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奉偏执得过分,本身就是个爱刨根问底的人。
于是他答:“因为我不想要这样的生活。”
不想被当做用得趁手的工具、不想被当做寂寞时的暖床对象、不想被当做毫无底线的烂好人。
不想不被爱的,继续自欺欺人地生活。
如果要让事情清清楚楚、干脆利落,那这些话他应该要说,但他不想说,因为他不希望思考方式异于常人的黎奉将它们解读为他在祈求爱。
他狼狈地演了独角戏很多年,因此希望能够体面地离开。
“我在你面前是没有尊严,但再没有尊严的人也是想过为自己而活的。”他从钥匙串中拆下了这套房的钥匙,放在了鞋柜上。“现在我要去过自己的生活了。”
没有黎奉的、没有欺骗的、没有牵连的,只属于他自己的最真实的生活。
不再是黎董的助理、不再是公司的股东、不再是黎家家主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只是奚玉汝。
可黎奉却好像没有听见他说的话,他像两人第一次见面时那样,半垂着脑袋看着桌子,任由微曲的头发盖住半边眼睛。
看着对方这幅沉默的模样,奚玉汝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或许是意料之中,或许是麻木习惯。
他叹了一口气。
“好了,黎奉。”一边说,奚玉汝一边深深地看着黎奉,看到眼睛发酸心脏发紧,他的手也很用力地捧着手中的花盆,皮肉都被碾着痛。“再见了。”
而后,他摁下门把手,将门打开了一条缝。外面偏凉的空气顺着缝隙涌入了房中,吹散了室内让人窒息的浑浊。
可他堪堪抬起一条腿,小臂就被人握住,一道巨大的、让人无法承受的力道在身后拉扯着他。
奚玉汝未做准备,脚下一个踉跄,下意识地想要平衡住自己的身体,于是捧着花的手自然而然地松开。
砰的一声巨响,种植着香雪兰的花盆在他与黎奉的脚下砸开。
高三时奚玉汝花了一个星期的工资买的那个烟灰色的陶瓷花盆碎得不成样子,黑泥土散了一地。
两人都沉默了,也都停下了自己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