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背轻轻一躬,头一抬,见对方佯装淡定看着别处......。
她害怕地把手收了回来。
第二局开始。
这次是陈妍抽到了地主。
柳月明便拖着小板凳,朝她坐了坐,一面咳了咳:“小郁,你过来点,可别被看见了。”
以牙还牙,柳月明抿唇微笑。
陈妍并没说什么,只理手里的牌。
郁开低着头:“没事,看不见的,陈妍姐也不会看的。”
小朋友并不听她的话了。
她哦了一声,嘴巴瘪了瘪。
郁开自小讨厌赌博,因为她亲眼看见她爸在赌场上被打得鼻青脸肿,还死不悔改要去赌场的。
到底有什么大的魔力,不过从那个时候开始,她也接触到了扑克。
她的牌技一直不错。
第二局,柳月明输了。
一人打她一次。
柳月明伸出左手:“来吧。”
郁开竖起手指,象征性地扯了一下。
柳月明眼睛弯弯看着她:“一点也不痛。”
郁开抿着唇,不理她。
柳月明把手递到陈妍面前:“你来。”
陈妍站起身,深吸一口气:“柳老师,忍着点儿。”
紧接着,她并起食指中指,朝着那截白细腕抽去。
这一声脆响,直接将疼通值拉满。
柳月明瞳孔放大,好呀,陈妍这是公报私仇,用刚刚打她的力度的十倍,她疼得皱眉,很快缩回手,低头一看,一条红印在手腕上。
柳月明把牌一推:“洗牌。”
就这样,来来回回几十局,几个人都各自当了地主,各自受了打。
但是郁开并没有感受到疼痛,不管是陈妍,还是柳月明动手,都很轻。
难道是她皮糙肉厚。
不应该啊,大家都是女生。
她下意识去看陈妍和柳月明,两人时不时揉着发红的手腕,定睛一看,都已经肿了?
......。
这没点私人恩怨谁信?
眼看着局势越来越上火,郁开沉默了会儿,抬头看墙上的钟表:“我去上个厕所。”
出来时,两人气焰依旧汹涌,郁开调和道:“那个,两位前辈,时间已经不早了。”
她收拾着桌面,一面指了指墙上钟摆。
“要不先休息了。”
陈妍夸张地揉着手:“也是,都弄疼了,柳老师,我们下次再来。”
柳月明闷着声,低头去看自己发肿的手腕,悄悄遮着:“嗯,回去休息吧。”
说罢,两人同时起身,你让我,我让你,愣是一起出了门。
郁开关上大门,猛地叹口气。
挣点钱不容易啊。
以前出卖身体,现在出卖灵魂。
*
翌日,片场。
郁开提着纯白色药袋子,搜寻着来人。
她定了定睛,朝着那个身穿套装西服的女人走去。
“贞姐。”
郁开戳了戳她的手臂:“你有空吗?”
陈贞转过头,纤长的手拢了一下栗子色的长卷发:“郁小姐。”
她晃了晃神,跟着郁开到了偏僻处。
郁开把准备好的膏药递给陈贞,说是给柳月明带的。
“贞姐,你千万别说是我送的。”
郁开心中愧疚,昨天晚上若不是她故意放水,柳月明也不会输那么多。
陈贞收过膏药看着她:“郁小姐,为什么不亲自去送呢。”
郁开:“想必贞姐你也知道,我们之间的事。”
都已经分开了,能不见面,就不见面,而且这样的关心,她怕柳月明又误会成喜欢。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陈贞听了这个理由,默默低着头,长发搭下来,罩在陈贞脸上,她呼出一口气,头发扬起。
陈贞个性沉闷,但是个明事理的人:“我替你保密。”
郁开:“谢谢贞姐。”
说罢,正要离开。
陈贞上手拉住了她:“郁小姐。”
郁开侧过身:“嗯。”
“其实,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老板她这些时日真的很难过,只是她在你面前没有表现出来。”
郁开锁着眉,她何尝不知道,不过短暂的难过,要比她难过那么多年的好。
“过了这段时日,她会好起来的。”郁开铁了心了。
陈贞:“其实这一年有你,她就没再犯过病,不管是她,还是我,都非常感谢你,于她而言,她更是不舍得你走。”
郁开沉默着,思索着这个世间那些看似笑话的故事。
为什么多数人都是失去后不珍惜,说白了,享受的时候,根本没拿人当回事,等人走了,又后悔了。
这典型的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贱。
她叹气:“贞姐,我知道,但是我和她又岂是这一年的相处,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全貌,所以.....。”
陈贞:“是,我只是把我看到的给你说,她其实是个不擅长表达情绪的人,永远都把事情埋在心里,或许觉得没有人能够理解她。直到你......郁小姐,我说这些不是给你压力,只是,她身边一直都只有你。”
是啊,柳月明前世今生身边一直都有她,可她呢,总觉得只有自己。
或者说,时不时能得到柳月明罕见的回馈,那种也是稍纵即逝的瞬间,有还不如没有。
她颔首道:“贞姐,谢谢你告诉这些,我先去忙了。”
说罢,拎着剩下的药袋子离开。
陈贞望着她的背影,微微叹口气。
她回到化妆室,见柳月明正在做头发,便将膏药放在一旁,提醒了一下她。
柳月明点头:“我知道了,一会儿就贴。”
一面,她低头看着自己手腕。
那个陈妍真是下了狠手,手上的肿胀已经变成了两道淤青......,还好她也没客气,不然可就亏大了。
化妆师看见她手上一大坨淤青,连连尖声:“月明姐,你这手怎么了?”
柳月明:“打扑克打的。”
化妆师领悟:“扯二条啊,谁这么大胆,敢给你下死手。好在这是拍古装戏,你的手被袖子遮着,若是拍现代装,你的粉丝看见了,还不得把人人肉出来,把她祖坟刨了。”
柳月明笑笑,那倒是,她的粉丝很维护她的。
郁开以前也是。
她心生一计,如今这手受了伤,还不去卖惨。
“画好了吗?”柳月明站起身,对镜看看。
金色步摇闪着光芒,衬得她雍容华贵。
化妆师:“啧啧啧,你这样哪像女三,妥妥像女一号啊姐。”
柳月明勾起唇,起身往外走去。
片场上,她提着裙子寻人,一面思索着,一会儿要怎么展示她受伤的手腕。
郁开的化妆间在另一边,和陈妍一起的。
导演这样安排,为了方便女主交流感情。
化妆间能交流什么感情呢。
柳月明绕到化妆间,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声响。
是陈妍的声音。
“郁开,谢谢你的膏药。”
膏药?
柳月明觑着眼,见两人对站着,陈妍正揉着手臂,郁开手里拿着盒膏药。
陈妍揉了揉手腕:“其实柳老师没用多大力的,只是我皮肤娇软,你看,都红了。”
她把手举到面前,用唇吹了吹:“呼呼。”
郁开看了一眼她手上伤痕,昨天还比较肿,今天已经消了,是淡淡的红色。
她抿唇:“还疼吗?”
陈妍咬着下唇,眼神滴滴:“嗯。”她顺势坐下,一手抬着腕:“你能帮我贴药膏吗?”
郁开拿出膏药,二话没说,撕了一片,对准她的伤口处,轻轻贴上去。
“啊......”,陈妍小声哼了一下。
“很痛吗?”
“没。”
郁开低下头,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捏着陈妍的手臂,体温从指尖传来,撞得她心震颤。
靠得近,呼吸也传了过来。
陈妍抿唇微笑,这种感觉太美好了,接近自己喜欢的人,感受她的温柔,她的呼吸,她的体温,被她呵护,这种感觉太好了。
像是乘风破浪的旗帜,飘扬飞起。
安静的化妆间,仅有两人情愫迤逦,而站在门口的柳月明,早已两眼猩红。
曾经,小郁也会第一时间来给她贴膏药的,怎么这次,连问都没问曾她。而直接找了陈妍。
前世,柳月明躺在沙发上休憩。
拍完一天的武打戏,浑身无力,全身都在痛。
只求能在短暂的休息中得到恢复。
室内灯光昏暗,安静。
依稀之间,听见了细碎的脚步声,她没有睁眼,光是听声音就知道,来人是小郁。
这里是她和郁开的秘密空间。
她总会在身体或是心灵疲惫的时候来找她,纾解情绪。
她抿着唇,佯装睡着了。
眼前闪着黑影,定是郁开。
她只听得见对方呼吸,还有心跳。
呼吸朝她靠来,有什么东西在触碰她的睫毛。
她紧蹙着眼。
紧接着,停了一会儿,指尖传来微微的风,滚烫。
吹得她神魂荡漾。
“流血了。”郁开小声说着。
柳月明半撑着眼盯她,见她一脸关切:“放学了?”
郁开嗯了声,起身放下书包,转身去医药箱拿碘伏、云南白药、绷带、剪刀。
她撑着头不动,半躺在沙发上,慵懒地伸出手臂,由着郁开伺候。
郁开蹲着又像是跪着,小心翼翼地清理着伤口,一双眼睛闪着泪花儿,心疼滴锁起了眉。
“疼吗?”
柳月明嘴角微微一勾:“不疼。”
“我再吹吹。”
说罢,暖风从她口中吹入指尖,像是勾人的电流。
柳月明浮躁地哼了声,扭动着身躯。
郁开下意识后退了下,眸光由上至下,扫着她的身材,嘴巴小口抿着,不敢直视。
这个孩子,又不是没吃过。
柳月明勾着她:“过来。”
郁开乖巧蹲下,靠在沙发头侧。
她抚摸着郁开的脸,指尖点着她的鼻尖:“我们多久见一次。”
郁开:“有时候半年,有时候三月。”
柳月明:“你记得倒是很清。”
郁开低头:“三年了,我们不到二十次。”
柳月明诧异:“竟是这样吗?”
对方点头:“嗯。”
她坐起,拉着郁开坐沙发上,顺势挪动屁股,坐她怀里去。
背靠着郁开,把郁开胳膊搂在身前,将自己圈住。
能感受到郁开在颤动,呼吸也十分灼热。
“以后,我们常见面。”
柳月明转头看着她,一手点着她的下巴。顺势垮入她怀里。
为什么常见面,在一次又一次的相处中,她的心、身缓缓打开,完全接纳这个孩子。
郁开眼神闪着羞敛:“好。”
柳月明扶着她的双肩,坐她怀里,御着骏马,看着她神情逐渐迷糊。
原来攻位也会迷糊。
她勾唇,生出了想要和她聊天的想法。
“你真好看。”
郁开一顿,眼睛恢复短暂的清白:“啊?”
“你救了我,所以你最好看。”
郁开似乎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想着事情。
柳月明压着眉毛:“脑袋想事情,手里的事就忘记了。”
郁开被训得脸红,连忙工作起来。
只是,这样对着面聊天,不挂一丝,她的脸一瞬间红透。
“和你在一起,很充实。”柳月明调笑似的。
郁开害羞的眼乱颤:“怎么充实......你开心就好.....。”
那个时候,小郁多喜欢她啊,如今抽身一走,身体仅剩下了空虚。
房间的迤逦,她不忍打扰,但还是打扰了。
她又怒又急推开门,打破两人迤逦:“小郁,有点事找你。”
陈妍和郁开纷纷来,楞了一会儿,而后,陈妍很自觉起身,轻轻揉了揉手腕,从她身侧离开。
离开的时候,还不忘展示她手上的狗屁膏药,笑着转头摇手:“郁开,谢谢你这么体贴。”
说罢,一面转头,冲柳月明笑笑,挑眉离开。
柳月明抿紧红唇,心头自是说不出来的妒忌。
郁开叫她:“月明姐,有什么事吗?”
回过神来,快速眨了下睫毛,稳定住情绪。
不能发怒,她现在今非昔比,不能同往日那般傲慢无礼,会把小郁越推越远。
她提起裙子,缓缓朝她走近。
郁开老远见她,就打了个冷颤。
自从两人“分开”后,柳月明的行为大不如从前,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虽面上没几分神色,但传过来的气势,总有一种,要把她一口吞了的架势。
她走过来,纤白嫩笋手捉着大红色蜀锦裙襦,臀抵靠在桌沿上,与她并肩站着。
丝滑的绸缎像是婴儿柔肌轻抚她手背,电流般激起她鸡皮疙瘩。
郁开下意识往左挪了挪,拉开距离。
柳月明朝她看来,左手微微抬起,右手轻轻指着玉白手腕上如翡翠的淤青,揉了揉:“这里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