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走了,两村灭了,方寸之地也夷平了。
推土机拆屋拆墙拆田拆路拆桥…
重型金属,忙碌人群。
谁也没留意,当已作废的彩带桥整座轰倒拆卸时,泥尘砂石间,渗出那一摊血红…
(完)
鼻血 (2005421)
转自香港《壹周刊》
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月,看来不了了之。
这一阵天天翻报纸,把每一版每个角落都看遍,没有跟进报导。他放心了。
事发之初,报上大字标题,但苦无线索,只以「尸体被发现」处理。
一名廿多岁少妇,清晨出门行山,后被发现失血过多倒毙在山边溪涧。她衣衫尽湿,尸体发胀,财物证件失去,颈部有瘀痕,亦有挣扎痕迹,头脸被石块砸击,口鼻大量流血,血随水逝——死因可疑,但现场无重大发现,看来行凶者已清洗一切。警方当然先从她身边亲友邻居同事仇家等着手调查……
男人扔掉报纸,吹着口哨,走上旺角一家按摩院。
世上所有凶杀案:情杀、仇杀、奸杀、买凶杀人,都有动机。伦常惨剧因误会重重或一时火爆。坊间初则口角继而动武失手误杀是意气之争。满足兽性的虐杀,虐待亲儿致死……种种,有来龙去脉前因后果蛛丝马迹。
最难破的命案,一个过路的陌生劫匪,无怨无仇无印象。抢掠财物,起了色心,以石块重击。图奸不遂错手把人杀死,山边无人发觉,溪水又冲洗干净。最后还可施施然洗把脸,镇定心神,弃尸下山,从此互不相干。
警方的档案,总有好些永远也破不了。凶徒回内地一转,避一阵再回来。
男人笑:
「神不知鬼不觉。」
这几天也许天气突变,时寒时热,特别容易感冒。他有时鼻塞,有时流鼻水——不是鼻水,是一些浓稠的涕状物,人很疲倦,总是吃不饱。脸色黯黄没精神。
晚上约了同乡兄弟共商「大茶饭」。他便先上骨场舒服一下。
按摩女郎做了一阵,正想「入正题」,却见男人竟萎顿得睡了。她摇摇他:
「先生,先生,加不加钟?」
一睡如死。女郎走到他面前,轻拍他的脸:
「先生——」
忽地尖叫起来。
她见男人流鼻血——那一道鼻血是瘀红色的,挂在左鼻孔,欲滴不滴,似流未流。女郎吓得不知所措:
「先生你怎么了?」
话还未了,他乍醒,揉揉眼睛惺忪地问:
「什么?」
咦?根本没有鼻血,好端端的,鼻孔正常无杂物。是自己看错吧,女郎不好意思。
「对不起,我一时眼花——」
男人沉吟:
「好累……」
又莫名其妙倒头睡去。
晚上十一时的旺角茶餐厅,正是黄金时段,各路人马龙蛇混杂。
「喂,九月香港迪斯尼乐园开幕,就是我们的『乐园』了!」兄弟们双目放光,彷见到口的肥肉:「到时游客人山人海逼爆,还怕没饭开?」
三人还摊开一份地图,认清楚路线。
这几个惯匪,各有前科,心照不宣。但月前的命案主犯不说,行家也无法知悉。正兴高采烈谈着买卖,对面的人望着他,露出恐怖神色。其余二人抬头,亦目瞪口呆,脸色发青。指着他的鼻子:
「你——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