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回云家怎么看?”蓟缇忽然问道。
原本,她是不打算多管闲事的,只是,最进几天南笙学得豁然开朗,她也教得酣畅淋漓。
教学相长间,她跟南笙之间也有了几分师徒之情。
她就有些看不得南笙可能会受委屈了。
“没什么看法。”南笙呼吸着新鲜空气漫不经心地说道,“云家人对我好,我就暂时留在京城。”
“云家人对我不好,我把自己要做的事情做完,就离开京城,想去哪里去哪里。”
户口什么的,几年后政策开放了,她去补办一下就好。
蓟缇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就该这样,任何时候都不要让自己受委屈。”
南笙摇头:“姐姐,你放心吧,这辈子,谁给我委屈受,我就让谁试药。”
蓟缇:……啊这,会不会有些矫枉过正?
南笙表示不会,她会看着办的。
好吧,两人的谈话很愉快地继续。
“姐姐,到了京城,我要不和你一起住招待所吧。”南笙提议道。
她怕蓟缇初到陌生的地方会不习惯。
蓟缇摇头:“不用,我从前来过京城。”
不过,那是四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华国都还没有建立呢。
“放心吧,我比你更受不得委屈。”
蓟缇的话把南笙逗笑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就准备回车厢去了。
南笙走到窗边,准备把小窗户关上。
她的手刚放上去就停住了,脸上也出现了疑惑和警惕的神色。
这几天的相处,蓟缇对南笙也有些了解,她不是会大惊小怪,或者故意搞怪捉弄人的人。
于是,蓟缇没有出声,而是用眼神发出了疑问。
南笙微微抬头,示意火车顶上好像有动静。
蓟缇凝神一听,是脚步声!
夹杂在火车开动的鸣笛声和风声中,几乎难以分辨出来。
要不是南笙打开了窗户,又站在窗户边上,根本不可能听到。
大冷的天,她们两个打开窗户透气都有些奇怪了,更何况是直接爬上火车的车顶?
难道是上去乘凉吗?
别搞笑了!
南笙脑海中忽然掠过了很多当初在家属院听到的,关于这个时期的特殊事件,然后成功抓住了一件即将发生的事情。
如果她没有记错,明年年初会有很多重要专家中毒身亡。
这件事情一直没有对外公开过,告诉她这件事情的军嫂刚好是一位专家的家属。
那个时候,她满脸愤恨,说那个中毒事件的幕后黑手实在狡猾。
大部分人做了坏事会尽快离开作案地点。
但那个人不,他在京城又潜伏了一阵子,直到确认那些专家都中了毒,且无药可治。
这才潜逃出京城。
关键是,人家逃出京城后,又扒了辆去京城的火车,在火车上改换了身份,又重新回到了京城,潜在暗中伺机作乱。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中毒案一直是个悬案。
直到那人的同伙,直接下毒的人被抓到,这才一点点把幕后之人及其组织连根挖起。
是的,上辈子,伍能虽然被困在了寡妇村,但也成功逃过了盛珏和纪衡明的追踪。
这个时代没有监控,要找到人非常困难。
上辈子没有鲁三夜袭南笙,没有盛珏纪衡明出手相助,他们就没有听说寡妇村的事情。
那个时候的盛珏对自己的判断还是很自信的,可他明明确定伍能就在青山镇,却一直没有找到人。
但他相信,再给他一点时间,他就能把伍能抓住。
可惜,没过多久,他就接到了通知,要立刻动身去边境护送一个被下放的老中医回京城。
伍能的事情就交接给了当地公安和军队。
那个老中医是那些专家解毒的希望,比找到伍能更加重要。
怕那位老中医也被幕后之人盯上,组织要求盛珏亲自接人。
可惜了,那位老中医确实安全到了京城,却也没有办法解毒,只能想办法延续几个专家的性命。
而当年,南笙就是找的这个老中医学的毒术。
所以,她一直记得这件事情。
想到这里,南笙的心里忽然有了一种奇怪的直觉。
正在火车车顶上的人会不会就是那个中毒案的幕后黑手?
这个时候的他,是不是正准备在火车上杀掉受害人,取代他的身份?
南笙一直没有忘记那位军嫂对她说的,那些专家的集体逝世使得一项很重要的军事研究陷入瓶颈,耽搁了很多年,影响深远。
南笙的眼神渐渐郑重且坚定了起来。
她虽然是个小人物,但她很爱自己的国家。
阻止这个国家发展壮大的人都是她的敌人!
她伸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车顶,对蓟缇示意,自己要去车顶看一下情况,让蓟缇去车厢找唐望和傅延过来帮忙。
蓟缇哪里放心南笙一个人上去?
她正想打手势阻止南笙,南笙已经爬上了焊在火车车壁上的云梯。
见状,蓟缇果断往车厢跑去。
她是个毒师,是个脆皮,就是上到了车顶能帮的忙也有限。
南笙快速爬到车顶,打开顶门。
她心里除了紧张之外也有些兴奋。
如果她的分析是对的,那么她现做的事情一旦成功,是不是就能改变那些专家的命运了?
能为这个国家尽一些绵薄之力,她光想着,心情就明朗了起来。
这个时候的南笙一点也没有想过,或许她能帮着想办法解毒的可能性。
毕竟她才刚知道以毒入药的说法,还没有开始学习呢,一时间根本想不到这些。
一打开顶门,南笙就吃了一大口的冷风,眼睛也被大风刮得眯了起来。
车顶打开的声音不小,离南笙不远处正趴在车顶准备砸碎火车窗户跳进车厢的男人本来就一直戒备着,听见声音立刻转过头往南笙的方向看来。
南笙眼睛刚适应,就对上了一双狭长的,冷酷的,藏着浓烈杀意的眼睛。
她一惊,连忙手脚并用爬上火车车顶。
她没有退缩,和那个人对视着,还试探着往那个人走了一步。
她藏在背后的手上悄然出现了大把的粉末。
天意助她,这个时候她处于上风口!
她停下脚步,微微侧了些身体,顺着风,让药粉一点点飘向那个男人。
谷本控制着身体倒退一些,利落站起身,慢慢向南笙走去,边走,边伸手在后腰一抹,一把匕首悄然出现在他的手中。
两个人谁也没有开口问询什么,确认过眼神,对方是自己要抓(杀)的人。
此时的南笙慢慢往后挪着步子,不是她怂,看到对方拿出武器就缩了。
而是,外头空间大,冬天衣服厚,加上对面那人还蒙着脸,药粉虽然是顺风,但可以作用的面积比较少,得延长些时间积累一下。
南笙虽然对自己的应变能力有自信,但有能不动手直接把人放倒的法子,她肯定得用啊。
谷本拿出匕首后,杀意毕现。
不管对面那个女的是有意还是无意上的火车顶,他都得灭口。
他的脚步放得很轻。
下面车厢里的乘客身份是他选中的,他不能让对方察觉到异样后逃了。
但刻意放轻脚步也没有妨碍他的速度,他想速战速决。
南笙见人突然快速向她冲来,也不慌,按老规矩,先送见面礼。
手上两把药粉撒出,乘着风向的便利兜头兜脸盖在了谷本身上。
谷本反应很快,立刻侧身躲避,又用没拿匕首的手挡住眼睛。
南笙一看,这样不行的啊,药效肯定不够。
不过,这个不是问题,她空间里还有很多药粉呢。
要不是在火车上不方便,她早都想进空间把最近从蓟缇那里学来的,全新的处理药材的方法和新的毒药配方全部整一遍呢。
蓟缇之前给南笙的笔记本里面有很多药效奇特的配方,用的药草也几乎都是寡妇山头有的那些。
但杀伤力很大的药方里面一个都没有。
寡妇村很多人对她的毒术虎视眈眈,她不可能把毒性很强的配方写下来给她们偷窥的机会的。
南笙呢,确实很合蓟缇的眼缘,但她也不可能一眼就看出南笙的品行,直接把压箱底的东西给她。
学毒术的人,如果品行不端,对这个世界充满恶意,那她不是造孽了吗?
是以,南笙现在撒出去的药粉都是当初县委会那个时候用剩的,她直接给拌匀了的那波。
不过,只要这些药粉起效,就够谷本喝一壶的了。
南笙这回没有再后退了,她一边不间断地撒药粉,一边稳住身体慢慢往谷本靠近,想觑着对方不察,先给人一下子。
不过,谷本是受过特殊训练的,对声音对人的呼吸体温的感知都非常精准。
南笙还没有完全靠近,谷本就一手挡着脸,另一只手上的匕首直接挥了过来。
南笙眼珠一转,一只手继续撒药粉,另一只手上悄然出现了板砖。
一开始,南笙还挺有规律,一手药粉一手板砖。
后来发现这样会减慢速度,会给谷本更多的反应时间。
而她也差点被对方的暴起伤到。
于是,她放飞了,不再刻意控制节奏,脑子想到板砖,拿出板砖就一通乱砸,想到药粉,就劈头盖脸撒得对方附近的空气中都是药粉。
谷本:……那女人身上是带着百宝袋吗?
怎么会有扔不完的东西?
高手过招怎么能分心呢!
南笙一直在关注着谷本,发现他挥匕首的动作略停顿了一下,立刻冲过去,一脚把人踹飞!
踹完人,南笙就有些后悔,踹太重了。
万一人摔下火车,她是跳车抓人呢?还是跳车抓人呢?
好在,谷本真的很坚强也很专业。
人家在摔出车顶的瞬间扣住车窗,吐着血又爬了上来。
南笙很欣慰,立刻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对方努力扒着车顶的手,用力把人拉了上来。
然后……
“咔嚓!咔嚓!”
她把人手折断了。
她是故意的。
正当她准备折对方脚的时候,蓟缇带着唐望他们赶到了,帮着南笙把人压制住。
谁都没有发现,谷本面巾下的脸怪异的扭曲了一下,嘴角直接歪到了一个夸张的角度。
下了云梯后,南笙和蓟缇走在前面,后面,唐望和傅延一边一个“扶”着谷本,一副哥仨好的样子把人带回了车厢。
关上车厢门,傅延压低声音问道:“怎么回事?这个人是谁?”
南笙:……呃,要怎么解释呢?
关键她凭着一腔热血把人逮住了,但事实上,她,不能确定对方是不是中毒案的幕后黑手呢。
但,对方一定不是好人是肯定的。
谁家好人随身携带匕首偷摸从火车车顶上往车厢爬的?
谁家好人一脸凶相,一看到她,问都不问,就拔出匕首喊打喊杀的?
谷本:……他没有,他只是默默拔出了匕首。
匕首:……都是他的锅呗。
南笙知道傅延侦查经验丰富,把刚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当然了,板砖什么的,从来没有出现过,她就是撒药粉而已。
至于荒郊野岭的,为什么会忽然出现数量不少的板砖?
她怎么知道呢?
“自从上次县委会的事情出了之后,我身上都会带着药粉防身。”南笙说道。
她没有说谎,药粉,她确实是随身携带着的。
但大家听了她的话都默认她是放在口袋里了。
真是美好的认知。
傅延点头:“出门在外,确实应该多防备着些。”
“这个人也确实形迹可疑。”
但,实惨!
说完这句,傅延上前一步准备把对方的面巾扯下来。
“等一下。”蓟缇出声阻止,从口袋里拿出了一瓶小药丸,“这是清解丸,能解大部分毒,药效很强的毒药,也能起缓解作用。”
她笑看了一眼南笙,把小瓷瓶递了出去。
傅延和唐望见识过县委会那帮人千奇百怪的惨样,想到这人身上沾满了南笙撒的药粉,想到刚刚的“哥仨好”,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两人连连道谢,唐望双手接过小瓷瓶倒出小药丸跟傅延一人一颗吞下后,双手把小瓷瓶递还给蓟缇。
蓟缇接过,又随手递给了南笙。
南笙一脸惊喜:“全部给我吗?”
蓟缇:……给。
她点点头:“你也吃一颗,以后配毒药的时候,也要时不时吃上一颗,来清理体内可能淤积的毒素。”
“今天开始,我就给你讲各种克制毒药的配方。”
南笙眼前一亮,恭恭敬敬双手接过小瓷瓶,当着大家的面吃下一颗小药丸,又仔细放进了口袋里。
其实,有空间白雾调理她的身体,她对这世上的大多数毒药毒草都是免疫的。
但这件事情,她永远不会说出去。
之后,傅延就开始了审讯。
面巾下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时不时抽搐扭曲一下,看着非常猥琐。
大家自然没有好心地给他解药,唐望怕车厢动静大了,引起别人的关注,从行李袋里拿出麻绳把人捆住了。
然后蹲在那人的身边,对方一旦乱喊,他直接捂嘴或者打晕。
“你是谁?潜上火车想做什么?”傅延问道。
谷本极力控制着自己,不让身体扭起来了,但失败了,他的手脚已经不受控制地想跳舞了。
“解!药!”他狠厉地看着傅延,一脸扭曲威胁。
“解药我们有,你刚刚也看到了,你老实交代,我们就给你解药。”傅延说道。
谷本不搭理他,闭上眼睛和身体里的毒素对抗。
然后,他开始了扭腰。
南笙微微别开脑袋不忍直视,真丑!
谷本从出师来到华国后,就没有受过这样的屈辱。
他心里的杀意越发浓厚了起来。
在场四个人对人的情绪都非常敏感,自然感受到了谷本的恶意。
原本对南笙没有事实依据就动手伤人,还有那么一些些意见的傅延彻底服了。
这世上,不是什么人都能散发出有如实质的杀意的。
不知不觉间,傅延脸上的神情严肃了起来。
京城谢家,谢集书房。
谢集忙完一阵后,又拿出谢景的日记本翻看了起来。
边翻阅着,试图从这些日记的内容中再找出些蛛丝马迹,边在心里盘算着怎么从南笙口中得到单清晓的下落。
还有,南笙对于单清晓的秘密是否知情?
知道多少?
如果她知情,那么……
谢集指尖轻敲桌面,就不能只是撬开她的嘴了。
如此,他也不用这么麻烦,去追踪失踪了十多年的单清晓了。
这本日记,他翻看了不下十次,里面的内容他几乎能倒背如流。
但他还是会在思索这件事情的时候拿出来翻翻。
万一能发现些什么呢。
忽然,他翻书的动作一顿。
他坐直身体,凑近书页的衔接处。
那里似乎有缺页!
谢集怕自己看错了,拿出放大镜仔细观察了起来。
走出谢景休养房间的梁红玉原本想着,也不用在谢景面前点燃日记本的纸张刺激他原地去世了,直接毁了就好。
但她想想么又不太甘心。
就这么一犹豫,她差点把小命搭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