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刚出口,陆辞就看到狄青的眼神猛然一变。
不知为何,他明知对方是个不折不扣的‘雏儿’,却直觉这一转变极为危险。
在意识到不妥的下一瞬,陆辞便及时赶在这情窦初开、以至于下手没轻没重的小年轻再付诸行动前,低声提醒道:“我……尚在孝期。”
听到这仓促一句,狄青的眼眸倏然紧缩,方才萦绕的旖旎情愫,也一下散干净了。
见他如此反应,原还准备长篇大论解释的陆辞,也当场明白过来。
——狄青,竟是早已知晓了。
陆辞不免感到些许意外,轻轻抚着小恋人难掩悲伤和黯然的脸庞,轻声道:“你何时发觉的?”
他之前刻意瞒着狄青,既有不愿宣扬自己的伤痛、惹来太多关注的原因,更多还是因着担心少年冲动,为并非必要的一时陪伴,而做出私离职守、自毁前程的错误行为。
如今他丧母的伤痕已平,娘亲也好,家产也罢,都有了妥善的安置,还在机缘巧合上与恋人重逢,才会想将所瞒之事和盘托出。
狄青张了张嘴,言简意赅道:“跑递盖戳留下的印痕,有两重。”
“汉臣心细如发。”陆辞微微一笑,声线愈发温柔:“既然你不曾恼我,也不曾寻我,想必,也明白我为何瞒住你了吧。”
狄青苦涩地抿了抿唇,半晌,方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在猜到公祖身上应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联合柳七,不惜大费周章地做出‘转信’之举时,他曾有过万千猜测。
陆母身体欠安,亦是其中一种。
他并非没想过要不管不顾地回去,陪在公祖身边,与其共渡难关。
但理智上却更加明白,公祖之所以要强忍伤痛,也将他瞒得死死的,为的便是稳住他。
他倘若为成全自己那一腔深情而私自离任,无疑会令公祖心血白费,于他日后仕途,也无异于自掘坟墓了。
在想通其中关窍后,狄青一时痛彻心扉,心底一片茫然。
他寒窗苦读多年,亦为考取何科而费尽心思,最后终于谋得一些起色了,为的不正是不拖累公祖,能长长久久地伴其身侧,甚至予以助力么?
事到如今,却因这功名所带来的‘前程’牵绊,令他不能顺应心意,直奔恋人处去。
而只能天各一方,盼其安好,自身无力施为。
若他尚是一介白衣,便无需担心职守之事,而可即刻赶回公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