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的什么人?
竟值得你奋不顾身以命相护?
一瞬间,余弃脑子里仿佛崩断了某根弦,他愣生生地看着失去了生命力的小橘猫,依然不敢相信这世间竟然会有人愿意替他去死?
而就在刚刚,愿意替他去死的宝贵的生命,被夺走了。
他才刚刚得到,便永远失去了。
愤怒。
憎恨。
杀意。
无数阴暗的负面情绪藤蔓一样爬满余弃的心脏,沙门庙上空风卷残云,晌午最明媚的阳光被聚集而来的乌云遮挡盖住,晴天打起霹雳,风声犹如恶鬼哭嚎。
余弃撕开破破烂烂挂成几条的衣摆,撑着地面站起来,漆黑的眼眸里囿着深不见底的暗光,他轻声问祭司:“为什么你连一只猫都容不下?”
祭司神情讶然:“.........”
祭司维持了百年的面无表情的脸皮颓然垮掉了,遭到了反噬般不受控制地扭曲成各种各样的表情。
看上去很滑稽。
很可笑。
但余弃笑不出来。
祭司不答,余弃便向他走去,又问他:“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祭司:“.........”
祭司被问得有些错乱了?
他也没准备杀那只猫啊。
那可是他等了许久许久的药引,他就等着药引出来拿去炼丹进升到金丹期呢,怎么可能会杀它?
再说,它明明被引亡铃摄住了魂,方才明明痛苦不堪地在凹坑里挣扎,天知道它是怎么瞬间移动过来的?
再再说,这里是舒雁城,它是药引,它在舒雁城里明明是不可能......
余弃步步紧逼,祭司节节后退。
狂风乱象中,两人的衣衫被吹得鼓起乱飞。
祭司胸口还开着一个流脓的大洞,气势居然被境界比自己低出一大截的练气小儿压了下去。
“我在问你话,你为什么不回答?”余弃轻声问祭司。
我回答什么啊我!
祭司活了几百年,头一次这么摸不着头脑。
不过他忽然觉出不对来了。
不对啊。
自己为什么要后退?
一个灵气被榨干了的练气,就算自己现在实力大退,又不是打不过。
怕他作甚?
杀了就是!
可是更加浓厚的杀意却是眼前对自己紧追不放的练气身上散发出来的?
祭司:“.........?”
这练气如今已经一无所有了,难道赤手空拳的还想反杀自己?
到头来他还是不知天高地厚,对力量一无所知!
冷笑了一声,祭司想着用哪种方式送他上路比较好,却蓦然觉得脖子上一凉。
祭司低下头去,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整个垮塌掉到了地下。发黑腐烂的肉.体溢出衣袍,洁白之下,满是藏污纳垢。
“咦”了一声,祭司试着抬手。
掉在地上的手臂动了动。
但这下是真的摸不到头脑了。
祭司猛地反应过来!自己竟是被一个练气给身首分离了!
“你!你明明!”祭司震惊到眼眶都被瞪裂,两道黑血如血泪般流下,惊吼道:“你明明什么都没有了!”
别看这具肉身不怎么好看,却是他吞食无数死人活人辛苦维系住的,即便施行暴雪之术后修为大减,也终究是筑基期的活死人,缘何是一个练气有能耐破坏的?
血泪婆娑中,祭司逐渐看清练气反手握着一把外形奇特的短刀,刀身刀柄一个颜色,跟练气的眼珠子一样,漆黑无比,只是望上一眼,便错觉要被拉入深渊。
凉飕飕的脑袋被不详的预感紧紧包裹住,祭司心中大骇,一时间头发丝根根竖直绷起,丢下地上的身躯,顶着白色高帽头也不回地光速飞离了沙门庙。
啧。
被他给跑了。
强撑着的气尽散,余弃整个人一软,倒在了地上。
他用最后的力气转头,看向割断祭司身首的黑色短刀,心中存着难解的疑惑:
这把短刀?
明明被通天火尺烧没了......
为什么又出现回到了自己手上?
余弃:“......”
他方才近乎丧失理智,一心想要杀掉祭司,想着要是那把趁手的刀还在就好了,就这么想着,不曾想刀真的回到了手里?
余弃:“......”
余弃转动眼珠,努力向小橘猫躺着的地方望去。
他想:如果现在我一心想着它活过来,它也会活过来吗?
抱着这种荒唐的想法,余弃沉入了深深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