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0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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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懂宫廷法师最后一句时突然甩出的怪异腔调,蒙特沃里伯爵对唐璜的观点大致还算任何,让人同情和让人憎恨并非绝对对立。

他接着说道:“这社会的第三层,相当于巴黎的腹部,城市的物质利益在这里得到消化,并以所谓“事务”、“生意”的形式凝聚起来——

诉讼代理人,医生,公证人,律师,经纪人,银行家,大商人,投机商,法官,高利贷,这一大群人按着一个节奏、进行比拼耐力与意志的有氧运动。

对身心造成损害的种种原因,在这里不但可以遇到,且较其他任何地方为多。这些人,几乎全都在事务的重压下,整日伏案,生活在臭气冲天的事务所里,污浊恶臭的接待室里,装了铁栏杆的小工作室里。

他们每天黎明即起,为的是在时间与空间上有进攻和防守的余地,不至于让人抢劫一空;为的是处处赢利或者毫无亏损;为的是抓住一个人的心或者抓住他的钱,为的是将一桩生意揽到手或者脱手,为的是从瞬息万变的局势中捞到好处,为的是把一个人送上死路或者饶他一遭。

为他们驾车的马匹也受到影响,搞得筋疲力竭,劳累过度,马的腿脚未老先衰。时间就是他们的暴君,飞快流逝,他们的时间总是不够用,既无法使时间延长,也无法使时间缩短。

这种职业迫使你忍受民众贫困的重负,迫使你对民众的贫困进行分析、衡量、估价和定期搜括。从事这种使人堕落的职业,哪一个人的灵魂能保持伟大,保持纯洁,讲究道德,做到慷慨大度呢?

作为其必然的结果,哪一个人的面容能保持俊美呢?这些人把他们的情感搁置起来了。搁置在什么地方了呢?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但你明明知道啊。唐璜想,这世间不存在无心的人,搁置起来的情感,只是转化成现实了。

一个人只有吃好喝足才会胡思乱想,蒙特沃里伯爵衣食无忧,自然也比他看不起的阶层们矫情一些:这种矫情体现在现实与情感之间的思考上,伯爵活的唯心,所以认为情感是物质的主人,而他这番长篇大论,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完全相反的——

对于巴黎绝大多数人而言,物质是情感的主人。

蒙特沃里伯爵知道这一点,他只是不想承认,所以唐璜也不说,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过了十几秒,主业军人,业务时间当个艺术家的男人长长吐出一口气,仿佛为了吐出心中的郁闷,以略带伤感的语气说道:“他们若是有情感的话,每天早晨下到使别人家庭肝肠寸断的苦难深渊以前,也一定把这些情感留在什么地方了。

对他们来说社会毫无秘密可言,他们是社会阴暗面的忏悔师,他们看到了社会的阴暗面,并且鄙视社会。所以,不论他们干什么,由于他们不断与腐化堕落较量,他们对这些东西极为厌恶,感到痛心。或者由于厌倦,由于潜移默化,他们也沾染上腐化堕落。

法律、人、各种机构,使得他们好似乌鸦向尚未冰冷的尸首飞去一般,久而久之,他们必然对各种情感都无动于衷。搞钱财的人每时每刻都在算计着活人;搞契约的人每时每刻都在算计着死人;搞法律的人每时每刻都在算计着活人与死人。

他们不得不滔滔不绝地讲话,于是每个人都用谈话代替了思想,用语句代替了感情,他们的心灵变成了喉咙。他们损坏了自己的健康,道德也日益败坏。

无论是大经纪人,审判官,还是律师,都保持不住他们正直的判断能力:他们再也不去感受,他们只是照章办事,而金钱却可以使章程走样。

他们卷进激流般的生活之中,既当不了好配偶,也当不了好父亲,更当不了好情人。他们之于生活中的事物,犹如坐在下坡的雪橇上飞滚下去,而每时每刻都在大都会事务的催逼下生活。

社畜般的日程不是结束,在下班回到家中又要参加舞会,去歌剧院或者出席招待会,到这些场合去拉主顾,结识潜在客户,还要找到保护人,玩富婆快乐火与富婆快乐球,可能还要喝富婆快乐茶。

每个人都毫无节制地大吃大喝、打牌、喝咖啡熬夜,他们的面孔变得病态的红亮,耗费的脑力让发际线退的飞快,精神上受到如此的压抑,一般的享乐已经黯然失色,无法补偿,无法产生强烈对比感了。

他们可以拥有一切,可以左右社会的道德观,于是他们用荒唐无度、闻所未闻、令人瞠目结舌的腐化生活来补偿。在某一门专业学识的滔滔不绝,掩盖着他们真正的愚昧无知。他们对自己的职业了如指掌,而对职业之外的事物一无所知。

为了保护自己的自尊心,他们便否定一切,胡乱批评,装出理客中的样子,实际上是轻信的糊涂虫,将自己的才具淹没在无尽无休的诡辩之中。

他们用法典或商业法庭掩盖自己的良心,同样,几乎每一个人都顺顺当当地接受社会方面、文学方面或政治方面的定见,以免自己有什么独立看法。他们从小立下志向,要成为出类拔萃的人,结果却成了要爬到社会顶端上去的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