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似有千斤重。
费了点劲,余弃慢慢睁开双眼。
谁知一睁开眼就看见一张大脸怼在上方,余弃一个激灵,捡回来的半条命险些没被当场送了走。
“......你搞啥?”看清是梅怀星,余弃嘶声抽着气,一口气息没转过来,歪头捂着肋骨咳嗽。
梅怀星被动静惊醒,见人醒了,面露喜色道:“余兄!你可醒了!”
只剩下一个头的祭司飞走后,余弃昏死在了地上。梅怀星跟和尚把他搬回了斋房的床上。老和尚懂些雌黄之术,为救济一些没钱看病的贫民,庙里的小和尚偶尔会去山上采些草药,老和尚帮不省人事的余弃略微处理了一下伤口。
“大师说你情况不太好,在下不放心,索性一直守在这儿。”梅怀星搬来小板凳坐在床边守着余弃,但困倦难捱,到了后面不停点头打瞌睡,根本不知道自己差点成了吓死余弃的罪魁祸首。
解释完情况,梅怀星关切地问:“余兄,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余弃感觉很不好。
像是在水里游泳游了几十公里,浑身肌肉酸痛,精疲力竭。
他在梅怀星的帮助下坐起身,靠着床案喘气,问:“我猫呢?”
梅怀星就知道他要问这个,伤心且委婉地说:“猫前辈......在下把猫前辈打理了一下,准备等余兄你醒了,找个......”合适的地方埋葬。
剩下的话梅怀星没敢说出口。
因为余弃身上的气场越来越低,非常吓人。
梅怀星目睹了余弃的暴走,他在情感上理解余弃,精神上支持余弃,但身体上,诚实地害怕余弃。
屋里一阵沉默。
片刻,低垂着头的梅怀星听见余弃哑声说:“麻烦你帮我把它抱过来,谢谢。”
梅怀星松了一口气,忙点点头,起身走到桌前,提起放在上面的竹篾篮子。
小橘猫合着眼安静躺在篮子里,脑袋以下盖着米白色的麻布,只是这么看的话,有点像是调皮捣蛋累了后找了个舒服的地方睡下。
梅怀星把篮子递给余弃。
余弃把手拿出来时才发现,自己的右手一直握着那把黑色短刀,由于握得太过于用力,时间又太久,整只手都已充血麻痹,刀柄在掌心留下了深深的印痕。
梅怀星有点委屈:“在下想拿下来的,可实在是拔不出来。”
“没事。”余弃把短刀抠了下来,放在一边,去接竹篮。
篮子很轻,没什么分量。余弃眸色变得很深,唇角往下一抿,掀开了麻布。
橘色的小猫胸口以下腐化的只剩下骨头,血污都被处理掉了,触目惊心的森白骨头冲击着视觉。
余弃感到耳朵嗡了嗡,被晃得有些目眩。
梅怀星适时把头提前偏开了。
猫前辈的尸体是他收的,血污也是他打理的。
他不忍心再看。
空气仿佛凝滞成了固体,压抑的让人说不出话来。余弃猛地闭眼,失去血色的唇被咬出一道红印。
当时出刀就应该再快一点。
应该把祭司的头颅削成一片一片,让他无法可逃。
梅怀星突然低呼了一声:“猫前辈?”
不怪他大惊小怪,是,他好像看见猫前辈的耳朵动了一下?
余弃的耳朵嗡嗡作响,没听见梅怀星说什么。
梅怀星狠狠揉了揉眼睛,证实了自己不是眼花,是猫前辈的耳朵真的在动!
一瞬间梅怀星寒毛倒竖,不知道是害怕多点还是激动多点,按住余弃的肩膀使劲儿摇晃,语无伦次道:“猫前辈啊!余兄!耳朵动了动了!”
余弃被梅怀星闹得心烦意乱,拧起眉峰睁开眼,然后也看到了小橘猫抖抖索索的耳朵。
那耷拉成飞机耳的猫耳朵,正抖成一团往上翘。
余弃惊愕:“.........”
没工夫搭理梅怀星,余弃刷地凑过去看小橘猫的身体,下半截还是森寒可怖的白骨,但上半截此刻却在微弱的起伏。
“???”
“!!!”
余弃将手贴上它的胸口,第五根肋骨上面心脏的位置,分明是在细微地跳动。
活了?!
“活了?”梅怀星抱着头在屋里乱窜,大喊大叫像花果山跑出来的猴子:“活了!我亲手给收的尸!死了又活了!猫前辈不愧是修行中猫!恐怖如斯!恐怖如斯!”
得亏没手贱给提前埋了!
手有点抖,余弃用麻布包裹住小橘猫,一把将它搂在怀里,对梅怀星说:“有止疼的药吗?去拿止疼的药草来。”
“好的!”梅怀星没等余弃把话说完,在听到止疼两个字后便一溜风地夺门而出,找老和尚去了。
而被余弃摁在怀里的小橘猫,胡须抖颤,龇开獠牙,喉咙里发出一阵阵的气鸣音。
它一定很疼。
但是至少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