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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碧华短篇小说 李碧华 1425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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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得没错:「完了还可以自己带走。」

迷藏 (2008102)

转自香港《壹周刊》

「肥强,这一阵的活动你都不参加,究竟怎么了?」阿宝打电话来,约他去冒险。

「天文台说,中心风力高达每小时170公里,你有没有看电视?终于改挂八号风球了,我们几个,七点半集合一起到柴湾岸边看浪去。哗!奇景!个个浪都有30呎高——」

「我不去了。」

「什么?你一向最大胆了,奇怪,最近次次约你都不来。」

「——我的病——还未好。」

「啊?几个星期了,还未好?」

肥强的病一直未好——正确而言,他还是怕,特别怕打风!

总之一到台风袭港的夜晚,每当外头狂风暴雨敲打门窗,他就开始颤抖,一定把所有的灯都开了,满室亮堂堂的,才有安全感。连睡觉也不敢关灯。甚至不敢睡。

本来阿宝说得对,他是他们班上「七剑」中最大胆的一个。他们七人包括阿宝、叉烧(父亲开烧腊店)、星仔(长得有点像周星驰)、大k(ken)、小k(kiay)、惊青(一听就知受不了考验),交情特别好,课余相约一起打机、踢波、烧烤、游水(最近还学跳水)……上网找寻新玩意,例如内地视频上出现的北京「跑酷族」——健儿在大街小巷一遇障碍便跑、蹦、跳、跨、翻……就是不绕路。身手好得不得了。

自从上回在海边度假屋回来后,肥强变了。他本来是肥仔,一下子消瘦了差不多十磅,一度还脱发,家人中药西医的给他治,总算平复下来,还以为吃错东西,食物中毒,或不知名病毒感染。一向没喝蒙牛或伊利的盒装奶,所以应该不是三聚氰胺的毒。但肥强曾经尿过裤子,很羞家。该晚之后他没说什么,反正很累,爱钻进被窝,灯亮着,度过漫漫长夜。

真是个怪病。

其实在那回度假之前,他一直是「搞手」,「七剑」中的话事人。怎么变了?

一切只为一个游戏。

那回长假,他们订了三日两夜的度假屋,准备玩翻天。还在屋外搭好烧烤炉,游泳后大食会。

谁知天不造美,忽地来场急雨,下午还悬挂三号风球,大家商量一下,晚上可能改挂八号,也没有船回去了。一切户外活动告吹,只能把肉食搬回屋内,随便弄熟就吃。

走不了,非常无聊。八号风球果然高悬,风雨愈来愈烈。门窗关上了,虽然开了冷气,仍觉闷热,心理上的「闷」吧。

光看电视太老土。一个嚷着出去淋雨,看浪;一个情愿倒头大睡;一个建议玩些游戏疯狂一下……

「不如我们捉迷藏——」叉烧道。

「有没有搞错?」大k心忖都快中学毕业了,竟提出玩捉迷藏?「这些低b游戏实在侮辱我们!」

「不。」叉烧不服气:「这不是一般的捉迷藏——是一个已经失传的游戏!」

「为什么?」

「因为没人敢玩。」

「不敢?」愈是这样说愈是吸引。惊青装腔作势:「谁不敢?接受挑战,快说!」

这是「天师捉鬼」。相信很多人也没听过,没玩过。

各人先拎出一百元作为「奖金」——有奖金,当然刺激些。七个人,彩池中便有七百元。

然后准备七张纸头,分别是一张「天师」,一张「鬼」,其它五张是「人」。游戏玩法很简单,必须在黑暗和静默中进行。把闹钟调校好,时限十五分钟。抽到「鬼」的先躲起来,也可在黑暗中任意行动闪避;抽中「天师」那位,任务便是捉「鬼」。各人四散,当天师捉到的不是「鬼」,那被捉的要轻喊一声:「人」,表示他的身份,「天师」拍拍他的肩膊,被收归旗下,当他的助手一个一个搭着肩。「天师」继续四下捉「鬼」。

当然大家也会在黑暗中互相碰撞,同道中「人」,耳畔听到相互细语:「人」,便分开活动。一旦碰到对方不响应,心知他是「鬼」了,自己没有能力捉「鬼」,亦马上分开。

整个游戏中,「天师」和「鬼」是不准发一语的。

十分钟闹钟响起之前,「天师」捉到「鬼」,赢了,可得一百元。十分钟后捉不到,便算「鬼」赢,他得一百元。彩池中奖金发完,各人再凑份子。

游戏当然有游戏规则:你是「人」就是「人」,是「鬼」就是「鬼」,不能胡报扰乱,也不能出术,在纸头上写错身份。这个游戏,大家都希望抽到「天师」或「鬼」,两个是主角。其它的「人」不过是配角。

肥强和阿宝把纸头写好了:「天师」、「鬼」、「人」。七人抽到后一看,心里有数,默不作声。调校闹钟后,灯一灭,伸手不见五指,漆黑中只微弱呼吸近乎屏息静气,门窗外的风雨,把这帮小伙子围囿着。「天师」手伸出来,东摸西摸左摸右摸前摸后摸——抽到「鬼」的,危险!千万别被捉到,率先找个安全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