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虞稍稍施力紧握住,另一只手安抚地拍了拍,“你现在大三,下半年就大四了,实习也好,考研也好,无论将来你做出怎样的选择,都不要因为害怕犯错而不敢去尝试。有经济基础做支撑,能减少试错成本,降低很多风险,让你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去规划未来的路。”“以后要好好读书,努力工作,勇敢向前走,任何时候都不要将希望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只有自己才是自己最坚实的依靠。”“就当做是姐姐对你的祝福,以后我们不要再联系了,好吗?”说完情不自禁抬手给她擦眼泪。程苏然紧抿着唇,肩膀抖个不停,终于憋不住哭出了声音。“姐姐……”“听话,去吧。”江虞笑了笑,起身扒过去,替她打开了副驾门。冷风夹杂着雨丝飘进来,冰冰凉凉落在程苏然脸上。彻底冻醒了她。“好……”程苏然哽咽着点头,攥紧了支票,犹豫不舍地下了车。才关上门,没等她撑开伞,车子便迫不及待开动,缓缓驶向马路,然后加速,眨眼汇入了车流中,直至消失不见……程苏然站在原地,淋着雨,眼睁睁看着那辆车远去,不多会儿身上便湿透了大片,沾水的发丝贴在脸颊。姐姐……我从来都知道。你是我的念念不忘,我是你的无关痛痒。 有人说,年少时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以前程苏然不懂,在二十一岁生日后不久,她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或许往后余生都无法忘记那个人。回忆过去大半年,像走过大半生一样漫长,始于夏末,历经严冬,终于春初,其实也是弹指一瞬,仿佛她与江虞初识的那晚就在昨天。她既幸运,又不幸。幸也江虞,不幸也江虞。很长一段时间里,程苏然处于人神分离的状态。她常常想,自己本来就是病态的,别人对她好一点,她就恨不得掏心掏肺回应对方,以至于让自己陷入被动。这时候只要及时与对方分开就好了,她很快又能恢复往日独来独往诸事不闻的样子。但这一次,时间太长了,长到自己深深陷进去,即使出来,也永远带着烙印。夜深人静时,她总会梦见江虞,耳边有个似远似近的声音对她说:然然,姐姐喜欢你。早晨睁开眼,她下意识摸着身边位置,空荡荡的感觉从指尖流进心底,恍惚中才发现,那个人已经从自己生命中消失。她仿佛被巨大的透明玻璃罩住,与整个世界隔绝开,可以看见外面的花草树木,勃勃生机,而在自己这一方天地内,只有电闪雷鸣,荒凉萧瑟。又像是沉入深海,没有光线,没有声音,压抑得让人窒息……就这样浑浑噩噩过去一周。补考成绩合格,算是开春以来第一件舒心事,也是这段晦暗日子里仅有的一丝光亮,程苏然稍稍振作起来,才意识到自己还有学业,不能荒废。她在离学校宿舍不远的地方租了间房,从宿舍搬出去住,一是此前与室友闹过矛盾,相见尴尬,二是考虑到自己的状态不好,需要清净。手头有钱了,不用再为生活费发愁,可以适当迁就自己,清净下来或许更有利于学习。换做是以前,只能忍受,久而久之把自己憋出内伤。也是在此时,她才明白,江虞所说的“选择余地”是什么意思。有钱真好。这不就是她梦想中不用为柴米油盐烦恼的快乐生活吗?支票到期前一天,程苏然去银行取出两百万,专门开了户,将这笔钱存进去,暂时不用,以备将来不时之需。她扔掉了牛奶味身体乳,把除电脑之外,江虞送给自己的所有东西统统装进大箱子里,贴上封条,放在屋子最隐蔽的角落。看不见,就不会睹物思人。今年江城的春天似乎格外漫长,气温在一场又一场雨中缓慢上升。临近五月,程苏然向学校申请下半年去法国交换,与此同时,那些大三上学期就出去交换的同学回来了,私下互相分享着在外见闻。“如果你在巴黎街头看见一个帅哥,或者你住的隔壁邻居是个帅哥,千万别高兴太早,你得先确定他的性取向,因为……他很有可能是个gay!”“哈哈哈哈——”几人哄笑。“说点认真的,我觉得还是要考研,就我们本科出去的话,不是去非洲就是去搞外贸电商,没什么路子。”“女生去非洲不太安全吧?”“对了,下个月外交部来我们学校遴选,我打算去凑凑热闹,试一下。”“你想进体制内啊?我爸妈就是公务员,一眼望到头,可没劲了,那地方适合养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