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啊,你想上京参试的学子得有多少,一张张誊抄考卷,这要抄到何时,礼部哪里有这么多人手!”
辛少筠笑意不变,“人手可以从崇文馆和国子监调。还是侍郎想让谢中丞亲自来说呢,抑或,大家在廷议上辩一辩?”
礼部侍郎一听那个谢字,立即把嘴闭上,脸色如同生吞了一只活螃蟹。
此事敲定后,转眼便到了谢澜安的生辰。
清早起,惯例要吃一碗长寿面。
束梦伺候娘子盥洗毕,出去推开房门通风,初夏的晨风却将一片洁白的衣角送进罗帷。
谢澜安长发未束,一边从内室往外走一边拿帕子擦拭湿鬓,抬眸便见一道身罩白纻麻衣的身影,逆着门口的光辉,一步步向她走近。
他双手捧一碗冒着热气的索饼,眼含明光,轻姿曼容,口中还吟着一曲悠扬的小调。
谢澜安在原地怔着,眼底含着一点雾,疑心这人下一刻就会俯身轻抚她肌骨。
然而胤奚只是规矩地走到谢澜安面前,逆光从他周身褪去,显出那张净极生艳的脸。
他眼里盛着一汪清泉,献宝似的:“生辰面,趁热吃。”
“……你做的?你还有这手艺。”谢澜安转开眼掩住一瞬的失态,又迟疑地重往胤奚身上看去——他是不是真的知道自己喜看他穿白衣?
束梦接过郎君手里的面放在食几上,胤奚接过女郎手里的巾帨,捏在手里跟在她身后转。
“府中膳食好,轮不到我献丑,但今天,想给女郎一份心意。”
谢澜安生而无父,与母亲关系疏离,对自己的生辰不怎么在意。胤奚却很上心。
因为今日是他们初逢的日子。
他在谢澜安的生辰上遇到她,从此他为她而生。
“刚刚唱的什么,不是平常唱的那一首。”奇怪了,谢澜安想在妆台上找一枚簪子把头发绾起来,却就是找不到平日用的那一支。
更奇怪的是,她明知前世葬她的“仙人”只是误解,何以方才看祂看得痴怔?
干净的荼蘼花气直往鼻尖扑,胤奚探出指尖,帮忙选了只红玉的,被谢澜安抬手拍开。
“嗷……是我儿时过生日时,阿娘唱给我的。”胤奚捂着手背说到“阿娘”时,有些不好意思。
他知道女郎更喜欢那首“仲秋长夜,晦明若岁”,可那是送魂曲,谢含灵应当岁岁光明。
“哄我呢?”
胤奚还没摸到垂在谢澜安腰间的发丝,谢澜安又抬步走了。胤奚跟着,白衣无纤尘,“应当不难吃,尝尝吧?”
束梦看两人在屋里转来转去的,忍不住笑着上前,“娘子,奴婢为您梳发吧。不然一会儿面凉了,小郎君该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