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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不成人形的丈夫火化后,她领回骨灰。虽然在申请灵灰龛的表格上,得签署不得放物的守则,但她仍偷偷在罂内埋入一个最新型号,二百万像素的3g智能手机,号码是99887766。她打不通,只能希望他会同自己通话,哪怕一两句。

翌日清晨心血来潮,她赶至灵灰阁。只见警方人员在现场夹起勒索字条调查,套取指模,还见龛位成为一个个空洞。她倒抽一口气。

奔到朱永杰的龛位——啊,竟然有被撬痕迹,糟了糟了,她脸色青白,难道……

以为警察来协助。看真点,那骨灰罂安然无恙,旁边有个信封。有失而复得免于难的狂喜,脸色却更青白:“这个手机,这个为什么跑出来?”

她颤抖地双手抓住,按开关,没电了。但它自密封的骨灰罂中跑出来,似乎有话要说。

——充电启动后,警方看到屏幕摄得一张男人的照片。而那信封,也扫到某人指模。是为劫匪证据。

不过在凌晨一时左右,已有人报警了,说有个神经大汉大受刺激在捣乱。一家便利店的店员道:

“这个人疯了,忽然在地盘外尖叫,不但脸青唇白,大喊有鬼!还撒了满地都是冥纸锡钱。你看,不知踢破什么,弄得到处都是灰……”

那是另外两个不幸的,来不及被赎回的赃物。

朱永杰终于耗尽最后的余电,让爱妻得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女娲的扇子》李碧华

女娲独坐在河边很久了。

来之前,她走在茫茫无际的大地上。日子是以日升月落来计算的,但对一个寂寞永生的女神来说,并无半点意义。

一万八千年了,自盘古在混沌一团像个鸡蛋半的物体中乍醒,以天赋蛮力劈开困境,阳的、清的、轻的东西冉冉上升,阴的、浊的、重的东西缓缓下沉,变成了“天”和“地”。壮盛的盘古开天辟地,又过了一万八千年。

“这个巨人现在在哪儿呢?”女娲想。

他死了。口中呼气化作风云,声音变成了轰隆的雷霆,双目是太阳月亮,手足身体是大地的四极和五岳,血液是川流不息的江河,筋脉是山道,肌肉是沃土,头发是星星……整个身体各项零件,造就了时间的花草树木、珠玉金石,连流出的汗液成了滋润万物的雨露甘霖。

尘世间什么都有了,却失去了盘古。他来一趟,为了铺排?抑或制造复杂?

“唉。”女娲叹了一口气。

女娲由谁所造?她自己也不清楚。她来了,为了什么?这更是一个谜团。

绚丽的晚霞映照她孑然一身,连个说话的对象也没有。这叹气,也只是回音。某些时候,她会怀疑自己是不是一个被放逐在巨大冷宫中的弃儿?

空旷的天地之间,清澈的河水反映了她的人面舍身。她再美,也是毫无生气,一泓死水。

女娲信手拿起一块黄土,揉揉捏捏,再加上自己一样的五官,拉扯成四肢,吹一个口气,“它”活过来了!

“咿呀!”小泥人发出欢呼,表示他获得了生命的快乐。

女娲高兴极了,成功感支撑她不分昼夜,捏制了很多很多“人”。直至累得不能动了,找了一根藤绳,伸进泥土中,一搅一和,沾满泥浆的藤绳被她四下挥舞,遍地洒落,每到落处,便成为一个小泥人,愈来愈多,愈来愈简陋,但生命力愈来愈强。

相比早一阵亲手捏制的,这些显然是次货。精致的一批,不免骄其乡里,自视高人一等,乃富贵精英。面目模糊的一批,芸芸众生,贫贱平庸——但不管甚是,都是中性。

这么人,或者或者,不多久,一一萎谢倒下来,尘归尘,土归土,还原作一块黄泥。

“死一个少一个。”女娲自言自语,“再这样下去,我还得天天去造人,多无聊。这差事应由他们自己负责才行。”

女娲明明是神,怎甘沦为玩具制造商,或长期重复同一动作的工厂女工?

正烦闷的当儿,忽闻巨响:

轰!

天塌了。

支撑天穹的四极突然折断,像四方梁柱毁坏,屋顶亦随时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