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村里传来一个好消息,厚炎回来了。
厚炎带领着一队人马,拉了一车的种子以及打铁用具,随行的还有齐先生帮忙请来的打铁师父。村里人都跑出来看热闹,阿诺抱着阿水也去街上看。
厚炎没来得及回家,便急切地过来无末这边汇报这一趟的情况。他接过半夏递过来的热汤,对无末道:“这一次我们都打听清楚了,一切都是那个姓胡的人搞出来的鬼”姓胡的是迎春的夫家,这果然和无末等人之前猜测的一样。
厚炎喝了口水,接着道:“他们自己在我们望族没讨到什么好处,便干脆放出风声去,让整个天下都与咱们为敌,端的是狼心狗肺。”
半夏从旁问:“那我姐呢,她现在如何了”
厚炎听了这话,看了眼半夏,叹息道:“她倒是可怜得很,姓胡的带他走了后,发现她也疯了,每日只知道叫着儿子,便干脆把她豢在一个破落的院子里。再后来,饭菜经常不按时送,她饥一顿饱一顿的,便自己爬出来找吃的,街上的人都道她是傻子疯子。我们这一次,原本说是要把她带回来的,可是她虽然疯成这样,却被那姓胡的看管着,我们也不好贸然行事。齐先生派人盯着呢,说是要想个好法子把她带回来。”
半夏低头不语,心中却想着往日种种。慢说他们是一母同胞的姐妹,便是陌生人,听着对方落到如此境地,心中又怎么会不凄然生怜呢。良久她点头道:“若是能把她带回族里来,那是最好不过了。”
说了这事,厚炎又向无末汇报了这次回来的收获,无末听了自然大喜,让厚炎将那些种子统统交给半夏,由半夏负责收藏并在来年春季种植,至于铁匠,先在村里找一处闲置的院子安置了,找村里几个能干的小伙跟着人家学习。
厚炎领了命,正要走,村里的费以及其他老人都过来了,于是又向他们说了,大家都很是高兴。
中间说到无末的眼睛,费皱眉道:“我刚从上人那里来,他也没什么好法子治。如今我们必须设法请外人来医治了。”
厚炎沉思片刻,道:“我想着过几日我总要再出去把迎春找回来的,到时候一并将这件事办了如何”
费摇了摇头:“你这两次出去很多时日,家里父母妻子难免记挂,这次你留在村里帮着无末做点事,我另外找人去吧。”
厚炎想想也是:“嗯,那也好。等回头找好了人选,我再告诉他些外面的事,省的他乍出去不懂,耽误了咱的大事。”
厚炎交待完这边的事,便急匆匆回家去了。到家先见了父母,父母自然欢喜,儿啊长儿啊短的说了半响,这才打发他道:“你娘子在里屋做针线呢,你进去和她说话吧。”
厚炎早就盼着呢,当下别了父母赶紧溜进去,却见木娃正低头在那里缝着什么,姣好的侧影真是诱人,当下一个上前抱住她就亲了起来。
久未见夫君的木娃,回过头,脸上却是极为冷淡,推开厚炎,淡声道:“没看这里忙着呢,大白天的,抱什么抱。”
厚炎见娘子如此态度,心下不解,却还是腆着脸道:“我想你了。”
说着就要去摸。
谁曾想木娃一把将他的手打到一旁,冷冷地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做饭去了。”
这样子弄得厚炎摸不着头脑,心想娘子这是怎么了,一腔热血碰到了冷灶上。
作者有话要说:另外说下,这篇文基本日更。日更很快就更完了,这个完了后,下篇文名叫狼夫
狼夫神马滴,你们也懂得,讲的是小黑和无末后代的jq狗血故事。。。。。。。。
、62
费和几个族中的老人商议,给无末治眼睛这事迫在眉睫,不能再拖了,于是便打算从族中找出两个人出去寻人。商议了半响,打算派三愣子过去。自从上次他守着上山要道却被人上了山去导致了山林大灾后,他心中一直过意不去。
另一个人呢,费和岩商量了下,让木羊去吧。木羊自从神庙前受罚三日后,一直精神不济,每日在家里没脸出门。于是费想着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将功折罪,大家也都同意了。
多珲听了这个消息自然高兴,过去把木羊好一番劝诫,让他出门后少说话,平日多事动动脑子,有什么大事要听三愣子的。人家三愣子虽然楞,可是也不傻啊,听人家的没错。
木羊倔得很,想着又要屈居人下,那是一万分个不乐意,可是想着如今自己在族中的地位,又见母亲苦口婆心地劝着,也只好勉强答应了。
多珲见儿子答应,很是高兴,又劝儿子道:“如今忍冬一直带着石蛋儿在娘家住着呢,她娘家没人没粮的,这些日子全靠半夏救济的。我这里存了一篮子鸡蛋,你再从家里拿上几块腊肉半袋子粟米,回头你给她送过去,再对她说几句好听的,左右是一家人,她必然不会记恨你,看看什么时候气消了她就带着石蛋儿回来了。”
木羊一听忍冬,顿时眉头紧紧皱起:“阿妈,难道你还嫌当日我在她那里受的气不够吗她也太埋汰人了,你要我低着头去找她,这是比让我去死还难受啊”
多珲见儿子这样,顿时落下了脸:“不就是石蛋儿一泡屎吗你知道你小时候阿妈为你擦屎擦尿多少次再说忍冬也说得没错,你什么时候管过石蛋儿一泡屎啊还不都是忍冬在那里操持他是你儿子,你何必这样计较呢你说如今除了忍冬,谁还要你,你是打算一辈子打光棍吗”
木羊想想也是,从阿妈手里接过那篮子鸡蛋,咬着牙道:“我去便是”
他又去了腊肉和粟米,拎着这些往忍冬娘家走过去,一路上遇到人,便低着头,并不言语。族中人知道他脸上无光,也都不去招惹他。
很快他便到了忍冬家,谁知道一进那院子,便见院子里一个男人正在那里劈柴,男人在这寒冬腊月光着膀子,很是强壮。他定睛一看,不是那个哑巴二犊子是谁
当下他火气便起来了,瞪着眼睛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二犊子抬眼,见是他,并不搭理,径自低头砍柴。
木羊怒了,把那鸡蛋篮子扔地上,走上前道:“你怎么跑到忍冬家来了忍冬呢石蛋儿呢”
这时候,忍冬忽然掀开帘子走出来,怀里抱着石蛋儿,见是木羊,她掀唇冷笑了声:“呦,这不是木羊吗,你过来这里做什么”
木羊指着二犊子问:“他又是来这里做什么”
忍冬笑吟吟地望着二犊子:“他嘛,自然是来帮我砍柴的。家里没东西烧了,也没个男人帮忙,人家牛婶好心,让二犊子过来帮忙。”
木羊不屑地扫了下二犊子:“一个哑巴男人,一个单身女人家,你们倒是不害臊得很,孤男寡女,像什么话”
忍冬不在意地笑:“像什么话当然是好话了”她瞥着他,蔑视地问:“你来我家这是要做什么,难道就为了说这些话来挖苦我”
木羊看了眼忍冬怀中的石蛋儿,硬声道:“我,我自然是来看我儿子的”
忍冬将石蛋儿往自己怀里拢了下,笑道:“只可惜你儿子不屑看你呢。”
木羊气得哼了声,走上前:“我阿妈让我来看你,还不是看我儿子的面,赶明儿我就把儿子带回家去,让你见不到他”说着他就要上前去。
忍冬见他上前,以为他是要来抢石蛋儿,倒是吓了一跳,忙退后。
木羊见她往后退,便迫过去,口里还道:“你躲什么,我只是要看看石蛋儿。”
忍冬却急了:“我不许你碰石蛋儿”
木羊见她怕了,心中大快,上前继续道:“我不但要碰,还要把她抢回去呢,你且等着”说着这话伸手便要去夺。
谁知他的手刚碰到石蛋儿,石蛋儿便忽然发出尖锐的叫声,叫声震人得很。
这时二犊子忽然放下手中的斧头,如一座小山般挡在了木羊面前,一双虎目冷冷地注视着木羊。
木羊虚眼:“怎么,你还敢和我动手”
二犊子不说话,紧闭着唇,只盯得木羊心里打颤。
木羊开始怕了,不过还是虚张声势道:“你们这是做什么难不成我要抱抱我儿子也妨碍了你,你干嘛站在这里挡着我”
就在这时,忽听到篱笆墙外一个尖细的嗓子响起:“哎呦,这不是木羊吗,怎么,不在家养伤了,这就出来走动了”
木羊扭头一看,却是二犊子的阿妈牛婶子,便怪道:“我什么时候受过伤”
牛婶子笑了笑,拿手拢了拢耳朵边的碎发:“你不是被罚跪在神庙前,一连跪了三天吗我听说你膝盖都跪肿了,这总要多将养几日吧”
这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话听到木羊耳中越发不是滋味,赤着眼道:“你们母子这是要做什么难道我来看我娘子也有错吗”
牛婶子讽刺地斜眼睨着木羊:“你娘子我怎么听说忍冬离了你家,和你早不是夫妻了呢”说着她笑问忍冬:“是不是啊忍冬”
忍冬冷眼瞅着木羊,点头道:“没错,我和他分开了,以后他和我是再没任何关联了”
木羊看看牛婶子,看看二犊子,恍然大悟:“你们,你们,原来你们是想抢我的娘子啊”说着他颤抖着手指了忍冬道:“咱们这才分开几天,你竟然和那个二犊子好了起来不就是个哑巴吗,你就这么上赶着你就这么缺男人”
他眼睛都红了:“可怜我的石蛋儿啊,你阿妈就这么急着给你找个后爹啊”
忍冬脸红了下,抬眼看了看二犊子,抱着石蛋儿进屋去了。
二犊子原本是冷盯着木羊的,见忍冬进屋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便呆呆站在那里,望着犹自摇摆着的毛毡帘子。
牛婶子见此,笑开了花,上前道:“说得没错啊,我看忍冬和咱们二犊子倒是天生一对呢,你啊,丢了娘子全怪自己,死了这条心吧”
木羊气哼哼地瞪了眼牛婶子,又赤着眼睛瞪二犊子:“你,原来你真得抢我的娘子”
二犊子连看都没看木羊,只盯着那布帘子愣神。
木羊气了,正好看到自己带来的鸡蛋,恨恨地上前,一脚将那鸡蛋踢翻,顿时鸡蛋大多破碎,蛋黄蛋白流得到处都是。
他气急败坏地道:“一对奸夫,竟然就这么勾搭上了”说完愤愤地走了。
牛婶子在他身后“呸”的一声:“话说得真难听,人家那是你情我愿”
话说其实牛婶子当初属意的是半夏,后来半夏嫁了无末,她家二犊子高攀不上了,于是便觉得迎春也不错。至于忍冬,只以为是未来族长的娘子,她是想也没想过的。如今世事多变,忍冬抱着个娃回家了,平日有什么需要帮衬的,她便派二犊子过来帮忙,一来二去熟了,她打眼看着这一对,倒是觉得很有眉目的。
忍冬其实也不错啦,看她一个人带着个不太正常的娃,实在不容易,若是能跟了自家二犊子,从此后真是白舔了两口人呢。牛婶子对此很是满意,当下拿手指了指二犊子:“还愣在那里做什么,去帮着忍冬把这柴劈了。”
说完她看了看这地上碎得乱七八糟的鸡蛋,叹道:“作孽啊,好生生的蛋呢,我拿个碗来收拾下,等明日个蒸了,给你和忍冬都补补。”
而这天晚上,忍冬喂饱了石蛋儿,自己躺在那里,想着白天的事,竟然忍不住流起泪来。自己何其不幸,找了个这么不争气的男人,竟然落得一个人孤零零住在娘家的境地。她低头凝视着睡得安静的石蛋儿,想着这孩子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从小生得异常,又遇到这么一个父亲,也跟着自己受罪。
她左思右想,又想起白天木羊说的话,想着那二犊子其实是个不错的人。但只是她如今对男人是灰了心的,实在不愿意将自己再交托给男人了,要不然谁知道哪天又伤心了。这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她正想着,忽听到窗外似乎有动静。忙起身趴在窗户口往外看,却只见窗外一个壮如小山般的男人矗立在那里,静默地站着。
她心中一动,忙问道:“是谁在那里”
外面的人不吭声。
她咬了咬唇,轻声道:“是二犊子吗”
那人好像动了下,却依然不说话。
她凝视着那人的身影,叹了口气:“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二犊子站在窗外,依然不答腔。
她只好坐起来,披上衣服下炕,来到正堂打开门。
木门
吱呀一声被打开,二犊子抬头望过来。月光下,他一双虎目很是专注地看着她。
、63
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二犊子抬头望过来。月光下,他一双虎目很是专注地看着她。
忍冬脸上越发烫了,低头咬唇,好久才道:“外面这么冷,你进来说话吧。”
二犊子不会说话,见忍冬这么说,便也进去了。
进了屋后,二犊子喘息有些急促,脸也是红的,他只低头用火辣辣的目光凝视着忍冬。假如忍冬是一抹雪,估计早就被他那目光烤化了。
忍冬有些喘不过气,不过她还是硬着头皮道:“谢谢你这些日子来帮我,今天木羊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他那个人就是这么混。”
她小声艰难地说:“他乱说的。”
二犊子目光中却有了抗议,他显然不认为木羊乱说,他攥了攥粗糙的拳,走上前,伸手,似乎要握住忍冬的手。
忍冬慌忙往后一躲,红着脸儿摇头道:“不,不行,我不想嫁人了。”
二犊子的手就这么僵在那里了,进也不是缩也不是,他呼哧呼哧地粗喘着,盯着忍冬,仿佛想明白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忍冬低头,忽然想哭。
曾经她是不太看得起这个粗糙强壮到笨拙的邻居的,况且又是个哑子,这样的男人,她是不会把自己和他相提并论的。可是如今呢,她可以感觉到眼前这个自己曾经鄙夷过的男人是那么热切地想要对自己好,他站在那里强壮得犹如一座小山,仿佛要为自己挡风遮雨,他的力气那么大胳膊那么粗壮,能帮着自己做那些自己根本不可能做成的事。
他的喘息急促,目光火烫,浑身仿佛都散发着无穷的热力,在这寒冷的冬季里,就是一把暖热了她冰冷的心的火把。
曾经的自己幼稚可笑,又识人不清,落到如今地步,全都是咎由自取,可是这个男人却不嫌弃自己
忍冬咬牙,泪水还是落了下来。
若是能嫁与他,其实也是好的。
他这么老实本分的男人,断不会像木羊那样对自己吧。
二犊子见忍冬哭了,顿时手足无措起来,他以为是自己惹了她哭,便忙伸出手想要帮她擦眼泪,可是伸出手时,又觉得自己的双手粗糙得紧,若是去擦必然弄得她娇嫩的肌肤疼起来,于是又赶紧缩回手来。
忍冬此时心中千转百回,却是已经有了主意,泪目微抬起,在水光中望着他,咬唇小声道:“你,你半夜来我家里找我,难不成就是要这样傻傻看着我”
一双侵润在泪光中的眸子那么水灵,楚楚动人地望着自己,二犊子只觉得脑袋嗡得一声,仿佛要炸开了,气血涌上心来。仿佛福至心灵,他猛地迈开一步,双手一伸,就这么将她搂在怀里。
入手是柔软的腰肢,紧贴在自己胸前的是这辈子从未感受过的丰满。二犊子粗重的喘息在陋室里响起,他虎目盯着怀中的人儿,那样子仿佛要一口吃下她般。
忍冬自然感到二犊子的笨拙,想来也是,活到二十几岁尚且有过女人的大光棍呢,若是不笨拙,那才见鬼了呢。
她既是有心,当下便扭了扭身子,试探着张开修长的双臂勾住二犊子的脖颈。
二犊子此时是再也忍不住了,这么一块温香软玉吐气如兰就这么缠绕着自己,如同藤蔓一般,这让他下面有一处越发硬了起来,硬得发疼。
他猛地抱起忍冬那软绵绵的身子,将这女人整个横扛在肩头,然后迈步向里屋走去。
忍冬家里是一个正屋两个里屋,两个里屋都是炕,以前东屋是忍冬和半夏住的,西屋则是她们阿爹住的。如今忍冬想着西屋更为暖和,是以都是和石蛋儿住在西屋的,东屋正好空着。
这二犊子倒也不傻,知道西屋睡着石蛋儿的,当下扛了忍冬直往东屋去了。进去后,一把将忍冬放倒在大炕上,便开始撕扯她身上的衣物。
因为起得匆忙,忍冬身上不过穿着一个毛毡罢了,被二犊子这么一扯,光滑顺溜白腻的身子便暴漏在二犊子眼前。忍冬其实原本就生得秀丽,是族里数一数二的女子,若非如此,又怎么可能让眼界极高的木羊从小挂念到大呢。此时只见她柔顺的黑发铺垫在白嫩的身子下,纤细的腰肢上方是丰满高挺的胸。那胸因为她急促的喘息而上下颤动着,跟着这个一起颤动的便是那顶端的两个小红点。
这二犊子何曾见过这等香艳场面,他粗喘如野牛,两只眼睛仿佛充血一般,一边盯着忍冬,一边火急火燎地扯下自己的衣服。
忍冬羞得厉害,不过她到底是有过男人的女人,强自忍着羞,动了动腰肢,张开双腿,仰躺在那里,只等着那个男人过来要了自己。其实若是对着木羊,她断断不会如此直接的。只因为眼前是那个未曾经历过人事的二犊子,她知道他是个直肠子,不懂得那些弯弯绕绕,若是自己紧闭了双腿欲迎还羞,没得让他以为自己不愿意,是以干脆大敞其门迎客。
二犊子很快便把自己的衣服脱光,健壮雄厚的身体立在那里,露出那个雄赳赳仰天长啸的物事。忍冬羞涩地看二犊子,却因为角度问题,正好瞄到那个,这一瞄之下倒是吸了一口气。原来二犊子身材比较起木羊来,要高大上许多,实在没想到这下面的物事也比木羊大上那么多,真是有一个顶两个的样子啊
这么一看,想着那么大的物事进入自己身体内的消魂滋味,忍冬整个人都软了起来,下面也湿润起来。
她是早被木羊那个臭男人弄过千百遍的,后来因为生娃,又因为气那个男人,便有大约一年的时间不曾有过男人了。如今和男人分离了,没想到屋子里竟然闯入了这么一个雄壮的二犊子,且那么急促地想要自己。她只觉得浑身都发热起来,到了此时她才知道,原来自己并不是无欲无求的,她的身子还是有着女人的感觉,她还是想要的
当她想着这个时,眼神便开始迷蒙含水,胸前的两个樱桃便挺立起来,下面渗出的湿润开始散发出诱人的女人香。
这一切看在二犊子眼里,无疑是上好的催青物,他原本就急切得很,此时更是急不可耐地扑了上前,将忍冬压在身下。
二犊子要远比木羊健壮,体重自然也远比木羊重,他这么一压,下面的忍冬呜咽一声,赶紧伸出双臂搂住他的腰肢。如入手时,只觉得那腰杆精壮得很,紧绷得肌肉充满了男人的味道,那是木羊永远没法比的。而下面勃发的物事则是强硬地抵靠着自己的两腿柔软处,这让她开始渴求起来,渴求他狠狠地用力
这种渴求让她情不自禁地抬起双腿,缠住他的腰肢,让自己的柔软正对了他,更加方便他来逞凶。
身下这个女人如此的配合,那种种情态仿佛都在盼着自己去狠狠地弄她,这让二犊子越发的情谷欠勃发,红着眼睛搂住她,俯猛力地亲了一口她的红唇,然后腰臀用力往下,对准那地方胡乱用力顶了下去。
这一顶,惹得身下的小女人一身“哎呦”痛呼,推着他的臂膀怪道:“你,你好歹对准了地方啊”
二犊子很是无辜,也更为急切,急得大冷的天都冒汗了。
忍冬无奈,心里想笑,却又急,只好赶紧抖着身子,抬起臀儿去迎他那物事,自己又伸出手去摸那物,入手之处只觉得硬邦邦得,又粗壮得很。她的手扶着那物对准了位置,这二犊子倒也不傻,福至心灵,连忙就着她的手往下顶。
这一次总算成功了,噗的一声带着水响,他的找到了她的,她的迎来了他的,两个人仿佛都出了一口气。
柔软的她在下面用双手撑着他火烫的胸膛,而他的物事则在她体内开始动了起来。
幸好,这种动作是天生的本能,不需要人教,很快他便如鱼得水,在她体内驰骋无阻,而下面的忍冬也开始娇口今起来,开始只是低低地叫,后来忍不住,啜泣起来,再后来便是咬着他的肩膀,掐着他的腰。
他皮厚肉粗,任凭下面的忍冬怎么咬怎么掐都不疼,事实上他整个心思全都在自己的奋战上,他犹如泥中乘船,激流勇进,翻飞进出,畅快淋漓。他第一次发现这个事情原来是如此美妙,怪不得那些有娘子的男人提起这事总是神秘兮兮又向往得很,他甚至觉得就是这么死在她身上也是值的。
他在她体内泄了一次又一次,将自己保留了二十多年的精华都给了她,每当他以为自己要停下时,却总以为她那么小的一个动作便惹得重振雄风从头再战。到了后来,他一边战着,一边啃她亲她,他觉得这个小女人就是一道世上最好的美味,怎么吃也吃不够。最后,他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倒在她身上,粗重的喘息和回味。
而忍冬呢,她觉得自己简直要死了,这个强壮粗糙的男人,用那么粗壮的东西在她体内逞凶,将她一次又一次抛入那迷茫快乐的最巅峰。这是她和木羊在一起时从未感受过的极致快乐感。
许久过后,二犊子抬起身,用手臂撑起身子,凝视着下面的忍冬。
忍冬抹了抹眼泪,笑了下,闭上眼睛,柔声道:“我要你亲我,亲亲我的眼睛,我的唇,还有我的胸”
二犊子没说话,他只是默默地低去,按照她的吩咐,亲她的眼睛,她的唇,还有她的胸
、64第六十四章
自从无末眼睛看不见后,他便不再上山了,只能在家里闲着。族里的事务如今都安排得妥当,防御外敌的轮班也都是按部就班,于是无末在家里竟然无事可做,便帮着喂鸡拾鸡蛋放马,没事时便逗着小阿水玩儿,倒也过得自在。
这一天傍晚时分,无末又要去遛马,阿水却不放开他。只要无末将阿水递给阿诺或者半夏,她就尖着嗓子叫,小手直接地推着对方的鼻子和嘴巴。这惹得半夏想笑:“看来咱闺女最喜欢你了,你就带着她一起去放马吧。”
无末有些犹豫,他如今眼睛看不到,全凭着追风本身就通人性才能去放马。如果带着个阿水,真怕她跟着自己出什么意外啊。
半夏却道:“放心,你带着不会有什么事的。”
无末听着半夏肯定的语气,莫名觉得心安了,便点头:“好,那我带她一起去。”
待到无末出去了,阿诺皱了皱小眉头,对半夏道:“半夏婶婶,无末叔叔的眼睛还能治好吗”
半夏望着无末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阿诺叹了口气:“婶婶,我总觉得自从无末叔叔眼睛不好使了后,他变了一些。”
半夏听了这个,望着阿诺道:“你觉得怎么变了”
阿诺摸了摸脑袋:“我也说不出,总觉得他不是太开心,可是却故意藏着,不说出来呢。”
半夏听了这个,苦笑了下:“无论是什么人,眼睛看不到了,总是不会开心的。再说他以前最爱上山打猎了,如今却只能呆在家里喂鸡喂马,任谁都会烦闷的。我如今只盼着齐先生能帮忙找到医治他眼睛的人。”
无末抱了阿水来到追风旁,他先摸索到追风的马背,然后一手抱着阿水一个翻身上了马。这追风是极有灵性的,待到无末上了马便甩开前蹄向篱笆外走去。
他们很快来到往日经常来的那边草地上,追风开始停下脚步,低下头啃草。阿水却不干了。
刚才追风跑起来时,无末唯恐她有个什么闪失,紧紧将她抱在怀里,她是推着扭着要出来透气看热闹。追风跑得快,她高兴得咯咯笑,笑声洒在草地上。
如今追风停了,她顿时不乐意了,嘴巴里抗议地哼哼着,小胖手抓着人家追风的长鬓开始扯啊扯,那样子好像在说你怎么停了呢。
无末虽然眼盲,可是也感到女儿是喜欢马儿跑的,无奈之下,只好拍着追风的背道:“追风,阿水不想让你停下,你再多跑几圈吧”
马儿灰灰一声,恋恋不舍地放弃了那片鲜嫩的草地,重新在这草地上跑了几圈。这一次无末知道阿水爱这个了,干脆两只手举着她,让她感受马儿跑起来时那风吹着脸颊的感觉。
阿水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忍不住裂开笑了又笑,笑着笑着便停下来,惊奇地望着这一切,两只手欢快地挥舞着,简直如同小鸟要张开翅膀。
这时候正好阿诺也骑着他的小马走过来,见了阿水这个样子,当下便笑道:“叔叔,阿水喜欢骑马呢,等她大一些,就让她骑我这匹吧”
无末抱紧女儿,笑着点头。
也不知道可怜的追风在这片草地上跑了多少圈,总算阿水满足了,扯着无末的衣领要下来了。无末便抱着她下马,让追风自己在这里吃草。
无末抱着阿水在一旁站着,吹着风,阿诺则在一旁替小红马梳理着毛发。
阿水在无末怀里安分了一会儿功夫,很快就开始要爬上爬下。无奈,无末只好把她举得高高的,后来干脆让她骑在自己脖子上,自己当马给她坐。
阿水对此很是喜欢,小脚丫在无末脖子旁一蹬一蹬的,两只手欢快地揪着无末的黑发来回挥舞。
阿诺在一旁看着,只觉得无末叔叔简直如一匹马儿一般啊,那黑发正好当缰绳了,可是他又不敢说出这话,只是在心里偷偷地笑。
正笑着,忽然听到一声响,定睛看过去,这才明白,是阿水放了一个屁。
他正要说什么,谁曾想,阿水又是一个屁,嘟噜嘟噜好几声,几个屁出炉了。
无
末脸色僵硬起来,他双手顺着阿水的手往后摸,入手之处,只觉得脖子里黏糊糊的
阿诺平日是经常照顾阿水的,一听这雷声阵阵早已猜到,只是未及反应罢了,此时看着无末脸色,知道怕是已经晚了,忙上前道:“无末叔叔,你快把阿水给我。”
无末僵着脸,小心翼翼地把阿水抱下来,递给了阿水。
做了祸事的阿水倒是也不哭不闹,一副任人宰割的小乖模样,她估计也是知道自己拉了尿了总要人来打理善后的。阿诺熟练地接过来,从怀里掏出一包上好的沙土,先帮她用沙土擦了小屁股,又用一块干净的麻布擦了擦小屁股上的沙土,这才抱着她对无末道:“叔,我帮你擦擦身上”
无末黑着脸点头:“嗯。”
于是无末抱着阿水蹲在那里,阿诺开始帮着无末清理后背。其间阿水看起来还挺开心,开始继续扯扯阿爹的头发,笑得各种甜蜜。
无末无奈地笑了:“你这个小坏蛋”
三个人回到家里后,半夏已经做好饭了,见无末的神色,她已猜到了一二,很快阿诺向她禀报了事情经过。
她听了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望着无末道:“谁让你宠着她,看吧,现在她都要骑着你脖子拉屎了。”
无末搂着笑呵呵的女儿,依然一脸宠溺:“拉就拉吧。”
晚上吃过饭,半夏烧了热水,先倒在阿水的小盆里,给她清洗了一番小胖身子。洗过后喂了喂,哄她睡下。
半夏又拿来一个大盆,里面放了热水和凉水,给无末洗澡。
这个大木盆还是往日半夏特意嘱咐无末给打造的呢,可以坐进去一个大人在里面,大冬天的,热水泡泡,总是能解乏。
此时半夏帮着无末宽衣解带,又要扶着他走进木盆里。无末摇了摇头:“我自己来就是了。”
半夏犹豫了下,还是放开他,让他自己进去,只见他伸出脚来,准确无误地踏入,坐下。
见此,半夏这才松了口气。
这个男人往日是骑马上山打猎的,如今窝在家里不轻易出门,如果连进个浴盆都要人扶着,确实会打击他的信心。
半夏站在身后,撩起温热的水,帮他清洗着后背。他的后背宽阔遒劲,她柔软的手怜惜地滑过那坚实的背部。他的伤大部分已经好了,只是留下一些淡白色的疤痕。
无末闭着眸子,享受着这难得的舒适,感受着温暖的手在身后抚触的感觉。忽然他睁开眸子,捉住她的手笑道:“你进来一起洗吧。”
半夏轻轻打了下他的肩:“快些洗吧,别想些有的没的。”
无末低笑:“你进来,我帮你洗背。”
半夏摇头:“这盆放下你已经勉强了,哪里还装得下我。”
无末却凭了感觉,双手一拉,待到半夏反应过来时,她竟然已经坐在了盆里,还是坐在他的腿上。
她又怨又笑,捶着他的肩膀:“你这是做什么,把我衣服都弄湿了。”
无末搂着她,颇为得意地道:“那你就和我一起洗吧。”
半夏原本是想帮他洗完了赶紧让他睡去的,可是抬头见,忽觉得他说着这话时竟然有几分小孩子撒娇的味道,不由得笑了,摸了摸他的额头:“这也没发烧啊,怎么就糊涂了呢。”
无末低头,抵住她的额头:“我没发烧,好得很。”
半夏动作停了下,她抱着自己的男人,怎么觉得他的样子很是脆弱呢
她干脆也如他的愿,脱了衣服,又帮着他把头发都挽起来,这才窝在他的怀里一起洗。
结果这一个澡洗了好半天,最后弄得木盆四周全都是水。半夏无奈,自己去里屋搂着阿水睡觉,留下无末在这里打扫屋子。眼睛不好使,就摸索着扫地吧。
三愣子和木羊很快就出发了,出发时两个人的想法各有不同。对于三愣子来说,那是新奇的体验,他跟着族长这么久了,也是知道族长的想法的,明白自己这个小小的望族若想自立在上古山下,老是现在这个样子可不行。他也希望能多了解下外面的世界,为族人做点事,是以抱了希望能长点见识学点东西的心态去的。当然了,尽快帮族长找到能医治他眼睛的人,那是最好不过了。
而对于木羊来说,他却是无奈之举。他对于外面的世界并没有什么兴趣,可是如今他在族中几乎很难立足了。女人没了,儿子也被她带走了,他自己还犯了族人鄙夷的错误,使得走在大街上都犹如过街老鼠一般。
这个时候,若是能出门一趟也是好的啊,总比憋在家里受着窝囊气要强。
、65
厚炎回来几日,只觉得自己的娘子对自己百般推拒,冷淡得很。他又不是傻子,很快联想起这次走在街上大家看他的眼神,心知有异,便找了自己父母问个究竟。他的爹娘原本是不忍心说的,可是他们更不忍心看着儿子被闷在鼓里,于是便含蓄着说了,说了还小心翼翼地看着儿子。
虽说这儿媳妇有诸多不如意,可是有总比没有强,他们还等着抱孙子呢。
厚炎听了这个,面上倒是没显现出什么来,反而淡然地劝自己父母,让他们不要往心里去。说木娃和无末原本就是表兄妹,这本就没什么。
可是他自己回到屋里,看着自己的娘子,脸上顿时黑了,阴沉着脸走过去。
木娃正在那里铺炕叠衣服,见他进来,并没在意,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不过厚炎站在那里不动,她很快发现不对劲了,诧异地看过去。
谁知道厚炎红着眼睛,犹如被惹怒的斗牛一般,喘着粗气走到了木娃身边。
木娃冷着脸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厚炎终于开口,阴沉地问:“你那日和无末两个人在山里,待了好几日”
木娃脸上一红,却强自道:“那又如何”
厚炎冷笑一声:“不如何,我还听说你抱人家抱得紧呢”
木娃脸上越发红了,扭过头去看土炕的墙壁,不再去看厚炎。
厚炎却一把揪过她来,强迫她看着自己:“怎么,不好意思讲了我且问你,你和他到底如何了他有没有入了你”
木娃万没想到厚炎竟然说出这话来,抬起巴掌就要扇过去,可是她的速度哪里及得过厚炎,刚一伸手便被厚炎抓住了手腕。
木娃想抽回又不能,只是咬牙恨恨地道:“你说得也太粗俗”
厚炎凑近了她的脸,盯着她红了眼睛道:“怎么,我粗俗下流我哪里粗了啊我怎么下流了”
木娃被厚炎火辣愤怒的眸子盯得直打颤,忍不住躲开他的眼神,咬牙道:“你在哪里听了外人胡说,竟然和我这样闹腾”
厚炎怒极反笑:“我闹腾你不看看你做的事,丢人都丢到大街上去了木娃啊木娃,平日我在家时,每日弄得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我看你也快活得很怎么我才出门没几天,你就按捺不住寂寞了,你是觉得别人家的男人比我强,还是说换根新的弄你你越发觉得舒坦”
这话说得木娃几乎不忍去听,只是扭着手腕子要躲,可是又躲不开,最后竟然气得哭了,边哭边怨道:“你怎么学来这些话埋汰我,我就算有一万个不是,也没真正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啊”
厚炎一把将木娃搂住,然后狠狠地将她按在炕上,开始撕扯开她的衣服:“做没做,我总要检查下,难保你已经是被人弄过的二手货了”
其实厚炎何尝不知道,木娃就算觊觎人家无末,可是却没那个胆量的。再说了,他对无末也是了解的,那个男人估计对自己家这个木娃是恨不得躲得远远的,又怎么会招惹这种闲事呢可是如今他妒火上烧,真个是急不择言,只恨不得把天底下最肮脏下流的话来抛给木娃,又恨不得将她按在炕上压在身下弄得她下不了炕。
木娃挣扎,想要哭喊,厚炎气她,干脆拿来一个麻布腰带塞进她的嘴巴里。这使得木娃根本无法出声,只能呜咽呜咽地叫着,两只腿儿胡乱踢腾着。
厚炎扒开她的衣服,露出白嫩的身子,自己也脱得精光,于是便扯起两条腿架起来,自己举了物事直直地插了进去。
木娃疼得厉害,泪水一下子出来了,她祈求地望着厚炎,目中似有话要说。
可是厚炎此时急红了眼,哪里顾得了这个,只是狠狠地戳入了,然后由着性子强硬地动了起来。一边动着,口中还一边恨恨地道:“知道现在x你的是哪个吗,这才是你的男人我若是不好好弄你,只怕你明日个就忘了,又去给我勾搭别人”越说越气,于是入得狠了,只弄得木娃泪水直流,呜呜咽咽。
大炕上就这么闹腾着,隔壁的厚炎父母自然是听在耳中,却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翻来覆去,在那里叹息。
也不知道折腾了多久,最后厚炎自己也乏了,趴在木娃身上大喘气。
木娃呢,呜呜咽咽之声早已夹杂了哼唧之声,也不知道到底是欢愉还是难以忍受。
厚炎吃了个大饱,见自己娘子还被自己塞了嘴巴,也是心疼,便忙解下来,又松开了被自己压制住的双手。
谁知道木娃刚被松开,便啪的一声给了厚炎一个大嘴巴。
厚炎脸色又不好看了:“我刚才那样x你,你自己张着两腿任凭我弄,倒也舒服得紧,怎么现在就装模作样了”
木娃流泪含怒地望着厚炎:“你知道不知道,我才发现自己怀了身孕你这样弄我,若是流了怎么办呢你个狠心的畜牲,没人性的家伙”
这一句话,把个厚炎嚣张的气焰顿时打灭了。
他先是不敢相信,后来忽然发出大笑之声:“娘子,娘子,只是真的吗哈哈,太好了”他搂着流泪的木娃,使劲亲着她的脸颊。
木娃哭着哼道:“若是娃儿没了,便是你的过错。”
厚炎自然没有脾气,连连点头:“是是,是我的过错”
这两人闹了半响,厚炎开始闻言软语地哄着娘子,又作小赔礼道歉,各种情态,最终逗得木娃终于不再哭了,两个人这才搂着躺在那大炕上睡下。
厚炎也是累了,很快便睡去,可是木娃却久久不能入睡。
掐着指头算日子,她这个娃儿应该是厚炎上一次离开前留下的种吧。可是呢,这娃儿却是她和无末共处不久后发现怀上的。
她明知道那是荒谬和不可能的,可是暗心里却觉得,是无末为她带来了这个娃儿。
她也知道自己和无末此生是绝对不可能了,厚炎人虽然有时候粗鲁些,可对她是绝好的。如今唯一的念想也就是,她的娃儿,就是那无末的娃儿。
这个想法是多么的牵强和羞涩,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对人提起,可是她就是在心里这么安慰着自己的。
这个时候的无末正搂着自己的娘子睡呢,忽然仿佛一个激灵,他醒了过来。
半夏也被惊醒了,下意识地摸了摸一旁的阿水,阿水正睡得香甜,没拉没尿。
她迷糊地睁开眼睛,靠在无末胸膛上,带着睡意问:“怎么了”
无末摇头低沉地道:“没什么,就是刚才忽然想打个喷嚏,但又没打出。”
半夏笑了,捏着他的头发道:“或许是有人念叨你的吧。”
无末倒是很认真,摇头道:“怎么可能。”
这话说得也是,无末自小长在狼群中,亲人朋友少之又少,如今在族里虽然认识得人多,可是谁又会三更半夜地念叨他呢。
半夏想了想,却认真地抬起头道:“你的狼兄弟小黑,好久没听说它的消息了呢,不知道怎么样了”
无末听了这个,倒是勾起一桩心事。
原来自从那日上山后,知道狼族伤亡并不惨重,是以放下心来。可是后来,他却听族中的男丁们说,狼族禁地附近又长出了连天的荆棘,根本不可能踏入。而平日大家在山中狩猎,也再也没有见过任何一只狼了。
至于小黑的下落,更是再也不能寻觅。
无末闭眸,叹了口气,握着半夏的手道:“明天,你和我一起去趟禁地,好吗”
半夏点头:“好。”
第二日,先把阿水交给阿诺照顾着,无末和半夏则共骑了追风上山,两个人来到禁地外,半夏极目望过去,果然见一片片荆棘,那是凡人根本无法逾越的天然屏障。
两个人下了马,并排站在那里,半夏望着那片荆棘,难免感叹。想着当日自己是何等的鲁莽,就这么闯入了这里啊。
无末眼睛看不到,只侧耳细细倾听,却听不到任何动静。
半夏见他的样子,知道并无所获,便劝道:“不如你用狼嚎之声引一引”
无末摇头,苦笑:“罢了。往日我站在那里,总是能闻到一些味道的,可是如今,没有任何味道和声音,狼族仿佛一下子消失了。”
若不是那一日还曾有狼和他应答,他会以为整个狼族都毁灭于那场大火中了。
两个在那里等了许久,一直不见任何狼的踪迹,最后天眼看都要黑了,无末叹息了声,站起来道:“咱们走吧。”
半夏伸手握住他的,回头再次看了一眼。
记得那晚老族长曾说,神庙是上古山的神庙,是狼族和望族人共同守候的神庙。
为什么,神庙依旧在,可是狼族却消失了。
它们,去了哪里
还会回来吗
此时的半夏并不知道,狼族这一消失,便消失了几百年。
从此
之后八百年,上古山再无狼影。
、66
二犊子的阿妈牛婶子这几天很高兴,那晚她可是亲眼看着自己那哑巴儿子进了忍冬的房间,结果那晚就没出来。不用去看,她也知道那屋子里自己儿子和忍冬干着啥事,孤男寡女三更半夜的,还不是干柴烈火地烧啊
牛婶子高兴得很,躺在炕上盘算这门亲事。石蛋儿那娃儿虽然不太正常,但到底是个娃,等忍冬一进门二犊子就是现成的爹了,真好。
牛婶子接下来几晚又观察了一番,发现自己儿子是一到夜里就溜到忍冬房里去,一直到凌晨时分才趁黑出来。
她暗地里噗嗤笑起来,这傻孩子平时看着老实,原来这偷女人的事儿做起来倒是精明得很啊如此偷了几日,她终于坐不住了,想着二犊子是个哑子,自然不会开口说啥,再者这娃也老实,估计不好意思和自己提吧。
那忍冬呢,是二嫁的女人,又带着一个娃,估计更不好意思主动说啥。
牛婶子想来想去,也不能老是让这对年轻人偷着来啊,最后她想了个法子:去找半夏说。
半夏听到牛婶子说这事时,确实吃了一惊。不过很快她便觉得,这实在是一个再好不过的结果了。二犊子这人虽然不会说话,可是有力气会干活,打猎种田都是一把能手。且从小就老实,娶了忍冬后估计也是疼爱娘子的主儿。这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街坊,知根知底,也不怕忍冬嫁过去后委屈了石蛋儿。
于是这事便由半夏牵头,去找忍冬挑明了,开始筹办他们二人的婚事。
忍冬见姐姐来提这个,眉眼间都是羞意。这几日她哄睡了石蛋儿后便洗干净等着他,那二犊子总是夜深时分偷偷地过来,两个人一个是旷久的女人,一个是未尝过女人味的男人,确实是干柴烈火一点就着,再者那二犊子又是个体壮的,几乎每晚都要弄上那么几次才饶了她。
她只一心贪图这乐趣了,不曾想过成亲的大事,如今姐姐忽然来提,倒是把她惊着了,只觉得自己和二犊子的事被人知道了。
半夏见忍冬低头含羞,知道她也是喜欢二犊子的,当下很为她高兴:“你以后若是跟了二犊子,我也就放心了,他这人实在,会对你好的。”
忍冬不说话,只是轻轻点了下头。
在牛婶子的催动下,他们的婚事很快举行了,大家想着忍冬经历的生娃死关,如今她能得一个好的归宿也都替她高兴。当然了,村中唯有一人是不乐的,那就是多珲。
多珲对这个儿媳妇还是满意的,谁知道自家那个遭瘟的儿子留不住人家,好好的一个媳妇儿就成了别家的,这让她心中很是憋屈。又想着那出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儿子,越发的伤心。
唯一让她安慰的也就是女儿木娃怀孕的事了。这件事一扫当日无末事件的阴霾,让厚炎父母以及厚炎对木娃宠爱有加起来。族中人知道木娃有了身子的消息,也都个个恭喜。
半夏则开始张罗忍冬的婚事,如今没有了父亲,姐姐也不知下落,半夏便是忍冬唯一的亲人了,她开始和无末商量,从家里拿些物事给忍冬做嫁妆。
无末自然是一口应允:“只可惜我眼睛看不到了,若是去主持她的婚事总不太吉利。至于嫁妆等物,你看着办就是了,如今她也就剩下你一个亲人了,我们自然是尽我们所能。”
半夏摇头笑道:“其实倒也不必,我们牛婶子说了,知道忍冬如今的处境,别的什么都不要,只要忍冬抱着石蛋儿搬过去住就行了。可是我想着,虽然是二嫁,也希望她能嫁得舒心。”
忍冬呢,知道姐姐为自己张罗这个,倒是忙来阻止:“昔日我一心想着如何如何,真个是心气比天高,如今呢,我只想和二犊子踏实过日子,姐,你就别为我操心了,二犊子图的也不是那点嫁妆。”
这话说得半夏倒是笑了:“是啊,他图的不是嫁妆,图的是人”
忍冬听了这个脸红,说到底她和二犊子未及成亲先苟合的事上不了台面,她抿唇笑道:“他这人心眼直。”
说话间半夏倒是想起一事,便问道:“你以前曾说过,这辈子只要石蛋儿一个,不想要其他娃儿了,可是若是嫁给二犊子,人家想要呢”
忍冬甜蜜地笑了下:“姐,我和他商量过这个事呢,他说了,只要我不想生,那不要也没关系,反正有石蛋儿呢。牛婶子对这件事也没什么想法,她说石蛋儿挺好的。”
半夏这才放心了,她想牛婶子和二犊子能包容这件事,想来以后对木娃不会差的,不由得感叹,绕了一个圈儿,自己的妹妹也是遇到好人家了。
忍冬的亲事很快就举行了,二犊子和忍冬总算不用再偷情,可以光明正大地每晚进行肉搏战了。而半夏呢,这些天却是翘首盼着三愣子和木羊回来。
无末的眼睛一直没什么进展,他如今好像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每日淡定在家养鸡,还和半夏商量着把家里的鸡窝再扩大,多养一些,这样他们一家不需要出去打猎就能获得足够的食物了。
阿诺如今经常跟着族中其他大人们出去打猎,他非常努力地冲在前面,不希望别人把他当小孩子看待。族中其他男人明白他的心思,在猎取大的野物时总是让他在前,平时闲暇自己上山时也总喊着阿诺一起。
于是他人虽然小,却也总能分到许多猎物带回家。他受了无末和半夏的恩情,如今无末眼睛盲了,他是希望为家里做点事的。
无末见阿诺如此懂事,感慨地摸着他的脑袋,却不说话。
晚上睡觉时,半夏怕无末心里不好受,便细语安慰,谁知道无末却不在意地道:“半夏,我如今倒不为这个难过了。以前我总是逞勇多多地射取猎物,希望咱家食物富裕。现在我却发现,单靠一个人的努力,是没办法改变整个望族的生活的。还是要设法获取更多的粮食途径,才能彻底改善生活。你看我现在虽然盲了,但我并不是没有用,我依然在动脑子,想着接下来咱们望族该怎么办。”
他将半夏搂入怀中,温声道:“以前我脑子里只装着你们,现在却装着整个望族。”
半夏听了这话,靠着他的胸膛,柔声道:“你能这么想,那是再好不过了。你看这天气眼瞅着就要暖和了,我也该把家里的种子都拿出来,让族人种下去了。”
无末点头:“嗯,先试试吧。”
第二天,半夏就指挥无末和阿诺,把山洞里的种子都取出来,分给前来领种子的族人,大家按照昔日种植粟米的办法开始播种。
就在大家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三愣子回来了,跟着三愣子一起回来的是迎春还有一个山羊胡的老大夫。
迎春两眼发呆,嘴里一直念叨着:“儿啊儿啊我的儿子啊”
忍冬和半夏出来,见了姐姐这样,又想起去世的阿爹,难免伤心。
三愣子向大家解释道:“我和木羊一起出去,先找到了齐先生,对方帮忙把迎春带回来了,可是迎春的儿子却”他同情地看了眼迎春:“她的儿子已经不在人世了,她精神现在很不好。”
三愣子喝了口水,又向大家说道:“还有啊,木羊不见了。”
这话一出,费顿时皱眉:“木羊人呢”
三愣子摇头:“我也不知道,本来我们把迎春带回来,可是走到半路,木羊却自己走了,我以为他自己回家来了呢,谁知道回来却发现没有。”
费听着这个,眉头皱得越发紧了。多珲听说了这个消息,开始担忧起来,她唯恐别人欺负了她的儿子,催促岩出去找,可是岩却不急:“又不是别人绑了他骗了他,是他自己要走的,谁知道他存着什么心思呢我看这个儿子,不回来更好”
这话说得多珲顿时恼了,指着自己男人的鼻子骂:“我看木羊不愧是你的儿子,简直和你一个德行那是你的亲儿子啊,你怎么能狠心不管不问如今我好好的孙子成了别人家的,难不成还要我把儿子也丢了吗我不管,你必须找他回来”
岩被骂得无奈,第二天便找费商量,费听了这个,便说要亲自出门去找,岩这才回去和多珲交差。
而三愣子带回来的老大夫帮着无末检查了一番眼睛后,皱眉道:“这是中毒了,我倒是有办法治,只是需要几个难得的药材。”
大家伙听了这话,纷纷道:“药材那好说,我们上古山的药材应有尽有,你只要能列得出,我们就能找到。”
老大夫听了这个,便在纸上写下方子交给半夏。半夏看了,心中一喜:“这些药材上人那里大多都有,就是没有的,咱们去山上寻来也不是难事。”
作者有话要说:我咽口唾沫说, 其实这是一个玄幻背景的种田文。。。。。。。所以大家不用纠结什么狼的寿命了。看到这里,大家也都该知道,不可能山上大火忽然就下雨,也不可能有一部分狼比其他平白大出很多,更不可能真得有狼可以拿个果盘招待客人。
这一切都是因为:有高狼引来大雨,小黑修炼十几年修出了点好模样神马滴奇怪原因。
不过大家放心,这个文里不会有什么特别玄幻的事情发生,小黑是会娶无末的一个后代,但那个人不是阿水,阿水和阿诺是官配。
我知道你们觉得这个文有许多疑点和漏洞,但其实这个文里有很多伏笔,许多看似无关的事情都是有其内在原因的我在写论文吗望天
另外我最近很忙,我是周末两天写好七章,然后放在存稿箱里天天发。有时候读者的留言让我很受打击,几乎想弃文,可是弃文也不是我的风格,所以基本不怎么敢看留言了。
因为七章几乎两万多字都是两天内写的,总感觉很赶很匆忙什么的, 可实在没有多余时间了。
最后,写到这里,这个文大概还有三四万字就完结了。
、67
上古山什么都缺,只有药材一样不缺。听说无末治眼睛需要几种药材,族中男丁便忙结队上山去寻,不多时便找了来。半夏一边照顾无末,一边趁机向这位老大夫请教医术。
无末复明大有希望,半夏提了许久的心总算放了一半,可是她心中倒是有一件事,那就是迎春。迎春的儿子已经不在了,那个丧尽天良的男人也彻底放弃了她。可是她如今神志不清,要她一个人过活是不可能的,自己现在需要做的事情太多,实在是很难将她照顾周到。
谁知这时,忍冬和牛婶子倒是提出来了,说是可以让迎春住自己家里,她们会照顾她。半夏听了这个,倒是觉得很好,便把迎春安排在自己家的老房子里,忍冬和牛婶子隔三差五过去看顾着她,倒还算方便。
费在安顿好了族中的事情后,便亲自出门去了,他要把走错了路的木羊找回来。
如今族中无末正在医治眼睛,费又离开了,群龙无首,于是半夏便找来了厚炎和三愣子帮忙。她和这两人一起把洞中的种子分门别类,分给大家,带领大家一起开荒,将那些布满了干枯野草蛮枝的贫瘠土地打整干净。
一时之间,族人们都忙了起来,有的跟着铁匠学打铁,有的负责上山打猎为大家寻觅足够的食物,剩下的男丁,甚至包括一部分老人和妇孺,都开始跟着半夏开荒。
大家太忙了,有时候小娃们没有人照看,便将他们扔到地头玩。阿水已经可以爬了,她流着口水在泥地里爬来爬去,口中模糊地发着“妈”的音。
忍冬和二犊子也跟着大家一起开荒,他们把石蛋儿放在地头上和阿水一起玩。石蛋儿却不爬,只是坐在那里,手里攥着一个也不知道哪里捡到的枯黄的叶子在土地上胡乱画着。
半夏擦了擦汗,抬眼望了望远处,如今山上还是一片苍茫。可是眼看就要暖和了,等他们把这片土地开拓了,也到了撒种的时候,那时候山上就会变成苍绿色了。
与此同时,无末的眼睛也渐渐恢复了一些,他能看到模糊的人影了。虽然没完全复明,可是这给了所有人希望。老大夫留下方子离开了,无末只需要按时服药,加以时日,总是会好的。
如今族中无事,他白天的时候会用微弱的视力在村子外转转,视察下如今的防卫情况。得益于这段时间的努力,望族人的卫队也装备了骏马和大刀。出于对剑灵的避讳,剑他们倒是不用的。
现在族外那些外族人比以前多起来了,个中时常夹杂着些看上去很是彪悍的人马,不像是普通的采药客或者药商,这让望族人越发警惕起来。他们知道,那些雇佣了人跑到山上放火的人,也许就在那群人中。
无末视察完村里,总算放心了。不管有多少双眼睛暗中盯着他们,至少他们已经尽其所能地做好了防备。
其实他心里也明白,如今少了狼族的庇护,单凭望族人是无法阻挡那些来自外界的觊觎的。若是外面的人大批聚集而来强闯神庙,望族人又有什么办法阻止呢
晚上的时候,他让半夏帮着他翻遍了望族的羊皮纸卷,希望能从老祖宗那里找到一点解决之道。可是没有,望族历史上没有关于外族入侵的任何记载。
合上卷宗,他仿佛有种感觉,似乎也就是从这几年开始,望族不太平起来了。在这之前的一千多年,望族仿佛一个遗世独立的角落,从未被世人注意过。
他抬眸极力眺望,凭着模糊的视力,隐隐可见苍山轮廓。那里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他可以敏锐地捕捉到那里的每一丝气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
他开始感觉到有什么在慢慢地改变,看不清道不明,但却确实不一样了。
也许是上古山消失的狼,也许是他曾经走过的神庙吧,更也许是上古山的花草树木。
这一天,他再次让半夏跟随自己来到禁地附近。
禁地四周依然是布满荆棘,他闭眸细听,风中总依然没有任何狼族的声音,气息和味道。
这附近也看不到任何狼的爪印,仿佛这个山上根本不曾有过狼一般。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怀疑,关于那群彪悍野蛮的狼,关于自小养自己长大的那狼母,关于那个一起长大的狼兄弟小黑,这一切都是大家的一场幻觉。
他望着那片看不到边的荆棘,忍不住发出高亢的狼啸之声。
小黑,你在那里呢,假如你还在这个世上,是否能够听到我的呼唤。
费出门一趟,回来的时候带着木羊的。
看到木羊回来,大家很是松了一口气,慢说是老族长的孙子,就是个普通族民,也不能就这么让他丢了啊。
木羊回来后,整个人都变了,不复往日的垂头丧气,他先是跑到无末面前,说是要向族长请罪,不该在出门时走丢。无末自然不会怪他,又见他言辞之间极为诚恳,便不再追究了,只说让他跟着十一叔好好做事,木羊一叠声的答应了。
木羊的回来,最高兴的莫过于多珲了。她也就这一个儿子,儿子回来了,且言语间比以前懂事了许多,她比谁都欣慰。
回来的木羊加入了大家开垦荒地的队伍中。如今荒地都开垦好了,疏松了土壤,下一步便是灌溉了。以前望族人都是靠天吃饭的,天下雨就丰收,天不下雨就少收,谁也不会在这个上面动心思。可是如今半夏和无末商量,山上的沟壑每每有泉水流下,是不是可以引了泉水来灌溉这些土地呢
无末视力逐渐恢复了,他听了半夏的话后,很受启发,便每日在山间观察地形。几天之后,他画了一个图样,让大家按照这个样子开始修建水渠引来山中之水浇灌土地。
族中的人从没干过这种事,听了族中的安排,纷纷响应,于是继开垦荒地后,挖掘水渠成了族中的大事。忙着田地之事时,自然也分配了人手防守神庙。
不过说来倒也奇怪,虽然望族外面的外族人颇为聚集了一些,可是这其中倒也没有寻衅找事的。这种异常的平静让无末更为不安,晚上之时和半夏说起这事来,他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更大的暴风雨就在后面等着。
半夏也觉得有不寻常之处,可是那些歹人到底在想什么呢或许他们并不敢一拥而上真得去强入神庙,毕竟望族人在外族眼里是一个极其神秘玄乎的存在,他们也是怕的吧因为有所忌惮,所以行动谨慎,也许他们在找一个突破口,一个最合适的下手机会
半夏想不出所以然,也只能让无末更为小心,免得被人钻了空子。
木羊这次回来后,整个人变了许多,开始争着在地里干活,偶尔大家休息时,他也只坐在地头上看着地上乱爬的几个娃儿来逗着玩。
至于忍冬呢,对这个男人她已经兴不起什么想法了,看到就当没看到。有时候见他盯着石蛋儿看,她便过去抱过来,不让他看。
虽然别人都说木羊变了,可是她却不信,她至今记得那个男人在她伤口上撒盐的那种感觉。
二犊子这个人虽然看上去粗,可是却粗中有细,他也看出自己的娘子对于前夫不喜,便大步过去接过石蛋儿逗弄,捏捏他的小脸蛋,把他举高高,甚至让他骑在自己的脖子上。
这时候地头上都是人,大家也都看出这意思来了,一个女人和孩子,前夫和现任男人,这怎么看怎么有点意思。
木羊脸红了下,他盯着自己的儿子,低声叫了下:“石蛋儿”
石蛋儿一向没什么表情,只是偶尔会看看娘亲,看看阿水。后来二犊子经常逗他玩,他对着二犊子有时候会笑。可是如今他的亲爹叫他,他却只是木然地扫了他一眼,那样子像是扫过一快石头一个木桩。
旁边有爱看热闹的,用胳膊肘拐了下木羊,撇着嘴道:“你这儿子根本不认你当爹啊”
木羊面红耳赤,可是也说不出什么,瞪了二犊子一眼,怏怏然离开了。
到底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其他人多少有些不落忍,不禁道:“木羊也实在可怜得紧。”
忍冬心中却不以为然,她觉得狗改不了,这个男人心不好,做不出什么好事。再说了,当初他可是对石蛋儿说了种种伤人的话,怎么这出去一趟就变好了呢
她把心中的疑惑告诉了半夏,半夏沉思半响,皱眉道:“还是要小心的,我原本觉得这事奇怪,如今听你这一说,更觉得可疑。”
半夏晚上睡觉时,又把这事给无末说了,无末却胸有成竹:“我原本就怀疑他是受了外人的蛊惑来祸害我们的,只是不好明说。我已经和村里几个男丁说过这事,让他们注意着木羊的动静。”
半夏见他早有准备,这才放心,半躺在那里,想着打小的种种,也不由得叹了口气:“他小时候也不算坏,怎么如今就这样了”
无末不以为然,将她拉在怀里靠着自己的臂膀:“你的姐姐,也不是什么坏人,还不是干过帮着外人的事”
半夏想着姐姐,苦笑一声:“我明白你的意思,只不过不愿承认罢他们了。咱们望族人都是人,只要是人,就有谷欠望,就有自己的想法,难保不被外人利用了去。”
无末点头:“其实外人所图的,无非是神庙罢了,咱们守好神庙就是,不怕他们勾结内鬼。”
无末心中想的原本是好的,可是他却不知,人家瞄准的不是神庙,却是对他来说比神庙更为重要的宝贝。
、68
那一天,半夏如同往常一样和族人们一起要去地里干活,无末眼睛已经大好,便领着几个青壮年小伙子骑马上山打猎去了。吃过早饭后,阿水精神不太好,看着那样子想睡觉。偏巧阿诺也跟着无末出门了,半夏想着自己还要去地里忙,便把阿水抱到老妈妈那里,让她帮忙看顾一会儿。这倒是常有的,老妈妈极其疼爱阿水,时不时让半夏抱过去。
去老妈妈那里的时候,费不在家,倒是多珲正陪老妈妈说话呢,于是半夏便坐下聊了一会儿后才离开。
离开老妈妈家,半夏直奔地头。眼看着天气暖和了,望族人越发忙了。他们将珍贵的种子撒入了灌溉过后又疏松了的土地中,顶着倒春寒,一个个却汗流浃背。
大家埋头苦干,忍冬也跟着忙碌,还时不时抬头看看地头的石蛋儿,石蛋儿正在那里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别的小娃儿玩耍。忍冬笑了下,擦擦汗说:“没了阿水,石蛋儿也没魂了呢。”
她笑完兀自在心里想着,可惜阿水和石蛋儿是姨表姐弟呢,若不是这么亲近的关系,倒是以后可以做一家人了。要知道望族人千百年来虽然是族内成亲,可是这等近亲倒是一直避讳着的。
心里想着这个,便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很快她便意识到,地头少了那个没事净爱跑过去看看小娃的木羊。
她抬头在干得热火朝天的人群中张望,竟然没看到那人的影子,不由得皱眉,心想这人果然是狗改不了,装了几天勤快就露出了懒样儿,这时候不知道去哪里躲清闲了呢。
她这时候也没多想,只是继续低头干活了。一直到中间休息时,她边喝水才埋怨似的和半夏提起:“姐,你看那木羊,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分明是偷奸耍滑。”
这话一出,旁边的二犊子倒是多瞧了她一眼,那眼中的意思再明白不过,那样一个男人,你关注他干啥
忍冬见二犊子这样,把喝过的水囊递给二犊子,笑道:“我就随口说说,你当什么真”
二犊子没啥表情地接过来那水囊,就着忍冬喝过的地方,仰脖子咕咚咕咚喝起来,喝得喉结动得厉害。
半夏听了刚才忍冬说的话,很是疑惑,这几日木羊一直勤快地和大家伙儿一起干活,现在怎么不见了她忙起身,叫过来其他人问是否见过木羊,结果大家相互看看,都说好像今天木羊就没有来过。
半夏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木羊去了哪里
当下她便向大家交待了这边的事,便过去多珲家里。到了多珲家,只见多珲正坐在炕头上做小娃儿的衣服呢,想来是给木娃的娃儿提前预备的。
听到半夏问起木羊,多珲不解:“他早间就出门去了,说是跟着大家伙儿干活啊”
半夏皱眉:“他说他是去地里干活”
多珲非常肯定:“那是自然,他还说中午让我做些好吃的,干活累,肚子容易饿。”
半夏心中不祥的预感袭来:“他今天还说了什么吗”
多珲见半夏脸色,已然知道事情不妙,不过她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做出什么,只是回忆道:“没什么啊,他吃了早饭就出门了,那时候我刚从老妈妈那里回来,他还说有时间去看老妈妈呢。”
话说到这里,多珲脸色忽然变了,她小心翼翼地看向半夏:“我还告诉他说,阿水在老妈妈那里睡着呢。”
半夏一听这个,脸都白了,来不及和多珲告别便往外跑去,一路跑到老妈妈家时,只见里面静悄悄的。她心内祈祷着千万别有什么事,颤抖着手推开门,一看到屋子里的情景顿时呆了。
老妈妈晕倒在炕沿旁,头上还流着血,而炕上根本没有阿水
她忙过去,掐住老妈妈的脉搏,知道这是有人打晕了老妈妈。当下口中一边喊着快来人,一边扶她躺到炕上。
多珲自然知道事情不妙,紧随着半夏跑过来,见了屋中情景,是什么都明白了她帮着半夏扶着老妈妈,口里着急地问:“这下子该怎么办”
“你在这里照顾老妈妈,先拿草灰帮她止血,我这就去叫人。”
半夏迅速地道。
很快,族人们都过来了,有人照顾老妈妈,有人围着半夏问该怎么办呢,还有的赶紧骑马上山去通知无末了。
半夏看了看身边的人,壮丁们大都上山了,也只有二犊子可用,便急忙道:“二犊子,你赶紧骑上马去外面追,看能不能把他追回来。”
二犊子点头,看了眼忍冬。忍冬都要急哭了,抱着石蛋儿道:“你快些去吧,一定要把阿水带回来”
二犊子转身而去,出门薅了一匹马就翻身上去,马蹄哒哒哒地响起,很快就跑远了。
屋子里的人这时候也没什么办法,只好焦急地等着无末回来。
多珲一边在旁边照顾着老妈妈,一边恨声道:“作孽啊,这孽子真是没救了,我这辈子造得什么孽,生出这么一个丧尽天良的孽子”。
就在这时,老妈妈幽幽醒转,无神的双眼首先看到了半夏,一见半夏,她激动起来,嘴唇颤抖着道:“阿水阿水”
半夏忙握住她的手安抚道:“二犊子已经去追阿水了,无末也很快下山来,你放心就是,好好养伤。”
老妈妈流着浑浊的泪水,颤抖着道:“他的心,黑了,他不是咱望族人了以后不是了”
无末听说了这个消息,立刻策马加鞭下山,到了山下稍微了解了情况,便领了厚炎等几个后生,共同追赶二犊子去了。
这时候大家心里虽然着急,可是围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于是到了晚上时分也都散了,唯独忍冬留着陪半夏。
之前当着老妈妈,怕老妈妈担忧,她不好表露,如今周围没人了,想着无末他们能追上木羊,心中焦急,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而此时眼看着已经黄昏时分了,往日这个时分,阿水必定是嗷嗷叫着要吃奶了,可是如今呢她可怜的阿水被人劫持了走,也不知道那作死的木羊拿些什么给她吃估计总是不对口味的,怕是要饿肚子的吧
半夏忆起往日阿水每每饿了又来不及吃到嘴里时那瘪着小嘴含着眼泪的委屈样儿,真是心疼如绞。
忍冬见姐姐脸色,知道她难过,可是话语又是如此无力,在这里干着急也帮不上忙,最后也只能跺脚骂一句:“这个木羊,真真该千刀万剐而去”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敲门声,忍冬替姐姐着急,也是心疼阿水,实在没什么好心情,便没好气地道:“外面谁啊”这里丢了娃儿正着急,怎么就有这没眼力界的跑来敲门呢
外面的人仿佛犹豫了下,到底还是推开了门,门外站着的是多珲。
多珲脸色灰败,这一下子仿佛老了许多岁。
她羞愧地望着半夏,泪水也流下来:“半夏,都是那没出息的孽子,我替他向你赔不是了。”
半夏此时心乱如麻,却是听不进去这些,只是无力地摇头:“多珲妈妈,你且别说这些,木羊做的事儿,也与你无关。如今我不想其他,只盼着阿水能赶紧回来。”
若是往日,半夏倒是极为敬重多珲的,必然早已起身相迎,可是现在,怎么会有那个心情呢
多珲见半夏根本没心思搭理自己,便将目光转向忍冬,略带祈求地望着这个前儿媳妇,哀声道:“木娃那个作孽的畜生,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干出这种吃里扒外的事来,真真是不懂事啊”
忍冬以前也是极为爱戴这个婆婆的,要知道她嫁给木羊后,无论木羊好与坏,多珲对她一直是视如己出。可是此时,
她却也给不了多珲什么好脸色,如今听着那句“真真是不懂事”不觉有些刺耳,便道:“多珲妈妈,不懂事的那是小娃,他已经老大一个男人了,怎么还会不懂事呢。他这是黑了心,良心被狗吃了”
多珲显然心中有所想,低着期期艾艾半响,终于叹了口气,来了一句:“再怎么着,他也是咱望族的人,我想着他也不至于对阿水做什么事,或许只是吓吓大家罢了,半夏你也不用太过担心。”
其实多珲说这话,原本也是想安慰半夏的,她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做出这事,原本也是气得不行。可是后来听老妈妈说以后木羊便不再是望族的人了,不由得心惊。她活了这么一把年纪,公公又是做过族长的人,多年前偶尔也听过一些掌故,是以知道一些族中年轻人不知道的事。
这望族人啊,这辈子原本就该扎根在上古山下的。这么多年来,偶尔有那一两个想不开要离开的,要嫁外人的,你看哪个落了个好下场从大着肚子自缢而亡的无末他娘,到嫁了外人死了儿子疯着回来的迎春,还有掌故上记载的其他一些人,这一个个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望族人是被神庙庇佑着的一个村落,却也是头顶罩着魔咒的一个村落。凡望族人,必须世代居住在这里,绝对不能妄自离开,这句话不是随便说着玩儿的。
她的木羊,那是她怀胎十月身上掉下的肉。就算他再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她也不忍心看着他遭受什么报应啊
、69
半夏是无心去关注多珲说了什么,她满脑子都在想着阿水现在如何了,而忍冬却看出多珲的意思了,原来竟然是为自己儿子求情的。
她在心里冷笑一声,微含讽刺地道:“多珲妈妈,这个我倒是懂的,谁家孩子都是阿妈身上丢下的一块肉,出了事谁能不着急呢。凡是当妈的,自然是怎么也心疼自个儿的娃儿的。”
这话一语双关,名为理解多珲,其实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你家儿子是儿,人家半夏那么小的娃儿就不是孩子了吗
这话说得多珲脸红,羞惭不已,其实她何尝不知道木羊犯下大错,害了阿水,只不过拼着一张老脸来求求,谁成想被个前儿媳妇一番暗讽,不由得老脸红了。站在那里半响,终于叹息一声:“半夏,我先出去了。”
待到多珲出去,忍冬也有些不落忍,想着往日多珲对自己的种种好,低头不语。其实她打小儿个性爽直,说话没什么遮拦,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倒是并无恶意。
对于多珲和忍冬所说的话,半夏根本没听到心中,她只想着她的阿水了。那么娇嫩的阿水,哪里受的半分委屈,若是真得哭了,木羊那人又哪里有心思去哄她呢还不是任凭她哭喊嘶叫
半夏这么想着,一颗心更如被油煎一般,哪里有心思注意其他。
忍冬见此,想着无论如何也该吃晚饭啊,便将石蛋儿放在炕上,又用被褥挡住了,这才去灶台前做饭,少顷做好了,强拉了半夏一起吃。
吃饭间,半夏忽然觉得不对,便问道:“阿诺那孩子呢”
忍冬边喝着粟米粥,边摇头:“没见呢,晚上就一直没见。”
说完这话她也奇怪了,阿诺跑到哪里去了
半夏忙起来,跑到阿诺房间里看了看,确实没人,根本就没回来过啊,再想着外面马厩里没有了阿诺的枣红马,一想便知,阿诺竟然也跟着跑去了。
无末领着厚炎等人,策马狂奔,一路披星戴月不曾停歇,最后终于追上了策马而行的二犊子。原来出了这望族村只有一条道理,二犊子一路疾追,可是行了没多时来到这通往外面的大道,这大道是个岔路口,他就失去了踪迹。
无末下马,细细查看了这附近的线索,最后沉声道:“我们往北去。”
众人知道他向来善于追踪猎物,便也来不及细问,翻身上马往北追赶而去。这一路也不知道行了多久,恍惚间天都还要亮了的时分,他们来到一处小镇。
小镇上起得早的已经在街上行走,乍见到这几个穿着怪异的骑马人,脸上都有了惊慌之色,纷纷避开他们行走。
别人即使不知,厚炎却是知道的:“他们这是把咱们当做怪物了,以为咱们望族人都是三头六臂,通着神灵。”
无末拧眉望着沐浴在朝阳中的小镇,心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三愣子在旁问道:“族长,咱们现在该怎么办追了这么一夜,也不见木羊的影子啊”
无末却道:“木羊必然就在这个小镇上。”
三愣子不解,厚炎也有点疑惑:“怎么会呢你怎么知道”
无末解释道:“木羊出村后,或者步行,或者骑马。若是步行的话,咱们必然已经追上了。若是骑马,我看村中的马匹并没有少,他应该是勾结了外人吧。”
听到这个,三愣子义愤填膺:“我原本就觉得他这个人透着一股子邪气,当初他和我一起出门,莫名其妙就不见了人呢,现在想来竟然是去勾结外人去了”
厚炎听到无末这么一说,也点头说:“族长,你说得有道理。可是你怎么知道他们就在这个小镇上呢”
无末继续道:“他们抓了阿水的目的,无非是用来胁迫我,所以不会伤及阿水的性命。可是阿水还小,一路上很难照顾,难免哭闹,继续往前走,人烟繁稠,恐怕会引起别人的怀疑。而他们自认为自己隐蔽得好,不会相信我们能追到这个小镇上来,所以应该会安心地在这个小镇上停息落脚。”
他停顿了下又道:“况且,他们既然要用阿水胁迫我,必然不会走远。”
众人都觉得无末说得有道理,不过还是问道:“族长,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无末回首看了看众人,便道:“三愣子,你现在马上回去,请十一叔安抚族人,万万不要因为这件事乱了防守。”
众人一听,皆觉得无末说得有道理,他们几个人出来追木羊,若是族中人心惶惶,难免中了贼人的奸计,当下三愣子忙答应了,调转马头回族中去了。
无末沉吟片刻,又问道:“厚炎,你身上带了银子吗”
望族人是不用银子的,可是无末知道没银子在外寸步难行,是以只能问厚炎。当初为了他们出去找人,族里特意卖了皮毛药材换银子的。
厚炎愣了下,摇头:“没有。”
他们原本是上山打猎的,听说阿水被掳走的消息匆忙下山,连口水都没有喝就过来追木羊了,身上哪里记得放什么银子。
这个回答原本在无末意料之中,刚才那么问不过是抱了一线希望罢了。此时他皱了皱眉,摸摸身上,便道:“咱们现在这样太过惹人注意,先像个办法换身衣服吧。”
这个厚炎倒是懂的,便领了大家来到小镇上的当铺里。那当铺掌柜倒是个见多识广的,一见他们装束,惊奇地道:“你们,你们是望族人吧”
厚炎忙笑道:“是,我们像当掉身上的衣服换点银两。”
掌柜瞅了瞅他们身上的衣服,此时虽已近春,可是山中气候多变,夜间寒冷,他们身上穿的都是皮毛,原本倒也值皆钱儿的,可是
掌柜为难地皱眉:“各位啊,你们身上的这衣服,也忒埋汰了吧”除了打头的这个留了黑色长发的高大男人外,其他大多都穿得旧衣服,毛都快磨没了。
二犊子听到这话,走上前,铁塔般站在掌柜面前,这掌柜顿时往后退了一步,望着众人的目光有了防备。
其实二犊子倒是没别的意思,他新成亲,身上的衣服全都是忍冬新为自己置办的,崭新的,他就不信自己身上这个也埋汰
厚炎看出二犊子的意思,忙笑了一个,上前对那掌柜道:“掌柜先生不要害怕,我这兄弟的意思是让你看看他身上的这件如何”
掌柜听了这话,才镇定下来,上前细细打量:“他这个,是羊皮袄,不值几个银子,不过倒是新得很。”
无末见此,脱上的虎皮裘,问那掌柜:“掌柜,你看我这件呢”
掌柜早就发现这件还不错,又见这男人举手投足间颇有威仪,猜到这人应该是个头目,只是此人眼神太过凌厉,他不敢乱说罢了。此时见无末这么问,忙道:“你这件是上好的虎皮,原本不错的,只是到底不是全新,也值不了几个银子。”
无末一听,不由得皱眉,他这件是当日刚刚成亲时半夏亲手所制,平时穿得时候分外在乎。原本上山打猎也不会穿它,只不过这日凑巧旧的皮袍破了,半夏拿起缝补,是以才穿了这件。没想到在这个掌柜眼里,如此珍贵的虎皮袍,竟然是不值几个银子的。
他以前也曾和外人打过交道,知道他们惯于坑蒙,喜欢压低抬高。若是平日也就罢了,他不去理会便是,可是此时他想着阿水落入歹人之手,面上虽镇定,其实心中怎能不急这掌柜如此做法,他忍不住一沉脸,冷声问:“那依照掌柜的衣服,这虎皮裘倒是值几个钱”
掌柜只觉得此人不怒而威,说话间一股冷肃之气扑面而来,他又不是傻子,自然见好就收,忙笑着道:“虽说不值几个钱儿,但我在这里做了这么多年生意,早已听说过上古山的大名。你们既是望族人,来自上古山,我便当交你们个朋友,这虎皮裘连带那件羊皮袄,一共一两银子,如何”
厚炎听着这个,心中暗暗算了下,这一两银子虽不多,但也够几人吃饱饭的,可以应下。只是他挑眉望了望那掌柜,笑道:“掌柜老哥,请问你这店里有没有那外面大街上素日穿得那种衣服,无论多么破旧,送于我们几个穿在身上。要不然这穿着衣服进来光着身子出去,总不大好呢。”
这掌柜听了这话,忍不住笑道:“你这说得什么话,少了个虎皮裘谁还能光着个身子呢不过我这里倒是有一些典当的衣服,虽然旧了些,但也能穿。你们若是不嫌弃,就多少给我点银子,我送于你们吧。”
厚炎一听这个,摇头道:“不行啊,掌柜,我们一个虎皮裘,一个羊皮袄送给你,只收你一两银子,这你就沾了大大的便宜。干脆你就顺便再送我们几件破旧的衣服又怎么样你反正那些衣服也是没人要的。”
这掌柜原本是沾了眼前几个人便宜的,听了这个,心想那破旧衣服确实也卖不了钱儿,不如送于他们,于是干脆笑道:“小兄弟,今日我就交你这个朋友,送你们几件衣服便是”
、70
那一天,半夏如同往常一样和族人们一起要去地里干活,无末眼睛已经大好,便领着几个青壮年小伙子骑马上山打猎去了。吃过早饭后,阿水精神不太好,看着那样子想睡觉。偏巧阿诺也跟着无末出门了,半夏想着自己还要去地里忙,便把阿水抱到老妈妈那里,让她帮忙看顾一会儿。这倒是常有的,老妈妈极其疼爱阿水,时不时让半夏抱过去。
去老妈妈那里的时候,费不在家,倒是多珲正陪老妈妈说话呢,于是半夏便坐下聊了一会儿后才离开。
离开老妈妈家,半夏直奔地头。眼看着天气暖和了,望族人越发忙了。他们将珍贵的种子撒入了灌溉过后又疏松了的土地中,顶着倒春寒,一个个却汗流浃背。
大家埋头苦干,忍冬也跟着忙碌,还时不时抬头看看地头的石蛋儿,石蛋儿正在那里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别的小娃儿玩耍。忍冬笑了下,擦擦汗说:“没了阿水,石蛋儿也没魂了呢。”
她笑完兀自在心里想着,可惜阿水和石蛋儿是姨表姐弟呢,若不是这么亲近的关系,倒是以后可以做一家人了。要知道望族人千百年来虽然是族内成亲,可是这等近亲倒是一直避讳着的。
心里想着这个,便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很快她便意识到,地头少了那个没事净爱跑过去看看小娃的木羊。
她抬头在干得热火朝天的人群中张望,竟然没看到那人的影子,不由得皱眉,心想这人果然是狗改不了,装了几天勤快就露出了懒样儿,这时候不知道去哪里躲清闲了呢。
她这时候也没多想,只是继续低头干活了。一直到中间休息时,她边喝水才埋怨似的和半夏提起:“姐,你看那木羊,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分明是偷奸耍滑。”
这话一出,旁边的二犊子倒是多瞧了她一眼,那眼中的意思再明白不过,那样一个男人,你关注他干啥
忍冬见二犊子这样,把喝过的水囊递给二犊子,笑道:“我就随口说说,你当什么真”
二犊子没啥表情地接过来那水囊,就着忍冬喝过的地方,仰脖子咕咚咕咚喝起来,喝得喉结动得厉害。
半夏听了刚才忍冬说的话,很是疑惑,这几日木羊一直勤快地和大家伙儿一起干活,现在怎么不见了她忙起身,叫过来其他人问是否见过木羊,结果大家相互看看,都说好像今天木羊就没有来过。
半夏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木羊去了哪里
当下她便向大家交待了这边的事,便过去多珲家里。到了多珲家,只见多珲正坐在炕头上做小娃儿的衣服呢,想来是给木娃的娃儿提前预备的。
听到半夏问起木羊,多珲不解:“他早间就出门去了,说是跟着大家伙儿干活啊”
半夏皱眉:“他说他是去地里干活”
多珲非常肯定:“那是自然,他还说中午让我做些好吃的,干活累,肚子容易饿。”
半夏心中不祥的预感袭来:“他
今天还说了什么吗”
多珲见半夏脸色,已然知道事情不妙,不过她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做出什么,只是回忆道:“没什么啊,他吃了早饭就出门了,那时候我刚从老妈妈那里回来,他还说有时间去看老妈妈呢。”
话说到这里,多珲脸色忽然变了,她小心翼翼地看向半夏:“我还告诉他说,阿水在老妈妈那里睡着呢。”
半夏一听这个,脸都白了,来不及和多珲告别便往外跑去,一路跑到老妈妈家时,只见里面静悄悄的。她心内祈祷着千万别有什么事,颤抖着手推开门,一看到屋子里的情景顿时呆了。
老妈妈晕倒在炕沿旁,头上还流着血,而炕上根本没有阿水
她忙过去,掐住老妈妈的脉搏,知道这是有人打晕了老妈妈。当下口中一边喊着快来人,一边扶她躺到炕上。
多珲自然知道事情不妙,紧随着半夏跑过来,见了屋中情景,是什么都明白了她帮着半夏扶着老妈妈,口里着急地问:“这下子该怎么办”
“你在这里照顾老妈妈,先拿草灰帮她止血,我这就去叫人。”
半夏迅速地道。
很快,族人们都过来了,有人照顾老妈妈,有人围着半夏问该怎么办呢,还有的赶紧骑马上山去通知无末了。
半夏看了看身边的人,壮丁们大都上山了,也只有二犊子可用,便急忙道:“二犊子,你赶紧骑上马去外面追,看能不能把他追回来。”
二犊子点头,看了眼忍冬。忍冬都要急哭了,抱着石蛋儿道:“你快些去吧,一定要把阿水带回来”
二犊子转身而去,出门薅了一匹马就翻身上去,马蹄哒哒哒地响起,很快就跑远了。
屋子里的人这时候也没什么办法,只好焦急地等着无末回来。
多珲一边在旁边照顾着老妈妈,一边恨声道:“作孽啊,这孽子真是没救了,我这辈子造得什么孽,生出这么一个丧尽天良的孽子”。
就在这时,老妈妈幽幽醒转,无神的双眼首先看到了半夏,一见半夏,她激动起来,嘴唇颤抖着道:“阿水阿水”
半夏忙握住她的手安抚道:“二犊子已经去追阿水了,无末也很快下山来,你放心就是,好好养伤。”
老妈妈流着浑浊的泪水,颤抖着道:“他的心,黑了,他不是咱望族人了以后不是了”
无末听说了这个消息,立刻策马加鞭下山,到了山下稍微了解了情况,便领了厚炎等几个后生,共同追赶二犊子去了。
这时候大家心里虽然着急,可是围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于是到了晚上时分也都散了,唯独忍冬留着陪半夏。
之前当着老妈妈,怕老妈妈担忧,她不好表露,如今周围没人了,想着无末他们能追上木羊,心中焦急,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而此时眼看着已经黄昏时分了,往日这个时分,阿水必定是嗷嗷叫着要吃奶了,可是如今呢她可怜的阿水被人劫持了走,也不知道那作死的木羊拿些什么给她吃估计总是不对口味的,怕是要饿肚子的吧
半夏忆起往日阿水每每饿了又来不及吃到嘴里时那瘪着小嘴含着眼泪的委屈样儿,真是心疼如绞。
忍冬见姐姐脸色,知道她难过,可是话语又是如此无力,在这里干着急也帮不上忙,最后也只能跺脚骂一句:“这个木羊,真真该千刀万剐而去”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敲门声,忍冬替姐姐着急,也是心疼阿水,实在没什么好心情,便没好气地道:“外面谁啊”这里丢了娃儿正着急,怎么就有这没眼力界的跑来敲门呢
外面的人仿佛犹豫了下,到底还是推开了门,门外站着的是多珲。
多珲脸色灰败,这一下子仿佛老了许多岁。
她羞愧地望着半夏,泪水也流下来:“半夏,都是那没出息的孽子,我替他向你赔不是了。”
半夏此时心乱如麻,却是听不进去这些,只是无力地摇头:“多珲妈妈,你且别说这些,木羊做的事儿,也与你无关。如今我不想其他,只盼着阿水能赶紧回来。”
若是往日,半夏倒是极为敬重多珲的,必然早已起身相迎,可是现在,怎么会有那个心情呢
多珲见半夏根本没心思搭理自己,便将目光转向忍冬,略带祈求地望着这个前儿媳妇,哀声道:“木娃那个作孽的畜生,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干出这种吃里扒外的事来,真真是不懂事啊”
忍冬以前也是极为爱戴这个婆婆的,要知道她嫁给木羊后,无论木羊好与坏,多珲对她一直是视如己出。可是此时,她却也给不了多珲什么好脸色,如今听着那句“真真是不懂事”不觉有些刺耳,便道:“多珲妈妈,不懂事的那是小娃,他已经老大一个男人了,怎么还会不懂事呢。他这是黑了心,良心被狗吃了”
多珲显然心中有所想,低着期期艾艾半响,终于叹了口气,来了一句:“再怎么着,他也是咱望族的人,我想着他也不至于对阿水做什么事,或许只是吓吓大家罢了,半夏你也不用太过担心。”
其实多珲说这话,原本也是想安慰半夏的,她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做出这事,原本也是气得不行。可是后来听老妈妈说以后木羊便不再是望族的人了,不由得心惊。她活了这么一把年纪,公公又是做过族长的人,多年前偶尔也听过一些掌故,是以知道一些族中年轻人不知道的事。
这望族人啊,这辈子原本就该扎根在上古山下的。这么多年来,偶尔有那一两个想不开要离开的,要嫁外人的,你看哪个落了个好下场从大着肚子自缢而亡的无末他娘,到嫁了外人死了儿子疯着回来的迎春,还有掌故上记载的其他一些人,这一个个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71寻回阿水
抬眸,审视着眼前这个贪婪的男人:“你必须先让我见到阿水。”
胡达点头:“可以。”
无末冷厉的眸光盯着胡达:“好,现在,带我去见她。”
胡达眸中闪过一丝狡猾,摇头道:“不行,你必须先告诉我那个入口。”
无末冷哼了声:“但是那个入口极为隐秘,上古山地形复杂,我即使告诉你,你也没有办法找到的。”
胡达得寸进尺:“行,那你就带我们去你如果能带我们到了洞口,我保证你的女儿毫发无伤地送到你面前。”
无末沉思片刻,笑道:“也好。但是我现在身边有望族的手下,我必须先将他们支开,然后才能带你去。”
胡达点头:“你考虑得周全。那我就约定明日在这里相见,如何”
无末这才答应:“好。”
胡达见此,很是满意,不过他眼珠又是一转:“我知道你手上功夫了得,追踪之术也是一绝。如果你跟着我找到阿水怎么办所以你现在必须站在这里一动都不能动,如何”
无末眸子里闪过冷意,不过他还是笑道:“当然可以。”
胡达一边往前走,一边回头,待到走出巷子时,见无末依然背对着他站在那里,并没有追过来的意思,这才放心,匆忙跑着回家去了。
他一路小跑回到家里,却见阿水正在屋子里闹腾,木羊左哄不是右哄不是,气得将她单手举起来,威胁道:“你再闹,再闹我就把你扔到地上”
谁知道被木羊单手抓住举在半空的阿水,却毫不惊慌,更无任何害怕之意,反而笑逐颜开,咯咯地笑着,还用两只手欢快地拍打着自己的肚皮,两只小腿也如同青蛙一般在半空踢腾,稚嫩单纯的大眼更是期待地望着木羊。
原来在家里时,无末经常这样逗阿水玩,是以阿水不怕,反而期待得很,她以为这个大个子要和自己玩游戏了。
木羊无奈,怒道:“你以为我再逗你玩你就知道玩就知道玩你知道不知道,只要我一生气,就把你摔到地上碎成八瓣”
谁知道阿水见眼前这个人的眉毛鼻子皱啊皱,嘴巴里叽里呱啦,更觉的好玩了,忍不住伸出双手就抓向他那张张合合的双嘴。
木羊根本没防备这个,冷不丁被个小娃抓过来,他忙一甩头,谁知道好死不死,那小爪子就斜着从他眼珠子上擦过。
木羊只觉得自己眼睛顿时难受极了,忍不住一声惊叫,拎着阿水的手也松开了。
旁边有两个男人,一个是彪型大汉,一个是略显高挑,都是胡达带来的人。见此情景,其中那个大汉实在不忍心这张牙舞爪的小娃就这么落在地上摔成八瓣,忙一伸手,将她捞在手中。
阿水是个没心没肺的,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一个生死关,只以为这是玩儿,被那大汉抓在手中,竟然还回眸冲他绽开一个甜笑。
大汉愣了下,心想人家这小娃多可爱啊,怎么自己为了点银子就要抓人家呢
他抬眼看旁边那个哇哇乱叫的人,心里涌起鄙视。
大男人一个,和个小娃作对,算得了什么本事人家不就是抓了下你的眼睛吗,能有多疼犯得着这么叫天叫地的吗
大汉一边鄙视着木羊,一边将阿水抱到一旁,拿来一点热汤喂她。
阿水确实饿了,迫不及待地抱着那只粗糙的大碗喝了起来,那比碗大不了多少的小脑袋恨不得埋到碗里去。这大汉看在心里,更加觉得阿水可怜。
就在这时,胡达进来了,见木羊在那里哀天叫地,喝止道:“你先别叫了,回头引来无末,吃不了兜着走”
木羊如今背叛了族人,偷走了无末的女儿,最最怕的就是无末了,是以一听这话,顿时止住喊声,只用手捂着流泪的眼睛,急问道:“怎么,无末来了”
胡达点头:“今天我见过他了。”
木羊正要继续追问,谁知道那高挑男却忽然皱眉道:“外面有人盯着咱们了,赶紧出去看看”
胡达一听这个,吓了一跳,跺脚道:“不好,难不成被那无末追过来了”
木羊更是吓得脸上没了血色:“胡达,你说过的,说过要保护好我”
胡达这时候哪里有心思听他在那里胡咧咧,当下赶紧让那大汉拎着阿水拽着木羊躲到里屋,自己和高挑男提防地到门口探头探脑。
而他们听到的动静,却并不是无末,而是阿诺。
阿诺打听到此处,想着阿水就在这里面,只恨不得冲进去找,只是到底还是按捺下来,稍和厚炎商量后,决定还是冒险一试,让阿诺装作叫花子要点水喝。
胡达原本就不认识阿诺的,打开门后,见阿诺不过是个衣衫褴褛的小娃儿,顿时放松了警惕,挥手赶道:“走开,这里哪里有水给你喝”
阿诺却不死心,缠着这胡达作出万分哀求的模样,甚至拉着胡达的袖子不让他关门。胡达被缠得烦闷,又怕无末万一追来看到自己,便命那高挑男:“快,把门关上,赶这臭小子出去”
谁知道那高挑男盯着阿诺,却道:“少爷,我看还是送他些水喝吧。”
胡达见手下并不听从自己的命令,正要发怒,可是忽地意识到了什么,愣了下,收起怒气道:“那你进来吧。”
阿诺抬眼看了下那高挑男,只见对方正用尖锐的目光打探着自己,心中不觉皱眉,知道对方也许识破了自己的行藏。可是想到阿水就在院子里,他还是硬着头皮要进去。当下他千恩万谢,跟着那胡达进入院中。
厚炎只远远地看到大门被关上,阿诺走进去,不由得抓耳挠腮,心想若是阿诺万一出个啥事,这可怎么办呢
他很快观察了周围的地形,便绕到小院后方。小院后面是一堵墙,墙边有一棵老树。他轻手爬到树上,又顺着树翻墙而入。刚进入院中他们,便听着屋内起了骚动,有着打斗的声音,他心知不妙,慌忙夺门而入,却见阿水就被一个大汉挟持在手中,而阿诺已经被胡达高挑男还有木羊按到在地正徒劳挣扎。
厚炎一见此情此景,不禁怒道:“胡达,果然是你,竟然跑来祸害我们望族”说着又指向那木羊:“还有你,身为望族人,你却勾结外族,祸害族民,好一个吃里扒外的叛徒”
木羊从小生在望族长在望族,如今斗胆干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实在心虚,是以见到一个望族人就胆颤,如今被厚炎这么一说,顿时瑟缩了下,退到大汉身边,强自道:“阿水就在我手上,我怕什么”
厚炎冷笑:“你怕什么,你不怕咱们的老祖宗从神庙爬出来你不怕伟大的剑灵悬在你的眼前”
木羊到底是从小拜着神庙长大的,听到这个,心中忐忑,犹豫不定。
胡达见此,忙命令那高挑男:“别跟他废话,将他拿下”
站在原地的无末一直闭着双眸细细倾听,一直听到胡达的脚步放松下来,知道他已经放心无忧地往家奔去,便徐步跟上。
胡达他们租赁的是一个小院,这个小院就在一个闹市区后面的小街道上,也算是闹中取静,若不是一路寻来,无末是想不到他们竟然隐藏在这么一个地方的。
为了不引起胡达的怀疑,他是落了胡达二里地的。等他走到那个院子附近,只见胡达早已经进去,破旧的木门紧闭着。
望着这座小院,无末想着自己的阿水就在里面,不由得握紧了手,眉头皱了起来。他的阿水,一定要平安回到他和半夏的身边,而那群胆敢抢走阿水的人,他绝不会让他们走着离开。
就在他想
着该如何是好时,忽听到里面“哇”的一声大哭,那哭声洪亮有力,几乎直逼云霄。
能这样大哭的,没有别人,必然是他家阿水
于是原本还要从长计议的无末,再也顾不得其他,踢门而入,快步冲入院中。
却只见正屋的大门大敞四开,阿诺被绑,嘴里还塞了东西,厚炎则被一个高挑男按到在地,狼狈得很。
阿水呢无末望向一旁,阿水被一个高大的汉子抱在怀中,此时由于无末的冲入已经停止了惊天动地的哭嗥,只是睁着清亮的眼睛笑望着阿爹,脸上没有一滴眼泪。
厚炎还能说话,他被人按在那里,犹自苦笑着道:“阿水好机警,知道你阿爹就在外面,竟然知道用哭声引来他”
木羊见了无末,惊得只往后退,胡达也是一皱眉头:“你来做什么难道你忘了我们的约定”
无末冷笑,冷厉的眸子盯着他道:“你先把我的女儿还给我,我们再谈约定吧。”
胡达见他这般说话,知道一切都成泡影,不怒羞恼成怒:“原来你们望族人根本是不讲信用的”
无末挑眉,讽刺地道:“跟你这种禽兽不如的畜生,我何必讲什么道理”
胡达退后一步,伸手就要揪住大汉怀中的阿水以作威胁,可是谁知道那大汉却躲了一下,抱着阿水避开了。
木羊见此,知道阿水便是自己的救命稻草,过去就要抓阿水,却被那大汉一把推搡开,倒在地上。
胡达脸色顿时变了:“叶老四,你干什么”
这叶老四憨厚地嘿嘿一笑:“不干什么,我只是觉得这小女娃被你们抢来实在可怜得紧,咱们不如还给人家父母吧。”
胡达咬牙:“你疯了,快把这小丫头给我。”
阿水见胡达呲牙咧嘴的样子,便瑟缩了下,忙躲进这叶老四怀中,小手还抓住他的衣襟不放。
这叶老四更加觉得胸臆间仿佛有什么英雄气概涌出,慷慨激昂地道:“我叶老四才不会干这种欺负小娃儿的勾当老子不干了,大不了你的银子还给你就是了”
无末见此,自然没有了顾忌,趁着他们不防备,迅速上前趁着胡达不防备将他拘拿在手中,胡达大叫,高挑男见此就要来救,厚炎趁机一个灵巧的滚地翻,摆脱了高挑男。
于是二对二,双方混战,唯有木羊在旁瑟瑟发抖。
这高挑男手中颇有一些功夫的,只可惜他遇到了无末和厚炎。且不说无末是从小在狼群里长大的,那些地位低下的狼在冬日缺了吃食便可能为了一块肉骨头相互厮打的,这种与狼肉搏的事无末是没少干的。就是那厚炎,从小上山打猎,遇到野兽搏斗一番也是有的。这两个人都是伤痕累累重在实战的,于是一番搏斗下来,无末和厚炎很快占了上方。
这边打得热闹,那边阿水在大汉怀中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挥舞着小手向着这边使劲,嘴里还咿呀叫着,那意思仿佛也要参战一般。
、72
混战之中,拳影乱飞,木羊眼瞅着胡达一伙落了下方,心中更为胆怯,知道自己若是落入无末手中必然没有好果子吃的。当下恶向胆边生,瞅着阿水对着混战张牙舞爪的欢快小样子,慢慢靠近大汉,试图从大汉手中抢过阿水。
这大汉倒是没防备身边这个胆怯之人,只在愁着自己得罪了胡达以后该怎么讨生活。
无末一边对付那个高挑男,一边看着女儿这边的动静,此时见木羊欲对女儿不轨,心中一怒,混战中拔出身后的长弓,侧身后退,拉弓射箭。
弓箭是他身上唯一的武器,他原本并不想伤了胡达此人性命,至少想留个活口带回村中的,可是此时此刻顾不得其他了,一箭射出。
这一箭正中胡达心口,胡达愣了下,颤抖着手指着无末,最后终于还是僵硬地倒在那里了。
这高挑男虽听命于胡达,其实他原本是有自己的心思的,知道那神庙中有一把旷世宝剑,想取了来成就一番旷世大业。如今胡达被射中,他也不愿恋战,往后一退闪开,拔腿就要翻墙而逃。
厚炎此时已经一把将木羊薅住按倒在地,见此情景,大叫道:“万不能放了他走”
哪里用得着他喊呢,无末拉弓上弦,再次射出一箭,已经翻上墙头的高挑男只觉得背后一痛,他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发白的双手紧紧扒住墙头,扭过头看过去。
只见那个长发披肩的男人如同松柏一般站立在那里,凌厉的眸子箭一般盯着自己。
他的力气从身体中渐渐抽离,沉重的身体跌落墙头。在跌落的一瞬间,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所谓的旷世宝剑,原来是断送了他命的剑。
这时候厚炎已经跑过去,从大汉手中抢过阿水,防备地望着大汉。
大汉只觉得委屈又莫名,这时候一旁倒着的阿诺发出唔唔唔的声音,厚炎见了,一手抱着阿水,一手去解救阿诺。
阿诺得了自由,扯去了塞着嘴巴的布条,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又忙从厚炎手中接过阿水,心疼地道:“阿水,你没事吧吓到没”
阿水在大汉怀中原本自在得很,忽然被厚炎抢过来,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转眼又到了阿诺怀中。不过她人虽小,却是认得阿诺的,见了熟悉的脸孔很是高兴,嘴里咿呀呀地叫着,用两只小胖手来抓阿诺的脸。
感受到那熟悉的小胖手,阿诺才觉得心里吊着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无末却不着急接过女儿,他看了看胡达等人的尸体,走过来先拜谢了大汉,若不是这位好心人,他们今日难免遇到麻烦。
这大汉见无末拜谢自己,反而很是不好意思:“我原本也是跟着他来找宝剑的,谁成想这家伙不去找宝剑,反而干这绑架婴童的勾当,我可不是这种人。”
厚炎一听这个,很是不乐意:“宝剑是我们供奉的神灵,你们干什么跑来抢你既不愿意绑架婴儿,又何必干这抢人宝贝的勾当呢”
大汉搔了搔后脑勺,笑了下:“你说得也有理,不过现在天下英雄都知道你们有把宝剑,眼馋得很,自然也要来看看。我就算抢不到,跟着来看个热闹总是可以的吧。”
厚炎却不爱听这个,正待说什么,无末却阻止了他。
这位大汉的话倒是提醒了无末,如今神庙被多少外人觊觎,他们几人因为阿水丢失的事情而离开望族,如果这个时候族中遇到什么大事,极为不妙。
无末一说这话,厚炎也觉得极是,忙道:“那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无末点头,又看向地上的尸体,杀了人,总应该掩埋了吧。
这个大汉见此,倒是知道无末的想法,在那里拍了胸脯道:“放心好了,他们两个的后事我来做就是,你们赶紧回去吧。等回头儿我忙完了这里的事,倒是也要去你们那里看看热闹。”
厚炎听到这话,忙道:“那你在这里忙吧,我们走了”只希望你一直在这里忙,千万不要跑去看我们的热闹。
无末抱着阿水在怀,厚炎押着软了身子的木羊,阿诺从后面跟着,几个人很快找到了小镇中的其他几个族人。当下大家也顾不上其他,骑上马一路狂奔回望族村去了。
无末原本还担心这几日被歹人捉去惊了阿水,可是见她如今在马上颠簸得依然很开心,小手甚至还迎风挥舞着,顿时放下了心。
他的小阿水,总是能让他出乎意料。
一行人带了阿水,绑了木羊,一路奔波马不停蹄向村子方向奔去。无末知道半夏在家中必然焦急得很,因为虽然心疼阿水颠簸怕累到她,但也只能尽力赶路。
待到他们来到村子附近,便渐渐觉得不对劲儿了。这里附近总是聚集了许多的外族人,有茶馆有饭馆,甚是热闹,怎么如今空无一人
厚炎先皱了下眉头:“族长大人,你看这是怎么回事奇怪了。”
无末微眯起眸子,一沉吟间,忽意识到什么,抱紧阿水,沉声下令道:“我们速回望族去”说完一夹马肚,追风疾驰而去。
其他人听到这话,也突然意识到,恐怕是望族有变故,连忙紧随无末,奔向村中去了。
不多时便来到村里,大家的心开始往下沉,原来就在神庙外,围了众多的人。这些人形色各异,穿着有粗布有绸缎,手中各自拿着兵器,神情也是各异,有的贪婪,有的激进,有的作壁上观。而最里面的一群人,手中拿了刀剑的,做江湖人打扮,各自绑着族中的一些人,有老人有小孩,也有年轻壮丁。
而在最里面有一队人,其中以一络腮胡子男为首领,那人正对费威胁道:“这位代理族长,你虽不认识我,我却是知道你的。你身为族中的长辈,难道就能眼看着你的族人被我们一个个杀死吗”说着这话时,他手下的那群人架在望族被掳人脖子的刀更使了些力气。
被掳的人中有小娃,脖子里见了红,顿时脸色都变了,瘪嘴想哭,可是到底没哭出来。却有那个勤寿,他指着无末叫道:“族长,你不能放着我们不管啊”
勤寿的阿爹阿妈看了,顿时觉得丢人现眼,那阿爹在人群中对着费嘶声叫道:“十一叔,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就算是没命了又能怎么样,那也不能让他们闯咱们的神庙啊”
勤寿的阿妈抹着眼泪哭道:“就当没这个儿子罢了”
被掳的几个小娃的父母,老人的子女,都各自默默流泪,却没一个站出来哭嚎。
厚炎见这群人此时并没有发现自己,忙问无末道:“族长,我们该怎么办”
无末将阿水抱给阿诺:“躲在一旁,保护好她。”
阿诺知道此时情况危急,忙把阿水抱在怀里,点头道:“是。”
无末带着厚炎等人,悄悄从外族人身后包抄,趁着那群外族人威胁族人之际,来到后方,然后找准位置后,无末又分配了各自的射击对象,于是大家拿出弓箭,搭弓上箭。
望族男人个个是上好的弓箭手,只等无末一声令下,众人一起射击,于是数只利箭齐发,一时之间场上呆住。
只见那些架在脖子上的刀剑纷纷落地,押解了望族人的江湖人个个到底,那为首的络腮胡子,若不是身手利索躲得及时,怕是也就此命丧黄泉了。
不过这样一来,大家也都纷纷望向无末等人藏身之处。无末见行迹暴漏,而那几个被掳的望族人也赶紧跑到了族人身边,他也就领着大伙儿走出所藏之处,金刀大马地向族人走去。
原来围在神庙外的外族人其实鱼龙混杂,各有目的,有来看热闹的,也有来找宝剑的,大家原本就不是齐心协力,此时见那些打头阵的络腮胡子落了下方,也有人暗暗叫好想着少了一个对手,于是竟无人上前阻拦这个望族族长,纷纷让开一条路让他过去。
络腮胡子自然是气怒交加,他早就听说个这个族长的大名,可是没想到他一出现便改变了场面,不由得用阴冷的目光盯着这个年轻的族长。
无末来到族人面前,只见族人们不分男女老幼,都拿了刀叉弓箭,各各立在神庙前护着神庙。
半夏见无末回来,身边的阿诺抱着阿水,忙迎上去,阿水见了久未见的阿妈,顿时急得要命,拼命试着劲往半夏怀中钻,在她怀里嗷嗷的如同小狗一般。虽然眼前大敌当前,半夏依然情不自禁地将她小脸捧住,亲了又亲,又紧搂住她在怀里,安抚地轻拍着她的背。
而被掳的几个孩童老人回到亲们身边,也都喜极而泣。
费见无末回来,且带回了木羊,点了点头,示意族人将木羊带下。
厚炎等人俱已聚在无末身后,和族人一起站在那里。
多珲呆呆地望着自己那被带回的狼狈儿子,眸子里是绝望的泪水。
老妈妈见无末回来了,颤巍巍地走上前说:“无末,今日是咱们望族的大难日,这群外人的强盗,他们一定要进入神庙。”
无末扶住老妈妈,冷眼扫过在场那些虎视眈眈的外族人。他冷笑了下,却回首对老妈妈安抚地道:“老妈妈,神庙是望族人的天,是望族人的地。我们是不可能让任何人进入神庙的。ot
、73大结局
络腮男子阴冷地笑了下,看了看周围的形势,他知道自己打了这个头阵,手下个个受伤。那些望族人的箭法奇准,并不伤要害,但一个个关节膝盖中箭,趴在那里再也不得动弹。
他知道今日若想在这里捞到好处,那就是要把水搅浑,于是便放开嗓子喊道:“望族的族长,我听说你们的神庙中不但有一把旷世神剑,能得此剑必然能得天下,更有说不尽的金银财宝,今日天下的英雄好汉都在这里,我劝你还是尽早交出来,免得这刀剑无眼,倒是连累我们伤了你们的无辜族人。”
关于望族的事情,更多的传说是有一把神剑,如今他这么一说,大家个个眼中放光,却原来那里面还有无尽的财宝啊在场的众人都不尽想,若是能进入神庙,便是抢不到那什么神剑,就是捡点金银也是好的。当下大家群情激昂,g一个个跃跃欲试,都有往前硬闯神庙的意思。一时之间,望族人个个神情戒备,纷纷亮出兵器。
无末见此情景,知道今日的事绝难善了,而如今狼族早已隐匿,望族人孤军奋战,这神庙如何保全
他环顾四周,周围那些闻讯而来的人布满了神庙附近,甚至有一些就隐藏在神庙后的山中,他们受了那些江湖传言的蛊惑,万万不会善罢甘休的。
望着这群涌动的人群,他发出清朗的一声狼嗥之声,顿时大家无声了,停下了动作望向场中这个年轻的族长。
他们都知道的,知道上古山上以前有狼,狼会守护神庙,可是江湖传言不是说狼已经全部被烧死了吗怎么如今这个族长口中竟然发出这样的声音
无末见场面暂时被镇住,冷目扫过众人,朗声道:“各位,我们望族人世代守候在上古山下,原本是要守着我们的神庙。神庙中供奉的是我们的祖先地奴老祖宗,还有被我们奉为神灵的剑神。这就如同各位家中的宗祠一般,是要永享香火,万万不能被他人随意践踏的。”
众人听到这些话,有些是嗤之以鼻,他们是坚信神庙中有宝藏有神剑的,要不然能传得那么玄乎至于什么践踏他人宗祠,这种事他们根本不在意的,只要有金银财宝和宝剑,让他们去挖自家祖坟都不会眨眼睛的,更何况是区区望族的一个神庙。
可是总也有些人,心里是打了一个鼓,他们这群人跑到人家家门口围着别人家供奉祖先的庙门,怎么说也有些不占理。况且如今又逼着人家要进入人家的神庙,这个分明是强盗行为啊
无末目光一扫,便知众人心中各种想法,当下又道:“我们望族人世代偏居于此,靠着打猎采药为生,少有贵客上门。如今各位能够来到此处,便是我们望族人的客人,若是各位喜欢的话,望族人愿意奉上美酒佳肴款待各位。”
这话一出,其中有一部分人就想着,自己跑来当强盗,如今人家给台阶下,这台阶是下还不是不下呢若是能和望族人成为朋友,以后上山采药,或者来这里收购些灵丹妙药,那是方便至极啊。
此时络腮胡子恨无末至极,眼见得有人已经动了撤退的心思,不由得登高一呼,大声道:“少听他胡说八道,这庙里就有一辈子用不尽的财宝啊,得了便能富甲天下,难道你们就这么没出息”
无末冷哼一声,凌厉的眸子盯着他,冷声道:“此庙乃一千三百年前所造,庙中数千年来除了我族族长,凡是擅自踏入此庙者,不是疯便是死,敢问你是听何人所讲这庙中有宝剑有金银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若是这庙中真有富甲天下的财富,我望族又何必千百年来过着衣不裹体食不果腹的日子呢”
众人听了这个,不由得看向无末身上,只见这个无末虽然身为族长,可是身上所穿却是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破烂衣服,而他身后其他人呢,多以兽皮麻布为衣,连块布料都很难见到。
无末身后的厚炎见众人面上神情,知道他们被无末说动,便上前嚷声道:“各位,我们山里人家,每日贫穷得很,身上穿得无棉布,手中持得兵器还是这些日子现成打造的,像我们这样贫穷的小族,祖上那里会有什么宝剑财宝留给我们呢,不过是别有用心之人的造谣罢了在场的各位呢,想必是受了小人的蛊惑罢了,各位若是喜欢,不如就移步到我们家中,我们望族给各位奉上山里自制的果儿酒,再给大家煮上我们自己做的冻肉,让大家吃个痛快喝个痛快,如何”
人群中有人发出笑声,这时候只听一人道:“这位小伙子说得是啊,望族人一向老实本分地守在这里,日子过得穷,他们哪里有什么财宝啊这些神剑啊财宝的传闻,不过是糊弄咱们的罢了。”
无末听着这人声音耳熟,定睛望过去,却只见正是久未见过的齐先生。
齐先生摸了摸胡子,在人群中对无末使了一个眼色。原来这齐先生知道有人打算对望族不利,亲自过来通风报信,可是谁知还是晚了一步,于是只能混在人群中,希望在关键时刻能帮上忙。
齐先生这话一说,倒是说出了大家的心声,于是大家都笑起来,说是确实不太可能,又有人说“什么神剑啊,这传闻太过荒诞,咱们怎么就信了呢如今呢,咱们还是先行离开,等这里的事了解了,再来采药是真。”
说着人群中以齐先生等人为首的便要撤离。
络腮胡子见此,欲叫住大家,可是言语无力,于是只能看着大部分人慢慢就要离开,只剩下一部分人还留在这里。
半夏见此,终于松了口气,若是大部分人离开,他们对付剩下的这一部分,还是有希望的。
族中其他人也都大增信心,他们虽然不会武功,可是个个箭术了得,就算不能战胜这些来侵者,可是拼了这条性命,护住神庙还是大有希望的。
无末自己心中也是放松许多,他转身,望向这络腮胡子,正想着该如何对付此人。
可是就在这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神庙中忽然发出一声声剑鸣,其声清越悠长,一声声地传出神庙,就这么回荡在神庙上空,回荡在神庙附近的耳边,甚至回荡在神庙之后的群山中。
望族的所有人都惊呆了,这种声音,已经消失了很久的声音,为什么竟然在这时候出现了
络腮胡子听到这个大喜,挥着刀大声道:“如此剑鸣,据世难闻,这庙中果然藏着世间罕见的至宝”
人群一下子沸腾了,他们不再撤离,反而如流水一般往回走。各中的齐先生想要阻拦,可是却无能为力,这群人如同着魔了一番地冲向神庙,甚至将络腮胡子都冲得往前了几步。
络腮胡子躲开众人,稳住身子,举着刀大声道:“各位英雄好汉,咱们冲进神庙去抢这宝剑今日个谁抢到这把神剑,谁便是天下第一的英雄,谁便是将来的王者”说着带领手下往前挥刀便砍。
因为这络腮胡子如此一番撺掇,众人情绪再次被调动起来,一个个也都再也顾不得什么礼义廉耻,如同强盗一般往神庙冲去。
无末见此,知道事情已经无可挽回,沉声喊道:“妇孺在后,持刀者在前,弓箭手在中间,大家射箭”
一时之间,望族人迅速分为三层,妇孺老人紧紧围在神庙前,持刀者开始和来犯的人拼杀,弓箭手则将早已预备好的箭离弦射出。
顿时场中一片混乱,有人中箭,有人侥幸未中箭,流出的鲜红色的血液更是刺激了众人的兽古欠,大家嚎叫着呐喊着,不冲入神庙誓不罢休。
半夏搂着阿水,强拽着要冲到前方和无末一起作战的阿诺,和众位阿妈们一起紧靠在神庙前。
胸前贴着的柔软小东西,那是她的女儿,前方浴血奋战的,那是她的夫君。贴在她背后的,便是这辈子拜了十几年的神庙大门。
周围的阿妈们有的哭了,她们眼看着她们的夫君和儿子流血了,倒下了,被外族人践踏了。
身旁的阿诺瞪着眼咬着牙望着那些人,他并不是望族人,他是和那些屠杀者一样的外族人。可是为什么,那些人竟然如此心狠手辣贪婪狡诈,为什么他们前一刻就要离开了,却只因为听到一声剑鸣就要回来进行这样的屠杀
小小的阿诺在这一刻,几乎将牙齿咬碎,他在心里发誓,他这辈子,生是望族人,死是望族鬼。若是能生还,地奴便是他的祖宗。
多珲妈妈拽着自己的儿子,两眼木然地望着这一切。前方战斗着的,便有她的夫婿,她的亲人,她的兄弟,可是她不再流泪,她只是死死掐着自己儿子的手腕。
木羊因为叛族,被自己的母亲拽住,想跑也不是,想打也不是,只能和众位妇孺一起躲在后面。此时的他望着前方的一片红色,眼睛瞪得老大。不管如何,这里是生他养他的地方,他从没想过要望族有这样惨烈的结局。
半夏背靠着这冰冷的大门,痛苦地闭上双眸,眼前的困局该如何解决难道望族真得要面临被灭族的命运吗
难道眼前的亲人族人夫君女儿,全都是镜中的影水中的月,转眼就要成空吗
前方的厮杀还在进行,已经有人闯入了无末等人的防线,开始去砍杀弓箭手。无末身上已经多处流血,不过他神色冷硬地望着这一切,挥刀便砍,抬手放箭,如同一把闪着冷芒的刀一般。厚炎和费等人也都受了伤,他们肩并肩站在那里,如同一道人墙般,誓死不让外族人踏入他们的后方。
阿水从阿妈怀中冒出了头,她瞪着黑亮的大眼睛,默然地望着这一切。血色倒映在她眼中,让她的眸子里带着几分红。很多年后,她成为望族的下一任族长,靠着阿诺的讲述来写这一段历史时,去只觉得,写下的字是红色的。
不过这时候的她并不知道这一切,她只是觉得,仿佛额头上有丝湿润,她抬起胖乎乎的小手摸了摸那圆乎乎的脑袋,却摸到几滴水。
半夏绝望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泪水情不自禁地落下。
有什么办法,可以救救眼前的族人身后的剑灵,你为什么在这时候发出这样的剑鸣之声地奴老祖宗,难道你要看着你的子孙后代在这里灭绝吗
就在这时候,半夏隐约感到身后的大门在震动。
她背脊一凉,缓缓转身看过去,却只见整个神庙都在震动。
这时候,她身边的野花娘子哭着道:“剑神显灵了,神庙在震,啊山都在震了”
半夏整个身子都在发麻,仿佛一种溺水之人抓到一块浮板一般,她大声喊道:“山崩了,大家快跑啊,上古山要崩塌了”
开始之时,她的声音嘶哑微弱,并没有传入那些杀红了眼的人耳中,可是随着她的喊声,她周围的女人们也喊了起来,然后男人们也发现了,外族人也看到了山在震动。
终于,大家惊慌了起来,大声叫着“要崩山了,快跑”
一时之间,大家纷纷拎着兵器往回跑,再也顾不得什么宝剑神庙财宝了。
可是朝哪里跑呢,慌不择路的他们,就往来时的方向跑去。于是如同潮水一般,有人摔倒,有人原本就受了伤,于是人踩人,凄厉的哭喊声,恐慌的嘶叫声,不绝于耳。
络腮胡子见此,看看震荡的神庙,到底是放不下,正在犹豫间,忽听一个人冷喝道:“你还想跑吗”
猛一回头,正是无末,只见无末虽然破衣烂衫,可是身姿威猛,金刀大马仿佛立于天地之间,虽古山崩塌但眉目间丝毫无变色。
他心下一沉,拔腿就要跑,可是刚跑出两步,后背一凉,再低头时,只见一只箭穿心而过,那赤红的铁箭头已经在前胸冒了个尖。
他想说点什么,嘴巴动了下,到底没能说出,无力地倒在一旁。
齐先生在众人的拥挤下,差点摔倒在地,但趔趄一番后,终于逃出,从旁绕到神庙旁,只见望族人站在那里没有动。
神庙依然在震颤,周围全都是遍布的死尸,流淌的血迹,所有的望族人神情肃然地站在那里,却没有逃跑的意思。
齐先生来到无末面前,大声道:“这里就要山崩了,快跑”
无末却没有任何反应,木然地抬头,望向神庙。
历经千年沧桑的神庙,仿佛再也承受不起这样的风雨,破旧的木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墙上的砖瓦都在松动。
这一刻,他忽然想起了那个古老的传说,在一个微凉的夏夜,在一次激情之后,树屋上,他的女人曾经告诉他的那个传说。
等到那么一天,有一个雨夜,一个披着黑衣的女人会来到望族村,取走族人供奉千年剑灵所留下的香灰。然后神庙将崩塌,族人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没有雨夜,也没有黑衣的女人,可是为什么现在神庙却要崩塌
齐先生见无末完全听不进自己的话,只是如同着魔们一般望着神庙,不由得急了,大吼道:“你不要忘记你的女儿阿水,不要忘记你的族人们,他们的性命都在这里难道你们真得想要灭族吗”
阿水,半夏
这两个字眼冲入无末的脑中,他猛然抬头,却见半夏正抱着阿水站在众妇孺之间。而望族所有的人,也都在看着他。
没有他的命令,望族人哪怕是知道要死,也不会离开神庙的。
无末如同梦醒,沉声下令:“这里不安全,我们速速撤离”
就在望族人走出神庙没多远后,只听到身后传来轰隆一声惊天巨响。
他们回头看时,不由得发出惊呼声。
神庙之后的一个山峰崩塌了,崩塌的山峰压下来,如同一个巨人一般压在神庙上方,压得周围的地也塌陷下去了。
由于山峰是横着矗立在大道旁,那些逃命的外族人并没有幸免于难,一个个被那正好倒下来的山峰砸在下方。有的人当场呜呼丧命,也有的人被滚石击中,晕倒在地,更多的人是受了伤,哀嚎着不顾一切地逃命。
再也顾不得什么神庙宝剑宝藏,他们这一刻开始相信传闻,上古山是一个充满邪气的地方,这里是有妖精庇护的,他们原不该来到这么邪门的一个地方的。
望族人低下头看脚下,只见他们所站之处竟然没有一颗石头滚下,更无一人伤亡。
被岩搀扶着的老妈妈,望着远处那血腥的场面,颤巍巍地叹息:“上古山的神庙,原本就是有神灵庇佑的,为什么这些人非要自寻死路呢只可怜了我们不少的族人也被他们连累了去。”
七斤婆婆也走上前,摇着头,浑浊的目中含着晶莹泪珠:“咱们没有神庙可拜了。咱们的神庙,被压在大山下面,再也没有了”
老妈妈挣脱岩的搀扶,上前一步,盯着那倒塌的巨石,喃喃地道:“是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无末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上前一步扶住老妈妈,正要说什么,谁知老妈妈含
着泪慈爱地对他笑了下:“孩子,我这辈子最对不住的就是你阿妈”
费也感觉到不对劲,上前握住老妈妈的手,大声道:“阿妈,阿水不怪你,她从来没有怪过你”
老妈妈两眼却仿佛失去了焦距,她茫然地摇了摇头,喃喃地道:“我走了去找族长去了”
她原本就因为木羊而受了伤,这些日子身体越来越虚弱,如今遭受这等打击,精神恍惚间,只觉得天旋地转,接着便颓然倒在地上。
费和无末同时去扶,半夏忙过来,将阿水递到阿诺手中,去帮老妈妈号脉。
可是手搭上老妈妈的手腕的时候,她愣住了。
在这个枯瘦的手腕上,她找不到脉搏的跳动。
周围人望着她的神色,都有了不祥的感觉,果然,半夏最终喃喃地道:“老妈妈已经去了。”
老妈妈是一个慈祥的老人,人群中除了岩和费,也有她其它儿女。如今老妈妈去了,众人禁不住伤心地哭了起来。
多珲妈妈从始至终一直死死地攥着儿子的手腕,此时她见到老妈妈逝去的情景,死灰一般的脸上仿佛渐渐有了活色。
她抬起头,盯着自己的儿子,厉声问道:“你,你可知道自己错了”
木羊低着头,他回忆这一步步行来,怎么也想不到,事情竟然发展到今天的地步。
他从来没想到过伤害谁,包括劫持走阿水,他也没有要阿水性命的意思啊
抬起头,望着满目疮痍的上古山,想着那永远埋在地下的神庙,看着远处哀鸿遍野,他不由得仰目问天。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低下头,他狠狠地跪在地上,跪在自己的母亲面前。
这个女人生育了她,哺乳了她,可是如今他将自己置于何地,他又将母亲置于何地
多珲妈妈此时却也不再流泪,望着跪地的儿子,她也没有任何欣慰。
她绝望地望着这一切,缓缓抬起手,从发间取出一根簪子。
那是一根铁簪,是很多年前她的母亲留给她的物事。这个在望族,是极其珍贵的宝物,普通人家根本不会有的。
她取出那根簪子,然后蹲在自己那跪地的儿子面前。
抬起操劳了一辈子的粗糙双手,颤抖着帮儿子擦去悔恨的泪水。
“木羊,你知道吗,你现在已经不是望族人了,你的族人已经抛弃了你。”
她缓缓地诉说着,仿佛在说一个别人的故事。
她抬起手,就如同木羊小时候那般帮他理了理发丝:“从今天起,从现在开始,你的母亲也抛弃了你,你不是妈妈的儿子了。”
木羊听到这个,神情一震,不敢置信地抬头望着母亲。
木娃在一旁抱着肚子,跪在那里哭泣。她知道哥哥犯了大错,是不可能被原谅的,可是想到伤心的母亲,她又万分的难过。
多珲苍凉地笑了下,伸手握着那发簪,将那发簪插入了木羊的心口。
这个动作是众人怎么也想不到的,以至于所有的人都没来得及阻止她,而震惊万分的木羊更是没想到,母亲竟然将发簪插入了自己的胸口
红色的血慢慢从木羊的胸口顺着那发簪流下,他双目圆瞪地望着母亲。
多珲木然地低头:“你背叛了自己的族人,这一世将不得好死,与其将来你横尸街头遭人践踏,还不如今日死在我的手中。”
木羊听到这个,神情渐缓,最后忽然笑了,他艰难地道:“阿妈,儿子知道错了,儿子错了”说着这话时,他痛苦地伸出手,握住多珲粗糙干瘦的手,用尽了力气,将那发簪越发狠狠地插入了自己的胸口。
血液从他嘴边流出,他脸上却带着笑,最后仿佛是在那么一瞬间,那笑容凝固了。
多珲一直低着头,她没有抬头看自己的儿子。
她从容地从儿子胸口拔出那把犹自滴着火热血滴的发簪,喃喃地道:“我也要走了”
一旁的木娃发出凄厉的哭声,慌忙扑上前来,想要阻止母亲。
可是没有用的,多珲已经将发簪了自己的咽喉。
扑过来的木娃抱住的,是已经颓然倒向一旁的多珲。
众人见此情景,凄然地低下了头。
岩红着眼睛走上前,握住多珲的手,憋出一句:“咱们生了这个孽子,你就算活着也是难得心安。如今你放心去吧,下一世我们还做夫妻。”
从那一天后,望族几乎成了一个无人问津的地方,几乎没有外族人胆敢去上古山采药打猎,更没有人胆敢冒犯望族一步。
酒馆茶馆的说书先生,把这件事传得神乎其神,当日山崩地裂,那群胆敢冒犯神庙的人是何等的悲催,简直犹如人间地狱一般。那些望族人又是何等的凶猛,一个个几乎是张着血盆大口手臂犹如树干一般粗壮,一手就能掐死几个人。
闻着怎么能不胆颤,更何况那因为外族入侵而被山崩埋葬的神庙,更为这件事增加了玄乎的色彩。在他们的传说中,这是一个不可踏入充满邪灵鬼怪的地方,胆敢踏入上古山的人,都要受到邪灵的诅咒,不得好死。
这一切传说,望族人听到不过置之一叹罢了。无论外人如何看待他们,至少他们获得了安宁,再也不会有上山寻宝人了。
当然,他们的神庙,是真得再也不会有了。村里有了大事,没有了神庙可拜,族中有了喜事,也没有神庙可拜。
他们每个人依然都在家中有着香案,他们依然供奉着地奴老祖宗的画像,以及那悬挂在正堂倒垂着的鱼骨剑。
他们依然坚信,有一天,有一个黑衣女人,会来到这里,拿走他们的香灰。
埋葬了同胞,收拾起纷乱的家园,他们依然像往常一样生活着。
他们种下的庄稼开始发芽了,绿油油的,带着他们新的希望。他们学会了打铁,制造了足够的农具家什。
他们还学会了种棉纺织,学会了如何染布,开始制作鲜亮的衣服。
当酷热的夏日过去时,天气转凉,他们所种下的庄稼也开始收获了。
田地里金黄色的谷物麦类沉甸甸的,那象征着他们在未来的一年里的饱足。穿着色彩鲜艳衣服的娃儿们在田间嬉戏玩耍着,仿佛永远不知道忧愁。
阿诺牵着阿水软糯的小手,缓缓地走到田间去找半夏。看到阿妈的阿水笑弯了眼睛,张开小手要抱抱。
半夏弯腰抱起她。
阿水已经很沉了,而半夏自己如今再次怀孕了,抱着她很是吃力。
阿水用肥嘟嘟的小手去抓半夏的嘴巴,边抓边道:“阿爹爹爹”
她已经会说很多话了,她最喜欢的就是阿爹,因为阿爹会将她举得很高,还会带着她在马背上玩耍疾驰。
半夏笑了下,指了指田间的一群人:“看,你阿爹忙着呢,阿水先跟着阿诺在这里等着,好不好”
阿水努力望过去,只见田间一群男人正光着膀子干活,其中那个有着遒劲的脊背的人就是她的阿爹了。
她皱着眉头考虑了下,最后终于还是笑了:“快快,快”
这时候,无末正好也抬起头。
他擦了擦汗,握着镰刀冲着这边挥了挥手,对着女儿和娘子露出一个笑来。
历经了劫难,望族的神庙没有了,可是妻子在,女儿在,族人们也在。
从此后,他们会慢慢富足,他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他们静静地守候在这里,再也没有外人打扰。
正文完,番外继续中
番外一:阿水和神庙的秘密
番外二:深夜狼嚎
番外三:族长阿水的终身大事
番外四:八百年后的故事开端放在作者有话说,免费的
、74 番外总结
那一年,那一个夏天,骄阳如火。
阿水不过四五岁的年纪,却俨然是一个孩子王了。她喜欢穿着阿妈做的鹿皮小裙,头上戴着妈妈亲手编的小发圈,光着脚丫子到处疯跑。
族中的小娃们都喜欢她,跟在她后面一起玩,她玩什么大家也都玩什么。阿水总是有许多鬼点子,层出不穷,每每让同龄的小娃们惊喜不断,也让大人们感到头疼。
于是在那么一个黄昏,阿水拉着几乎和她从不分开的石蛋儿,捏了捏他俊秀的小脸,绽开灿烂的笑来:“石蛋儿,你见过神庙吗”
石蛋儿依然不爱说话,可是从外表看他和正常的孩子并没有什么两样了。比起大部分山里的娃儿,他甚至更为俊秀精致。
他看着阿水,摇头。
他当然没有见过神庙了。
那个神庙,据说在他们还不懂事的时候,就已经被掩盖在倒塌的巨石下了。
阿水却俯首在他耳边,神秘兮兮地道:“可是我昨天在那边的乱石中玩的时候,看到一个黑乎乎的洞呢”
她说起这话时,眸子里散发着前所未有的向往神采。
她拉着石蛋儿的手,软声求道:“石蛋儿啊石蛋儿,你对我最好了,你陪着我一起去看看好不好啊”
阿水也不是莽撞之辈,她觉得里面太黑了,一个人去总是不安全的。
石蛋儿垂下修长的眼睫,沉默了一会儿,却开口问:“你怎么不找阿诺一起去呢”
阿诺如今已经是半大小伙子了,打猎种地都是一把好手,平时对阿水简直是言听计从宠溺有加。
阿水嘿嘿笑了下,摇摆着肥嘟嘟的小身子,拉着石蛋儿的手说:“他是大人,这是咱们小孩子自己的事,不告诉他”
石蛋儿望着阿水因为每天暴晒在阳光下而呈现出蜜糖色的脸颊,终于笑了下,点头说:“好,那我和你一起去吧。”
阿水听到这个,很是高兴,差点蹦起来,拉着石蛋儿的手就要走。
当时阿诺恰好骑着马遛马回来,见到两个小娃往乱石那边跑去,只以为他们又要去捉小虫子喂鸡了,便只喊了句:“阿水早些回来,晚上给你做好吃的”
阿诺回到家后,只见半夏正抱着阿水的弟弟石虎在院子里喂鸡,便忙上去帮忙。
忙完了,半夏便叫过阿诺,说是有话对他说。
阿诺当时觉得半夏婶婶的语气比起平时郑重了许多,便有点预感了。
果然,半夏打量了一番阿诺,笑着道:“阿诺,你也老大不小了,你无末叔叔想着总是把你拘在族里也不是个事儿,正好你齐伯伯前几天过来,我们商量着把你送到外面去学些本事。”
阿诺听到这个,直接就跪在那里了:“婶婶,我不想走。”
望族就是他的族,上古山脚下就是他的家。离开他要去哪里
半夏笑吟吟地抬头,怜惜地摸了摸这个半大小伙子的发,柔声道:“婶婶不是要你走,只是让你暂时出去,学些本领,以后再回来,才能更好地保护咱们的家、咱们的村啊”
这话说得阿诺一下子想起了几年前,几年前那个血腥的场面。
那时候的他是多么的弱小和无能,只能眼睁睁地站在那里看着一切惨剧的发生,却没有办法去保护自己在意的人。
再次抬头的阿诺,眸子里闪过决心,他郑重地点了点头:“婶婶,我明白了,我听你的。”
半夏笑着点头:“齐先生为你找了一位师父,我听说那个师父是顶厉害的一个,品行德行都是让人敬仰的。你跟着他要好好学,将来等你回来”半夏说到这里,却停顿了下来,轻笑了下道:“这话说起来倒是也早了,罢了,以后等你回来再说吧。”
阿诺握了握拳头,点头。
谈完这事,阿诺便帮着半夏一起下厨做饭,等饭做个大半了,阿诺便出去找阿水回家吃饭。
可是他却怎么也找不到阿水了,家附近没有,乱石堆附近也没有,绕着小小的村子打听了一圈,依然没有。
阿诺的心直直地往下沉,这一切仿佛回到了几年前,阿水丢失的那一次。
村里的人也发现了,安慰他说:“也许只是调皮,躲在哪里了呢。”
这时候,忍冬和二愣子跑过来了,拉着阿诺问:“阿诺,石蛋儿呢,见过吗他和阿水在一起”
阿诺脑子嗡的一声,心越发沉到谷底。
石蛋儿和阿水,他们都不见了,他们手拉着手,走到乱石堆那里去
半夏久等阿诺不回,很快也跑来了,然后村里的人通知了无末,无末正在和村里几个老人商量事,于是大家都一起过来了。
很快全村的人都聚集在一起,一起寻找失踪的这两个小娃。
大家根据阿诺提供的线索,在那片乱石堆中寻找。
自从几年前小山崩塌后,这里少有人来,石缝里已经长满了杂草荆棘,有虫鸟栖息在此,再加上实在是人踪罕至,已经弥漫着阴森的气氛。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大家提着灯笼举着火把继续找。
最后,终于有一个族人大声喊道:“这里,在这里”
大家忙聚拢过去,只见一棵小树下的巨石旁,石蛋儿一个人晕倒在那里,也不知道躺了多久。
忍冬忙上前心疼地抱起他,半夏赶紧检查他的情况。
“别担心,他只是晕了过去,并没有什么事。”
半夏皱眉道。
忍冬这才放下心来。
可是,阿水呢
两个孩子是一起走到这块的,既然石蛋儿在,那么阿水应该也在这附近啊,于是大家开始找阿水。可是无末带领人几乎把这周围都翻遍了,他们见不到阿水的
任何踪迹,连一丝头发也没有。
大家面上都焦急起来,无末沉着脸望着这片静谧的乱石堆,不说话。
半夏紧握着的手几乎在颤抖。
就在这时,石蛋儿幽幽醒转,他睁开双眸,眸中开始是一片迷茫。忍冬使劲地摇晃着他,着急地问:“石蛋儿,阿水呢阿水在哪里”
石蛋儿眼中的迷茫缓缓散去,他望了望自己的阿妈,嘶哑模糊地说:“阿妈,我和阿水要一起去洞里,可是进去后,我就记不得了。”
他看了看四周,皱眉说:“阿水呢这是哪里”
半夏心中的一丝希望破灭了,不过石蛋儿的话却让大家疑惑起来:“什么山洞这里哪里有山洞啊”
刚才大家为了找阿水,已经将这附近全都翻遍,根本没有看到任何山洞的影子啊
众人都看向无末,可是无末却凝眉沉思。
他沉思良久后,抬头看了看这片笼罩着望族村的巨大上古山。
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上古山黑色的剪影就如同一座巨人般矗立在村子一旁,仿佛要将众人吞没。
这一晚,无末让大家都回去,自己却骑着追风上了上古山。
半夏一夜没合眼,抱着小儿子,怔怔地望着窗外。
阿诺和忍冬在一旁陪着。
当家里的公鸡开始第二波打鸣的时候,门外响起了马蹄声。
大家激动地起身,满怀希望却又小心翼翼地打开门去看。
只见马背上,威武雄壮的男人怀中有个小女娃。
阿水咯咯笑着,手里还扯着追风的马鬃。
见到阿妈打开门来迎接自己,她笑得眉眼弯弯,歪着小脑袋说:“阿妈,我饿了你快给我做好吃的吧”
半夏木然地上前接过女儿,紧紧将失而复得女儿搂住。
可是她的心却一直在翻腾,无法平息
她知道,此时自己抱住的已经不仅仅是自己的那个小女儿,而是望族未来的新一任族长。
而在这之后的许多年来,她亲眼看着她是如何长大,如何交接了那么多的朋友,如何成亲生子,又是如何成为望族千百年来唯一的女族长。
比起她的父亲,她更为胆大妄为,更为不拘世俗,她做了许多她的父亲都没有做到的事情。
学成归来的阿诺一直陪在她的身边,是她最为得力的左膀右臂,也是宠溺了她一辈子的夫君。
这一切,在望族的历史上都成为了一个传奇,关于无末的,关于阿水的,这父女两代族长的时期,几乎是望族史上最传奇的一百年。
而在这一百年的记载里,有这么一段,在八百年后被一位族长不知道翻了多少遍,细细地揣摩。
记载是这样的,据说无末族长活到百岁时,终于要寿终正寝了。
那一晚,他的妻子半夏陪在他的炕前,而他的儿女孙辈则陪侍在下面。
这时候的无末族长时而醒来,时而睡去,在清醒时他的意识仿佛回到了过去,会说一些梦话。有一次醒来的时候,他握着自己的妻子半夏的手这么说:“小黑呢,小黑回来了。”
已是半头白发的半夏垂泪,上古山再也没有了狼的踪迹,小黑又怎么会回来呢
无末迷茫地摇了摇头,继续昏睡过去。
就在这天夜里,无末再次睁开双眼,两眼竟然炯炯有神。
他紧抓着半夏的手大喊:“我听到了,我听到了小黑的叫声,它回来了”
半夏摇头,她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幻觉罢了,都是幻觉。
炕下的子女孙辈,包括也已白发的阿水和阿诺,都低着头叹息。
可是就在这时,遥远的上古山,忽然传来带着悲声的狼嚎之声。
那是绝迹了七十多年的狼嚎,透着哀伤和孤绝,就这么响彻上古山,响彻望族村。
儿女子孙们都瞪大了双眼,半夏也惊呆了,忍不住开窗望过去。
无末抓着半夏的手松了下,他费力地扯出最后一个微笑,喃喃地说:半夏,小黑回来看我乐儿。
说完这个,他便彻底沉睡了,再也没有醒来。
八百年后的那位族长,将记载这一页的羊皮纸卷再次看了一遍后,又拿起了旁边的一幅画。
那是一匹巨大桀骜的黑狼嗥啸于圆月之下的画。
作者有话要说:收藏一个作者,这样才能知道这个作者以后开了什么新文,不要大意地来吧,新文就在这里:
新文求戳,公主和小奴的香艳偷情事儿:
阿北背了竹筐,低着头爬山。
这时候南边的天空阴暗起来,滚滚雷声响起了。
别人都说阿北这孩子傻,可是阿北不觉得自己傻,她知道天上要下大雨了。
下大雨,这时候上山实在不好,可是阿北没办法。阿妈说弟弟想吃猴儿果,家里没有新鲜的了,山中是有的,于是让阿北上山去采。
阿北摸了摸肚子,其实她还没吃晚饭呢,她对阿妈说想吃饭,阿妈却还是把她赶了出来。
阿北咽了口唾沫,她暗暗地想,在山上找到猴儿果,她一定要自己先吃一个,剩下的再给阿弟带回去。
阿北一边想着山上的猴儿果,一边吭哧吭哧继续爬山。
上古山是座老山,听说他们的族人已经在山下住了一千多年,也许甚至有快两千年了吧。这时候雷声滚滚,天边黑乌乌的一片,看上去很是可怕。
阿北缩了缩肩,她是有些怕的。
她害怕打雷,害怕下雨,她还怕水。
她卸下竹筐,将竹筐放在脑袋上顶着,希望能遮雨。
就在这时,她好像听到什么动静,像是小动物受伤后的呜咽声。
阿北脑袋不灵光,耳朵倒是灵得很,她支起耳朵细听,最后终于找准了方向:路旁的野草丛中。
顶着竹筐,小心翼翼地走进去,走一步看几眼,她是怕草丛里有蛇的。
顺着声音的方向往前走,扒开半人高的野草,穿过交错的枝叶,最后她终于看到了发出声响的那物。
这个难道是传说中的狼
阿北没见过狼,但是她听说过。
很多年前,上古山是有狼的,还有很多只。可是后来发生了一场大火,狼群就不见了,从那后谁也没见过任何一只狼。
阿北只是在族长爷爷的家里,看过羊皮纸上画的画儿,那上面有一只狼,是黑色的,很高大雄壮的样子。
阿北歪着脑袋打量这只狼半响,她发现这只和那只太像了。
看来狼们都长得差不多啊
黑狼卧在那里,原本是低伏着头舔舐着前爪的,看到阿北的出现,顿时提防地望着阿北。
一人一狼,就这么对看了半响。
最后阿北先开口了,她睁着尚嫌稚气的眸子问大狼:“你,你怎么在这里”
黑狼幽深锐利的盯了眼前来人半响,最后见不过是个小姑娘,也便放松了警惕,此时听这小姑娘问出的这傻问题,不禁鄙夷地扫了她一眼。
看着挺秀气白净的小姑娘,怎么问出这么傻的问题
若不是它受伤了,怎么会可怜兮兮地趴伏在这里
阿北问了后,见这狼并不搭理自己,也便缩缩肩膀不再问了。她又低头瞧着那狼,见那狼爪上的血迹,不禁同情地道:“你疼吗”
黑狼越发嫌弃地望了阿北一眼,锋利的眸子如刀。
这是哪里冒出的这么不懂事的小姑娘,怎么还不回家去呢没得在这里讨人嫌。
阿北看出大狼是很不高兴的,歪头想了好久,终于得出一个结论,满脸同情地说:“你的腿很疼吧,疼得心情都不好了。”
黑狼再次鄙夷地扫了眼阿北,对于这个说起话来牛唇不对马嘴的小姑娘,它已经懒得搭理她了,只希望她赶紧滚开,爱干什么干什么,不要在这里惹它心烦。
阿北却不知道黑狼心中怎么想的,她兀自对着这黑狼说话:“你受伤了,我给你找药吧。”
说着她站起来,想找蓝艾草,蓝艾草是上古山特有的一种草,这种草敷在伤口上很快就能好的。
黑狼不搭理阿北了,它闭目养神。
可是蓝艾草也不是随处就有啊,就在阿北东瞧西看的时候,豆大的雨点已经噼里啪啦地落下来了。
阿北赶紧拾起地上的竹筐重新扣在脑袋上,可是很快她就想起地上的野狼。
“大狼,你受伤了,你更怕水,是吧”阿北是很好心的。
好心的她为难地摸着自己的竹筐:“我只有一个筐,怎么办呢”她是舍不得把自己的竹筐给大狼用的。
不过她多么聪明啊,她很快想了一个很好的主意:“我帮你遮雨”
说着这话,她义不容辞地走过去,弯腰俯身在大狼上方,用自己的身子挡在大狼的脑袋上方。
雷雨劈天盖地而下,竹筐是编织品,根本遮不住几滴雨,雨水顺着竹筐的缝隙流下,落在阿北脑袋上,顺着阿北的脸下,又从阿北的下巴稀里哗啦流到野狼脑袋上。
野狼睁开双眸,只觉得雨水冲击着眼睛。
它抬眸扫了眼阿北,只见这小姑娘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弯着腰,把她的身体挡在自己上方。而这个小姑娘头山上扣着一个竹筐。
它已经很多年不曾见过人类了,记得上一次见到望族的女人,还是八百年前,那时候还小。
它记得那些人类女人虽然并不聪明,但也没蠢到如此地步啊
难道这个小姑娘没有看到,一旁的树下不是有偌大的蒲叶正好摘下来可以挡雨吗她怎么会以为就凭那只满是窟窿的竹筐就可以遮住她的脑袋又怎么会以为就凭她那一口能吃下的小身板就能帮自己遮雨
它真想问问这小姑娘:笨蛋,你这样累不累啊
阿北其实已经很累了,不过她想到这只可怜的大狼,她觉得自己应该继续坚持啊
这时候,她见大狼睁开眼睛,狼眸望着一旁的树。
她在雨水中努力地睁大双眼望过去,只见那树上有几个干瘪的小果子,此时在风雨雷电中正飘摇着,摇摇欲坠。
她又咽了口唾沫:“你,你是不是饿了啊我也饿了呢”
说起饿,她的肚子开始咕噜咕噜叫起来:“我去把那几个小果子摘下来吃吧”
她已经忘记了帮大狼遮雨的使命,挪动脚步开始往小果子树走过去。谁知道她弯腰站得太久,腿脚都酸了,再加上下雨山上湿滑,刚迈出一步,便来了一个狗啃地,结结实实趴在了地上。
黑狼无奈地闭上了眸子,人类女人,怎么可以如此之蠢。它努力回忆,以前见过的女人也是这样吗还是说这八百年它不闻世事,人类已经退化了
阿北却不知道黑狼心中所想,她费劲地重新爬起来,不顾沾在脸上手上的泥泞,重新奋斗到那棵树下,然后垫着脚尖开始够那几颗风雨飘雨的干瘪小果子。
她好饿,好想把它们吃下。
看到可入口的东西,她的肚子又打起了大鼓。
可是无论她如何垫高脚尖,却总是够不到,那几颗在她眼中娇艳欲滴到恨不得一口吞下的果子,总是在她指尖飘荡,滑跑,调皮得很。
她的竹筐已经掉在了地上,雨水顺着她的头发往下浇,冲洗着她身上的泥泞。她的衣服因为湿漉已经紧贴着身子,露出她玲珑的小身段。
大狼从后面看着,忽然发现其实这小姑娘并不如它想象中的小,也许应该有十四五岁了吧。
大狼张开嘴巴,嘴中射出一点白光,那几个飘荡的果子顿时噼啪一声落在了地上。
阿北惊喜得笑开了花,她拾起竹筐继续扣在头上为自己挡雨,然后一手扶着竹筐,一手开始捡几颗果子。
上古山的雷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便停了下来。
雨过天晴,阿北捧着那几颗沾了泥巴的皱巴果子来到蹲在大狼面前,笑得比上古山的湖水还要清澈。
“这里有四颗,你吃两颗,我吃两颗。”
说完她把两颗果子递到大狼面前。
大狼闭上眸子,对送到嘴边的食物不屑一顾。
阿北纳闷地望着大狼:“你不饿吗”
大狼继续闭目养神。
阿北越发不解:“那你刚才怎么盯着这个”
人家盯得是树下的蒲叶好不好
阿北纳闷了好一阵,最后她终于给了自己一个解释:狼总是和人不同的,也许它刚才饿现在又不想吃了。
她盯着手中的果子舔了舔唇:“你不吃,我可要吃了。”
“我吃两颗,给你剩下两颗,也许等下你就想吃了。”
“我给你放在这里了噢”
这一切都是阿北的自言自语,不过她只当大狼听到了。
她用早已淋湿了的衣袖擦了擦那沾了泥巴的干瘪果子,有滋有味地吃起来。
她的阿爹很早就去世了,只剩下阿妈和弟弟。阿北虽然傻,却也知道自己的亲阿妈早就不在了,眼前这个阿妈不是生自己的那个。
阿妈对自己不好,总是饿着自己,不过阿北倒也不怪她。
隔壁的牛家大婶说,后妈也不是好做的,后妈也不容易,她把你这个傻子养到这么大已经不错了。
阿北明白牛家大婶的意思,所以她不怪谁。
有一口饭吃,她就很知足了。
没有饭吃,她还可以跑到山里来找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