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开一走, 陈妍也跟着去了,算怎么回事,饭桌上那些小把戏她全然看在眼里, 当她眼瞎吗?
她捏紧筷子, 狠狠用力,那上等桃木筷子差点被她折断。
直到有人提醒她,她才松了手。
仔细想来, 之前也不是没有和陈妍交过手, 陈妍心思缜密,外柔内刚,对外八面玲珑,她和她虽打照面不多, 但一接触,就知道是不同路的人。
她不屑讨好任何人,而陈妍不会得罪任何人。
可想而知, 郁开纵使在小有名气之前, 陈妍即使瞧不上她,也不会体现在脸上。
现在瞧上了,就会搞一些小动作, 摸摸这点点那, 肌肤之间碰撞一些, 加进两人的关系。
呵,小人做派。
柳月明抿了口酒,气依旧沉不下来。
郁开年纪小, 不知道外面世道凶险, 万一在这段空档期, 被陈妍骗走怎么办?
想到这, 她也吃不下饭,立即丢了碗筷,主人公都走完了,她一个女三留着作甚。
*
回到酒店,才晚上七点,郁开打算看一会儿剧本,再去洗澡休息。
第一天戏份很重,一上来就要演与若妃的感情戏,她可不能懈怠。
虽说还是在以前的酒店,但是换了房间,也从之前的标间换成了套间。
有单独的卧室,不用一进来就看到私密的小床,还有单独的厨房,通了天然气,可以煮个宵夜什么没问题。
客厅虽小,但对于她来说已经够用。
唯一不太满意的,就是淋浴间。
淋浴间在门口,一进来就可以看见,且是透明玻璃样式的,的。
乖乖的,总觉得不安全。
不过这是小事,不值一提,又没人同她一起住,怕什么呢。
刚翻开剧本,门铃响了。
郁开楞了楞,起身去开门。
来人正是陈妍,她已经换好了现代装,一件黑色挂肩连衣裙,头发自然蓬松散开,妆容清淡,面带笑容。
“郁开。”
郁开发怵,不知道她怎么会来。
陈妍把剧本递给她:“不是说好晚上一起看剧本吗?”
是要看剧本,但没有说要在酒店看啊。
她还没说上话,陈妍走了进来,身体轻轻抵着她的手臂:“你房间好可爱啊。”
郁开松了手,避免和她肢体接触。
“还挺好的。”
她有些不自在,但看陈妍也是因为工作找她,也没说什么不妥的话,更没做什么不妥的事,就没在意。
陈妍看了一圈,没有逾越到她房间去,止住了脚布,抱着剧本端坐在沙发上。
一面展开剧本,一脸认真的模样。
郁开端了把椅子靠着门,把大门敞开。
这层楼住的都是同剧组的演员,多多少少有人看见陈妍来了,还是把大门打开,就算有人过了,见两人在谈事,也就不会传出什么。
陈妍见大门敞开,眉毛微微一挑:“怎么不关门啊?”
郁开借口道:“这酒店有股味道,我想散一会儿味,而且怪闷热的。”
陈妍自嘲,还真把这里当做办公室了。
她摇摇头:“行吧,你过来。”
郁开的手在衣摆上揉了揉,伸手捡起小板凳,朝她走过去。
见她如此拘谨干净的动作,陈妍不但没恼,心里更是喜欢了。
郁开虽说做了别人情.人,却依旧保持着单纯与干净。
“坐过来些,你视力很好吗?能看那么远?”
“我看我的,这样方便。”
郁开翻起剧本:“明天拍这里是吧。”
陈妍笑了笑,见她一副警惕样,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肩:“你害怕我吃了你?”
郁开耸肩,尴尬回应:“没有啊,陈妍姐。”
陈妍拖着下巴看她:“你放心,以前的事我一个字都不会再提,现在呢,你我都是工作,可不能带有私人情绪。”
她点点头:“我没有带私人情绪,陈妍姐你误会了。”
说罢,她展开剧本,认认真真和她探讨起来。
陈妍也不再对她开玩笑。
关于明天的戏,两人先私下对一对,找找感觉,不然一来就演错位亲密戏,有点难度。
郁开还没进入角色就要演这一段戏,的确有些强求了。
先背台词,再记走位,然后是情绪的变动。
情绪在于一双眼,两人的感情似拨开了一层云雾,摆到明面上来,眼神的变化要由愚钝变得清澈、动容。
郁开举起镜子,仔仔细细琢磨着眼神。
不到十分钟,陈妍接了个电话。
她起身出了去,没一会儿,又折了回来。
手里提着一大袋子,开心地高高一举:“郁开,我买了小龙虾。”
说罢,陈妍顺走了拦在门口的椅子,转身时轻轻掩上了门。
郁开思忖着,本想去开门,所幸觉得算了,身正不怕影子斜。
她起身接过外卖:“怎么买这么多。”
陈妍:“刚刚看你都没怎么吃,我还点了辽参小米粥,养胃的,边吃边聊吧。”
郁开点头:“好。”
收拾了一下桌子,郁开把辽参小米粥拿出来放一边,一面将麻辣小龙虾盒子也放上来,一共送了三双筷子。
郁开:“还多送了双筷子。”
陈妍:“放那吧。”
她拆着手套,递给郁开,郁开接过。
室内静谧,仅有两人,一来一往间,陈妍觉得无限美好。
没有人能敌过温柔乡,哪怕她的心再坚硬,更何况,郁开在空白期。
她嘴角抿起,不自觉笑了笑。
正当高兴,门铃响了起来。
陈妍脸色一麻,看向郁开:“谁找你?”
郁开:“不知道。”
她起身,像得了救星似的,又有机会开门了。
门一拉开,她的笑容僵在脸上:“月明姐,你怎么来了?”
柳月明换上了一身睡衣,白色雪纺荷叶边边衣领,长袖,裙摆及踝。头发自然卷开,手里抱着剧本。
她并未看郁开,视线朝着她的身后打量。
哼笑着转而看她:“小郁,我来找你探讨剧本啊。”
......。
郁开侧了身:“进......进来吧。”
刚走进去,柳月明朝陈妍点了点头:“陈制作也在,这么晚了,也是来找我们小郁探讨剧本的?”
我们两字,一再加重语气。
陈妍尴尬笑了笑:“柳老师,请坐。”
郁开给她抽了个小沙发,柳月明一坐下,视线落在小龙虾上:“还有好吃的,你们探讨剧本的内容没想到这么丰富。”
陈妍:“既然来了,就一起吃吧。”
当然要一起吃了,陈妍怎么有种当家做主的感觉?
柳月明瘪了嘴,好在她来的及时,说是探讨剧本,这会却吃起龙虾来了,若是她不来,不知道后面还要吃些什么。
既然人多,郁开也就没什么顾虑,她关好门,择了个中间的位置,缓缓坐下。
一面带好塑料手指套,开始剥虾。
虾头个大,壳硬,纤长的手游刃有余地除去虾头,挤开中线 ,然后将尾部紧致q弹的肉取出来,习惯性地,郁开偏头去看柳月明。
“月明姐。”郁开很自然对着她,忽地一下,空气凝固住。
她手微微抖了抖,心下一股激流横冲直撞,惯性的力量是可怕的,让她在逃脱过后依旧做着对她好的事。
她的手停在半空中,眉头微微一锁。为了避免尴尬,她快速放到柳月明餐盘里,转头去捡另一只。
柳月明惊喜地转过身,心起阵阵浮动,小郁......小郁剥虾给她,她心里还有她。
她抿着唇,心中荡开圈圈涟漪,小声说着谢谢。
这一幕,被陈妍尽收眼底。
她诧异了一会儿,从两人脸上看到些不自在,眼下郁开和她已经断了,自是不愿意和柳月明见面的,如今柳月明追来,这是自然,可郁开......郁开还给她剥虾,是下意识的,还是.....。
不管是哪种原因,心口都堵着一口气。
她承认她妒忌,妒忌到内心变得丑陋,甚至会想郁开和柳月明床上是什么样子的,想到睡不着,浑身发热。
妒忌让她眼里猩红,她盯着柳月明手上的虾,陷入了深思。
正巧,柳月明正对着她,看她一脸嫉妒的目光,柳月明明举着虾,似耀武扬威。
郁开不知道两人在互看什么,另一只虾已经剥好,她瞬时放在陈妍的骨碟里:“陈妍姐。”
柳月明:!!!
陈妍:!!!
郁开笑道:“两位都是圈里的前辈,今天对戏,不想你们两个都来了,我也不会做些什么,给你们剥虾,做做后勤吧。”
柳月明压低眉毛,这不是给她一个人剥的吗?哎......。
陈妍微笑着:“郁开,你太客气了,你我之间说什么前辈的话,我不过早入行几年,大你几岁,其实论演技,你也蛮成熟的。”
一面说着,陈妍也剥了个虾:“郁开,给你的。”
郁开:“我自己来就好了。”
她推诿道。
陈妍笑着:“也好,你也别顾着我们了,先吃吧。”
郁开:“好。”
两人你来我往,非常自然,柳月明沉默地看着,就像是看着一面镜子,镜子里的她木讷呆板,不知道要做什么。
她自小傲慢,以至于忽视了郁开最敏感的情绪。
类似于陈妍刚刚做的。
做的是那么自然,那么体贴,换做是她,就会显得很僵硬,很古板。
她不擅长讨好人,但若不学着点,小郁真的要被勾跑了。
戴好一次性手套,挑了个最大的虾,她也开始剥起来。
去头去尾后,她将肉捏着,转身对着郁开。
“小郁,吃虾,啊。”
一面说着,把虾递到了郁开嘴边。
“啊。”
郁开脸色有些尴尬,伸手接过:“我自己来吧,谢谢月明姐。”
还是和她客气,柳月明呼了口气,转头正好和陈妍对视上。
陈妍微微一笑,竟十分得意。
柳月明紧抿唇,鼻息轻叹。
虾很快吃完,郁开起身收拾桌子,柳月明积极起来:“我们一起收拾吧。”
郁开楞了下点头。
收完桌子,原本是说什么来着,围读剧本?
没想到一转头,柳月明就说先玩一会儿,拿起桌上的扑克。
柳月明把牌抽出来,一双如笋尖的手洗着牌,牌交叠如影,洗牌声音清脆,熟络地问:“钓鱼会吗?”
陈妍微笑:“会,但是我们三个人怎么玩。”
郁开:“真的要打牌吗?”
柳月明:“三个人斗地主行不行。”
陈妍:“可以,赌什么。”
两人完全没有听她的话,且那架势,有点像是东方不败里面一幕,两个人越怼越近。
她也不好说什么,既然要打扑克,那就打扑克吧。
不过她说:“我没多少钱输,打小一点。”
柳月明竖起手指摇了摇:“不打钱,输了扯二条。”
陈妍同时朝她看来:“对,你有没有其他的建议。”
扯二条,就是输了的被打,被赢家竖起二指,在手腕施暴的一种惩罚,处力度不限。
想多重多重。
郁开:“......真的,真的要这样吗?”
她内心惶恐,嘴上却不敢说出一个字,好在她没开门,若是被人见了,明天的热搜,估计就是影后视后打牌,双方你来我往打得不可开交,手腕都肿了。
......。
什么仇什么怨。
郁开坐下,她能干啥呢,舍命陪君子。
柳月明洗牌,手指轻轻夹着一张牌翻起,红桃A地主。
她笑了笑:“哎呀,看看谁是地主。”
发牌后,第一把,柳月明是地主。
陈妍立即叫上郁开:“你和我一组,坐过来些,别被她看见。”
说着,笑嘻嘻抽着郁开的小板凳朝她那边扯。
柳月明咬着后槽牙,紧紧盯着手里的牌。
“不许对牌哦。”
郁开端坐着,并未挨陈妍多近。
“开始吧。”
打牌是可以增进人交流的,牌面上你出我猜,你看我我看你。
柳月明手气好,从第一张牌开始,两人都没有接上。
“三带一。”
“四个二,要不要?不要啊?”
“那你们后面更要不起了。”
说罢,柳月明伸手数了数:“啧啧啧。”
她一把甩出牌来,双王充当数字,直接来了一个大连子。
“春天,春天,你们输了。准备挨打。”
赢家洗牌,柳月明麻溜地洗好,看向她们:“谁先挨打。”
陈妍伸出手来:“柳老师轻点,下一次输的,说不定就是你哦。”
柳月明嘴巴一耷拉:“我运气好。”
说着,牵着陈妍手,一面瞧着她的细腕,藕白色,血管清晰,看上去非常孱弱。
柳月明也是个怜香惜玉的:“陈老师,忍一忍,一共三下。”
空气中响起三声闷响,比三声闷响更大声的是陈妍声音:“啊,啊,嗯。”
柳月明眼睛一睁,她......这么会叫,都没怎么用力呢。
陈妍捂着手腕,缩到郁开身上去。
“我看看。”郁开转头问她。
“不不不,没事的。”
陈妍移开手,手腕有轻微的红。
郁开叹口气,心想自己估计也会挨揍。柳月明借着打牌公报私仇吧。
她抓起衣袖,把手递给柳月明。
郁开手臂白皙,因个子高,骨架子比陈妍的大,陈妍凑上去:“哇,你的手臂好看,不像我,太细了。”
说罢,陈妍将胳膊贴近,肌肤碰着郁开肌肤。
肌肤滚烫,柔韧,她满意了。
柳月明看在眼里,嘴巴抿成直线,伸手拉过郁开,将两人隔开:“三下,你忍着啊。”
郁开点头:“嗯。”她准备好了受死。
柳月明手指冰凉,三下落在手腕上,也是闷响,但没有多疼。
或许是每个人疼痛感不一样吧。
柳月明手指未松,轻轻勾了勾她的手背,指尖冰凉,刺得她微微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