的。”
方觉道:“挺好的。”
他也没问花多少钱,这件事就这样轻飘飘地过去。
起了另一个话头,“今日盛姨送了不少河虾过来,爹说你之前馋油爆虾,这虾做着正好。”
“那我要赶紧回去尝尝。”
阿夏特别馋她爹做的虾,尤其春末夏初边的河虾最为鲜,壳薄肉满,母虾籽多,不用其他做法,只入水清汆,蘸点酱油味道都特别好。
等回到家,方母坐在院子一隅的石桌上,手在盛满水的木盆里摸索,捞出一把虾籽放到旁边的竹筛子里。
这些洗虾时留下来的虾籽,她都舍不得扔,用盐水焯熟,寻几个日头好的时候,放到竹匾上晾干,再把干虾籽装罐,用来做菜那味道真是一绝。
方母听到声响,手上动作不停,往后头看了一眼,见阿夏两手空空回来,就问她,“怎么都不买点东西。”
阿夏凑过去帮忙,她小心捞出虾籽,低着头回道:“没什么好买的,海市的东西最贵,小一件都得要个百文一两的。我没舍得买。”
“确实贵,”方母附和,“不过你要是真想要,那百文一两,买也就买了。”
阿夏是个财迷,她只在吃的上头会毫不犹豫花钱,其他时候钱还是攒得多,她摇摇头。
方父从灶房走出来喊,“阿夏回来了,快点来尝尝我的虾。”
“哎,来了,”阿夏一把将虾籽放到筛子里去,拍拍手赶紧进门去,徒留方母对方觉说:“你这个爹哟。”
她进了灶门,虾香扑鼻,方父冲她摆手,“我刚炒好,赶紧尝尝。之前那河虾味道不好,今日你盛姨送来的不做都可惜了。”
炒好的油爆虾色泽红润,壳紧实油亮,虾肉蜷缩,几点小葱。方父做油爆虾喜欢嫩爆,只等油热将沥干的虾放下去炸,等虾炸好,皮与肉又分连,再调酱料煸炒挂汁出锅,这样的虾肉很嫩。
老爆的做法是虾得过三遍热油,反复炸,炸到虾皮酥脆才好,撒点粉,虾皮连着肉一起进嘴,虾壳咯吱响,虾肉有韧劲。最好用小河虾,可以连壳带肉一口一只。
阿夏看到这盘虾忙去净手,她吃虾就喜欢用手剥壳,主要是拿嘴剥她也不会,弄得乱七八糟,她喜欢吃整虾。
刚出锅的虾还有点烫手,连壳剥下,虾肉橙黄,虾很大,一口咬半只,虾肉是咸中带些许甜,卤汁完全裹住虾。吃完一只手就顺势想剥下一只了。
不过阿夏遗憾停住,她在吃饭上还是知礼数的,大家没来吃前拿只尝尝味就成,一人独占不行。
她不舍地从虾上转移视线,去洗手时不忘问,“阿爹,你锅里煮的是什么呀?”
方父撤出一点柴火,边看灶眼边回她,“烤虾干呢,你盛姨拿来的虾太多了,一时吃不完,给做成虾干。”
他说的虾干跟那种特别小的虾皮可不一样,一只只晒干后也老大了,专用这种大河虾去晾。晒之前还得用盐、花椒、姜片和葱加水放锅里煮,再倒虾慢慢焖煮,直到水干虾烤熟为止。
明日就能捞出来晾在竹匾上,一只只晒到壳扁下去,虾肉失水后,肉还显得饱满为止。这样的虾,阿夏都能直接拿来吃,咸口的,有嚼劲。
她听到方父说的点点头,不过还不忘叮嘱一句,“那阿爹你晒得高些,小心年糕和汤圆去偷吃。”
这两只现下带着小圆子都混得不成样子,捉弄完小圆子后,就跳到墙头甩尾巴。
“你看那,”方父笑呵呵地指着门后。
阿夏望过去,年糕嘴里还叼着蒸好的一只大虾,拍了一爪子凑过来的汤圆,而小圆子则使劲啃着猪骨头。
这三只在方父的投喂下都肥了一大圈,感受到她的视线,三只忙着吃东西没空搭理她。
阿夏嘴里念了一句,“小没良心的。”
又说:“我等会儿就拿绳子遛你们去。”
方父最后一盘菜也出锅了,他喊,“阿夏,你拿碗筷去饭间。”
“好。”
等碗筷全部摆放齐全后,方父把菜给端上来,除了油爆虾外,还有一盘醋鱼、肉沫蒸蛋和虾皮汤。
阿夏爱吃这虾,其他人还成,吃了几个后,大半都进了她的肚子。吃完还没多久,她就说:“大哥,陪我去遛小圆子几个,我都抱不动它们了。”
“怪你爹,”方母坐那里抬头瞥了一下方父,“一天给它们吃几顿也不晓得。”
方父也不生气,连连应声“都怪我,都怪我”,脸上挂着笑,转头找出太婆缝的绳子,套在三小只的头上,让阿夏和方觉把它们牵出去。
小圆子要是想去哪时,是拉也拉不住它,干脆让方觉牵,她拽着年糕和汤圆,还道:“出去给我老实点。”
等出了门,眼下日头渐长,天还没黑,有好些人家坐在门前的石墩上,捧着口碗正吃饭。
见了他们出来,对门老太太顿时笑起来,“阿夏,阿觉,遛狗呐,吃了没,没吃阿婆家里还有饭,给你们盛点。”
“阿婆,我家吃了的,吃饱说消食,顺便拎着它们出来玩会儿。”
阿夏笑眯眯地回她。
正说着话,远处又过来熟人,第一句话就是,“哎呦,阿夏你家这猫狗养得好,出来逛呀,饭要没吃去我家再吃点。特意去买了肉,给我家这小子解馋。”
“三姑,吃了吃了,让小海多吃点。”
“小孩家就是见眼馋,看到别家有吃的也想吃,姑不说了,再晚得摸黑吃了。过来玩啊。”
阿夏拖长音,“哎——”
一路逛一路应,小圆子见到什么都好奇,看到别人家门口长得花,都想啊呜一口全吃下,差点没叫刺给扎着。
方觉拉着它,不让它乱跑,还能有闲心跟阿夏说话,“阿夏,过两日送春会,你拿什么去换?”
“这么快就到送春会啦,”阿夏日子过得都有点迷糊,方觉不说真的要忘记。
送春会以前不是这个名头,那时只是临水书院趁着每年春末以物换物,初时只有书院自己换,换的人一年比一年多。
现下变成镇里人家全过来书院里换,每年谷雨前几日,拿着自家用过半新或根本没用不到的春物,换夏日要用的东西,不能拿银钱买,只能换。
书院的山长还说这叫以春换夏,送春迎夏。就有了送春会的名头。
其实每年到春末,镇上就一日喧闹过一日,除了送春会,谷雨还有新火节、品茶日,把春热热闹闹地送走。
阿夏抱着汤圆,她想不出来自己要换什么东西,只能说:“我回去看看再说,等我去问问晓椿她们。”
逛着逛着就到了晓椿家门前,阿夏立即说要进去。
方觉指指远处,“那我去找盛浔去,有点事。等会儿你待在这里,我晚点过来接你。”
“好吧,那大哥我就在晓椿等你。”
“好。”
等阿夏进门后,方觉才牵着小圆子往后面的走,一路走到桥边,盛浔手撑桥栏在那里候他。
“大哥。”
盛浔语气热络地喊他。
“吃过没?”
方觉走到他旁边,客气地问了一句,把小圆子的绳子拴在桥边,让它自己在这边晃。
“吃过了,”盛浔有问必答,其他的一句话也不是说。
“这狗买来不便宜吧,”方觉看着在一旁到处乱窜的小圆子,倚在石栏问了一句。
盛浔说:“不算贵,大哥有话还是直说。”
虽则知道方觉要说什么,不过他还是不习惯这样说话。
“那我直说了,”方觉手撑在石栏上,低头去看河水,声音悠悠,“我之前就为阿夏过生的失礼跟你赔罪了,你现如今是何意?”
自从盛浔回来后,他在阿夏嘴里听到盛浔的次数逐渐增多,偶尔从她的话里还能猜到过于亲热。
他同为男子,又不是不知道这是何意,也就只有阿夏不开窍。
“大哥,可那晚我当真了。”
盛浔侧过头看他,脸边叫霞光打上一层亮色,目若悬珠。
作者有话说:
纯情少男~
今晚我家吃了臊子粉,用的是米粉,真的很不错,还有脆皮炸鸡腿,咸香可口,吃到好吃的真的会有满足
油爆虾参考——《寻味中国:上海·苏州》
虾干参考——《鲁迅笔下的绍兴菜》
蚕月参考——《二十四节气在江南》感谢在2022-07-0919:01:44~2022-07-1018:00: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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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牛肉细粉
落日的余晖渐渐散去,只留下青晃晃的光。方觉去瞧天色,只当自己听错了,又问一遍,“什么你就当真了?”
不过是阿夏醉酒后一定要挨着盛浔,不小心嘴贴着脸碰了一下而已。当时他看见后也觉得不妥,连忙赔罪了。
哪里至于就为这个当真。
“大哥,我说当真的意思,就是我不想阿夏以后只是我的妹妹。”
盛浔他低低笑了声,又道:“大哥其实也不用过于担心,至少选我,离得近,又知根知底。我爹娘也喜欢阿夏,家里头不会有糟心事。”
方觉细细想了一番,其实盛浔说得不无道理,在那么多人里,他确实是最合适的。
但方觉说:“山南也离得近,他脾气好,还会做饭,家中爹娘开明。”
“他不成,”盛浔毫不犹豫地道:“年岁太小,自己还要爹娘照顾,如何能撑起一个家。”
“你要说年岁,三青也可以。”
盛浔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难道大哥想要一个不修边幅,连饭也不会做的?”
方觉哑然,他又说:“那我书院也有好些先生可以。”
“迂腐至多,”盛浔道。
“前门王大娘家的孙子,一表人才。”
“听说他好扑卖,家财保不下来。”
“山门的钱大,以本事著称,且良善。”
“自家老母不管,愚善。”
不管方觉说什么,盛浔都有相应的话来堵,更别提这话说的有理有据。
“那按你这么来说,”方觉面上带笑,话里藏刀,“应当就你最合适了?”
“自然。”
盛浔大言不惭,且他很有底气,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应当谦让。
方觉嗤笑一声,“我也不说旁的虚话,我只是做大哥的,插手不了阿夏日后该选何人。她若心悦你,我也没有二话。只是我有个要求,等她过了十六再说。”
怕盛浔不明白,他解释得稍微清楚一些,“虽在世人看来,十五应当是可以出嫁的年纪,要开始操持家务。可我们家并不觉得,就算到十八都觉得阿夏还小,但我娘是预备等阿夏十六岁生后,再张罗这些事情,说再给她一年玩乐,不然到别人家,只怕再好,都不如在自家过得自在。”
其实比起嫁女来,他们还更想招婿,不过觉得只怕招来的都是歪瓜裂枣,这才作罢。
不过方觉也算是看着盛浔长大的,如他所说的那样,知根知底,家里又近,不用担心受欺负,确实是很不错的人选。
但方觉心里这么想,对他还是有点挑剔,不过现下只是盛浔的一厢情愿,也不能在明面上太过于挑刺。
“日后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他用了点力去拍盛浔的肩膀,面上挤出一个很是和煦的笑容,叮嘱道。
盛浔只应了他上头的那句话,“我会等到她过生后再挑明的。”
本来这就是他的打算。
“那最好不过,但也别抱太多的想法,毕竟陇水镇的好男儿多得是。”
方觉扔下轻飘飘的一句话,天色便完全黑下来,他怕阿夏等急了,告辞后牵着小圆子离开。
只留盛浔一人还站在黑暗里。
他踱步回到自己家中,躺到床上时,没有点灯,屋里黑成一片。
入目也全是暗色,可只要闭上眼,他的脑中自动浮现出那日过生的画面。
其实在过生前,他不知道阿夏沾酒即醉,醉后特别缠人。
一个劲地往他身上爬,要背要抱,他以为自己抱住的应当是妹妹,但他抱住的是阿夏,是一个年满十五的小娘子。
很软很热,呼出来的气全是酒香,她很爱抱住脖子哼哼,要贴着他。
黑夜,隐约的光,兰胸纤腰,薄唇,紧贴的脸颊。
那晚上盛浔背后全是汗,热的。
也是从那时开始,他才明白,阿夏长得太快了。早就不是当初要他背着走过许多桥,去书院见兄长的妹妹。
盛浔有段日子不敢去见她。
甚至在阿夏十五后,他娘每次见到他都会说,方姨给阿夏物色了什么年轻小郎君。
不知是作为兄长的不舒服,还是趋于另一种更加隐秘的心思。
他开始有了非分之想。
为何不能是他。
——
彼时这边,方觉摸黑回到家里,让小圆子回到狗窝里去,再提起一盏灯去晓椿家接阿夏回来。
阿夏出来后很高兴,手比划着在那里说:“大哥,你不知道晓椿家那个侄子,原先看只觉得还有点黑,现在又白又胖,手臂跟藕节似的。”
“那她家喂得还不错。”
方觉附和她。
走到半路的时候,小路上人变得多起来,阿夏突然声音放轻了一点问道:“大哥,你说我收了盛浔哥东西,我该做点什么还给他?”
为着这个她已经想了好些时候,左想右想也不知道该做什么送给他。
“盛浔让你做样东西还给他?”
方觉太了解阿夏了,一般她是懒得动手的,能问出这种问题,指定是盛浔想的。
他在心里啧了一声,给阿夏出了个主意,“旁的自己动手都不够有心意,你不如给他做顿吃的。”
想起阿夏的手艺,他又补了一句,“就给他做顿葱油拌面最好,他吃着肯定会很高兴的。”
阿夏听到后沉默了半晌,而后凑近很小声地问,“大哥,你是不是跟盛浔有仇?”
“没有。”
方觉说得毫不犹豫,斩钉截铁。
“哦,那我这段日子惹你不高兴了?”
阿夏摸着下巴又问他。
“也没有,你想说什么?”
“那大哥你是怎么想出这种折腾我们两个人的主意的,”阿夏瞟了他一眼,对自己的厨艺心知肚明。她是个煮锅粥都能煮的半生不熟,难以入口的人,指望她做顿面。
就算她能做的出来,盛浔敢吃吗?
方觉失笑,“你不是让我给你出主意吗,我觉得做顿面就不错,让阿爹教你熬点葱油,面就买点长面煮开,也就不用纠结做什么东西还给他。
可能人家更乐意吃到你煮的东西呢,你想啊,一个不会下厨的人,专门去学一道菜做给他吃,任凭都会觉得有心了。”
前提是这东西能吃。
他说话时表情很真诚,让阿夏听着半信半疑,一路走一路想,想到家中时只觉得这个主意还成。
要是山桃那种做饭手艺不咋地的,都愿意去学着给她做碗面,想想还真有点感动。
所以第二日一早她还没吃饭,就缠着她爹问,“阿爹,葱油拌面好做吗?”
方父正忙活着早饭,听她这话还以为是她馋这口了,当即就道:“挺好做的,阿夏你要是想吃,我明早起来给你做。”
“哎呀,阿爹不是,”阿夏摇摇头,“我就是想学这个面。”
“日头打东边出来了是不是,”方母拿着东西进来,听闻这话笑她,“我家阿夏总算有一日不是想着吃了。大福,你教教她,我看看能学个什么名堂出来。”
方父笑得合不拢嘴,也不好打击她,就问,“真的要学?”
“我先试试。”
阿夏想起往年自己下厨的场景,说得底气都没有。
“没事,阿爹今日也没什么可做的,保准教会你。”
方父夸下海口,但没过多久他就沉默了,有的人只能吃做好的,不宜下厨。
阿夏洗葱、切葱都做得似模似样,揉面也还成,到了熬葱油,她偶尔翻炒一下,就在那里看着葱到乌黑再捞出,葱油一股苦味,再怎么试味道都奇奇怪怪的。
方父很想夸奖她一句,最后搜肠刮肚只憋出一句,“阿夏你这葱洗得颇为干净,要不以后你帮我把葱给洗了,我给你熬葱油。”
“阿爹,我觉得我可以再多试几次,”阿夏一脸正经,她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些许手感。方父也没拦着,左右她要是能学会这面,日后还能做给自己吃。
她又试了一次先熬葱白,再放葱段,也没糊,葱段也还好,她很高兴,忙喊道:“阿爹,快尝尝我熬的葱油。”
方父也喜滋滋地尝了一口,脸色忽地沉默,他很认真地问,“阿夏,你这做了是准备给谁吃?”
是真想倒人家的胃口啊。
阿夏低头盛出葱油,她边做边说:“给盛浔哥吃,上次收了他东西,大哥说做碗面给他应当比做其他的要来得好。我仔细一想,不无道理。”
方父脸上出现了一言难尽的神情,又不好打击她,看她这兴冲冲的模样,由衷地替盛浔感到无奈。
只能又教了她几招,一日半下来也算还成,最多是难吃,还毒不死人。
“好了,忙活大半日的,让你爹我给你做一碗牛肉细粉。”
方父虽则自己是在灶间忙活惯的,但看见自己闺女忙的脸色通红,到底还是心疼的。
“牛肉?”阿夏惊奇,“哪里来的牛肉?”
陇水镇不能轻易宰杀耕牛,市集上最多卖的就是鸡鸭鱼肉,牛肉少之又少,偶尔有摔死的,一早大家就听见风声早早买走了。
阿夏一年至多吃上一次牛肉。
方父从碗里拿出半截手掌大小的牛肉,语气还颇为无奈,“一早你三姑过来叫我,说有只小牛摔没了,正拿来卖,让我去抢点回来。到了那里,哪里还有什么肉,只能买根牛大骨。又碰到你梁阿婆,匀了小半块过来。也做不成什么大菜,干脆煮碗粉,也给你解解馋。”
说完将牛肉给切薄,红彤彤的色,一片片摆在盘子里,这已经算是牛肉比较多时丰盛的吃法。要是牛肉更小一些,方父就会把它给切成丁,抹个味就成。
粉一定得是自家做的番薯粉,阿夏他们家的地全租给旁人种了,这粉丝是外祖家做的,他家有一大片全种了番薯,太多吃不完,要么打碎磨浆晒成面粉。要么就将面粉掺水弄到底下全是孔眼的圆勺里去,用手拍打让一根根灰不溜秋的面沉入大锅水里。
再晾干后就是方父手上干瘪柔韧的番薯面,别看它长得不咋样,等到锅里吊的牛大骨汤熬好,面也在水里泡开,放到汤汁里头煮沸,撒下牛肉片,再放一把葱花。
浅棕圆溜溜的面,薄而完整的牛肉片,汤汁清亮,还没吃就能闻到牛肉的味。
阿夏先去请太婆太公几人过来吃,再把自己的那碗搬到桌子上,夹起一片牛肉,又薄又嫩还没有腥味,吃着的口感与猪肉格外不同。
番薯面煮好了是特别饱满的,面滑溜溜的,筷子都夹不住它,吃面得吸溜着吃。里头浸满牛大骨汤的鲜味,入嘴爽滑。
这番薯面哪怕不放牛肉,只消熬好汤汁,放些葱花和油豆腐,一点肉沫这味道也差不到哪里去。
一小碗吃得肚饱,阿夏歇了会儿就要拿上东西去盛浔家,急得方父嘴里的面还没咽下,跟在她后头喊,“阿夏,用我给你熬的葱油。”
别真把盛浔吃出个好歹来。
“知道啦阿爹,”阿夏摆摆手,那篮子里装着两罐葱油,初时她是能分得清的,不过到后头左右碰撞在一起,也完全不知道哪个是她爹做的。
她也不想了,到时候随便抓到哪个罐子就用哪个,可能最大的区别就是难吃点。
一路哼着小曲走到盛浔家门口,敲了门过会儿才有人出来开门。
盛浔忙着捞河虾捞到早上,回到家里后现下才刚睡醒,眼神还些迷蒙,看见她还不明所以。
声音带着呢喃,“阿夏,你怎么过来了。”
“你不是说让我做样东西还给你,诺,我带了东西来,给你做碗葱油拌面。”
阿夏进了门晃晃竹篮子,说得一点都不心虚。
盛浔感觉自己还没睡醒,扶着脑袋,“你哥给你出的主意?”
“对呀,这你都能猜中,我哥说你一定会喜欢的。”
阿夏对他能知道是自家大哥出的主意还有点惊讶,不过她这人心大,也没觉得什么太过于奇怪。
他当然能知道,这种损招要不是方觉想的,阿夏肯定做什么也不会做饭。因为她做的饭真的能让人吃完,后面几日也不想再尝其他的东西。
盛浔也没阻拦她,毕竟难得她有下厨的热情。
但等她拿出罐葱油加热,揉好的面条放水里煮捞起后,拌一拌确实看着还挺有食欲。
但盛浔闻到了一股糊味,他拿着筷子真的有点难以下手,偏偏阿夏还支着脑袋歪头看他,“怎么不尝尝,我爹说这面我比之前做得好多了”
他沉默地夹起一筷子面,扑鼻的糊香,他很认真地问阿夏,“这面煮好你尝过没有?”
阿夏比划了一小指节的量,“尝过那么一丢丢,怕自己做的会觉得还不错,让我阿爹吃的,他说还成。”
盛浔无法反驳,他那筷子面送到嘴里,差点没吐出来,面半截软半截生,葱油真的是糊味,很咸,硬着头皮吃完。
他觉得阿夏是来谋害他的。
面无表情地站起来,去后面灶房灌了大半杯的水,他走回来没坐下,而是招招手,“阿夏你过来。”
阿夏不明所以的过去,盛浔伸出两只手捧着她的脸,长指节盖住她的脸,低下头问她,“你是不是对我有成见?”
她被挤得嘟着嘴摇头,不好吃就不好吃呗,挤她脸干嘛。
盛浔看着她的嘴巴,喉结略微耸动,放下双手转身往灶房里走。
丢下一句话,“进来,我给你做一碗尝尝。”
阿夏边揉着脸边瞪他的背影,不过还是跟着一道进去。
作者有话说:
我这里温度差不多四十,只能待在空调房里,结果头痛地不行,一整天没精神,更新才晚了。本章发红包~
还有关于错别字捉虫,有时候真不是我不想改,一改后台审核好几个小时,点不进去就忘了,改完后又有可能开始审,所以没改真不好意思。
牛肉细粉我们这里不这么叫,这里是按宁波的叫法来,我只能这面煮得好,只放点牛肉粒是真好吃。要是买不到好面,煮开就会完全散成一截截的,特别难吃,还是手工做的面好。感谢在2022-07-1018:00:32~2022-07-1120:18: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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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葱油拌面
阿夏才刚踏进门口,又回头去看那碗面,她不确定地问,“面还吃吗,不吃我觉得自己勉强还能吃的。”
她对自己做的东西感觉还是有点不一样的,毕竟就这个她学了一两日呢,之前可没有这么用心过。
虽说难吃,但硬着头皮应当还能吃下不少。
盛浔拿了个瓷盆准备揉面,听到她的话抬头,“我等会儿再吃。”
他嘴里到现在都是苦的,那碗面要是不再煮一煮,让他吃完是做不到的。
“你不是觉得它不好吃吗,”阿夏走到灶台边上,带着点调侃问他。
盛浔还真不能昧着良心说这好吃,他沉默片刻后点头,“所以你以后还是等着我做给你吃吧。”
他还添了一句,“别再下厨了,对你我都好。”
阿夏听完他的话,抠着下巴在那里想,真的有那么难吃吗,趁着盛浔在忙,走出去尝了一点面。
回来后一脸菜色,这玩意属实是难吃。
盛浔笑道:“我说了你还不信,让我来煮吧。下次你随便画点画,要么是绣点东西都成,别下厨。”
不然真的两败俱伤。
阿夏闻言耷拉着眉头,沉默地鼓起嘴,看他做葱油拌面。
葱油拌面要做好确实很不容易,面倒还好,真揉不好可以买晾干的长面,煮水捞出后味道也很不错。
最关键的是葱油熬的好不好,熬的不好跟阿夏这样的,看似没什么问题,一吃就知道完全焦糊。
熬的好应当是有葱香气却不见葱臭。
盛浔爱吃面,这拌面煮面或是旁的面都有特地去学过,所以他熬葱油信手拈来,葱要分葱白和葱绿,炉子里的火到最小,冷油中先入葱白慢慢煸香,熬到葱白颜色渐渐暗沉下去,香气已经明显后。
葱白捞出,再放葱白下锅熬,加入葱绿,全部都捞出来放到一边备用,往葱油中倒点虾子酱油,糖和些别的用料。
煮面没煮到全熟,大概够火候了拿竹爪篱捞出,盛到瓷碗里,放一两勺葱油,加一筷子的葱段,拌一拌面从白到黄,每一根都沾满葱油。
揉的面还剩不少,放那等盛浔爹娘回来再煮,锅里只放了阿夏一个人的量,捧给她时,阿夏还问,“你不给自己煮吗?”
“我不吃,把外头那碗面再煮一煮,”盛浔总不好辜负她的一片心意,即使真的难以下咽。
“噢,”阿夏想起自己吃过的那个味道,犹犹豫豫地说:“要不别吃了,我们还是喂鸡鸭吧。”
“还能吃。”
盛浔没应,把那碗面拿回来后,放到热水里重新下锅,冲到些许糊味,捞出来拌葱油,虽然面烂糊,卖相难看,不过勉强应当可以入口了。
他夹起一筷子,面烂成一截截的,舌尖上还能尝到一股糊味,不过至少不是那么咸,也有点葱油的香气。
好吃的葱油拌面应当跟阿夏手里那碗一面,面很有嚼劲,一点都不软烂,吸满葱油后到嘴里都是浓郁的香,不呛人。
阿夏尝了一点自己做的,又尝了点盛浔做的拌面,她觉得盛浔像在吃猪食,真的太过于一言难尽。
不过盛浔跟船养出来的习惯,最大的好是不挑,只要还能入口就可以把它吃完。在船上还挑菜吃的,怕是没过几日就得饿趴下。
全部吃完顺手把阿夏那口碗拿过去洗掉,他洗完后,边擦手边坐下问,“明日送春会你要换什么东西?”
“我换的话,就拿一些自己做的小玩意换,太多了放在那里也很碍事。”
阿夏还专门去找了一大堆不用的东西出来,就为等会儿有人要可以换点实用的东西过来。
“先跟我换。”
盛浔起身往旁边走,边走边说:“阿夏你到我房里来,看看有什么要换的。”
“那到时候你在我那里找不到想要换的呢?”
“会有要换的。”
他随口一说,带着阿夏从楼梯上往二楼走,盛浔住的屋子在二楼最旁边,并不算大,大的是他旁边的那间空屋子。
一占占了大半个二楼,阿夏以前就好奇去瞧过,只有空荡荡的木板,别的什么都没有。
“那间屋子我好久前就看它空着了,怎么现下还空着?”
阿夏真的很好奇。
盛浔推开没有关紧的门,一整间大屋子全映入两人眼里,他侧过头来看阿夏,“想知道为什么空着?”
“有点,看它空在那里这么久了。”
他揽过阿夏的肩头,把她往里带时,凑到她旁边轻轻说了一句,“这是给我以后定亲后用的屋子。”
“定亲,跟谁定亲?”
阿夏抓住他的手,仰起头看他,语气有点好奇,心里却有些怪异。
“你想我跟谁定亲,”盛浔带着她往前走,声音含笑,“想要有个嫂子吗?”
阿夏微微压低眉毛,抿着嘴巴。说实话刚听到她大哥要定亲时,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是她要有个很好的嫂子了,也没有太多余的念头。
不过听见盛浔说要定亲给她找个嫂子,她觉得有点奇怪,隐隐地排斥。当然阿夏把这些归为,这个哥哥太好了,有嫂子以后,就不能再跟他这般亲近,要避嫌。
“挺好的,”阿夏头一次露出口不对心的笑,“嫂子怎么样都好。”
以后又不是跟她过日子,轮不到她来置喙什么。
盛浔眉弯里都是笑,他看着阿夏无意识露出的小动作,装作没看见,又说:“阿夏,你过来。”
他站在这屋子正中央,他指着四周一大块的空地问,“若是你,你想要这个屋子装成什么样的?”
“问我,我也不知道嫂子日后会喜欢什么,”
阿夏肩背有点耷拉,“说了也没有用。”
“我想听听。怎么,吃了我的面,连话都不愿意跟我说一句了。”
盛浔知道如何激她,果不其然阿夏挺直腰背,“我没有,我只是在想。”
而后跟盛浔说说她幻想中的屋子,她刚开始还声音有些低,到后头声线提高。
“要是我的话,我想要屋子前有个很大的露台,最好冬日能晒到日头的那种,露台上可以放花架和花盆。我家的太小了,放个躺椅就没地方了。”
阿夏确实很喜欢这样的露台,她曾经梦里就梦到过好几回,在一个有光的日子,睡在满是花枝的露台上。
她又说:“我以前还想要一张很大的床,怎么打滚都不会掉下去。”
因为她睡相很差,她家那张床已经算是蛮大的,可还是有掉下来的时候。所以她对大床很向往,要是褥子很软的话,那再好不过。
她还说了一堆,比如想要有间在屋子里的书房,只要开门就能进去,书房能有个大窗户,开窗能看见绿树。还有个地方,屋顶上最好是半开合,躺下就能看得到星光。
不过这样的小屋她已经有了,趋于对夏日里看星光的向往,以前她所有赚到的钱都拿来修了这间屋子。
但平日不怎么去,只有夏日她会睡在那里。
跟盛浔说的全是真心话,她真的很喜欢那样的房间,不过她也只是想想,毕竟屋子要弄成那样得花不少银钱,连她最有钱的时候都不舍得。
阿夏在说的时候,盛浔默默地听着。
听完到最后,他说:“这样的屋子听起来就很好,阿夏,你能把它画下来吗?”
“能是能,”阿夏看他,“不过哥,我就是随口说说的。”
“我知道,不过你总不能一碗面就把我给打发了,我现在只想要一张这样的图。说不定到时候我真的能用上。”
阿夏觉得盛浔说话哪里怪怪的,满口应下,最后连东西都没有换,直接告辞回去。
走到那座桥上时,她有点想不明白自己。
踩着婆娑的树影慢慢踱步走回去,到家后方觉坐在外头的石桌上看学子的课业。
阿夏坐到他对面,手放在石桌上,头靠到手上,语气里带着好奇,“大哥,你和我嫂子定亲时,我有不高兴吗?”
因为她当时虽然没有其他的做法,但或多或少情绪也算不太好。
“才这一年前的事情你就忘了,”方觉放下毛笔,边合上书页边道:“你当时很高兴,过后没两天嘴撅得老高,还问我以后是不是只对嫂子好,不要你这个妹妹了。这你都忘记了?”
这真是让当时的方觉哭笑不得,记得尤为清楚。
阿夏有点忘记了,她只记住自己看到嫂子后觉得她很温柔大方,对此还颇感到高兴,完全没想起这一茬来。
听方觉这么一说,她对自己当时听见盛浔说要定亲时,冒出来的不舒服有了解释,毕竟她确实有点恋哥。
看来真的没什么好奇怪的,山桃有时候也会说,要是山南定亲,自己也会有点不舒服。
阿夏松了口气。
“怎么今日突然说起这个事情来了?”
方觉很敏锐地察觉到,这肯定跟盛浔有关系。
“我听盛浔哥说他日后要定亲,给我找个嫂子。”
阿夏全盘脱出,她仔细想过这好像没什么不能说的。
方觉批课业也不批了,他凝眉,“盛浔真是这么跟你说的?”
“对呀。”
“那你别搭理他,”方觉还能不知道他那点心思,“日后少去找他,毕竟也老大不小的人,定亲是迟早的事情。我们得避嫌。”
省得这小子次次毛手毛脚的。
“现在就得避嫌啊?”
阿夏不想,她觉得是不是有点太早了,还没影的事情。
“也不用太过,你少去找他就成,不然人家忙着见人,总要怠慢你的。”
方觉怎么可能会有成人之美的心思,只给盛浔使几个绊子都算好了。
作者有话说:
又没能准时更新,我真的是太能拖了,所以我决定每次只要没在六点到七点内准时更的,给大家发红包,加更我是做不到的。
今天也发,抱歉(Ω_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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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麻球
阿夏直起脑袋,她还没想明白时又听方觉说:“去给盛浔做面了?”
“做了,”阿夏捂脸,“我做的面全是糊味。”
方觉差点没笑出声来,借着整理纸卷时遮住自己的脸,又问道:“盛浔吃了吗?”
“吃完了。”
阿夏拿手指抠着石桌壁,“反正后面他自己再煮过是吃完了,还给我做了一碗葱油拌面,味道跟阿爹做的差不多。”
方觉哑口无言,说实话他自个儿都吃不完阿夏做的东西,这么一想到对盛浔有了微妙的同情和改观。
他无意继续谈论这件事情,转口道:“明日早点起,送春会跟我一道去课舍里。”
“我去课舍里做什么?”
方觉把所有学子的纸卷收起来,不紧不慢地说:“去见见这群小子,他们听我老是夸你,一早就想见你。昨日还跟我说,带了好东西要跟你换,左右去哪都是换,不如跟那群皮小子换。”
他只带一个课舍,从一群学子八岁时刚入书院起开始,到现在也有一年多。虽说他一口一个皮小子,其实早已把这些学子当成弟弟一样,平时喊得亲热。
“那我去,我都还没怎么见过他们。”
阿夏确实没怎么去过书院,前两年送春会要么在王家庄,要么回老家去了。
她杵着下巴问,“是不是得带点吃的去见他们?”
“你要带的话就带。”
方觉很了解那群学子,有的吃一个个嘴巴都甜的不得了。
“我去问问阿爹再说,”阿夏站起来,抚平衣摆往里面走,越往灶间走越有股蛋饺的味。
等她踏到灶房时,方母正在弄蛋皮,方父把柴火塞进灶眼里后,看到她进来,连忙端着一盘蛋饺起身,并说道:“阿夏,正热乎的,赶紧尝一个。”
阿夏确实有点馋,不过她刚吃完葱油拌面没多久,肚子还饱着,犹豫半晌还是拒绝了,“阿爹,我肚子还饱,今晚这饭不想吃了。”
“咋就饱了,”方母转过头看她,语气惊奇,“吃啥了,我这蛋饺特意给你和你哥做的。”
“吃了碗葱油拌面,”阿夏很老实地回答,确实是挺饱的,不然她能拒绝做好的蛋饺吗。
方母无奈看她一眼,“你这孩子真是的,我做都做了,吃一只再走。”
“对对,”方父也附和,“吃一只填不了肚子的,你娘难得做一次。吃不下我先放着,明日还能做道汤。”
“那我吃一只就好。”
阿夏捏起一只蛋饺,皮是金黄的,中间包裹着肉馅,圆鼓鼓的一大只,大家都把它戏称为金元宝。
巷里人家少有不会做蛋饺的,方母更是其中的一把好手,拿个炉子来,底下的灶火燃到发红,却不见火苗。
铁勺子不直接倒油,挨到炉子上烤到发热发烫,再拿块带皮的猪肉来擦得锃亮,糊满一圈,停手还能听见皮肉滋啦的响声。
蛋液一早就搅好了,橙黄色,冒着小泡,往铁勺子中间浇,手腕微微晃动,勺子里就有一圈又薄又黄的蛋皮,边缘稍微泛焦。
肉糜是早早剁好的,讲究三肥七瘦,吃起来有汁水又不柴,筷子夹一团放到蛋皮中央,拿筷子尖一挑一按,蛋皮压在一起,再左右翻烤,蛋饺也就做好了,再上锅蒸,肉糜要蒸熟。
这样刚出锅的蛋饺最好吃,蛋香浓郁,阿夏咬开一个小口,包在里头的汁水流出,肉糜混杂着蛋味,很是鲜嫩。
蒸熟的蛋饺吃的是本味,其他做法的阿夏也爱吃,拿来跟菠菜做个菠菜蛋饺汤也很鲜,一只只肚子里灌满汤汁,蛋皮松软。要么下到番薯面里头,再加一把小青菜或肉丸,滋味别提多好了,尤其大冷天的吃一碗下肚,热乎乎地舒服。
阿夏嘴里被蛋饺塞的鼓鼓囊囊的,还没完全咽下去她就问,“阿爹,明日送春会,大哥请我去见他课舍的小孩,我想带点吃的过去。”
方父知道那群学子,他时常空下来会去给方觉送饭,知道书院里的菜食花样算不得多。心疼儿子也心疼这群小童,每次都会多做点带过去分给他们尝尝。一个个叫得很亲热,又知礼数,路上要是远远见着都要问好。
他想起这群小孩,眼旁就起了笑纹,“明早我做点麻球,阿觉课舍里一共二十个小孩,多做几个让他们尝尝。”
“让他们甜甜嘴也好,大福,你明日多做点,到时候也分给巷里几个小孩。早之前晒在外面的东西,下雨都是他们给收的。”
方母还不忘叮嘱一声。
“行。”
阿夏又在楼下待了会儿,她今晚吃不下也就没留在那里,直接上楼,把明日要换的东西翻出来。
她有很多的小玩意要置换出去,比如自己捏的陶泥人,高矮胖瘦不一,还有烧的陶瓷碗筷,一堆的画,或者是纸扎的灯笼,很小的木质玩具。
地上全给摆满许多小玩意,让人无从下脚,她就坐在那堆东西里面,倒腾来倒腾去,偶尔还点个灯玩一玩,才把换给小孩的给收好,其他的东西全塞进另一个筐里,盛浔要换的话就全给他。
折腾到大半夜,窗外的光都暗淡下去才睡着。
第二日一早方觉就来敲她的门,阿夏捯饬好后和他一起把东西给搬下去。灶房里方父已经在忙活着炸麻球。
灶中央的小锅里倒了不少油,一边的砧板上糯米球裹着不少芝麻,投到还没有热的油锅里,拿筷子慢慢翻滚炸透。
炸麻球是简单的,但是要炸的好,里头空外头脆还不焦,真的不容易。首先油不能太热,炸时火候控得要好,最关键得在麻球膨胀起来后,拿锅勺反复压扁为止,到表皮金黄,沥油捞出。
麻球没什么太浓的香味,一个个又圆又大,里头只有点豆沙,脆皮外糊满了芝麻。
刚出炉的很大,阿夏拿筷子叉了一个,咔嚓的声响,筷子钻过脆皮,麻球里是软白黏的糯团,还会粘连拉丝,最里面是空心的,只有点点豆沙。
阿夏对麻球的表皮一般,最爱那层糯糯的,和尝到豆沙的甜。就这个她能吃上两个不停嘴,一点也不油腻。
方父还特意把炸好的装到油纸袋里,又怕他们不好拿,在外头套了个篮子叮嘱道:“等会儿让他们趁热吃,冷了味道差一些。要不是我今日得去给别人当帮厨,我总要送你们过去的。”
他这话让在后头吃麻球的太公吹胡子瞪眼,“怎么,你不能去,我还不能送了,今日送春会我正好拿夏扇去换。你忙你的去,我等会儿划船送他们过去。”
“行嘞,爹。”
方父耸肩,也没有跟这个小老头争,阿夏在一旁偷笑。
后头把全部要换的东西给搬到船上后,从明月河划到临水书院。走的话路算不得太远,可走水道没一刻就到了。
平日安静的临水书院,从过了桥开始到大门两侧都摆了不少摊子,大家也不讲究,直接拉块很旧的布头摊开,要换的东西摆在上面,诸如青布、旧纸、草鞋、草席子、布鞋等,颜色青的青,红的红,打眼瞧去都是各种色。大家还搬个小凳子坐着,也不关心有没有人来换。
陇水镇也不大,熟人满街跑,时不时能听到,“他三叔母也来换东西啊,哎呦,瞧你这春物可真是没用过,还崭新的呢,换了怪可惜。”
又或是,“小六他爹,你换的啥,我瞧瞧有没有用得上的,也换一点。早先换来的夏扇可好使了,愣是被我家那个小子给扔哪去也不晓得,再换一把来。”
桥上送学子来的大人相互寒暄,一个个毛头小子背着笨重的书箱在人群里蹿,时不时猫着身子到别人的摊子上瞟一眼。
今日他们不上学,可不是得逛个够,哪都有他们的身影,渐高渐起的笑声像沸腾的水。
阿夏才刚从岸边走上来,就对上桥边几个学子往下谈探的眼神,他们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看到方觉后,连忙收起来,作揖问好。
“先生好。”
方觉瞧了他们一眼,问道:“怎么,在这里侯着我?”
里头有个高大壮的学子摸摸脑袋,嘿嘿直笑,“我们不是听先生你说,要带妹妹过来,怕你们东西太多,我和大潘几个就想等在这里帮个忙。”
他又凑近道:“先生总不介意吧?”
“几个滑头,”方觉无奈笑笑,对阿夏道:“好了,东西也不用自己拿了,几个小子有力气没处使。”
阿夏也笑,挤出两个小酒窝,“那还得劳烦你们几个了。”
“不麻烦不麻烦。”
几个小子连声道,你推我我推你都有点不好意思,跟只猴一样的跳过去,把那两箱东西提起来就呼朋唤友地往里走。
方母和太公没跟着一道去书院里,而是在外头找了个地方准备换点东西。
阿夏跟在方觉身后进去,临水书院已经有百年之久,入门是一大块山石,上刻临水书院,后头是一排台阶。
书院的课舍建得高,每次都要走几十条石阶才能看到书院门楼,青砖铺地,绿树掩映。
之前只有朗朗念书声,眼下也摆了不少摊子,书院的先生也有拿书出来换,一个个高木桌上摆着不少古书。
几人还在摆弄时,看到方觉来,长袖一拂作揖道:“长明兄,怎么今日还招了你们课舍的几个泼猴来搬东西?”
书院的先生都相熟,彼此关系也好,相互打趣是常态。
方觉回了一礼,笑道:“别把他们给说的抬不起头来,我今儿还领了阿夏过来凑热闹,不与你们聊了。”
“行,你可赶紧领着阿夏进去瞧瞧,免得你们课舍的那群小子闹翻天。”
方觉摆摆手,没应他们,领着阿夏进去,还不忘说:“到时候可别被他们给吓到,一日日地念书不上心,玩闹最疯了。”
阿夏看着时不时路过的学子跟他问好,一个个神情正经,偷偷笑了起来。
方觉所在的课舍靠正中,还没进去,就能看见有学子半个身子从窗户探出来,叽哩哇啦的声音老远都能听见。
倒是见到先生过来,连忙从窗户外回头,还不小心磕到头,在那里嘶嘶呼气。
等方觉进去,原先乱糟糟的课舍,一排学子正襟危坐,目不斜视,方觉气极反笑,“陈子乐,你那么大个脑袋当我没瞧见?还有王石,别念你那首诗了成吗?大老远就听见你在那里喊。”
被点到名的两个一个摸头,一个闭嘴,其他人还捂着嘴笑话他们。
“好了,今日也不是讲业之日,闹就闹点。还有你们不是说了不少次让我把家里妹妹带来,我今日可是带着你们阿夏姐过来了,她不仅跟你们换东西,还给你们都带了点吃食。”
方觉边说边让阿夏过来站到他身旁,阿夏低头看那些学子的脸,一个个都抬头看她,笑得可甜了。
“先生,阿夏姐姐当真好看。”
“对呀,要是阿夏姐给我们讲课业就好了。”
“我家里舅舅还没有成亲呢。”
一个小胖墩说完后,大家齐刷刷地盯着他,他乖乖闭上嘴巴。
“听说你们想见我,我也想看看大哥带的学子,一个个果真聪明伶俐。我年长理应称阿姐的,阿姐初次见你们也没有什么好带的,就让我爹做了麻球给你们,一人两个吧,不要嫌弃。”
阿夏很喜欢小孩,说话时嘴角带笑,轻声细语的,底下小孩连忙摇头,哪里会嫌弃。
方觉最知道这一群的德行,让他们自己过来拿,一个个果真是活宝,拿个东西又奔又跳,眯起眼笑还不忘跟阿夏道谢。
看得阿夏可乐了,都不知道自己大哥带的是这么一群顽童。
陈子乐平日最会来事,他一边往嘴里塞着麻球,一边举着手道:“阿夏姐,我有东西要送你,不跟你换。”
他把油津津的手随意在身上擦了擦,看得方觉额头青筋直跳。
从桌肚里拿出一大块用油纸包着的酱鸭,献宝道:“阿夏姐,听先生说你爱吃。我娘做的酱鸭一绝,送给你尝尝。”
阿夏听了不是欣喜,而是略带羞赧地看向方觉,怎么还在学子面前揭她底呢。
方觉干咳一声,摸摸鼻子,这事确实是他理亏,跟他们聊着时就说了出来。
“我承你的好意,我们也不客气,等会儿尝尝你娘这手艺。”
他不会在那么多人面前拒绝一个孩子的好意,怕到时候陈子乐会觉得下不来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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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鸭血粉丝汤
笑闹过后,方觉收下陈子乐拿来的酱鸭,真没客气,直接拆开油纸袋。露出里头油黑精亮的酱鸭来,摸到外头是热的,应当是上锅蒸熟后再带过来的,还专门给切成小块,方便大家拿取。
方觉给阿夏留了个酱鸭腿,而后冲着底下二十个学子道:“虽说这是陈子乐带来送给阿夏的,不过要是当着你们的面吃独食,只怕一个个眼馋。这只酱鸭我就做主了,陈子乐你带来的,分给大家尝一尝你娘的手艺。”
“好嘞,”陈子乐立马起身,他老爱干这样的事情了,觉得自己脸上有光。
方觉则趁着底下的孩童都吃上了,把用油纸包着的酱鸭腿递给阿夏。
阿夏看着他,小声问道:“大哥你不吃?”
“我不吃,”方觉摇摇头,最要紧的是在这么多学子面前,他哪好意思吃。
阿夏也不再多言,拿起酱鸭腿。不得不说陈子乐的娘做酱鸭还是有一手的,鸭皮特别的紧实,颜色晒出来也好看。
陇水镇的河道湖泊众多,鱼虾成群,这样的地方最适合养鸭,且普遍养的都是麻鸭,有的人家还用酒糟喂养麻鸭。
用这种养了几年的老鸭处理好,先用料擦再腌,讲究前后都要腌制相同的时间,后放到酱油里头浸。拿根竹木将鸭身给撑开,寻几个好天,每每到这时,大家都盼着日头足,不然晒出来的酱鸭也不成,晒不出油来就是白搭只好鸭子。
阿夏吃过不少酱鸭,王家庄每年到冬日,家家户户的屋棚子底下,或是竹竿上,挂满一排的酱鸭。还得专门让小孩看着,免得叫边上的苍鹭野猫给逮着吃了。
那里的鸭好,做出来的酱鸭味道更不错。阿夏的外祖母做酱鸭花样多,不单单只是上锅蒸熟几人分食就成了,她还会把酱鸭跟春笋一起蒸,做酱鸭煲,或是酱鸭拼糟鸡,滋味都是一绝。
但蒸酱鸭阿夏也很喜欢,这蒸的火候要把握好,蒸过头吃着口感会柴,稍稍蒸一下,不放姜蒜的话,又觉得会有点鸭腥味。
像她手上这样的就刚好,肉紧实,又没有腥气,咸味不算太浓,属于越嚼越香的那种。阿夏吃的时候还算矜持,不过底下的一群孩子,不仅把骨头给嚼碎,手上沾着点油末,都给嘬干净了。
还对陈子乐说:“你娘的手艺可比我娘好多了,她的酱鸭做得很咸。”
“可好吃了,陈子乐你娘还卖不卖酱鸭。”
吃完的几个围着陈子乐转,把这小孩美得,眉毛都往上翘。
方觉见他们吃完都收拾好了,干咳一声,“成了,有什么话之后再说,你们不是要来换东西的吗,要换的快些。”
“我要换,”一个脸蛋圆嘟嘟的学子立马说到,从桌肚子里一顿乱掏,掏出个拨浪鼓。
差点没叫阿夏给笑出声来,旁的学子拿来换的东西也是五花八门,雕的小鸭、毛笔、破破烂烂的书、小哨子等等。
明显就是阿夏怎么都用不着的东西,方觉也是颇为无奈,又不好明着说他们,想了想便道:“你们东西收好,等会儿我跟旁边冬云先生说一下,晚点我们两个课舍互换。至于我们带来的东西,我只能依照昨日课业的甲乙来叫了。”
此话一出,底下原本还在欢呼雀跃的,立马不吭声了,有的直接趴在桌子上头,一脸呆滞。
他们哀嚎,“先生,要照这个来,我得排最后几个。”
“我也不成啊。”
方觉本来就是逗他们的,闻言失笑,“别嚎了,按签子来,抽到多少算多少。”
真按甲乙来,有些孩子当真会没脸,他也无意按这些来排,毕竟又不是谁都能读得进去书。
这群小孩子欢呼归欢呼,身子还是老实的,坐在那都不动,阿夏帮着给他们抽签,又拿自己整理的小玩具给他们。
其实也都不算什么很新奇的东西,有的就是个很小的灯笼,或是个小陶瓷,但他们都不挑,且很满足。
阿夏听到最多的话是,“这个小猫真好,我要拿回去给家中弟弟妹妹。”
或是特意选了一块花样好看的绣布,还说要拿回去给家中的阿姐和娘,他们换,但也不全是为自己换。
方觉说,知礼懂谦让,明事理和孝顺,是他们开蒙时的第一课。
如今看来,确实都做得不错。
全部带过来的小东西都换完后,方觉把他们给放出去,去隔壁课舍自己换该换的东西。
只留下他和阿夏后才说:“走吧,我带你去饭堂里,今日有鸭血粉丝汤,其他的不说,做这个的师傅手艺不错。”
“阿爹老说大哥你在饭堂吃不好,我觉得你吃的不是还不错。”
这是阿夏听到这句话后冒出来的想法。
他们一边往前走,方觉一边道:“要是真天天吃得不错那就好了。”
他也不想说在背后说小话,只能叹口气表示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一言难尽。
等进到饭堂,一排的木质桌椅,最里面的是灶间,大师傅也不是个很讲究的人,直接拿几个光亮的大木桶,里头是煮好的鸭血粉丝汤,想吃的拿个碗来直接给舀一勺。
阿夏拿碗去盛,该说不说这个鸭血粉丝汤的料很多,鸭血鸭肠鸭肝,还有浸泡在汤里的油豆腐。
也不是师傅大方,纯粹是陇水镇养鸭的人多,吃鸭子的也多,光每日剩下的鸭杂就不少,价又便宜,大家尽琢磨着怎么吃了,反正浪费是不可能的。
所以鸭血粉丝汤里才能有这么多的小料,阿夏是很爱吃面的,尤其爱喝面汤,鸭血粉丝里头的汤跟其他面都不太一样。
拿鸭骨架熬出来的汤头清亮,油花都少,不咸不淡,阿夏夹了块鸭血,她这个人很少有不吃的东西,尤其是煮的这么嫩的鸭血,又没有难吃的腥气。
最妙的是油豆腐,小小黄黄的一个,泡在汤里,夹起晃一晃都能见到汤汁簌簌往下流,更别提放到嘴里,一口咬下时汤汁溢出的口感。
鸭肠很脆很嫩,鸭肝的话,阿夏觉得稍微有点老了,吃着都是粉粉的。粉丝这里用的都是番薯粉丝,顺滑不易断。
一碗面吃完,阿夏的额头上出了点汗,到春末夏初这时候,能明显察觉到天有些热。
她坐在木凳上,拿巾子擦汗,有点懒洋洋的,方觉把吃完的碗拿过去放到木桶里回来,朝外面道:“难得过来一趟,我带你在书院逛逛。”
“书院除了课舍还有什么地方?”
阿夏站起身来,有些好奇地问。
“书院后头有一座楼,专门用来藏书的,不过也不让外人进。等到七月初再来,这里所有书都会搬出来暴晒,那时候想要看点杂书都成。”
方觉边说边给她指了旁边最高的楼,在所有低矮的课舍中十分显眼。书院还有不少的亭子,里面都摆了不少亭子。
两人慢慢悠悠晃到书院的莲池边上,这是书院里最大的池子里,到夏初边上,荷叶铺满池子,莲包耸立,偶尔有几条跳出水面的鲤鱼。
在那里看了半晌的鱼,又晃悠到书院大门口,一旁支摊的人潮非但没有减退,反而更兴盛起来,紧挨在一起都看不到摊子上摆的什么。
就这样多的人,阿夏出来后还能一眼在人群里看到盛浔的身影。
她戳戳方觉,指着前面的一个背影道:“大哥,盛浔哥在前面,我们去找他吧。”
方觉左右瞅瞅,愣是没看出来,“你这眼挺尖的,人在哪我都没有瞅见。”
“就那个穿青色袍子的啊。”
阿夏还觉得纳闷,这么显眼都认不出来吗。
他们两个还在说话的时候,前面那道身影突然转过来,还真是盛浔。
方觉看了一眼阿夏,摇摇头,女大不中留。
“大哥,阿夏。”
盛浔果不其然朝这里走过来,嘴上很亲热地打招呼。
“我说这肯定是盛浔哥,我哥还不信。”
阿夏有什么话直接说。
方觉走了几步,站到两人中间,笑道:“我刚才眼神不好,没瞧清。”
他和盛浔相视一笑,彼此两个都心知肚明,都恨不得对方自觉地离开。
阿夏也看不出来他们两个的小心思,四处看看,突然定住,而后她连忙抓起一只手臂摇着,“大哥,你快看,是南溪姐。”
她说完后才发现抓的是盛浔的胳膊,抬起眼看他,嘿嘿一笑放下他的手臂。
盛浔没动,迫于旁边方觉看来的视线,不然他没那么老实。
不过很快,方觉也没空搭理了。
往书院一旁走过来一个青丝盘发,眉目温柔胜春风的女子,个高身纤匀有度。
她见着方觉有点腼腆,哪管已经定了亲,不久后就完婚,一时脚步犹疑,倒是见了旁边的阿夏,又缓缓走了几步过来。
“南溪姐,”阿夏可喜欢这个还没过门的嫂子了,她不止叫得亲热,还连忙起挽着她的手。
“怎么今日过来都不跟我说一声。”
南溪说话声音很小,说时转头看了眼方觉又匆匆收回视线。
“我忘了,这一早去看了大哥课舍里的学子,南溪姐我跟你说,我大哥的学子可好了。”
阿夏边说边不自觉带着她往前走,根本没搭理他们。
留下本来还想张口说点什么的方觉和习以为常的盛浔。
两个人反正注定是要被抛下的。
方觉看着前面走远的背影,脑子里突然冒出成人之美这个词。
他拍拍盛浔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你也不容易。”
盛浔纳闷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
大夏天感冒了,更得有点慢,按之前说的,不准时更新,本章发红包~
鸭血粉丝汤真得很好吃,况且我吃的还不是正宗南京本地的,好想去尝尝。
文里也很快要进入夏天了,大家跟跟我分享一下你们那夏天都吃什么的嘛,找个灵感,主要我也很想吃●)o(●
我先分享,今天吃了桃桃撞奶、丝瓜烙饼(很好吃!)和煎土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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