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断肠征战地,未见有人还。
云肆突然挺直身板,双手搭在大腿上,猛的睁开眼,直直盯着前方,目光空洞。
慕棠眠搬了花几,放在他正前方,拿出黑金小香炉放在中心,香炉正前方,放了个木雕娃娃,面容模糊。
香炉插入三支粗线香,点燃后一股异香,烟火缭绕下,娃娃的面容似乎清晰了,手腕的铃铛,发出嗡嗡的声响。
她用象牙细条棍子,轻点云肆头部三下,铃铛响起时,低声引导。
“看到了吗?他就在你眼前,想知道什么,跟着他去吧。”
云肆机械地点点头:“好。”
他看着木娃娃,嘴一张一合,却没有声音。张嘴的速度突然变快,神情很急切,眼底的痛苦逐渐浓厚。
线香灭,烟雾散,异香去,香囊落,铃铛响。蜡烛点燃,屋里亮堂了许多。
云肆身体突然后仰,瘫在椅子上,目光逐渐清晰,楼弃快速喂他三颗药丸,护住心肺。
他脸色惨白,满头大汗,浑身湿透了,像是从湖里捞起来,衣袍都水啪啪落在地上。
长风扶着他去梳洗更衣,等他再回来时,霜刃煮好清茶,大家坐下后,云肆才慢慢讲出,在梦境里看到的。
他先看向祁煜,轻声道:“王爷,你也怀疑西南那场大战有问题,所以这几年一直在暗查。”
云昭昭一愣,看向祁煜,只见他点头道:“即便东蚩突袭,有备而来,你父亲和大哥都在,不至于会如此惨烈。”
那场大战发生的前一年,他曾隐瞒身份去过西南,私下见过云定渊。
那时,他刚调整了军队布局和西南布防,半年稳固,后续可保西南十年无忧。
那时大祁内忧外患,朝堂震动,他用了一年多才稳固局面,后来翻看了西南之战的材料,察觉有异,派人去探查。
在查探时,暗卫发现云肆曾使失踪多半年,后来战场也只找到盔甲,未见尸骨,怀疑他可能还活着,让裴寂前往暗查。
云肆眼底布满冰霜,沉声道:“我看到的记忆很零碎,但是有两件事可以确定。”
“父亲很早发现西南有异常,让大哥私下暗查,但提前支走我。”
“大战很激烈,东蚩大军势如破竹,父亲他们节节败退,云家军惨死无数。”
那年东蚩大军如有神助,云家军的布阵逐个击破,提前的布防成了他们的埋伏。
在峡谷围困时,他们甚至驱动猛虎野兽,放进谷底,鞭打它们撕碎啃咬,整个山谷哀嚎阵阵,血流成河。
不到一炷香,那一队云家军被撕碎,只剩下残枝烂肉,血肉模糊,猛兽吃饱喝足回笼。
他眼里含泪,咬牙切齿:“但是,父亲他们惨败,是因为腹背也受敌,敌人是自己人。”
射向父亲心肺的那一箭,是从云家军而来,他瞪着眼睛,重重摔下马背,死不瞑目。
大哥带着心腹驰援被围堵,层层厮杀,拼尽全力才杀进去,抢回父亲的尸体,他全身是窟窿,血流不止。
大嫂带人出城去接应,刚与大哥汇合,准备回程时被东蚩大军围攻。
又一轮的搏杀,敌众我寡,苦苦厮杀,还是全军覆没,无一人生还。
云昭昭死死捂着心口,疼得脸色煞白,眼眶通红,泪哗哗淌下来。
“爹爹,大哥哥,大嫂。”
祁煜走过去,心疼地抱住她,轻拍着她颤抖的身体,红了眼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