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换上睡衣,把自己缩进被子里去,尽量不接触外面冰冷的空气。
“最近他姐姐的身体还是不太好。可是冬天过去了,春天来了。这也好,他姐姐算是又熬过了一年。”女人俯下身子,在他耳边轻轻地道,而“冬天”这个词语似乎是一把利剑似的,狠狠地刺入了他发闷的胸膛里,极痛。
“冬天吗?”
他的声音有气无力。
十二岁之前的他,对一年四时倒无多大感受,无非是浑浑噩噩罢了。而一九九九年的冬天,却有个少年闯入了他的生活,便若冉冉升起的一轮东阳透入他的心房,极暖。那之后,他是极喜欢冬天的,一直到二零一七年。
他喜欢了十七个冬天。
之后,他便对这个季节恨之入骨。
他恨那寂静无声的白雪,他恨那刺骨的严寒,他恨那早早暗下来的天色,他恨被供暖公司焚烧的煤炭污染的天空,他恨这个季节里挣扎的苟活,他恨在那灰色的苍穹发生的一切悲欢,所以他恨冬天,恨冬天的绝望。
也恨极了自己无法抑制的回忆。
新鬼替旧人。多么讽刺。
“那,我去陪平儿了。”女人没有回答他,而是抬高了一点声音道。
回答她的,是男人翻身的动作。
窗外月光如水。
像一首静默的老歌,在唱片机里吱吱嘎嘎地兀自旋转着。
引着人的思绪飞过窗台,飞向那洁白的新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