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轻轻揉了揉男孩的头发,声音温和得像是在哄孩子。
“抱歉小子,父债子偿,你爹不是好人,他做的坏事,现在报应到了你身上,只怪你命不好。”
他眼神倏地冷却下来,“跟我一样。”
阮妮芝当然不是聪叔所杀,他跟这件事情没有瓜葛,可那又如何?
今晚,他如果不杀聪叔,吴惠和秦梁,三人迟早会卷土重来,留着他们,就是埋下一颗颗定时炸弹。
就连聪叔这个唯一的种也是一样,若是今日留下性命,二十年后,是否也会手握刀枪,站在他面前呢?
这个孩子能不能做到,是另一回事,但他从不允许任何威胁存在,彻底斩草,才不会再生根,这是他的生存法则。
要坐上老头那个位置,高处不胜寒,心狠手辣是基本,不然不是别人死在自己手上,就是自己死在别人手上。
他绝不可以心软。
夜风拂过,带着血腥味的余温。
踏出工厂的时候,他抽出一方手帕,低头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指尖,动作一丝不苟。
目光投向远方,望着远处渐渐沉下的深蓝天际,陷入沉思。
“坤达。”
他随手将手帕丢进一旁的垃圾桶,神色凝重。
“欧绍文那边怎么样?”
上次一战,他走得匆忙,结果未知,只知道欧绍文没死成。
不过,这并不意外。
坤达回,“回了香港,他中了枪,应该要养一段时间的伤。”
那晚坤达命人炸了那艘船,但很明显欧绍文早就不在船上,他虽然痛失在道上“名垂青史”的机会,但也参出几分道理。
欧绍文现在还不能死。
至少,不能死在这个时候。
少爷跟他说的那句话,不过是一时的气话。
欧绍文一死,全世界太平堂必将矛头对准曼谷,届时,少爷将陷入内忧外患之中,步步受制。
内忧外患,必定不是善事。
遗憾的同时,他也知道,除了已经得手一半的察邦,少爷寻求的另一块关键的底牌,仍需时间。
但眼下,首要的敌人显然不是欧绍文,而是四海帮内部的夺权之战。
如今幕布前的三位已然解决,可最重头的戏——
还藏在幕布之后。
昂威语气淡漠,“阮妮拉呢?”
坤达摸了摸鼻梁,“她刚把二公子送回越南了。现在局势混乱,她应该是断了把他接回泰国念书的念头。”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毕竟是帕爷的种,她还是带来见了最后一面,啧,倒是难得重情重义了一回。”
“阿嫂说,帕爷去世那天,她在曼谷接到消息后,把家里砸了个稀巴烂,边砸边骂,说活着的时候身边不能是她,死了也要和姐姐合葬,看起来是真崩溃,估计是嫉妒疯了。”
昂威哼了一声,“嫉妒?不过是自己正室的威风没有耍够罢了,你记住,这个女人最不配跟陈家讲感情。”
坤达抬起眼,目光冷冽,“这次这几个老家伙如此有恃无恐,明显有备而来,背后除了夫人的怂恿,就是二爷在背后撑腰了。没想到装了一辈子的淡泊,临了还是露出了马脚,想做老大那个位置的贼心从来都没死过。”
夜风微凉,吹得远处的灯光一晃一晃的。
昂威望着远处,眼神逐渐凝固,“他这次和阮妮拉联手推我下台,背后除了我舅舅,还有一个人。”
坤达挑眉,隐约猜到了什么,“该不会是——”
昂威微微眯眼,缓缓抬头望向夜空,月色映在他的瞳孔里,清冷而锋锐。
“孟光雄跟欧绍文有牵扯,他同阮家兄妹的合作,他没底气,毕竟是外姓,随时会被踢出局,但有了欧绍文,他背后就有了坚实的支撑,他和暹罗,从来就没有断干净过。”
这话一出,坤达皱起眉,犹豫了一瞬,终于开口,“少爷,你为何会信孟季惟不会背叛你,孟光雄毕竟是她的亲生父亲,你不怕。。。。。。”
昂威淡淡一笑,语气轻飘飘的,“怕她反水?”
坤达点头,“嗯,她既然能为利马夫人背叛她父亲,你就不怕以后掌权后,她对你造成威胁?”
昂威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沉思了一瞬,“我和她做了交易,我为她和利马托底,作为交换,她必须在我上位后,让出孟光雄的权力。”
“但她对陈家来说终究是外人,我和她之间的情谊总归是个人私情,这一点你说的无可厚非,现在我需要她,是为了反制二叔,如若这个目的达到了,她手上没了二叔的权力,自然不再是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