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城有些后悔,不该告诉母亲自己去编烟的事情。
当时沉浸在赚钱的兴奋中,一时说漏了嘴。
他知道,撒谎是不对的。
可是当前的情形,他只能用谎言安抚母亲。
“妈,我明天就去上学。”
顾文城不敢直视母亲的眼睛。
只是蹲下身子,捡起那只破旧的陶瓷杯。
许芬芳凹陷的眼眶里噙满了泪水,她为自己刚刚的愤怒感到懊恼。
儿子也是为了自己好,她怎么能去责怪。
她向来不是个暴脾气的人。
只是这阵子天天躺床上。
地里的活没人干,菜园也没法打理,她心中憋着一股气。
这些年,日子再难,她都熬过来了。
她不怕苦,不怕累。
儿子就是她的动力,她相信阿文一定能有出息。
只要把阿文供出来,许芬芳也算没有辜负丈夫临终前的嘱托。
阿文学习成绩好,从小学开始就是班级第一。
所有老师都说他是上大学的好苗子。
他要是放弃,实在太可惜了。
许芬芳倒不图将来儿子回报自己什么。
只是像他们这样的家庭,一穷二白,无依无靠。
如果没有本事,将来只能和自己一样活得这么孬。
“阿文,坐到妈妈身边来。”
许芬芳用那双粗糙的手,紧紧握着儿子的手,
“是妈妈不好,刚刚没有吓到你吧。”
“妈,我会好好学习,将来赚大钱,给你盖大房子。”
顾文城露出洁白的牙齿,但眼眶还是红了。
他没有再提赚钱的事,他不想看到母亲伤心落泪的样子。
母亲现在的身子,实在经不起任何风雨了。
要是心气没了,人就垮了。
顾文城给母亲按摩了一会腰,又重新贴了一副膏药。
母亲说没那么疼了,明天给他做早饭。
可是到了夜里,睡在隔壁屋的顾文城,还是听到了母亲痛苦的呻吟。
第二天,顾文城早早起来做饭。
他多做了一点饭菜,装了一个饭盒。
剩下的留给母亲中午吃。
照顾母亲吃完早饭,顾文城和往常一样。
背上书包,提着饭盒,跟母亲说自己去上学了。
出了家门,顾文城没有去上学。
而是直奔编烟凉棚,他必须把母亲的医药费挣出来。
等有了钱,把母亲的腰疼病治好,再和母亲坦白。
要打要骂,顾文城都不怕。
他来不及想更长远的事,他只想把眼前这一关跨过去。
只要母亲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强。
“今天主家又雇了几个人采鲜烟,够你小子编一天了。”
大婶看着顾文城背了个书包,没有多问。
在贫困的双寨村,像他这么大的孩子,不想读书的。
早早出来挣钱,分担家庭压力,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顾文城帮大婶把拖拉机上的鲜烟堆放在地上,便坐在小板凳上,用麻绳把一束束烟捆扎在烟杆上。
有了昨天的经验,顾文城的速度更快了。
惹得旁边的几个老太太分外眼红,但又不得不服气。
一个上午下来,顾文城编了70杆。
若不是鲜烟采摘速度太慢,他还能编个十几二十杆。
中午,几个老太太纷纷回家吃饭,顾文城留在凉棚吃从家里带来的饭盒。
虽然是在凉棚下,但中午正是日头最晒的时候。
他的脸上满是汗珠,衣服也被汗水浸湿,紧紧地贴在身上。
“小子,赚钱不要命啦,要是中暑了,你这两天就白干了。”
大婶给顾文城递了一瓶水和一片西瓜。
“婶,我身子结实着呢。”
顾文城咬了一大口西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