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提亲事宜(2 / 2)

龙阙 石头与水 9428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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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了,你若是同进士做官,开始升迁容易,可是越往上走就越难,便是外任官,都不容易做到高位。做生意,都是往大里做。做官也是一样,自然要往高里做的。”

秦凤仪点头道:“你这样说,我就明白了。”与李镜抱怨道,“你不晓得岳父,与我说不了三两句,就要发脾气的,跟你没法儿比。”

李镜笑:“父亲是替你着急。”

“这有什么着急的,离殿试还有好几天呢。”秦凤仪看着李镜道,“就是可惜往赌庄投的那些银子,可是打水漂的。”

李镜道:“与你前程比,那些银子算不得什么。”

俩人说着话,便有小丫鬟过来,说是老太太那边传晚饭了。李镜笑道:“咱们这就过去吧。”

“嗯。”秦凤仪挽住李镜的手,俩人是手挽手过去的。

结果,男女分席用饭,把秦凤仪遗憾的,尤其看着岳父那张黑脸,他还一个劲儿地抖机灵:“我过去服侍祖母吧,哎哟,祖母没我服侍,怕是吃不好。”

景川侯瞥他一眼:“给我坐下。”

秦凤仪只得扁扁嘴坐了,还得给岳父斟酒,拍岳父马屁,与岳父商量明日过来提亲之事。好吧,因为有允婚的喜事,他也只是略遗憾不能与媳妇同坐罢了。不一时,他就笑嘻嘻起来,还说起自己”孙山”的事,笑道:“要不是岳父给我提个醒,我都没想到。”

李钦、李锋都笑起来,李锋举杯道:“虽则阿凤哥你这回是三百名,可也是榜上有名啊,今年是因为考生格外多,你这名次才显得靠下了。可话说回来,有几人能在阿凤哥你的年纪就榜上有名呢。我敬阿凤哥一杯,给阿凤哥道喜。”

秦凤仪笑着与小舅子碰了一盏,道:“阿锋你好生念书,这会试一点儿不难的。你看我,随随便便念四年书就能考中。”那副得意嘴脸,就甭提了。

李钦笑:“是啊,也就比大哥差点罢了,大哥在你的年纪,可是当科传胪。”“要不怎么是大舅兄呢。”秦凤仪笑道,“我这虽比不得大哥这传胪,可我二十岁的时候,也是贡士榜有名,阿钦,接下来就看你了,你可得比阿凤哥要强啊。来,咱们哥儿俩吃一杯。”秦凤仪早便知道,李钦这小子念书十分笨,至今都十七了,连个秀才都没考出来呢。秦凤仪还给他算了算,“到下科春闱,阿钦你正好二十,我就等着听你好消息啦。”

李钦给秦凤仪气得脸都青了。

景川侯也只凭他们互相打趣较劲,并不多管。

秦凤仪在景川侯府吃过饭便告辞了,因着明天提亲之事,他得回去准备一二。待得第二日,秦凤仪一身大红绣牡丹的锦袍,秦老爷、秦太太也都是绛红衣裳,反正吧,就这一家人的打扮,秦凤仪胸前再绑朵大红花,直接拜堂都不算失礼的。

方阁老与平珍也一早就到了,看到秦凤仪这一身,都只有赞的。大家寒暄一二,自然是正事要紧,便上轿的上轿,上车的上车,骑马的骑马,一并去景川侯府。

景川侯府显然也早做了准备,起码方悦就觉着,今日侯府大门前头的青砖似乎也打扫得格外干净。一行人一到,景川侯府中门大开,景川侯亲自出门相迎,方阁老德高望重自不消说,平珍也是景川侯正经小舅子,再者,方悦是服侍着方阁老一并过来的,秦家人更不必提,这是正经亲家。便是秦家出身略有不如,但看到这媒人阵仗,便是一向有些小势利眼的李钦心里也没有别的想头了。

除了方阁老、平珍这两位有身份的媒人,秦家还请了两个京城有名的官媒,这两个官媒婆娘,惯是行走公门侯府,开始秦家命人去请,一听举人门第,她们还不乐意来着,觉着有失身份。到底孙大管事老练,便将事换了种说法,道:“景川侯府嫡女与我家神仙公子的亲事,嬷嬷若是不愿,我也不好强求!”那官媒变脸之快,揽月回家都说,要是孙叔叔不允,怕我们都回不来了,死拦着不让走,还说要叫一品楼的席面儿招待我们!

两个媒婆子也打扮得颇是喜庆庄重,她们做久了,名声都很不错,也晓得侯府规矩。有一位还说,当初李钊与崔氏的亲事,她便是襄永侯府的媒人,今再帮着秦李两家跑腿,以后出去说起来,又是一桩资历啊。

方阁老、平珍只管与景川侯闲谈,一应婚书事宜自有这俩官媒指点着,包括聘礼单子,秦家都是一一备好的罗列清楚的。纵这俩媒人见多识广,也觉着秦家这份聘礼不薄了,想着果真是扬州盐商,并不逊于京城豪门!

双方在婚书上签字,再加上双方媒人的名字,如景川侯这样有身份的人,还要落上自己的私印。之后,还有一道,就是要请官府的人来,落下官印。

所以,婚书可不是随随便便能许的,这是有律法保护的婚姻。此婚书一定,两家的亲事便是定了。

之后,定亲成亲,便是民俗上的事了。

通俗来说,婚书就是民证局落了钢印的结婚证。

从这一刻起,秦李两家的亲事,已是板上钉钉,再难更改!而秦凤仪那眉眼间的喜悦与意气风发,便是威仪如景川侯、儒雅如方阁老、出尘如平珍、俊秀如李钊,一时间都被秦凤仪身上的辉耀之气压了下去,厅外不知何处飞来的两只长尾巴的喜鹊,便停在一株碧桃树上,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

景川侯正式应允秦家提亲之事,哪怕两家尚未举行定亲礼,也先在京城传扬开来。主要是两个官媒人,哎哟,这可真是实实在在地见识到了神仙公子的风采,哪怕秦家出身寻常,但神仙公子这般神仙风范,便是侯府嫡女,也是配得的。

何况这桩亲事还颇多曲折之处,譬如,四年之前神仙公子过来提亲,景川侯立下的条件。如今,神仙公子已是贡生,景川侯应诺许亲。当然,还有神仙公子如何美貌出众,景川侯府的大姑娘如何端庄贤淑,经这两个官媒的嘴再添上三分渲染,立刻就传扬出去了。

总的来说,景川侯府本就是京城高门,神仙公子乃知名人士,何况,还有两位大媒人,一为德高望重的方阁老,一为京城有名的丹青名家平珍。纵神仙公子这第三百名的”孙山”贡士有些好笑,但这桩亲事,大家还是纷纷表示祝贺的。

既是景川侯府允婚,秦太太也拿到了李镜的生辰八字,第二天便马不停蹄地去了灵云寺请高僧帮着合八字,算吉日。高僧一看,便说八字再合适不过,然后,给择了几个极好的日子,秦太太便欢喜不迭地送上大笔香油钱,喜滋滋地回了家。

这到家已是晌午,秦老爷还等着秦太太吃饭呢。秦太太心中觉着丈夫体贴,笑道:“你自先用便是。灵云寺离得远,我说了要晚些回来的。”

秦老爷道:“阿凤也不在家,我一人用饭有什么趣,你晚能晚到哪儿去。”递给妻子一盏温茶,“先吃口茶,歇一歇。”

秦太太喜上眉梢,笑道:“你不晓得,高僧一看咱们儿子媳妇这八字,连说了三个好。说是百年不遇的好八字,再合适不过,必能白头偕老,恩爱百年的。”

秦老爷笑道:“这就好。”

秦太太把高僧批过的吉日递给丈夫,秦老爷看近的四月中便有吉日,道:“四月中的日子最近,可定。过了四月,剩下的吉日就是八月、十月的了。”

秦太太笑道:“四月先把亲事定下来,八月和十月里选一个吉日成亲便是。”

秦老爷笑道:“这就看亲家怎么定了。”时下规矩,吉日是男方拿着双方的八字去算的,至于选哪个,就得女方来定。

秦太太笑道:“一会儿就打发人把李官媒请来。”这打发人去亲家问吉日的事,就得官媒去问。

夫妻二人说一会儿话,便去饭厅用午饭了。午饭时不见儿子,秦太太笑:“可是得赶紧把媳妇娶进门,不然儿子这就长在人家侯府了。”

“今儿个并不是去侯府寻李姑娘。”秦老爷给妻子布一筷子菜,道,“听阿凤说,他在贡士榜上有名,凡贡生,一人有身贡生衣裳要发呢。这是朝廷免费给贡生的,阿凤说不要白不要,他去把衣裳领回来,也做个收藏。”

秦太太道:“这也是。我还没见过贡生老爷们的衣裳呢。反正不要钱的,虽则咱阿凤不参加殿士的,衣裳拿回来,咱们也开开眼。”

夫妻俩一面吃饭,一面商量着定亲酒的宾客单子。

秦凤仪这去取贡士衣裳,是约了方悦一道去的,相伴的自然还有个孙贡生孙耀祖,最让秦凤仪气闷的是,他觉着他会试文章写得也不比孙耀祖差,结果,孙耀祖还两百名呢,他竟然只得了个三百名,当真叫人气闷。

不同于秦凤仪这准备今科殿试弃考,孙耀祖还要在殿试一搏。

贡士服是上等细棉布所做,白袍蓝带,颇是素雅飘逸。

秦凤仪一向不喜欢这种素雅型的,不过,不花钱的袍子,不要白不要,还道:“待我三年后,还得一身。”

方悦奇怪道:“如何还会再得一身?”

“我要再会试,不得再得一身?”

方悦笑道:“想哪儿去了,你便是三年后春闱,也不必再参加会试。”指指秦凤仪手里的贡生牌子,道,“三年后,直接参加殿试便可。”

秦凤仪大喜:“原来不用再关九天了啊。”“就是你愿意再参加会试,倘再有这洗澡的事,你受得了喷鼻血的也受不了啊。”

方悦打趣一句,笑道,“殿试虽只是一天,一样是高手云集,你这三年,功课还是不能放松。”

不用再关贡院九天不能洗澡,秦凤仪就很高兴了。

这取了贡士服,方悦就一并请秦凤仪去家里说话了,待中午,就留在方家用的午饭。下午他才回家,试了贡士服给爹娘看,这一试,长短上倒是合适,就是太肥了。秦凤仪道:“料子倒还成,只是这也忒不合身了。”

秦太太笑道:“这么多贡生,先时也不知你们身量,无非就是多放出些富余来,这样,不论是肥是大都能改合身,倘是衣裳小了,可是没法儿改了。”

秦凤仪道:“那叫琼花姐姐给我改一改,待改好了,我穿过去给阿镜看看。”

秦太太道:“好。”接着就同儿子商量定亲的事了,秦凤仪问他娘今天算出的吉日,先是不乐了,道,“成亲在八月啊?不能四月就成亲吗?四月不也有吉日。”

秦太太道:“我也想早些啊,只是,断没有未定亲就成亲的理。小户人家还得摆两席定亲酒呢,何况,李姑娘等你这好几年,更不能委屈了她,必得办得热热闹闹的才好。”

秦凤仪气闷道:“那就选最近的日子,定亲在四月,成亲在八月,可不能拖到十月去。”“这得看人家女方选哪个做吉日了。”秦太太笑眯眯道:“放心吧,我儿,亲家定是选最近的日子的。”说来,李姑娘也不小了。当然,儿子比李姑娘还长一岁,不过,这时节,男人为了科举啊啥的,晚几年成亲不算什么,像孙举人,不,现在是孙贡生了,比儿子长六岁,去年才成的亲。如今儿子这里,真是把人家姑娘耽误了。所以,秦太太想着,李家定也会选着近日子挑。

秦凤仪道:“娘,咱家定亲酒,就请明月楼的大厨。”“好。”秦太太道,“倒是宾客单子,咱们得定一定。”

一家子便商量起来,秦家在京城朋友极少,要说有的话,就是方家和程家了,好在,这两家都很显赫,尤其程尚书,现居户部尚书的高位。自秦家来了京城,没少去程家走动,就是秦凤仪中了个三百名的贡生,也特意到程家报喜了。

这样的喜事,自然要请程家一家子过来的。

方家更不是外处,这是秦凤仪的师父家,方悦早说了,定亲成亲什么的,就让他娘过来帮着张罗,以免京城规矩多,秦太太不晓得。再者,秦家的确人少,也需要帮手。

这两家是必请的,再有就是平珍这大媒人,自然也要下帖子。

还有,秦凤仪早就相识的郦国公府。郦国公府与景川侯府交情更深。“对了,老阮这回也是榜上有名,他名次极好,一百零几名,我把老阮也叫上,届时送聘礼,也算他一个。”秦凤仪道。

这位阮贡生说来还真是与儿子有些渊源,好在,人家现在夫妻恩爱,膝下有两子,秦太太笑道:“好啊,总听你说这位阮贡生如何出众,只是还未见过。什么时候你请人家到家里坐坐才好。”

“现下不能扰他,他正准备殿试呢,胸中这口气可是不能散的。”秦凤仪又道,“对了,他也是头一遭殿试,届时我叫上他一并往师父那里坐坐,师父经验肯定足,也能叫老阮跟着听听这殿试要注意的事。”

秦老爷点头,想到什么,对儿子道:“还有孙贡生母子,也一并请了吧。”看儿子不大乐意,道,“不管以后如何,现下还好好儿的。何况,要依我说,便是孙太太有些势利,也不能没有轻重,不会做出不体面的事的。何况,自来了京城,孙太太时时过来走动,咱们又是同乡,不好这样的。”

秦凤仪现下长大了些,性子也有些收敛,便同意了请孙家母子之事。另外,四个一道送聘礼的人,秦凤仪也想好了,便定了方悦、郦远、小秀儿的相公阮敬阮贡生,还有便是户部尚书的儿子程蔚程小弟。

程蔚虽则年不过十五,也是俊秀少年一枚,秦凤仪可用人手太少,就把他给拉壮丁了。有程秦两家这些年的交情,而且,秦凤仪近来十分上进,程尚书、程太太都很是喜欢他,故而,秦凤仪开口,程家人高高兴兴地应了。秦凤仪还要走了程小弟的尺寸,说给程小弟做两身喜庆袍子,届时与其他三个送聘的一道穿了才好看。

别人都忙着准备殿试呢,就秦凤仪,四处下帖子准备定亲之事。至于他不殿试的事,亲近的朋友也都晓得了,大家都知道秦凤仪会试虽中了,名次却不大好。想着他的年纪资质便是再等三年,也是使得的。只要有远见的,都认为秦家有此决定,当真是高瞻远瞩。

况秦凤仪亲事定了,大家也为他高兴。

要说秦凤仪,当初是真的没想着去殿试,毕竟这里的关系,他师父、他岳父、他大舅兄、他媳妇都劝他,连他爹这个不大懂的都说了:“咱家不大懂这个,可这些人,都是咱家最亲近不过的。阁老大人、你岳父,都是为你好的。听他们的,一准儿没差。”

秦凤仪也觉着没错,他想着,三年后就三年后吧。秦凤仪这人,说穿了,他对功名的心不重,要不是景川侯开出这要命的条件才允婚,估计他这辈子也不会起考功名的心。秦凤仪一向觉着,扬州城就是天下最好的地方,而他家,要钱有钱,日子过得也兴旺,考啥功名啊。此次他见大家都劝他三年后殿试,虽然心里有些不愿意,毕竟,念书挺累的,但秦凤仪也应了。

秦凤仪的心思是在何时转变的呢?这说起来,正常人是绝对做不出的。

就是秦凤仪这里里外外张罗着自己和李镜的亲事,他路过永宁街时往路边随眼一扫,怎么他在三鼎甲的关扑榜上的赔率又提高了?秦凤仪能上榜,主要是他在京城一向有名声,而且,口气大过天。不然,往年人家这三鼎甲的关扑榜也只会选出十位的,今年给他排个十一位,本就是破例。

而秦凤仪在三鼎甲关扑榜的赔率,刚开始,状元的赔率是一赔三百,榜眼一赔两百,探花一赔一百。这都是极高的赔率了,秦凤仪还买过自己一百两呢。如今,他这赔率简直高得逆天啦,状元涨到一赔五百,榜眼是一赔四百,探花是一赔三百。

秦凤仪与揽月道:“这些人够势利的啊,知道爷会试排名不高,立刻就调高了赔率。”揽月笑道:“大爷有所不知,倒不全为着会试,如今他们已是晓得大爷不参加殿试,故而,把您这赔率提高,好糊弄那些不知道消息的姑娘呢。”说来,他家大爷这三鼎甲的关扑榜,也就姑娘们会买。而且,得是那种傻傻的姑娘,略理智些的,现在也不会买了。

要说秦凤仪这脑子,当真不是凡人能理解的,他当时便心下大为感动,想着,自己不能辜负这些对自己如此期待、如此信任的姑娘啊!

然后,秦凤仪就仿佛被打了三吨鸡血一般,心里那叫一个激昂,便是为了这些花了真金白银买他的姐妹,他也不能不殿试啊!

要说秦凤仪这人吧,其实没什么心眼儿,有啥事,一向是直接说的,从来不会说埋心里如何如何。

但这殿试的事儿上,他偏又十分鬼头。这件事,他就谁也没说。

秦凤仪先骑马回家自己憋屋里琢磨了一会儿,先看看反对他殿试的这些人吧,没一个好说话的。他岳父,这不必说,冷面魔王,怕他一提去殿试,就得把那张冷脸拉脚面上去。他师父,这瞧着是个好说话的,其实都是只有他师父说话,别人听着应着的。还有他媳妇,他媳妇倒是讲理,不过根据秦凤仪从“梦里”到“梦外”的经验,他媳妇跟他讲理的时候,他就一次都没赢过。

至于他爹他娘,他爹早被他师父给说服了,他娘就知道听他爹的。

秦凤仪这掰着手指一分析,家里家外没人支持他殿试。哪怕郦远听闻他今科放弃殿试,也说这决定做得好。

当真是没一个能明白他的。

其实就是中了同进士,也就是以后不能做大官。秦凤仪压根就没想过做大官的事,他觉着,做个章知府那样的四品知府,就很好啦。

秦凤仪决定,他殿试的事,也不跟这些人说,他偷偷去!

秦凤仪做事,你说他没章法吧,他也有自己的章法。

就譬如,他先时把这事瞒得严严实实的,待殿试前一天,不过是与揽月和琼花俩人说了,秦凤仪先拿出主仆感情与他二人说:“你们要是敢说出去,往日咱们那些情分,就再不要提了。”

揽月道:“这老爷、太太要是晓得,不得把我们打死。”

“老爷、太太还不是听我的,你要是说了,休想娶琼花姐姐!甭以为我不晓得你小子那花花肠子!”如此,主仆情分再加上终身大事相要挟,这俩人,是谁都没敢说。

秦凤仪头一天跟他娘说了,他虽不殿试,也要去送一送方悦的。所以,他一大早就带着个包袱,带着揽月一人出门了。包袱里放的是琼花早就给他改好的贡士袍。秦凤仪带着揽月出门,找家客栈,进去换了贡士袍,拿着自己的贡士牌子,就去宫门口排队了。

秦凤仪早盘算好了,他掐着点去的,而且,殿试大家都是按排名来排队的,他去得本就晚,排在第二百九十九名后头,他是最后一个,故而,排在前头的方悦啊孙耀祖啊,一点儿不晓得他也来了。秦凤仪跟着进去就成,殿试的话,笔墨纸砚桌椅板凳都是宫里准备。

秦凤仪进宫里之前还摸出两个大金元宝,与揽月道:“拿去买关扑,这回不要买状元,状元估计是阿悦的,你去都买了探花。”

揽月更害怕了,非但悄悄跟着大爷过来殿试,还拿两个大金元宝去买关扑。不过,反正错事已是做了,一件也是做,两件也是做。揽月接了金元宝,千叮咛万嘱咐:“大爷你好生考,我看大爷就是三鼎甲的料,听说状元、榜眼都要文章好,那探花,主要是看脸的!”

“我也这样想!你去吧,你要有银子,也去买些,以后成家过日子,也有家底了。”交代过揽月,秦凤仪就安心去殿试了。

殿试是在大臣们早朝的太安宫外头的广场上,秦凤仪远远看到那飞檐斗拱的大殿上有块黑底金字大匾,上面果然三字:太安宫。再看广场上摆的矮桌矮椅,便晓得这就是殿试所在了。话说皇宫的气派,秦凤仪也是头一遭见,他真想多看看。不过,很快皇帝陛下就过来了,连带后头跟了许多穿红着紫的大员,秦凤仪也想看看,不过,他带着阮敬去方阁老那里听殿试规矩时,方阁老说头一条就是,不能眼珠子乱看,那样显得不恭敬。

秦凤仪也就低下头,只拿眼角余光扫来扫去,结果,只扫到地上的汉白玉铺就的地砖。然后给陛下行过大礼,好在这位陛下训话并不长,无非就是直接命各贡生就座,然后,便是发考卷做考题、写文章的事了。

秦凤仪觉着题目并不难,他写文章又快。景安帝因今年是自己四十大寿,且赶上春闱之年,兴致极佳,故而亲自任了主考官。当初会试头一天都过去巡场了,虽然估计只是做做样子,但贡院在宫外,景安帝还去了呢,何况,这回是宫里的殿试。

景安帝主要是近来兴致高,再加上在上头坐着也挺无聊,他是来回溜达。开始秦凤仪根本没察觉,他做事一向认真,写文章时更是心无外物。他把文章写好,自己美滋滋地瞧了一会儿,觉着自己这文章写得颇妙啊。

文章写好了,他先是端了手边半凉的茶盏喝了口茶,然后,就开始检查试卷。其实,秦凤仪的座次在最后一排最边角的地方,景安帝也不晓得怎么兴头这样足,竟然连这样的边角也逛到了。秦凤仪正瞧着自己的文章,眼角余光扫到一抹天青色袍角掠过,他其实没有多想,完全是习惯性的反应。

倘是他作文时,景安帝过来,秦凤仪不一定注意得到他。当然,景安帝来回瞧的也是一个个低头的脑瓜子,估计也不会注意到秦凤仪。

可有时,事情就是这样巧,机缘就是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秦凤仪顺着这天青色袍角,微微侧头向上看去,自下而上,看到一张极威严的脸孔。这人相貌其实不错,长眉凤目,高鼻阔嘴,唇上留一抹短胡,一双凤目中,似有无尽威严。秦凤仪公允地说,比他岳父更威严。

哎哟,在这宫里,他竟然见了一位比他岳父更加威严的!

秦凤仪一双大大的桃花眼里满是不可思议,哎哟,难怪说宫里藏龙卧虎,顺着那人的脸,再看到那人的腰,腰上是黑色缎带缝制的腰带,关键是,腰带下头挂着的是块飞龙玉佩。哪怕秦凤仪脑子慢些,也想到此人身份了。秦凤仪可是趁机好生看了两眼,然后,他十分灵光地对着景安帝眉眼弯弯地一笑。

景安帝按理说什么千娇百媚的美女都见过了,不过,秦凤仪这样俊美的男孩子,他当真是第一次见。景安帝一时也被秦凤仪这相貌给惊着了,及至秦凤仪眉开眼笑后就恭敬地收回眼神,头也扭了回去,继续看自己的考卷。

景安帝却一时没走,话说,秦凤仪一直是个傻大胆,倘是别个贡生,不要说与皇帝对眼,就是皇帝站在身边,怕也要心下扑腾,题目答不下去了。秦凤仪不是,他向来思路不同于常人。见皇帝老爷站着不走,他就又偷偷地侧了回头,他自以为做得隐秘,可一侧头,正好又见着皇帝老爷看他呢。秦凤仪以为皇帝老爷是要看他考卷,他反正已答完了,便双手一捧,做了个往上递的姿势。

好吧,景安帝完全是因为乍见此美貌少年有些惊叹,继而叫秦凤仪那灿烂一笑给逗乐了,想着他还是头一回见有人对他这样笑的。

大概就是一种说不上的机缘吧,倘是景安帝心情不好,见谁朝自己傻笑,估计也没个好。可此时不同,景安帝瞧着这满场贡生,国之栋梁,今年又是自己不惑之年,景安帝心情非常好,要不也不能巡场巡到边角上来。

结果,竟见此钟灵毓秀之少年。谁见了美人不高兴啊!

哪怕景安帝不是断袖,他也喜欢长得好的。

就是国朝大典,相貌上也分甲乙丙丁四种档次呢。乍见秦凤仪这般美貌,景安帝都觉着,甲等相貌的排序委实委屈这张脸啊!

景安帝正高兴见着出众少年,结果,这少年又看他一眼,竟然把卷子捧了上来,眼中露出询问,似是在说,陛下要看我的文章吗?我这文章写得可好啦。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啊,尤其秦凤仪这俩窗户生得真叫一个亮堂。他本就是个心思纯净的,心里想什么,眼里就是什么意思。

景安帝一乐,便接了秦凤仪的文章。

秦凤仪一向是临场发挥型的,他这文章,也称得上花团锦簇了。又遇上景安帝心情正好,瞧着这不算出众排中等的文章也觉着不错,景安帝看过之后,又将文章还给了秦凤仪,却是将秦凤仪的名字记在了心里。

要知道,这殿试之上,除了主考官景安帝,其他几个副主考都在啊,包括第一副主考卢尚书。别人不见得认识秦凤仪,但卢尚书是认得的。皇帝亲自巡考,其他几位大人虽不好相随,但他们的眼睛都时不时地追随于陛下左右,一见景安帝竟亲自看了秦凤仪的文章,卢尚书心说:这秦家小子,这回可是走了时运!其他几位副主考,亦是纷纷记下秦凤仪殿试时的位置,想着将来评卷时,可是得留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