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刘盈所料,跟随刘邦出征的过程非常无聊。
刘邦如今势力,比刘盈所知道的历史中汉高祖的势力强盛许多,原本没打下来的昌邑等城池,都被刘邦打了下来。
张良在刘邦决定西进灭秦的时候,便回到韩王成身边,说动韩王成带兵支援刘邦。刘盈连给张良找茬的乐趣都被失去了,又不能上战场打仗,每日无所事事。
仗是刘邦打的,热闹都是刘邦的,刘盈天天在帐中读书习武睡大觉。
萧何试图让刘盈帮他管理后勤。
刘盈瞪圆他充满智慧的水汪汪大眼睛,一副“你说什么,我只是个宝宝,我听不懂”的睿智模样。
萧何稍稍纠缠,刘盈就喊累,哎呀哎呀旅途太劳累了,可恶的灰兔颠得我浑身都疼嘤嘤嘤。
啃草的灰兔驴抬头,甩了甩脑袋,低头继续啃草。
萧何只能离开。
刘盈十分神气地昂首叉腰。
哼,居然想骗他干活,绝无可能!他才不要埋头竹简木牍中,发际线疯狂倒退呢。
刘盈摸了摸自己的小总角,一脸美滋滋。
他的头发终于留多了一点,可以扎成两个小包包了。
刘盈特别爱护自己乌黑亮丽的头发,每天洗脸的时候都要对着水镜自揽。
刘盈啊刘盈,今天你又比昨天多帅了一分。看看这漂亮的小角角,太完美了!
刘邦路过,刘邦离开。
他去找萧何抱怨:“盈儿这样自恋,究竟像谁?”
萧何:“像你。”
萧何举起了手中的竹简。
刘邦忙从席上爬起来,一蹦三跳地越过门槛,逃得没影。
萧何不在的时候,刘邦不放心他人,不仅要亲自当先锋,还要亲自管理后勤。
萧何和曹参都在身边,既有人管理后勤,又有人为先锋,刘邦终于可以喘口气,才不会主动干活。
萧何咬牙切齿,狠狠把竹简砸桌上。
看看,你看看,你说刘盈像谁?!
萧何拿他无可奈何,刘邦也纵容。刘盈便和旅游似的,一直跟在绝对不被允许上战场的萧何身边。
连韩信都会抽剑驾车出去砍人,萧何一说看文书看累了,要出门砍一两个人,刘邦带头抱腿哭求萧何别走。
萧禄和萧延兄弟二人在一旁尴尬得说不出话。
萧何忙碌时,刘盈就半躺在萧何身边玩耍。
或许是刘盈太快乐太惬意,萧何在累花眼的时候偏头看刘盈一眼,居然心情和精神都短暂变得轻松了一点,疲惫也少了一些。
刘盈悄悄对陈平道:“萧伯父已经累出幻觉,看到我在躲懒,他以为自己也在休息了。”
陈平笑而不语。
他也只能笑而不语了,不然说什么?萧何真可怜?
可惜这时候笑也不对,笑也是错误。萧何看到了陈平在笑,一拍脑袋,哎呀,军中有许多人都可以身兼数职,他怎么习惯自己一力扛了?
陈平本来随刘邦出征,被萧何要到身边管理后勤。
萧何对其他对陈平很不满的将领道:“如果你们认为陈平的工作不艰难,就和陈平换。”
周勃最厌恶陈平。
听了萧何的话,周勃又是后退得最快,嚷嚷“对陈平管后勤并无不满”声音最大的一人。
周勃这反应,奚涓等老朋友们都嫌弃他。
灌婴在刘邦起兵后才跟随刘邦。刘邦很喜欢他,灌婴一投奔,刘邦就
任命他为中涓,
即负责打扫的内侍。
别看打扫这事似乎不好听,但能随意出入刘邦卧室的内侍就是刘邦的心腹。之前只有卢绾有这样的待遇。
陈平来到沛丰后,刘邦对陈平比对灌婴更殷勤。
灌婴虽然已经立下不菲军功,不再是刘邦内侍,但他仍旧看陈平很不顺眼。
自己立了什么功劳?陈平立了什么功劳?凭什么沛公对陈平比对自己更好?
灌婴和周勃一拍即合,是诽谤陈平的主力。
陈平跟随刘邦入秦,在战场上也立下了不少功劳。刘邦身边的莽汉们心思大多单纯,见陈平似乎不是花架子,对陈平的不满渐渐平息。
唯独灌婴和周勃仍旧很讨厌陈平。
这次陈平要从将领转后勤,灌婴和周勃约好了,一定要骂陈平一个大的。
他们都已经准备好进谏的说辞,润色了许多次。
那陈平啊,除了脸好身材好一无是处,听说仗着自己是个小白脸,在老家还会偷嫂子,才导致他嫂子被休弃,沛公你千万不可以重用他!
谁知道刘邦还未出手,萧何一句“谁对陈平不满就来一起帮我”,周勃就临阵脱逃。
灌婴气得胡须都炸开了。
周勃废物!他不该与周勃为伍!
陈平对诽谤仍旧只是笑了笑,还把这件污秽的事当笑话讲给刘盈听。
刘盈正像后世弥勒佛那样,单手撑着下巴,侧卧着看《春秋》。
这时候没什么话本,史书是唯一能看的故事书。
闻言,刘盈打着哈欠道:“你嫂子不是因为厌恶你白吃白喝骂了你,才被溺爱你的兄长休弃的吗?说来都是阿父的错,上梁不正下梁歪啊。他所喜欢的人和他自己一样,都爱去别人那里白吃白喝,白吃白喝后还不认别人的好,甚至骂对方。”
陈平笑容一僵:“还有此事?”
刘盈的视线撇向旁边想溜走的韩信:“对吧阿兄?”
韩信:“……”他不想回答。
阿母已经教训过他了,说他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
但韩信此人,就是觉得自己错了,也不愿意认错。
他梗着脖子不说话,在刘盈面前装石头人。
刘盈便保持着侧卧的姿势,两腿交叠,斜着跷二郎腿:“阿父,你说是吧?”
往嘴里塞肉干的刘邦转头:“?”
刘盈从席上爬起来,甩了甩撑麻的手:“阿父,你饿死鬼投胎吗?怎么来偷我的肉干?”
刘邦抹了一下嘴:“你这不孝子,你的东西都是乃公的东西,什么叫偷?”
刘盈扑向刘邦,从刘邦手中抢回肉干袋子:“这是阿母给我做的,不准偷。难道萧伯父还能饿着你?”
萧何当然不会饿着刘邦,只是刘邦见刘盈每日美滋滋地叼着肉干,很是嘴馋。
即使刘邦每次攻入城池,都能美酒美肉大吃大喝。但见到刘盈啃肉干,他还是嘴馋,好像刘盈的肉干更好吃。
父子二人便争抢起来,看得韩信直扶额。
刘肥悄悄附在韩信耳边道:“阿兄,阿父还说盈儿抢食的习惯不知道像谁,他真不知道像谁?”
韩信道:“义父不愿意承认,你别拆穿,拆穿后他会恼羞成怒,很烦人。”
刘肥忙点头闭嘴。
阿父确实很烦人,背着盈儿的时候,骂人可脏了。
明明自己是阿父的儿子,阿父骂人脏起来,连他自己都骂。
刘
肥心里抱怨,
自己忍笑忍得很辛苦好吗?如果笑出来,阿父就要动手了。
刘盈抱着肉干袋子,像小乌龟一样趴在地上,把肉干袋子藏在肚皮底下。
刘邦半跪在地上,试图把儿子掀起来。
萧何忍无可忍,把笔一丢,砸在了刘邦脑袋上:“你们究竟聚在这里干什么?!”
刘邦抹了一把脸上的墨渍,低头和抬头的刘盈对视一眼。
刘盈突然跃起,刘邦一把捞起刘盈。
父子二人默契地逃出门:“萧何啊,别生气,信儿、肥儿都留给你,帮你干活!”
韩信和刘肥傻眼:“啊?!”
陈平沉沉叹了口气,起身帮萧何捡毛笔。
韩信和刘肥就这么莫名其妙被刘邦解除了兵权,丢给了萧何当平息愤怒的工具人。
韩信刚刚干到能独领一军的主将位置,正想大展手脚,手中兵权突然没了,气得胸口疼。
刘肥拍着阿兄的肩膀,安慰道:“阿父就是这样的人,阿兄别生气。”
韩信咬牙切齿:“迟早我要另立旗帜!”
刘肥不住点头:“好,阿兄我来助你。盈儿肯定也会助你!”
有好弟弟安慰,韩信这才勉强消气。
刘邦夹着刘盈出门,正好遇上有人通报。
“啊?又有儒生来?”刘邦放下刘盈,“是寻毛伯和浮丘伯吗?不会是张苍那厮的仇人吧?”
来人道:“不,他自称高阳监门,前来向沛公献不费一兵一卒拿下高阳之策。”
刘邦此次带着儿子们来寻萧何,还真不是打扰萧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