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火(1 / 2)

浮舟 渡边淳一 8746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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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做我的秘书吗?”

七月里一个酷暑烈日,下午在公司前面一个名叫“奇波里”的咖啡屋里,听加仓井这么说,圣子感到很困惑。

自一个月前与加仓井那个接吻以来,圣子努力表现得跟从前一样,既没有因此而比别人特殊些,也没有变得小心警惕,内心只想抹去接吻那一幕。

可是做出很平静的样子,不去理会,反倒可解释为——其实是十分在乎的。且不说内心如何,就身体的反应也不会那么轻易地消失。

“说是秘书,其实工作也没那么复杂。接接打给我的电话,应酬应酬就可以了。当然,我的工作安排是会事先告诉你的。你可以根据我的日程安排处理那些电话。”

“工作内容基本明白了。但是,我可以吗?”

圣子卷着饮料吸管的包装纸套说道。

“当然可以了。不过,工作会忙些。我会跟牧村打个招呼,让他给你减少点儿现在的杂志工作。”

“忙些没关系。只是……有没有其他更合适的人选呢?”

刚刚入社一个多月的新职员就做社长的秘书,会被认为无视老职员的存在,也有可能引起其他女职员的反感。

“考虑再三,别无他人。总之,你来做吧。”

加仓井似乎毫不介意圣子的犹豫。

“你是不是不愿意做我的秘书啊?”

“那倒不是。”

“反正没什么不得了的事。放轻松些,不过是个传电话的角色而已。”

加仓井这么轻描淡写地解释着,根本没考虑圣子的顾虑。他这个人是工作狂,但有时完全不在乎对方有什么想法。

“那么,你接受下来了啊。”

“再让我想想……”

圣子此刻意识到了自己内心里还有一个不安的因素:这么做了秘书的话,会不会两人的距离一点点地就拉近了。加仓井虽是社长,却性格坦率,并不装腔作势。有时参加电视上的节目,只要杂志的销售量增加,他就心满意足。他有俗气的一面,同时也很单纯,并不令人讨厌。放在别人的话,那些俗气的部分会引人反感,在他那儿,却因为其开朗直率的性格而抵消了。

无疑,加仓井是个招人喜欢的男人。但圣子不希望两人的关系比现在更加密切。

圣子内心下了决心跟他保持距离,那么即便做了秘书,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况且,加仓井提出让自己做秘书,也未必就真的另有企图,只要自己把握住分寸,是不会有问题的。

虽然这么想,圣子还是感到不安,她意识到了自己身体内蕴含着一种陌生而无法控制的东西,会因某个契机开始活动。问题似乎不在加仓井,而在圣子自己这边。

“你好像想得很多啊。”

加仓井弹掉烟灰,苦笑道。那副笑容与其实际年龄不符,显得和蔼可亲。

也不知为什么,看到他的这副笑容,圣子决定接过这个工作来。

“唉,那么,我接下这个工作吧。”

“决定做了?”

“嗯。”

圣子不自然地低下了头。

“好。那我立刻跟牧村打个招呼。”

“早晨,应该几点来上班?”

“几点?跟以往一样,十点来钟就可以了。回家时间也没变化,五点钟。”

“可是,这个工作时间以外来电话了怎么办?”

“公司里有人,就会接电话的。没人,也就算了。总而言之,不必想得太复杂。”

加仓井将烟头在烟灰缸里掐灭后,说“那,走吧”,站起了身。

圣子兼做加仓井的秘书一事,是在第二天由牧村总编公布给大家的。

大家只是惊讶地看了圣子一眼,并没有因此而特别议论什么。说起来,大家也都觉着圣子适合做秘书,没谁说怪话中伤她。

圣子暂且松了口气,可是却犹豫要不要告诉高明。

这个工作是公司工作的需要,没什么好隐瞒的。但是,最终还是错过了说出来的机会。她觉得没必要告诉高明,却又抹不掉是给曾经接过吻的男人做秘书的事实。一方面觉得高明没必要知道外面所有的事情,另一方面她的脑子里又总摆脱不了这件事。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放荡的女人。

接吻的事高明没有察觉,但他是知道加仓井的。自己的女人给曾来约稿的编辑当秘书,对于高明来说,无疑……不会令他感觉愉快的。

那样的情感高明不会表露出来,可正是这样,锁在内心的不快便会是巨大的。

不管加仓井怎么说,还是应该拒绝。他再强求,圣子坚持不接,就可以推掉。圣子显然不够坚决,这里也不可排除她内心是情愿的,对方提出请求,便毫无抵触地接了过来。

总之,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了,只能瞒着高明继续下去了。

圣子对自身也有一种恐惧。那就是——虽然瞒着高明有种不安感,这种内心变化的感觉竟也逐渐麻痹了。

说是社长秘书,由于不是大公司,工作内容并不复杂。上午十点来公司,在加仓井十二点以后来公司的这段时间里,接接打来的电话,安排下午至晚上的日程,遇到须尽快应对的事情,就先请示一下牧村或高杉。下午加仓井来公司,一起确认当天的安排,或誊写加仓井的稿件或查查该去了解的事务等。

加仓井交待的工作并不都是公司的事,有些誊写、查询是应其他杂志的刊载要求。严格说来,秘书的工作内容是公私混同的。跟公司的老板,也没法儿细追究。总之,幸亏有了圣子,加仓井的工作效率提高了很多。加仓井在大家面前毫无掩饰地说:

“大公司的社长也未必会有几个像我这样有这么细致周到的秘书啊。”

健康社每到夏天可以休假一周。职员们根据自己手头的工作情况,分别选择较有空闲的期间休假。圣子决定在加仓井去蓼科避暑的八月初休假一周。

“假期里,你去哪儿啊?”

在出发去蓼科的前一天,加仓井在公司对面的茶馆里喝着咖啡问圣子。

“没计划去什么地方。”

以前每年夏天都跟高明去海边。比起山中避暑,高明更喜欢海边。常去的地点是游客较少的“伊豆西部”或“外房”,在那里租一个房间住一个月。高明没有固定的工作职场,属自由职业者,圣子则因大学院放假,两人都有充足的时间。但是今年不行了。圣子只有一个星期的假期,高明则失去了一只脚。关于休假期间的具体安排,还没有跟高明商量。这次不可能像以往那样随意外出了。

“如果没有特别的安排,来蓼科玩玩吧。”

加仓井抽着烟,这么不经意地说道。

“不。”

圣子嘴上这么回答,心里估摸着加仓井真正的想法。

圣子从公司其他职员那儿听说了加仓井在蓼科的别墅。别墅在“普尔平”附近,一楼三间,二楼两间,是一套挺大的住房。

加仓井有妻子和两个女儿,暑假里当然会是全家人去别墅避暑。而叫圣子也去那儿他是出于什么想法呢?圣子琢磨不出加仓井在想什么。

“明天我就去蓼科,三号住进白桦湖饭店。”

“不去别墅吗?”

“想写点儿东西,饭店更安静些嘛。”

“那,不跟您家人一起啊?”

“是啊。”

看来是在饭店期间想让圣子去。

“从新宿乘坐快速电车三个小时可以到。高原的空气很好。”

以前总去海边,圣子少有高原体验。不过读大学时曾跟朋友去过“轻井泽”,那时是住在朋友借的房子里。

“如果你能来的话,另外再订一个房间。”

加仓井那深茶色的目瞳直盯着圣子。

圣子很想去蓼科看看。夏天,在高原上的饭店度过一天,不用说一定会很凉爽舒适的。但是去蓼科,就会跟加仓井更近乎。加仓井说是给她另外订一个房间,好像是在同一个饭店。而且,即便住在外面,一想到附近的别墅里有加仓井的妻儿,也会觉得不自在。况且住在外面的饭店,也说不准她们什么时候会来饭店看看。有必要不顾这些潜在的可能性去蓼科吗?

“怎么样,可以抽出一天的时间吗?”

圣子想起自己跟高明同居的事实,虽然没有正式结婚,但形同夫妻。处于这种关系的女人,满不在乎地去另一个男人住宿的饭店是极不正常的。那将是确切无疑的对于高明的背叛。圣子内心感到不安的与其说是自己有想去的愿望,不如说尽管一瞬间,还是忘记了高明的存在。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在犹豫去还是不去之前,就该谢绝。会不会是自己已经厌倦了高明呢?圣子看着玻璃杯里的冰块这样自责。

算算跟高明一起生活,已经过去了四年。起初不用说,自己是疯狂地爱着高明。只要高明希望,甚至可以一起去死。可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竟然会忘记了他的存在。虽然每天生活在一起,渐渐心情就会放松,但是……感觉就这么褪色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难道双方相互习惯了这种亲密,心情放松了,就会淡化了对方的感情吗?如果是这么一回事的话,那么一起居住所起到的作用,莫非就是将炽热的爱转换为一种行为惯性?

“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情要做?”

“啊,有点儿……”

现在既然又重新意识到了高明的存在,就不会接受加仓井的邀请了。仅仅片刻没把高明放在心上的内疚心理,使圣子坚定了自己的态度。

“没有去的可能性?”

“抱歉啊。”

加仓井恋恋不舍地嘟哝着,将手上的香烟在烟灰缸里捻灭。

“那,不管怎么说,是待在东京吧?”

“可能……”

“如果有可能来,打这个电话,好吗?”

加仓井说着,从记事本上撕下一张纸,在上面写下了饭店的名字及电话号码。

第二天是星期六。

加仓井没有去公司,而是从家里直接去了蓼科。

圣子那天五点结束了公司的工作,回家了。此刻开始,便是中间夹个周日连续休八天的暑假。

高明当然知道圣子要休假。三天前,圣子就告诉他了。不过说是告诉了他,其实只是在早晨离开家前,说了声“可能可以休一个来星期假”罢了。

圣子不想声张休假之事,因为高明会特别在意应该带她去什么地方。圣子觉得今年要求高明带她外出旅行有点儿困难。

但高明还是考虑了旅行的事。

晚上吃完饭,两人喝茶时,高明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

“去哪儿度假吧?”

“什么?”

圣子露出有些意外的神态来。

“这次没有充足的时间慢慢享受,但可以去你想去的地方。”

“可是……”

圣子担心的是高明受伤的脚。大热天里,带着假肢旅行很不方便。

高明似乎立即觉察到了她的担心。

“不必在意我的腿,不好看,但只要想要出门,没有去不了的地方。”

“不是,没有想那个……”

考虑的不是外观,圣子想要说——担心的是高明会疲劳。

“走得远点儿,去山阴地区怎么样?”

“可是,去哪儿都会人很多啊。”

圣子没想一定要去哪儿。难得在东京慢悠悠地休息休息,或许也挺好。

“匆匆忙忙地外出旅行四五天,只有累的感觉,我们待在东京吧。”

“在这儿吗?”

高明双臂交叉抱在胸前,环顾了一下房间。对高明来说,整天待在家里,不外出上班,或许外出旅行倒是一种休息。

“先生不在意的话,我怎么样都可以的。”

圣子一直称呼高明为“先生”。高明不喜欢她那么称呼,但改口叫“高明”或“老公”,又委实叫不出口。

“你不太想外出是吗?”

“大家都外出了,东京空了,我们待在这儿,说不定更好呢。”

圣子异常明快地说道。

“那,就这样吧。”

高明没多想,点了点头。

自己提出来还是待在东京的好。可是只过去了三天,圣子就腻了。以前闷在家里几天都可以的,消遣的方式是看看书或看看电视。可最近一有空闲时间,反倒不安起来。也许是因为去公司上班后,习惯了在外面活动的感觉。

休假开始的前两天里,好久没有这么轻松了,一直睡到快九点,跟高明几乎是同一个时间起床。简单吃了早饭后,趁天还没有热起来,去井之头公园散步。到底是八月里平常的日子,公园里很清静。只有没能去避暑的老人及遛狗的人。

但是到了休假第四天,她便厌倦了外出散步,跟高明面对面待在窄小的住房里,圣子开始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当初觉得去海边也好,到山里去也好,都会感觉疲劳的。此时却觉得不外出好像吃了亏。想现在出去也行啊,但是自己提出来不外出,这会儿便有些难以启齿。

散步回来后读书,然后午休,傍晚起来撰写两三个小时的稿件后喝酒,高明每天的行动是雷打不动固定的。

圣子去公司工作以来,作息时间与高明完全不同。这次休假同一时间起居,她发现自己已经变得跟高明的生活规律不合拍了。以前两人在一起无论多久,自己都能去迎合他的生活习惯,而现在不行了。高明午休的时候,圣子不可能像以前那样在一旁拿本书看着等他醒来。

加仓井来电话正是休假第四天的下午,她开始觉得百无聊赖、不知该怎么打发时间的时候。

圣子拿起电话,就听到加仓井压低嗓音说:

“现在方便吗?”

“啊……”

高明在里面的房间里,开着空调在午休。

“这会儿,我在东京。”

“您回来了吗?”

“那边太吵,没法做事,就回来了。现在在‘四谷’的N饭店,你能来一趟吗?”

“现在吗?”

“想见你。”

拿着电话听筒,圣子往高明午休的里间瞥了一眼。通过半开的槅扇门,可以看到里间高明的胸脯和手,他正仰面躺在一条毛巾被上睡觉。看看没有什么动静,大概是睡着了。

“不会让你拿出太多的时间。工作累了,想吃点东西,但一个人吃,觉得有点儿冷清啊。”

加仓井的声音好像就在跟前。圣子怕传入高明的耳朵里,拼命将听筒按在自己的耳朵上。

“有什么人吗?”

“不……”

“那,能来吗?从你那儿坐电车到‘四谷’,打个出租很快就到了。”

下午三点了。现在开始化妆出门,大概是快四点的样子。然后按照加仓井说的乘车方式去,到那里是下午五点来钟,正好是吃晚饭的时间。

“房间号码是1239,到了饭店,在总台打个电话就行了。”

加仓井说着,就好像圣子已经决定要去了似的。

“那尽快啊,等着呢。”

“可是……”

“等着呢。”

然后,“咔嚓”一声电话挂断了。那是加仓井挂断了的,真是一个强制推行自己愿望的人,全然不给对方考虑的余地,说完了自己的事就随意挂断了电话,似乎是告诉对方——我已经都说明了,不来的话,则是你的不对。

圣子瞪眼看着断了声音的听筒。

“什么地方打来电话了吗?”

槅扇门对面传来了声音,以为还在睡觉的高明原来醒着呢。

“是……”

“谁来的?”

高明似乎正在起身,这边可以看到的毛巾被一角被拽动着。

“朋友打来的。”

高明戴上假肢,来到客厅里说:“想喝点儿热茶。”

圣子点着了煤气炉。高明去了趟厕所,返回来后坐在圣子的旁边。

“还是很热啊。”

“我得出去一会儿,可以吗?”圣子将茶杯放在高明的面前,说道。

高明露出惊讶的表情看了圣子一眼,似乎是出乎意料。但很快,高明就又恢复了他常有的面无表情。

“去哪儿?”

“新宿。”

“去吧。”

高明对着热茶吹了两三口气,然后抿了一小口茶。

“从老家来了个朋友,在新宿等着呢。”

圣子补充说了本来没必要解释的话。

“只是见见面,说说话罢了,两三个小时就回来。”

“既然去见面,就多聊会儿。”

“但是……”

“晚饭的话,我会自己解决的,叫份寿司吃就可以了。”

高明绝不会说“不行”。只要圣子开口,他都能答应。对方是男是女绝不过问。其实,圣子的性格本也不会无理强求,她总是克制自己,最小限度地提出自己的愿望或请求。这一点,可以说高明是信赖圣子的。更何况,高明不喜欢查问圣子见面的对象是什么人,无论多么想知道,他也绝不会说出口,这一点表现出他作为年长者既含羞又有气度的特点。

“至少给你做点简单的菜再走。”

“不用,只把酱海胆拿出来就行了。”

高明爱吃海参肠及海胆之类的,喜欢当作下酒菜,自斟自饮。

圣子把酱海胆和芝麻拌豆角盛在小碟子里,旁边摆上酒瓶跟酒杯。只需准备好这些,高明便会自己照料自己。然后,圣子走进里面的房间化妆。天热,所以化淡妆,穿上白色的连衣裙,脖子上围了绿色的薄围巾。

“那,我走了,八点回来。”

“噢。”

高明看着窗外,点了点头。

关上门,来到走廊,圣子突然有种松绑的感觉。现在没有任何东西束缚自己了。她小声哼唱着下了楼梯。

但是这种轻松的感觉仅仅持续到下了楼梯。来到宽敞的马路上,圣子内心便开始追问自己:为什么自己要去加仓井那儿呢?为什么要对诚实的高明撒谎,去那个强迫对方接受自己想法的加仓井那儿呢?然而,腿脚却是一步步地迈向了车站。

来到四谷的N饭店,不到五点。

太阳西斜,夕阳却依旧强烈。向三个方向伸展的十七层建筑的西面部分在残阳辉映下现出明晃晃的身躯。

圣子推着旋转门走进饭店,立即用大堂总台前的馆内电话接通了加仓井的住房。

“哦,现在在哪儿?”电话那一边传来加仓井兴奋的声音。

“总台前面。”

圣子稍有点儿冷冷的口吻回答道。

“那我马上下去,哦,不,你上来吧。”

“我在下面等您。”

“那,进门左手有个‘克里斯蒂’咖啡茶座,你在那里等我吧。”

放下听筒,圣子慢慢地走过大堂,走进了加仓井说的那个咖啡茶座。

这里是东京首屈一指的大饭店,大堂里、咖啡茶座里尽是外国人。或许因为夏天的缘故,大家的穿着都很鲜艳。出门前照镜子时,圣子觉得自己穿戴得有点儿扎眼。可来到这里,白色的连衣裙却普普通通。

跟服务员点了杯冰镇咖啡,圣子的情绪又开始有些低落。为什么要来这儿?自己有高明,却满不在乎地到这样的地方来,并且只是为了一个突然打来的电话。会不会被看作是水性杨花的女人呢?讨厌,这么想着圣子昂起了头,此时,正好看到加仓井出现在大堂的另一头。加仓井全身上下都穿着麻布质地的服装,上身乳白色的敞领衬衫,衬托出夏季的整洁感。

“好久不见。”

加仓井露出久别重逢的神情打量了一下圣子,然后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

“您身体好吗?”

“嗯,就这个样子啊。”

加仓井的面部比紧绷绷的,和上周见到时有种精悍的感觉。

“在蓼科玩得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