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1 / 2)

顺我心意 秦寺 8061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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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步青翻了个身睁开眼,觉得清醒无比,拿出手机看眼时间:五点半。

算算时间,根本没睡几个小时。

她喝酒之后容易早醒,习以为常地爬起来,心情很好地拉窗帘开窗。外面的天灰浅浅的,薄淡冷冽的味道缭绕在清晨的空气里。

孟步青是最喜欢阴天的。

她下楼,泡了点速溶咖啡,喝了口提提神,然后随手放在餐桌上。开始准备早餐。

经过加热的切面面包散发着淡淡麦香。

她煎好鸡蛋和香肠,装进盘子里。自从知道季婉不吃生菜后,三明治里的蔬菜只放两片番茄。

“……”

孟步青端着两个盛好早饭的盘子出来,愣了下,忙的时候没听见有脚步声。

不知何时,季婉已经坐下来了。

她拿着手机在看东西,右手端着杯子。

小口小口喝着。

孟步青一惊,刚要指出是她的杯子。又记起自己随手一放,放在了季婉平常坐的位置前,确实容易误会。

——那还是不告诉她了。

孟步青走过去,没来得及坐下。

季婉放下手里的杯子,慢悠悠感叹了句:“好难喝的速溶咖啡。”

孟步青顿时恼怒:“你喝的是我的!”

“……”

季婉动作顿了顿,这才发觉杯子有点熟悉,又问:“你已经喝过了吗?”

孟步青应得深沉坚定:“嗯!”

“对不起……”季婉目光躲闪了下,抽张纸巾擦了擦自己喝的杯口,又小心翼翼地问,“那你还要继续喝吗?”

孟步青觉得她说话语气很可爱,拿过去,“要。”

“……”

季婉看了眼,发觉没有自己喝的东西了。她站起身,从柜子里取出茶叶,进厨房烧了壶水准备泡茶。

厨房是两边的透明推门,而且也没关上。

孟步青边吃,边看着她的动作。

前几天就注意到那罐茶叶。主要是茶叶罐很漂亮,锡制的,细致镌刻着葫芦藤蔓的吉祥图案。

她好奇地打开看过一眼,色泽翠绿,卷曲成螺,茶毫蓬松。

扑鼻的香气,上好的碧螺春。

孟步青本以为,季婉烧了水就会拿出茶具,没想到她拿着平常喝水的玻璃杯装茶叶。

热水烧开,立刻拿起水壶。

孟步青忍不住出声:“你不知道开水不能直接冲泡茶吗?”

季婉转头说:“没关系。”

“什么叫没关系,”孟步青惊跳站起来,忙进厨房说,“那么贵的茶,你也太暴殄天物了。”

她以为季婉手边没有适合的茶具,只能这样。

立刻抬手打开顶柜,端出盒精致沉重的小箱子说:“这里有套新的茶具,给你用吧。”

季婉诚实地说:“我不会用的。”

孟步青:“……”

喝那么贵的茶,还以为是老茶客。怎么连普普通通的茶具都不会用。

她沉默地把茶具从盒子里取出来,冲水洗干净,再全部摆放进消毒壶里。

“你很会泡茶吗?”季婉感兴趣地问。其实碧螺春用开水泡更香,但见她兴致勃勃,也没阻拦。

“嗯。”

“跟谁学的?”

孟步青边忙活边说:“选修课有讲茶文化的,学过。”

季婉随口问:“怎么想到修这个,看你平常是不喝茶的。”

孟步青犹豫了下。觉得自己这段时间似乎总提到漆玟,再这样下去,容易柜门不稳。

只好含糊说:“因为看的很多小说里都出现过茶艺,所以碰见有这课,就去学了。期末还拿了个不错的分数。”

季婉看着她,怪有意思地说:“那你还挺厉害的。”

话落,才想起自己的小说里也写过很多次茶艺之类的……

孟步青笑了笑:“不厉害,也是学过才知道,我喜欢的那个作者有多优秀。很多关于茶艺的冷门知识她都懂,现实里肯定是精通茶艺的大师级人物。”

季婉沉默。

“我之前好像跟你说过她的笔名,”孟步青盯着她,虽然觉得不会,但还是试探性地问了句,“你有去搜过吗?”

季婉肃着脸摇摇头。

“很好,你可是看古籍的老师,网络小说就别去看了。”孟步青放宽心地说。

“……”

季婉脸上的表情慢慢有一点难以言喻,半天还是没忍住,小声道:“你是觉得作者写了什么,自己就会什么吗?”

“当然。这些东西,我在她的文字里都是能感觉出来的!”

季婉顿了又顿,才说:“不见得吧。”

孟步青没再搭理她了。径直取过茶盏。

她那一双纤细白嫩的手,每寸都透着恰到好处的美感。摆弄着茶具,讲究的姿态,让看似普通的瓷碗亦有一种华贵自矜之意。

季婉站在旁边,默不作声地欣赏着。

其实只是洗茶具和消毒的时间久。注入热水后,很快出汤。

孟步青先往公道杯里倒茶,再倒进她手边的杯子里说:“行了,拿着去吃饭吧。”

“这杯子好小,”季婉垂下眼,低声说,“我能用大的喝吗?”

她其实知道公道杯只是用来分茶的。

“行吧,”孟步青想了想,重新把茶倒进她原先的大玻璃杯,“我们老师说过,品茶用最舒服的方式喝就好,所以你掀开茶壶盖,直接凑着壶口喝都没问题的!”

季婉扑哧笑出声:“那倒不至于。”

孟步青没喝茶,她不能抛弃自己的速溶咖啡。

回到餐桌。

今天做的是简单的西式早餐。味道浅淡苦涩的速溶咖啡,搭配略有些腻的油煎香肠,相当适宜。

孟步青暗暗瞅季婉的表情,别人平常泡茶都会挑下棋或看书,像她这样配着早餐,也不知道什么感觉。

季婉正常地吃着东西,表情娴静。

仿佛喝绿茶配烤面包天经地义。

不过,就算嫌咖啡难喝,她喝起来照样是不动声色的。

孟步青问:“你是不是对吃的一点也不讲究?”

“嗯,”季婉说,“赶工作的时候,电脑旁边经常放一袋面包一杯茶,我可以连续几天只吃面包填肚子。”

孟步青张了张嘴巴。

半天才说:“你可……可真厉害啊。”

季婉忽然笑了下,望着她说:“但那是以前的事情,跟你住过之后,吃苦的良好品质可能已经消失了。”

这句话,没有明夸,却比明夸听着更顺耳。

孟步青唇角上翘,连连点头:“那是,尝过我那么好的厨艺,由奢入俭难多难啊!”

孟步青问她:“你今天是不是没有工作了?”

“嗯。”

“那快吃,快点吃,等会儿我们好好下棋。”

“行。”季婉端着杯子,懒洋洋地说,“越挫越勇,态度倒挺好。”

“……”

孟步青一时分不清她是不是在攻击自己。

“走吧,去下棋了,”季婉先吃完,轻飘飘地弯起唇说她,“小臭棋篓子。”

孟步青立刻站起身:“喂!你说话客气一点啊!”

客厅的茶几桌子不算大,中间放着棋盘,又堆着纸巾之类的东西,显得有些杂乱。

季婉把东西全部放到旁边,清理出整块区域。

“还让我拿黑吗?”

“……”

孟步青沉默几秒,闷闷地转过棋盘,连着的棋盒位置也随之变幻。

“我拿黑。”

季婉笑了下没说话,拈起一颗白棋。

窗外清风吹进,她抬手撩发,视线凝在棋盘上说:“今天要打赌吗?”

孟步青脸色僵硬,想起自己之前轻敌,还欠她一个随便使唤的赌注没兑现。看眼季婉,她也没再提过,没准已经忘了。

或许本来也只是随口说说。

不由乖巧道:“我们是老师和学生的情谊局,说什么赌呢。”

“好,”季婉很快放下一子,语气自然,“但你之前欠我的,不能不算数。”

“……不会。”

孟步青假装随意地下了个地方。

头也没抬。

季婉刚要落子,忽然弯唇,意味深长地笑了下:“这就开始有大局观了?进步真快。”

她旋即落下的子,牢牢地截断黑子后面想布的路。

孟步青:“……”

一局很快下完。

孟步青输得很干净。

季婉盯着棋盘,边指给她看哪里的处理方式不好,边夸赞哪里的思路很对。语言简明又清晰,仿佛真是有经验的专业老师。

孟步青认真地听着。

“进步真的挺快的,”季婉说,“可能跟你是学数学的有关系。计算东西这方面有难过你吗?”

被表扬了。

孟步青扬起下巴,傲然说:“确实没有的。”

“那怎么专业课的分数考得挺低的?”季婉笑着问。

“……”

上套了。

孟步青郁闷地盯着她:“行吧,我用词不当了,申请修改措辞。是小学到高中的普通课本上的计算,没有过能难倒我的。”

季婉轻声说:“那也很厉害了,我从小数学差,初中就考过不及格的分数。”

孟步青闻言激动起来,瞪眼看她:“哦?真的吗?”

季婉瞥她:“你很高兴吗?”

孟步青忙收住笑说:“没、没有啊,我只是有点好奇。那你怎么办啊?”

“怎么办,”季婉淡淡地说,“还能怎么办,哭着学。”

孟步青脑海内想象她念书的时候,熬夜挑灯,边哭边学,旁边还放着张不及格的数学试卷的画面。

顿时乐坏了,唇角弧度翘得高高的,笑嘿嘿地说:“那我是从来都没学哭过的。”

季婉看她一眼,换了个话题问:“那你现在的数学那么差,会不会觉得对不起以前的高中老师?”

黑子白子终于分散完。

两个人继续下。

孟步青拧眉:“怎么突然说这个,你是想说我以后要好好学习吗?”

季婉:“嗯。”

孟步青垂眼,长睫下露出狡黠的笑意,“那没有用。她说过没指望我大富大贵有出息,只希望我每天开心。”

季婉瞧见她的表情,还想问的话,在心里滚了滚,改口说:“我是觉得,你学棋进步那么快,如果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一定——”

“为什么?”孟步青盯着棋盘沉思,打断她的话,“我不懂好好学习,有什么意义。”

季婉低叹:“意义这个词,嵌在语文作文的题目里倒很好写。”

孟步青放下一子,心思都在棋盘里。

她慢吞吞地说:“大多数跟我一样的普通人,努力学习是为了找份好工作,努力工作是为了有个能遮风挡雨的房子,再然后能自由享受吃喝玩乐。 现在,我都已经有了。况且考进名校的好处就是不怕绩点低,只要能毕业,人人都觉得你是高材生。”

季婉跟着落子的速度很快:“继续。”

孟步青一噎,顿了半晌,又说:“我还有两个能拿租金的小商铺。这是在我名下的,不用跟你分……虽然我爸去世了,但我的生活总体不会有变化,只是住的房子变小一半,问题不大,我本来也不爱去楼上。”

“总结,”季婉勾唇笑了笑,“所以你懒得学习,因为衣食无忧,没有必须要学习的理由。”

孟步青点点头:“这还不够吗。”

季婉语气随意地问:“可你自己辛辛苦苦考到的大学,不好好学习,不觉得有点浪费机会吗?”

白子落子,再次吃掉黑子两个子。

孟步青哼了声:“就因为我的成绩是自己辛辛苦苦考的,没作弊,也没人给我暗箱操作那种特长保送名额,所以,我不去上课怎样也不算浪费。”

季婉感兴趣地笑了:“嗯?这是什么道理。”

孟步青:“老师会因为我没去,就不上课吗?相反,我不去,教室还多空一个位置,不是更方便那些想学习但没考进大学的人去蹭课吗?”

季婉抬眸,想了想说:“这话是没错。”

没想到能被认同。

孟步青如果有尾巴,此刻一定摇起来了。

“对呀,我高考堂堂正正考到的大学,考试堂堂正正拿到的及格分,这份教育资源是我竞争到的。就像很多人有条件一天吃五十顿饭,却选择吃三顿,能说是浪费食物吗。”

“不当类比,”季婉把玩着手心里的棋,“逻辑漏洞出来了。”

话落,手里的棋放下。

孟步青在左上角的子被团团包围住,已然没有几口气。

孟步青:“……”

她抿唇思索,算了又算,还是忍痛放弃去救。重新去拿别的。

季婉低笑,继续说:“学习的意义,工作的意义,当然不只有实现财富自由这层。你那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

孟步青稀里糊涂地“嗯”了声。

接下来,季婉没有再说话。

两人都在认真下棋。

孟步青单手托着腮帮子,一边下棋一边瞟她。

季婉坐姿端正,手端起杯子抿了口茶,目光落在棋盘上。 背后是阳台的窗,连绵的道路和灰淡淡的天空,光线嵌在薄云里,丝丝细腻像油画。

像整片被窗框住的景都在为她浑身不紧不慢的从容作缀。

很快,孟步青又输了。

她垂头丧气地说:“要下赢你,至少得全神贯注再学半年……半年可以吗?不行就两三年。”

季婉笑而不语,眉目间有些若有所思。

“想什么呢?”

“在想……”季婉放下茶杯看她,“步步,你是真的在享受没有目标的日子吗?如果现下的生活能让你一直保持满足感,我觉得没什么不好的。”

孟步青抬眼看着她。

季婉又道:“可我觉得,你不是真的不想认真做事情。”

那股不服输的劲,不像是愿意得过且过的性格。这段时间的相处,多少也能看出来孟步青自由散漫下的聪慧果断。

况且,真不愿上进的孩子,怎么会因为吃了老师的饭就努力得考上了重点大学。

“你上学期的成绩,虽然总体不是很好,但也有些科目分数挺高的。你有自己的想法,是个很内秀的孩子。” 季婉望着她,“我猜你频繁翘课只是这学期开始的事。”

孟步青不说话了。

一脸被说中的表情。

“因为你爸爸去世了。”

“……”

“这没什么的,你翘课没有错。”季婉柔声说,“你只是,有点太伤心了。”

原来她只是在伤心吗。

孟步青恍惚了下,听见爸爸去世的消息,她没有哭。只是在火葬场的最后开棺告别,手里拿着香,被烟熏到才泪流不止。

眼睁睁地看着棺材推进去,她没有哭。

只是固执地站在离焚烧炉很近、很近的位置。仿佛能感受到火苗缭烧自己的面颊。

将爸爸入土为安后,孟步青也没哭。

怎么说呢?这个世界纷纷扰扰的,每个人的生活看起来那么不一样。

可她永远记得被妈妈牵着手,第一次进幼稚园时,茫然四顾,觉得这地方陌生到虚幻的感觉。

她没有跟别的孩子一起哭。

像爷爷去世后,她也该吃吃该喝喝,只觉得无论什么样子的人生都是空而虚幻的。生命的尽头是死亡,理所应当,每个人都没有不同。

失去了想要努力的力气。

空气都使她昏沉。

“步步,明天我的假期结束了,”季婉望着她,语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温和,“你是不是也要去上学了?”

松江大学的一期和二期校园之间,间隔条小马路,两边的门口都有两个早餐摊,位置还很对称。

早课时间,不少学生围着匆匆地扫码买食物。

已经快迟到了。

孟步青要了一杯黑米粥,一个茶叶蛋。付完钱,脚步匆匆地进校门。

她单肩挎着书包,快步在阳光浅照的水泥路上,一时有些恍然。怎么自己真就来上课了?

可能是昨天季婉的语气,实在温柔。

邪门,邪门得很。

孟步青低着头,一会儿愁自己拉下的功课进度,真要补起来估计得剥层皮,一会儿想自己的围棋,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进步到大杀四方。

至少要赢季婉!迟早有天把她按着摩擦!

她乱七八糟地想着,终于踩着铃声响起的点走进教室。

“这里,”左晓云忙冲她招手,可怜巴巴地说,“你来那么晚,我望眼欲穿就快要饿死了。”

“老师还没来,先吃!”

孟步青把手里的早餐递给她。

左晓云用吸管戳开粥,边喝边把包打开,神神秘秘地拿出两张纸,递给孟步青一张:“你看,我们院有个英语演讲比赛。”

接过纸,孟步青随意地瞥眼报名表:“你要去报名吗?”

“嗯嗯。”

“好,我给你加油!”

“不要光加油。”左晓云看眼周围没人注意,才压低声音,“你英语水平那么好,跟我一起参加好不好?”

孟步青打着哈欠:“好什么?当然不好。”

孟步青小时候念的私立学校,从幼稚园开始就跟着外教每天讲英语。

得益于良好的教育资源,她的英语成绩一路都没差过,可在学霸遍地的松江大学,水平也就马马虎虎了。

演讲比赛这种事,当然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不行啊,”左晓云扯着她的衣袖,小孩撒泼般左右晃来晃去,“你就陪我去吧,好不好?求求你了!陪我陪我陪我!”

“不怕我跟你抢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