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傅轻决无法做得更多,搂住段宁却不松开了,段宁刚一动,傅轻决便闷哼了一声,缓缓撩起眼皮看向段宁。
他苍白的唇色和额上渗出的冷汗近在眼前,弄得段宁既怕压着他,又担心挣脱之中会碰到他在打针的手背。段宁只当傅轻决觉得不够,没有受过这样的憋屈与苦楚,他思索片刻,又低头吻了吻傅轻决。
他动作很轻,傅轻决皮肤痒,心里更痒,只恨自己动不了,张嘴回应段宁,片刻后仍然不动,说:“我累了。”
“先睡一会儿,”段宁轻微叹了口气,“点滴打完了我会叫护士来的。”
“有人在旁边看着我睡不着,”傅轻决松开他,掀了掀身上那层薄被,说,“你上来陪我睡一会儿。”
段宁坐在床边,目光自然而然落在他敞着的病号服,和里面缠着一圈圈纱布上,他静默两秒,重新帮他把被子盖了回去,说:“小心手术刀口裂开。”
傅轻决看他的模样,垂了垂眼睛说:“你要是一个人去跳车,怎么跳得了,我这可是为你受的伤。”
段宁“嗯”了一声,说:“快睡吧,我不看你。”
最后段宁自然还是没拗过傅轻决,既然不能上床陪傅轻决一块儿睡,那也走不了,他坐回椅子上,被握着一只手,终于等到傅轻决肯合上眼。
点滴快打完的时候,护士先来查房了,轻轻推开门,便看见傅轻决的床边坐着个同样穿病号服的人,伏在床边也睡着了,傅轻决的手紧挨在他脑袋旁,正捋着耳边那几缕头发在摩挲。
看见护士进来,傅轻决才缓缓收回手。
之后几天,高管家和弗雷克每天也会定时地来,原本还想叫一个专业陪护的佣人过来,结果时时刻刻看见段宁待在病房里,傅轻决又什么都没说,只是不让别人近身,其他人实在也不敢替傅轻决做主了。
这算是段宁在将功赎罪?
弗雷克不知是喜是忧,想着既然傅轻决都不惩处段宁了,那自己也该逃过一劫。
这天弗雷克将兰亚新一季的财务报表送来医院。
傅轻决已经能够坐立和稍稍下床走动了。他消失这些天,整个傅氏和兰亚甩来的文件、会面请求就已经不计其数,还有联邦高层政府那边时不时的一些邀约和请柬,弗雷克为了圆傅轻决还在奥斯陆的谎,每天在兰亚进进出出,只剩下焦头烂额。医院这边的傅轻决有段宁稳着,事只会更好办,他在心里甚至只有暗暗庆幸,故而高管家的一些怨言和嘱咐,他只能糊弄着应承,实际上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在护士台询问了几句后,弗雷克穿过巡管区,朝走廊外的两名保镖点了点头,推开病房门,傅轻决和段宁正在睡觉。
段宁侧躺在傅轻决身前,许是这两天陪傅轻决睡得够多了,心下本就不安稳,一直提防着有人开门,果然,他率先睁开眼睛,正和弗雷克对上视线。
他多少有点尴尬,握着傅轻决好的这只胳膊想往旁边挪,谁知傅轻决跟着醒了,一下把段宁抱在怀里抱得更牢,腿在被子下跟着把人压紧。
弗雷克无声清了清嗓子,尽管他心中是庆幸的,但想到傅轻决别墅里新养着一个,这边和段宁却突然藕断丝连了,委实有些大跌眼镜——他们傅少爷看着是挺风流一人,但以前也不这样荒唐,更别说同时……两个……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
他视若无物地把那一大摞文件放在了旁边的桌案上,说:“傅先生,报表已经送来了,除此之外,还有下周将在总统府举办的招待会的请柬。”
傅轻决撑着右手手肘,稍稍坐起问道:“军火走私案已经结了?”
弗雷克说:“快了,侦查委员会昨晚正式拘捕了程路安,由汤越则主任亲自负责。”
不薄不厚的一层被子下,段宁和傅轻决腰腹那块贴得严丝合缝,双腿被迫交缠,段宁顾及着傅轻决的伤,浑身逐渐绷得僵硬,一动也不动,双眼也重新闭上。
“无论如何,得去恭喜一下汤主任,”傅轻决嘴角微微扬着,垂眼往下看,见段宁那副面子薄又不好意思的模样,心里格外愉悦,犹如春风拂面,他右手抚过段宁的胸前,让段宁无意中靠他靠得更近了,“一边把苏纳的民调率弄得这么紧张,一边又结了案子,是我们这位现任总统绞尽脑汁要拉拢的功臣。”
“这次招待会也有庆祝军火走私案如期结案一说,”弗雷克说:“您的身体还没恢复,下周的招待会需要推了吗?”
傅轻决若有所思片刻,说:“先放着吧。”
弗雷克硬着头皮说了这么多,也觉得尴尬,傅轻决的眼神像针一样扎来,他连忙点头,嘴边说着“您好好修养”、“我明天再来”,然后快步离开了病房。
门口仿佛回荡来了一阵微风,偌大的病房里彻底安静几秒。
傅轻决俯了俯身,看着段宁的脸说:“睡都睡了,还不好意思啊段长官?”
段宁刚睁开眼,傅轻决就低头在他耳侧亲了一下。
“刚刚都听见了,”傅轻决说,“程路安已经被捕入狱,其实谁都知道他只是个跑腿的小角色,不过揣着明白装糊涂。他也没资格揽下更大的黑锅,口供那关就过不去,但有些文书证据可以伪造,要怎么处置,也不过是一句话而已。”
段宁方才气血往脸上涌,感觉被子里闷得慌,这会儿他掀开了些被子,默默听着,然后问:“汤主任会允许伪造证据吗?”
傅轻决问道:“你希望怎么处置程路安?”
段宁安静片刻,说:“按流程就好。”
傅轻决嗤笑道:“按什么流程?按流程,程路安过段时间就能被保释出来,你信不信。”
空气陡然冷了下来,段宁缓缓坐起,转身看向傅轻决。
“因为他是程舟的哥哥,你舍不得?”
傅轻决突然开口。
段宁说:“你在说些什么,我和程路安曾经是同僚和战友,但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不需要伪造证据来定他的罪。”
傅轻决仍有不满,也不明白为什么说到姓程的,段宁就要起身拉开距离,他说:“程路安算你哪门子战友,出卖你的战友?”
话音落下之后,段宁抿了抿唇,似是承认傅轻决说的一点错都没有,没什么好再辩驳,言语尽失,眼神空茫茫地沉寂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