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节和精神病之间有什么关联?
我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关注这个问题,但是好像没有一本书明确阐述过这方面的问题,是否说明这两者之间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精神病随着环境的变化的确有所变化,但是随着季节的变化或增或减,也许非常少见。
但是我个人认为精神病多少和季节有关。比如五月到六月,随着新学期和新工作的开始,一些人不能很好地融入周围环境,因此在精神上会发生某种变故。与此不同,还有一类型的人随着季节的变化,身体会出现问题,甚至有人连性格也会随之发生变化。
在六月末的一个下午,刚好冰见子诊所出现了一段没有患者的空闲时间,冰见子医生拿来咖啡薄饼,并从附近的咖啡馆里叫了两杯咖啡,我也有一份。一起喝咖啡的时候,我向冰见子医生请教季节和精神病之间的关联,她立刻对我进行了说明。
“这两者当然有关联了。我们称之为季节性情感障碍,根据季节的变化,患者的病情随之减轻或加重,且不断循环往复,躁郁症就是一个典型。几乎一到由秋入冬的季节,患者就变得抑郁,而从春天到夏天这一段时间又开始恢复,接下来开始出现狂躁的症状。生活在北半球高纬度地方的二十多岁的女性易患此症,据说和遗传因素有关。一般会出现睡眠障碍、食欲不振和体重增减等症状,生活节奏因此变得紊乱。也就是说,对患者来说既有好的季节,也有不好的季节。”
不愧是冰见子医生,一口气娓娓道来。然后她用涂着淡紫色指甲油的纤纤秀手,端起咖啡静静地送到了唇边。
这种有条不紊的说明和手指优雅的动作,乍看上去,好像属于相反的两个世界,但是在冰见子医生身上,却如此出色地统一在了一起。
“北风君,你对这种问题感兴趣吗?”
“不,刚才来就诊的那个菊池小姐,情绪好像就是随着季节的变化而变化。”
“对,那个女孩儿正处于一种狂躁状态。”
那位叫菊池的女患者是一位三十多岁的文秘,我想起了她那张消瘦而神经质的侧脸,这时冰见子医生忽然喃喃自语:“我说不定也是一样。”
冰见子医生有时冷不丁的一句话,会让我们大吃一惊。她刚才说“我说不定也是一样”,是说她自己也有狂躁症吗?
听她这样一说,我回忆起那天晚上在墓地里,她称那些盛开的樱花患有狂躁症,还把樱花叼在口里,那时我的确怀疑冰见子医生也患有狂躁症。但是面对面地听到冰见子医生如此说起,我不由觉得有些心惊胆战。不知冰见子医生是否留意到我的反应,她接着说:“但是这样也不错。总比一直沉默不语有意思吧。”
抑郁症的很多患者的确表情暗淡,沉默寡言;与之相比,狂躁症的患者性格开朗,不管和谁都会打招呼。当然其中有些患者言语过多,使得周围的人觉得吵闹不堪,甚至想要远远逃走。如果非要勉为其难挑选一种的话,狂躁症可能会好一些。
“但是您……”
我刚想说冰见子医生虽有狂躁的现象,却还没有到狂躁症的程度,她就打断了我:“幸亏我的症状较轻,只是有时情绪变幻莫测。”
我刚想点头,又赶快地摇起头来。
“怎么会,哪儿有这种事……”
“点头也不要紧哦,我自己心里明白。”
看起来冰见子医生了解自己患有轻微的狂躁症,多少有些心血来潮,并知道我多少有些怀疑。
那么我这种笨拙的演技,完全起不到作用。
“你自己又如何呢?”
在冰见子医生的凝视下,我忽然变得脸红心跳起来,这时听到她说:“相比起来,还是有点儿轻微的忧郁倾向吧。”
“真的呀?”
“这样看上去显得较为庄重,没准儿对你还有好处。”
冰见子医生说的不知道是挖苦话还是真心话。看到我沉思不语,她又噗嗤一笑。
“反正这个世界上的人啊,都会有些可笑的地方。”
的确,我也不是没有这种感觉,但是听到冰见子医生这样明确一说,连我也觉得轻松了不少。
然而,在工作时间里和冰见子医生两个人,一边优哉游哉地喝着咖啡,一边聊天,已是好久没有的事了。这种时间在花冢总院是无法想象的,只有在冰见子诊所的工作人员,才能享受到这份无上的幸福。一想到这儿,我就感到心满意足。这时冰见子医生问:“北风君,你还不结婚吗?”
突然涉及自己的隐私,“呵,那个……”我的回答变得吞吞吐吐、含糊不清起来,冰见子医生又问:“没有女朋友吗?”
不知怎的,我忽然想起了凉子,慌忙作答:“没有。”
“我觉得你这个人,应该很受女孩欢迎吧。”冰见子医生干脆地说。
我感到心里一阵怦怦乱跳,她慢慢地啜了一口咖啡,接着问:“西楼病房的那个中川小姐,如何?”
“啊?……”
我不由分说提高了声音。冰见子医生怎么可能知道我和中川凉子的事呢?假使她知道,眼下我们也完全分手了,她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不行,如果她认为我和凉子关系过于亲密,那就麻烦了。这样一来,她有可能会怀疑我对她的治疗方针也持批评态度。
“不,我和她没什么的,完全……”
我拼命摇头否定,此时挂号处的通口小姐出现了。
“冰见子医生,患者来了。”
“哪一位?”
“目黑的铃木先生。”
听到这句话,冰见子医生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站了起来。
“那么开始吧。”
在冰见子诊所,只有一个护士和一个负责接待的小姐,包括她在内一共有三名女性,所以冰见子医生诊治患者的时候,我会在旁帮忙。当然我进行心理治疗的时候,她就一个人进行治疗。
这家诊所以倾听患者内心的烦恼为主,因为这些精神病患者病情较轻,不用进行什么复杂的检查或治疗,而且需要的时候还可以让患者去花冢总院就诊,所以三个人就完全可以应付了。
冰见子医生径直向门诊室走去,我也跟在她的后边,但是她刚才的问话,却萦绕在我的脑海之中,久久不能忘却。
我一定要对她强调,我和凉子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门诊室显得有些狭长,窗户上挂着花边窗帘,窗户下方摆着一张大桌子,冰见子医生坐在那里,患者坐在她对面的转椅上,旁边还放着一张病床,靠墙的地方竖着一排柜子,里面放着各式各样的档案和药品。
冰见子医生在椅子上坐好以后,我喊了一声患者的名字,铃木先生走了进来。
他今年四十七岁,在六本木一栋大厦的物业管理公司工作,今年三月,他因为严重失眠和不安障碍来这里就诊。
根据病历的记录,今年二月他在公司曾闯过一次大祸,原本是要被炒鱿鱼的,但后来被留用了下来,从此以后他常被一种还会闯祸的不安折磨,总是静不下心来,有时出现悸动、盗汗的症状,甚至还有全身颤抖、呼吸困难的现象。
他被诊断患为“神经官能症”,也就是所谓的不安障碍,如果病情继续加重,会引起休克,甚至危及生命。
“最近怎么样了?”冰见子医生问。
患者答:“啊,我仍在努力。”但是他的脸色并不甚好,一副没有自信、心情紧张的样子。
“不那么努力也没关系,即使再出现错误也没什么,你们老板不是说过了吗?”
依照冰见子医生的请求,铃木先生现在被安置在一个相对清闲的职位,但是他本人还是逃脱不了再犯错误的那种不安。
根据我读过的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论,在人们的内心深处,有人能够认知的意识,还有一种是人无法认知的潜意识,所以人的意识由意识和潜意识两个部分组成。
在人的潜意识当中,隐藏着各种各样的欲求,为了使这些欲求得到满足,这些潜在的欲求就会上升到意识的范围。但是当这些欲求得不到满足的时候,就会产生一种流动,从意识的世界被压回潜意识的世界里,这种意识和潜意识之间的互相冲突,称为“纠纷”。
人们时常被这种纠纷所困扰,当人们潜意识里得不到满足的欲望过度膨胀的时候,就会折磨本人,最后会以各种各样的神经官能症的形式表现出来。
铃木先生的病因在于,他总是以不努力不行的标准进行自律,这样使得情绪更加紧张,由此造成了精神上的不安和身体上的异常反应。
来冰见子诊所就医的患者当中,有些是冰见子医生的仰慕者,他们想和她直接说话才来就诊。特别是男性患者,被冰见子医生的美貌和说明病情时那种干脆利索劲儿吸引,觉得只要能见到她,就能使自己的身心放松下来。
铃木先生也是其中之一,他每次都穿灰西装,打着素色领带,一米七的身高,虽然有着世间常见的健壮体格,却总是用孩子般依赖的目光,追随冰见子医生的一举一动。
冰见子医生对这类患者当然早已习惯,她淡淡地在病历上记录着铃木先生讲述的病情。
“我希望夏天就能完全好了,争取不给任何人添麻烦……”
对于铃木先生的自述内容,冰见子医生轻轻地一带而过:“这种事情你不必太在意,即使给他人添些麻烦也不要紧。”
“但是,已经不能再给别人……”
铃木先生即使从表面上看,也是那种极端认真、一丝不苟的人。事实上他每次来的时候,都穿着同样的西装和白衬衣,图案朴素的领带严丝合缝地系在脖子上。
看着他诚实的样子,我想起了冰见子医生说过的“精神病患者中没有坏人”这句话。
在我至今接触的患者当中,的确没有一个坏人。
当然有一少部分人,由于毒品或酒精中毒等有过犯罪记录,但是这些人从根本上说也是非常单纯的人,正是由于性格脆弱,他们才会走向犯罪的道路。当然,此外的一般精神病患者,和他们接触长了,就会发现他们当中很多人诚实专一、认真努力。还有不少人感觉迟钝,但智商很高。换一种说法,就是这种过于专一或者内向的性格,导致他们难以适应现实社会中那种混杂的局面,从而伤害自己,引发了神经系统的疾病。
“不要紧的,服了这些药,再观察一段时间吧。”
铃木先生一直话不停口地述说着自己的情况,冰见子医生选择适当的时机刚要结束治疗,铃木先生忽然请求道:“请让我握一下您的手。”
冰见子医生稍稍有些窘迫,接着伸出她那只美丽颀长的秀手。铃木先生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说:“谢谢您!”好像臣服在维纳斯的脚下一样,深深地低下了头。
铃木先生好像从冰见子医生那里得到了什么“气”一样,握着她的手不肯松开。
我都没有握过冰见子医生的手,这家伙脸皮也太厚了。正当我因此发愣的时候,冰见子医生道:“好了,已经不要紧了。”并试图抽回自己的手。铃木先生这时仿佛才醒悟过来一般,松开了冰见子医生的手。
我拍了拍这个磨蹭着不走的患者的肩膀,领着他向挂号室走去。
“请在那边等一下,我给您拿药。”
刹那间,他用略带怨恨的眼光看了我一眼,那种软弱空虚的表情,使我觉得他很像一个人,我一下子想起来了花冢总院的患者。
就是那个住在西楼病房、由凉子负责护理的叫村松的患者,他也是用和铃木先生一样虚无的表情望着我的。当然这两个人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只是都是四十多岁,可能是那股认真劲儿比较相似吧。
想到这儿,我突然想起了凉子说过的“根本没必要让患者住院”那句话。
“如果冰见子医生想让这位叫铃木的患者住院,办得到吗?”
我一边按照病历上的要求取药,一边想象。
如果冰见子医生对这位患者说:“你这样工作下去相当危险。在这种状态下继续工作的话,说不定还会造成失误,所以你先住院一段时间如何?在医院住一个月认真服药的话,你的病情肯定会好转很多。”
听到这番话,眼前这个男患者说不定会马上接受她的建议。他本来就没有自信,加上情绪不安,又被美丽的冰见子医生所吸引,肯定会高高兴兴地前来住院。
“并且让他服用药劲很强的药品……”
这时我慌忙左右地摇头。
我究竟在想什么呀?照这种思路,冰见子医生好像在随意操纵患者似的。
“别再进行这种无聊的揣测了。”
我心中暗语,这时好像又来了新的患者,我听到了挂号处有其他女性说话的声音。
我急忙把药片包好,小声叫着“铃木先生”,并告诉他服药方法。
“这些白色药片早晚各服一片,这种黄色的和以往一样,睡不着觉的时候可以服用,一次最多两片。”
铃木先生边听边点头称是,然后恭恭敬敬地双手把药接了过去。
在冰见子诊所,几乎所有的患者都采取预约的方式。
这样,一来不会让患者久等,二来避免不同的患者碰面。说得明白一点儿,即使不是精神病患者,门诊时也不希望碰见他人。
由于刚才进来了新的患者,会不会和拿药准备回去的铃木先生在挂号室撞上,会不会出现某种尴尬的局面?
我有些在意,便向挂号处张望,这时铃木先生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女性。她微微侧向斜后方,从她撩拨长发的动作,我马上知道是一位叫桐谷的患者。
桐谷好像和我同龄,今年三十一岁,在六本木的一家酒吧工作。话虽这样说,其实就是色情场所,她好像和许多男人都发生过肉体关系,也就是说是一个妓女。但是她并没有隐瞒这些,而是坦白地告诉了冰见子医生,病历上也是这么记载的。
她过于消瘦的苗条身体上,今天裹着一身白色的套装,茶黄色的头发和略显夸张的化妆,虽然和一般公司的文秘不同,但根本看不出是一个妓女。根据病历上的记录,她毕业于一所相当有名的大学,曾在一家一流企业工作过一段时间,所以她说起话来有条不紊,她不说话的时候,甚至使人觉得她是一位有些骄纵的小姐。
她第一次来这儿看病是一年以前,我是半年前知道她的,她有时连续来两三回,有时又一个月以上不见踪影,也就是说属于那种随心所欲的患者。
但是在来冰见子诊所就诊的患者当中,她显得鹤立鸡群,让我一直难以忘怀的是,一次她临回去前忽然对我说:“你偶尔也来玩玩儿,我给你算便宜点儿。”
一下子搞得我乱了阵脚,此后开始关心起这个女患者的事情。
但是挂号处的通口小姐好像从一开始就对她没有好感,所以冷淡地唤道:“桐谷小姐,请上门诊室。”
她的全名叫桐谷美奈,被诊断为“心理压力障碍”。
我从第一次见到她时就对她非常感兴趣,所以参与过几次对她的治疗,我也看过她的病历,这种病的起因在于经历过自己或他人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形,因而产生了一系列心理和身体上的障碍。这种症状的持续时间如果在一个月以内,称为急性心理压力障碍,但是超过了一个月的话,则被称为“心理外伤的压力障碍”,把这些单词的字头连在一起,又简称为“PTSD”。
这种疾病最先在美国造成了社会问题,最近日本也有所增加,原因是精神上受到各种各样的创伤。具体到桐谷小姐,据说是由于她年幼时期受到过性虐待而造成的。
有关这方面的情况,病历上清楚地记载着,她十岁那年,遭到附近一个男孩子的监禁,并遭到了蹂躏。
这种事情只发生过一次,后来那个男孩子也受到了处分,她的父母感到无地自容,一家人搬了家,当时这件事好像被压了下去。
可是到了青春期,这个事件的后遗症开始以各种症状出现。首先桐谷十四岁的时候,就和男朋友发生了关系,之后的男女关系也非常随便。但是她很聪明,直接考入了一所有名的私立大学,毕业后进入了一家与金融有关的一流企业,并被提升为董事秘书。然而不久后,由于董事苦苦相逼,她不甘欺负辞去了工作,跑到六本木的一家俱乐部去上班了。
她去俱乐部工作的理由是,“男人都一样好色,因此我觉得靠出卖自己的青春和姿色工作,活着更有意义”。病历上是这样记载的,但原因真的仅仅是这些吗?
总之,从此以后桐谷迅速跨入了卖淫的染缸,生活也变得奢靡起来,一年以后开始出现了睡眠障碍,同时变得戒心极强,开始怀疑同事并发生冲突,因此辞去了俱乐部的工作,自己主动来到色情场所工作。
在那家色情夜店,只要用手为客人进行服务就可以了,但是一个月以后,她却开始主动出卖肉体。从那时起她变得干什么都麻木不仁,对周围发生的事情也全无兴趣,出现了医学上所谓“全体性反应麻痹”的症状。
卖淫这种行为,有些是由于某种异常经历或者精神分裂等原因造成的,这在精神科医学领域里,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当然,不是出于这种原因,只是因为经济上的理由或者单纯的好奇心而走上卖淫道路的也不少见。但确实有些人即使精神上出现了问题,也放任不管,不去治疗。
从这种意义上讲,能够来到医院治疗,也许应该认为那些患者还有希望治好自己的积极向上的愿望。
不管怎么说,这位患者这次又是因为什么问题前来就诊的呢?我对这位叫美奈的患者怀有极大的兴趣,但是过一会儿,我要担任一位十六岁少年的心理治疗。
冰见子医生当然也清楚,所以知道我不会在旁边帮忙,但是到我开始治疗还有一段时间,即使时间不多,我也想参与桐谷的治疗。
这样显得好像我有窥视癖似的,但是这位漂亮的妓女确实让我念念不忘。
犹豫了一会儿,结果我还是悄悄地走进了门诊室,我没有看见美奈的身影,只有冰见子医生轻轻地回了一下头。
我想也没想就低头行了一礼,这时从四周被布帘围住的病床方向,传来了一种沙哑的声音。
“只脱上衣就可以了吧?”
“这样能看清楚吧。”
“嗯……”
听到这番对话,我察觉到美奈正在脱衣服。
平时这种时候我应该前去帮忙,如果我是女护士,当然不用说了。但是作为男人我却十分尴尬。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的话,我觉得有些别扭,因为我原本就是一个护士,而且冰见子医生也没有提醒我回避,我在旁边也没问题吧。
正当我这样想着站在那里的时候,床帘一阵摇动,帘子之间现出了美奈的身影。
她看见我的一刹那,不禁身体前屈,用手里拿着的胸罩遮住了胸部,而且马上恢复了平时那种冷漠的表情,坐回到患者的椅子上。
虽说是上半身,但是在精神科的诊室,女性裸露着身体是十分少见的,可是冰见子医生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在什么部位?”
“在这边。”
美奈一转身,把背冲向了冰见子医生,只见雪白的肌肤上印着几条血红的伤痕。
“怎么会这样……”
冰见子医生情不自禁地发出低语,在美奈瘦得可怜的后背上,交叉着几条红肿的伤痕。
“把身体再向前弯一点儿。”
美奈又把背部往下弯了一些,伤痕好像一直延伸到腰以下的部位。
“到那边的床上趴下。”
按照冰见子医生的要求,美奈重新回到了床帘环绕的床上,冰见子医生要我去拿门诊的急救药箱来。
看来这件出乎意料的事情,需要到做护士的我了。
我拿急救药箱回来的时候,美奈俯卧在床上,内裤拉到了腰以下的部位,可以清楚地看见腰部窈窕的曲线和臀部突起的地方。
妓女的背部原来是这样的,我感到有些异样,在那雪白的皮肤上,几条红红的伤痕惨不忍睹地分布在她的后背。
“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