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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第101章 像云朵一样酥脆甜美的……

大年初一,大家各干各的:

关春玲带着女人们在铺子里研究广州早茶点心肠粉的配方;

许培桢被隔壁上周村村长喊去打麻将,他想让姜书远尽快融入环境,就把姜书远也拉去了;

少年们在铺子里无事可做,带着小月月去村里玩。

初一的早、午、晚饭,全是关春玲带着女人试做出来的肠粉、粥、叉烧包、糯米鸡、葱油饼、油炸鬼(广州人对油条的称呼)、咸煎饼、炸蛋散……

在姜书远来之前呢,关春玲没有在春节期间开门做生意的打算。

但,她毕竟是做餐饮的,店里又有个大冰箱,食物储备还是很充足。

猪肉、排骨什么的就冻了一百斤,

鸡、鸭、鹅、鱼冻了各十个。

应付七天的生意是足够了。

不得不说,关春玲的厨艺是真的很强,而且她聪明,愿意下苦心钻研,又不怕麻烦,会一遍又一遍的试做。

这些食物,大家当成早饭吃的时候觉得真不怎么样;

午饭时分,这些食物就变可口多了!

晚饭时,关春玲让年轻人们送一点去给村里的老人家们吃,想问问老饕餮们的意见。

结果!

整个下周村都沸腾了,大家很激动,直接跑过来问:

“阿玲啊你终于要开始卖早茶了吗?”

“你做得很好吃啊!炸蛋散简直一流!”

“叉烧包好吃啊!我都没吃过那么好吃的叉烧包!阿玲啊你一个外地人,是怎么把我们本地人的传统包子做得那么好吃的?”

“我就觉得肠粉好吃,尤其那个酱油……哇!感觉真是蘸什么都好呢!阿玲啊你卖酱油吗?”

得知关春玲并没有打算在春节期间做点心生意,

大家又不死心地问:

“那过完十五你做不做的?没关系啊我们可以等的!”

“阿玲啊你这些点心都很好吃啊,你做啦,我们会来吃的……”

“哇我们村终于有吃点心的酒楼了!以后想喝茶啊就不用去镇上了。而且镇上那家茶楼也搞得不好吃,根本比不上我们阿玲做的啊……”

“阿玲这个铺子会不会太小了点?又卖快餐又卖早茶,施展不开吧?”

“有什么关系啊打工仔哪有空坐下来吃早茶的?这个根本不冲突……”

关春玲笑盈盈地安抚大家,“过完十五会考虑的哈!”

反正她的铺子租在这儿,如果还能再多做一个早茶生意的话,那么宋小红就能多做点儿生意了!

村民们得了准信儿,这才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关春玲也真正有了信心。

大年初二,大家扛着各种家伙、挑着担子,坐着公交车转了好几趟车,终于来到了列德村。

现在的列德村,还是一片破破烂烂的村落。

村民大多居住在住了一二百年的泥柸房里,外头墙体斑驳、残旧;里头光线昏暗……像极了乞丐窝。

当然了,也有少数几户看起来应该是祖上显赫过,所以房子比较高大,墙体由青砖建成的,但这样的房子比较少。

远一点儿的地方,是村民的田地,有种菜的、也有收完水稻以后的草垛,

总之,目前根本看不出这么破烂的小村子,和日后的CBD商业中心有什么相似。

关春玲领着大家赶到列德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九点多了。

由于大家都是第一次来,对村里的地形也不熟悉,

关春玲花了半小时在附近转悠了一下,最后决定把摊子开在距离外头大马路边、往里大约十来米远的一块空地上。

摊子一开——

简易的小桌椅一摆好,

很快就有村民过来好奇地围观,还问道:

“你们干什么?啊?你们摆摊卖早茶啊?”

“哇现在都九点多快十点了,还卖早茶,我们都已经吃过早饭了……”

“你是不是傻,还可以当成中饭来吃的嘛!”

“佢哋係外地人啊,都唔知整出来哩滴嘢啱唔啱食!”

“一阵间睇吓滴价钱贵唔贵,价钱啱咧係可以试吓嘅!”

“系啊现在过节啊嘛,没人想系屋企煮食!出边又关晒门,如果佢哋滴嘢唔贵又啱食……咁又几好!”

……

一旁的姜书远保持着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他是真的听不懂这些村民在说什么。

但,白话和客家话的发音,还是有着部分类似。

听久了以后……

还是能猜出一点来。

张建新呢,是因为以前一直在上下九打零工赚生活费,从一开始的完全听不懂白话,到勉强能听懂,再到磕磕绊绊说得一口烫喝嘴的白话,到最后说得很流利……

关月旖见张建新已经会说了,她也就不再藏着掖着的,大大方方地展示自己也会说白话。

当然了,落在关春玲眼里,她是亲眼看着张建新从不会到会,又很偏心地觉得自家女儿最厉害,既然小张会、我女儿只会比他更厉害的想法,从来也没有怀疑过……

当下,宋小红负责做布拉肠,

关春玲负责粥档,

唐秀芳负责油炸档,

蒸笼里还温着叉烧包、糯米鸡、双皮奶……

一个简陋的早茶档就这么开张了。

但,没人愿意来试。

主要是觉得关春玲她们是外地人,心里多少些轻视,总觉得外地人来本地人面前搞这些本地传统小说,简直就是班门弄斧!

关键时刻,关月旖挺身而出。

她拉着张建新在小板凳上,像模像样地喊了一声,“老板娘,我要一碗烧骨菜干粥,还要一份炸蛋散!两个叉烧包!”

“小哥哥要一份鸡蛋肠加叉烧,白粥一碗,糯米鸡一个,油炸鬼一条!”

关春玲笑了。

她知道,女儿这是来给她当托了!

这样也好。

让村民们看看东西到底好不好吃。

“哎!来了!”关春玲应了一声。

很快,林林总总的各种小吃就被搬到了小桌上。

关月旖最爱的,当属“炸蛋散”了。

总体说来,炸蛋散各有各的配方,

关春玲做的炸蛋散,借鉴了竹升面的做法。

即,用鸭蛋来和面,

在和面之前,面粉要过三道筛,

全程不加一滴水。

和好面以后,醒面半小时。

再重新和一次面,反复三次。

最后,把醒发好的全鸭蛋面用擀面杖推开,用刀裁剪成等比例大小的小长方型,在每一片的中间划几道横刀,将面皮扭起来。

下油锅一炸——

被醒发过度的扭花面皮瞬间膨胀了起来!

然后被搁在滤油架上,

食客要吃之前,洗淋上一层浓浓的透明糖浆。

糖浆也是关春玲花了点心思钻研出来的配方,用的是麦芽糖、白砂糖、玉米淀粉和水。

她和广州人打交道多了,知道广州人大多嗜甜,但又吃不了太甜。

所以她把糖浆的比例调整到清甜,但在视觉上,糖浆清澈而又浓郁……

金黄色的炸蛋散,淋上厚厚一层糖浆,再洒上炒香的黑芝麻,

表面看起来油光泛亮,特别诱人!

吃在嘴里,先吃到糖浆的清甜,

然后是酥脆到极至的炸蛋散!

炸蛋散本身无味,但带着极浓郁的蛋香。

而且,别看这炸蛋散被油炸得那样膨胀发大,其实很小一块;

再加上和面之前已经过筛了好几次,质地特别细腻无渣。

总之,一口炸蛋散吃下来,真是又香又酥、清甜脆爽,

最后根本不用咽,因为它自动在嘴里融化了!

关月旖露出享受的表情。

尤其是,吃完甜口的炸蛋散以后,再吃上一口烧骨菜干粥……

甜咸搭配,实在是太太太……太好吃啦!

尽管还有不少村民观望,

但好些老饕餮们一见关月旖享受美食的样子,立刻忍不住了,“老板娘,给我来一份白粥、一份炸蛋散!”

“老板娘,我要两个叉烧包!”

“这个肠粉都不知好不好吃的,我来试一下……老板娘,我要一份炸面肠!”

就这样,关春玲的生意开张了。

之前呢大多数村民对关春玲其实抱有敌视、看笑话的态度,

除去几个老饕餮之外,

还有好些人是带着挑刺的心态,来点了最便宜的几样小吃……

结果一吃——

老饕餮们眉开眼笑,

想挑刺儿的也不吭声了,

而且他们吃完一份还要再试另一份,不知不觉……

就吃撑了。

其实闻讯赶来的村民不住地和他们打招呼:

“啊辉仔,得不得嘅?”

“好得啊!快滴嚟食!最好叫住嫲嬷来食白粥!哩白粥唔知几靓!”

“明叔,咩好食,推介吓喇!”

“炸蛋散一流!哩个肠粉咧我就觉得豉油好靓!来啦来啦都试下喇,喇差嘅!”

“平平啊,抵不抵嘅?”

“姑姐啊快嚟,好好味嘅,个烧骨粥好靓!我自己都煲过,唔佢哋煲得咁靓!”

……

霎时间,村民们蜂涌而至。

关春玲的生意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也幸好大家全都跟着关春玲做过生意,很有默契。

当下,年轻人喊档、收银、传菜;

关春玲等人操作,

许培桢带着姜书远帮着收拾残局、摆放桌椅……

大家配合得特别好。

不过,突然有个穿黄底花衣的中年妇女走了过来,皱着眉头问关春玲,“哎,谁允许你们在这里摆摊的?”

“摆摊要交摊位费的!你交了吗?你没交!既然你没交、你怎么敢在这里摆摊啊?”

“还有!把这里搞脏了的话,还要交卫生费的哦!”

关春玲抬头看了看这女人,又看了看女人手指的地方,和气地说道:“靓姐,我们来这里做点小本生意呢,一来是想挣点钱,二来呢也是想益街坊。”

“我们在这里摆摊……这里应该还不是村里的地盘吧?牌坊不是在那里吗?”

“还有卫生,卫生我们自己做收拾,不信你看,我们是不是做得很好?”

黄衣妇女顺着关春玲的指点打量了一番,确实发现关春玲的摊子支在村口的牌坊外、而且在这儿喝茶吃点心的食客虽多,但桌椅、包括桌子底下,地面……全都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黄衣妇女的面色垮了下来。

她正准备说什么——

一个正坐在摊子前吃肠粉的老伯伯叫住了她,“阿凤!算啦,依家过年啊边度都不开档嘅!我哋滴老人家好难得煮食嘅!依家有人係度出档,价格不贵、味道又几好,促可以睇住佢煮嘢食,好干净嘅!”

“好心你俾人一条生路啦!亦都俾我哋哩滴老野一条生路……”

“你过年都要住攒钱!人哋都唔係我哋入边出档!你真係离晒谱!”

旁边好几个老人都帮着说话。

黄衣妇女悻悻的,

这时,一个半大的胖小孩子儿跑了过来,手里还拿了个大钵子,递给她,“妈子,嬷嬷听人哋话有人出档卖菜干粥,叫你买三碗返去食喔!仲要六只叉烧包!”

刚才那个老伯伯开了口,“呐,阿凤啊,你家婆就识货啦,今天哩个菜干粥真是好靓……”

其他几个婆婆也说,“阿凤,俾你家婆打包一份炸蛋散,仲靓嘅!”

最终,这个黄衣妇女也期期艾艾地过来找关春玲买了不少吃的。

关春玲今天第一天来这儿做生意,不太清楚这里的人口到底有多少,带的食材并不多,从上午十点起,买到下午两点左右,所有东西全卖完了。

关春玲准备收档。

几个闻讯赶来、但来迟一步的阿婶们十分懊悔,“靓女,没了白粥了吗?”

“今天没有啦!卖完了!”关春玲笑着说道。

婶婶们很失望,又问关春玲明天还来不来。

关春玲说道:“我明天不想来了。”

“啊?为什么啊?”婶婶们很惊讶。

关春玲道:“我今天摆摊的时候,还有人要来找我收摊位管理费和卫生费……”

婶婶们想了想,问她,“是不是穿黄色大红花衣服的那个?”

关春玲点头。

婶婶们急忙说道:“哎你不用管她的!”

“她那个人就是这样的,最扫兴!人家小年轻结婚穿西装,她就说新郎穿黑色西装像出殡!人家家里生了小孩子摆满月酒,她问这小孩子怎么是四月初四生的,不吉利!人家家里的老人做寿,她听说人家八十多了,就说我家老人七十多就死了你怎么八十了还活着……”

“她呀,就仗着她男人是村里的会计,才这么嘴巴臭!”

“你不用管她啊,一来现在春节嘛,村委城管都放假,谁管你摆不摆摊!二来你又不是在我们村里摆摊!”

“就是!卫生费你也不用管,你看看,你这里搞得很干净嘛!”

“靓女,你明天来啦!我们都很欢迎你的!今天我们是出去走亲戚啊,回来晚了,都没吃上你家的叉烧包!你明天来啦!一定要来啊!我们家的老人说,今天在你这里吃了肠粉和粥,真的很不错,明天还想试试别的哦!”

关春玲笑了,应下。

想了想,又问那几个妇女,能不能帮忙打个地方把桌椅寄存一下——这些东西扛来扛去的,实在太费力气太麻烦了。

妇女们一听,这岂不就是这个靓女明天一定会来摆摊的意思?

“可以!当然可以!你们这里的桌也不是很多啊,我们等一下给你拿进去,昨天一早我们又拿来帮你摆好啊!对了你明天几点来啊?”

关春玲谢过她们,又约定好明天开档的时间,离开了。

就这样,关春玲领着大家回了下周村。

第二天一早,关春玲领着大家比约定时间提早了一小时抵达。

因为今天,关春玲决定现场做包点、煲粥。

煤炉子生好,粥锅架上,

再将已经醒发好的各种面团拿出来,做蛋散、包叉烧包……

由于今天不是拿成品来,

而是带了各种各样的食材过来,现场做,

所以能做更多。

很快昨天帮忙收拾了桌椅的几个婶婶搬着、抬着东西出来了,

见关春玲一众今天来得早,很惊讶,“哇你们这么早?”

关春玲含笑点头。

然后又客气地问她们,可不可以去她们家里接点水过来,她可以付账。

婶婶们说,“水不要钱的啊,是井水来的!我带你去!”

关春玲谢过她们,让宋小红和唐秀芳去挑水了。

只要有水,出摊就没有大问题了。

广东人喝茶嘛,市井小民其实并不讲究。

人一来,先问有没有寿眉、有没有凤凰单枞、有没有铁观音……

关春玲一概答没有,只有普洱一种。

好嘛,人家也不计较,会说普洱也不错啊,健胃壮脾味道又醇厚。

而且关春玲沏的普洱茶,还是那种大塑料壶,掰一块普洱茶饼下来,开水一冲就直接上。

伯伯婶婶婆婆们也很高兴,

广东人喝早茶,其实是为了点心而来。

老话说的“一盅两件”,讲的就是一盅茶要配上两份点心。

关春玲的早茶摊呢,昨天炸蛋散一战成名!

那必须是一份炸蛋散,或配一碗绵白粥、或配一碟子布拉肠,又或是一份两只叉烧包……

点心要慢慢吃,茶水要慢慢饮,

但,无论是茶水还是点心,其实都不重要。

最重要是聊天吹水。

一开始呢,伯伯婆婆们问关春玲是哪里人。

关春玲说自己是湖南人,小孩子在广州读书,她就跟了过来。

伯伯婆婆们又夸她厨艺好,说大多数本地媳妇煲的粥、做的点心都不如她做的。还问她会不会做虎皮凤爪、干蒸、咸水角、虾饺、春卷……

一说起美食经,关春玲就来劲儿了。

她和这些伯伯婆婆们聊了很多,很受启发。

而伯伯婆婆们见关春玲这么谦虚,都很喜欢她,又说你这么摆摊不行的啦,过了初八就会被城管赶!你还是租个固定的档口,这样我们以后来喝茶也方便一点嘛!

关春玲笑着告诉伯伯婆婆们,说她在周镇租了档口的,是听朋友说列德这样人多,她才想着趁春节放假过来试试水……

伯伯婆婆们恍然大悟——哦,原来你就是开档口做餐厅的啊!难道手艺这么好。

关春玲又问伯伯婆婆们,“如果我在这里租个房子做早茶档的话,不知有没有合适的地头?租金怎样啊?”

伯伯婆婆们一听,连连摆手,

“不要来不要来!我们村现在啊可麻烦了!马上就要拆迁了!真是搞得大家人心惶惶!”

“是啊阿玲,在这个时候你就不要来租房子了,没有人会租给你的!因为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迁啊!万一今天给你签了租房合同,明天就给拆了呢?”

“一讲起这个拆迁啊我就烦死了!”

“不是你一个人烦啊,是所有的人都烦!”

……

好嘛!

终于把话题拉到了拆迁上。

姜书远立刻竖起了两只耳朵。

幸好村民们为了迁就关春玲这个外地人,所以全都用烫嘴的普通话,七嘴八舌地聊了起来。

现在村民们的怨忿,主要是因为东莞深圳模式已经珠玉在先:

如今东莞、深圳现在林立了无数工厂,

那里的农民以村委为单位,把自己的耕地统一交给村委负责,然后建好厂房开始招商。

村民们没了耕地,不用挣钱,就在家门口的厂子打工,个个月都有钱,

每年还能拿分红。

但,这仅限于东莞、深圳两地的农村哦!

是因为东莞深圳毗邻港城,又更加靠近海港码头、对于出口有着天然的便利性……

广州的农村可没这待遇。

而列德村的情况,与上下周村的情况又不太一样。

凡是农民,对土地一定是有着莫名的执念的。

上周村卖了一块地给许培桢,

下周村卖了一块地给陈老板,

这两个村子主动愿意出售土地的初衷,是希望陈老板、许培桢能把企业建立起来,盘活经济,带领村民们致富。

但大多数土地,还是牢牢掌握在村民们手里。

而且他们也都指望着卖掉一部分土地以后,手里有了钱,然后模仿东莞深圳那些农村,自己把厂房建起来,再招商、收租。

可是——

对于列德村来说,

现在政府是要收走列德村所有的地!

这怎么行呢?

这块土地是他们的啊!怎么能全部收回去呢?

如果要把土改革命后分给农民的地又收回去……

这个政府还有什么诚信可言?

这,是让村民们最生气的。

在一旁仔细聆听的姜书远点点头,大致明白了这其中的误会在哪了。

——应该是宣传工作没有完全铺开,导致村民对政府的规划、基建工作的不理解。

姜书远继续听村民们聊天。

广东民间民风彪悍,宗族势力远远大于地方政府的影响。

所以村民在言辞之中,对政府可没什么敬畏之心。

姜书远大致明白过来他即将面对的,是怎样的一个棘手摊子。

但他性格温吞,心思细腻,又肯吃苦,他不觉得可怕,反而觉得这项工作极富挑战性。

夜里大家回到下周村后,张建新表示了对姜书远即将走马上任的这份工作的担忧。

姜书远笑道:“没事,你不用担心。”

“广东这边儿的条件可比我们F市好多了。你根本不知道我以处理过多少离谱的危机事件,还有比现在这情况更复杂的呢!”

“无外乎是将心比心,设身处地的为他们着想嘛!”

“我相信他们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要知道,解放前广州老百姓抗英抗日的英雄事迹海了去了,只要好好沟通,他们会理解的。”

“不过,这几天我得跟着月月妈妈多学学怎么做点心,等过了初八,我打算去列德租个铺子开个早茶档……”

张建新瞪大了眼睛,“你来真的啊?”

姜书远,“当然了!我可不想当史上第一个因为无证摆摊经营而被城管抓走的拆迁办主任!”

张建新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姜书远笑道:“你啊,好好为你的竞赛做准备吧!我听到你和月月说,差不多一开学,你们又要去北京集训了吧?”

张建新点头,“三月四日开学,我们三月四号晚上走,去北京集训一个月,四月初比赛。”

“那你也全力以赴吧!”姜书远拍了拍张建新的肩膀,“说不定等你回来的时候,我这边儿的工作也已经捋顺了呢!”

就这样,姜书远开始花时间、花精力放在向关春玲学习如何熬粥做点心上。

正月初九,关春玲将下周村的“想家快餐厅”更名为“关记餐厅”;

正月初十,关春玲在列德村租下了一个不大的铺子,用她的营业执照、卫生许可证等,在列德村开了一家“关记餐厅”的分店,姜书远当上了分店的店长;

同一天,姜书远聘请了列德村里的一男一女两个村民来帮他打下手。

正月十五,姜书远经营的关记餐厅列德分店,因为茶点味道好,成为附近出名的打卡点。由于店里的桌椅不够用,不少村民甚至把自家的桌椅搬了去,一家子坐在店面外头露天的地方,一边喝茶吃点心一边聊天……

正月十八,是阳历三月四日。

这一天,姜书远像往常一样早起,甚至还亲自捏完一百个叉烧包,将之交给店里的伙计打理,说了声今天店里的生意你们顾一顾,晚一点关老板会过来打理。

伙计问他,“远叔,你要去边度啊?”

远叔斯文温柔地答道:“我去村委。”

正好村委的刘会计慌慌张张跑来买叉烧包,“远叔远叔!快滴俾我两只叉烧包!快快快,我就快迟咗了。”

“好嘅,即刻嚟!”态度温和的远叔,嘴里说着村民们教他的塑料白话,手里的动作却相当麻利,两只刚蒸好的白胖叉烧包很快打包好,递了过去。

刘会计扔下钱、抓过叉烧包飞快地跑了。

而远叔也除掉身上的围裙,然后将一个公文包夹在腋下,也拿了两个叉烧包匆匆离开。

在店里帮佣的伙计,用手肘戳了戳另外一个,示意他看向远叔的背影,“你睇远叔!”

“远叔?远叔唔係日日睇嘅咩,仲有咩好睇啊?”

“你唔觉得咩,我哋远叔……好似大干部咁嘅?你睇佢行路的样,促有佢将个包夹住係胳肋底个样?”

“是喔!真系好似!佢冚唪唥都似个大官啦!他讲嘢都好斯文嘅,完全不似我哋……远叔人极好!”

而此时,列德村村委所有的村干部都十分焦急,

他们打扫好办公室,准备好本地靓茶凤凰单枞,然后小小声讨论着那位即将于今天走马上任的拆迁办主任姜书远。

姜书远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好不好相处?

还是说,他就是来捞个金就走……

早上八点整——

大家目瞪口呆地看到关记餐厅列德分店的店长远叔,夹着个小公文包不疾不徐走进村委。

“大嘎早晨!”

带着一身叉烧包香气的远叔,很斯文、很和气地用烫嘴的白话,对村委干部们说道,“……我系新来嘅拆迁办主任姜书远,请大嘎多多关照,唔该晒!”

村干部们集体石化。

第102章 第102章 一九九一年北京肯德基……

关月旖跟着张建新、以及强训班的其他同学等在校门口。

大巴车和随队老师都已经到了,

但大教授还没来。

也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

卢云峰在一旁嘀咕,“初赛那会儿,是张建新奶奶来闹事儿……”

“现在咱们奔着决赛去的,那……不会有人去闹大教授了吧?”

“一定要这样好事多磨吗?”

闻言,实战队、预备队面面相觑。

不知谁来了一句,“这次我肯定不会拖后腿的啊!我一早跟我家里人说好了,就当我失联一个月,有急事打电话给我班主任,一个月出关后我再处理。”

另一个预备队同学,“我在家、在学校都是无关紧要的人,我没有任何麻烦事,就想好好见证一下历史,然后攒点儿经验,明年顺利参赛。”

卢云峰好奇地问道:“你想见证啥历史?”

那位同学看了关月旖一眼,“见证咱们学院的幼儿园大班小朋友横扫北大清华,拿国赛第一的历史啊!”

大家的眼神齐唰唰聚集在关月旖身上——关月旖的外号就叫“幼儿园大班小朋友”。

关月旖把头扭到一旁去。

没一会儿,大教授匆匆忙忙提着行李箱赶了来。

果然——

有个人一直在纠缠他。

大教授拼命地想摆脱那人,但那人一直纠缠着他……

卢云峰惊呼道:“卧槽还真有人去闹大教授!”

关月旖和张建新定睛一看,

纠缠大教授的那人,竟然是刘蔚伟!

预备队的几个同学已经跑了过去,帮大教授拎过行李箱、拿走挎包,先一步上了车。

随队老师赶紧招呼同学们上车。

关月旖和张建新也一步三回头地上了车,找到位置坐下,然后透过玻璃窗看着外头。

车外,大教授手里没了沉重的行李,自在多了,应该是在很严厉地批评刘蔚伟,

刘蔚伟抓着大教授的衣角不放,一直苦着脸在哀求什么,

但关月旖和张建新也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最终,大教授上了车。

车门缓缓关上,慢慢启动。

刘蔚伟一脸沮丧地站在原地,目送大巴车离开。

坐在车上的关月旖,与刘蔚伟对视。

但,她觉察到刘蔚伟的眼神其实并没有跟她对上,而是滑向了她身边的张建新。

关月旖清清楚楚地看到,刘蔚伟看向张建的眼神里带着强烈的恨意。

大巴车驶离后——

带队老师问了大教授几句。

大教授对刘蔚伟的意见很大,也可能是刚才被刘蔚伟给搞烦了,忿忿不平地说道:

“他非要我给他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我还能给他什么机会呢?按照组委会的规定,没参加初赛、就不能参加决赛!

实战队五个人的名单是不可能改的了。”

“预备队也没有他的位置!当初他一走,我就让卢云峰补了他的位置,萧江补了卢云峰的位置……”

“再说了,去年刘蔚伟能临阵脱逃,以后一样!”

“他就来求我,说他家庭困难,说他不容易……”

“那当初我不就是看在他家庭困难的份上,才想着拉他一把吗?不是我说,他的天赋……确实有一点儿,但不多!远远比不上小关和小张!是小关和小张平时愿意带着他,他才有这个实力……”

“而且去年也是他自己要放弃的,我有什么办法!”

大教授越说越生气,

随队老师连连安慰他。

关月旖听了大教授的怒骂,想起了之前刘蔚伟看向张建新时那带着恨意的眼神,忍不住转头看向张建新,“刘蔚伟对你意见这么大?”

张建新没吭声。

关月旖用胳膊肘戳了戳他。

张建新慢吞吞地说道:“我有什么办法,我又控制不了他的想法。”

关月旖无法理解,“是他自己要临阵脱逃的,他恨你干什么?”

其实张建新也不太理解刘蔚伟的想法。

他也复盘过,然后觉得——

“我唯一觉得有点儿可能的是,他可能一开始和我好,是觉得我和他站在同一个起点,我们的原生家庭都穷,都有着很沉重的包袱,都是很不容易才扛住压力从山区考到了这儿……”

“但是,我和汪见雪交换了身世。”

“这就证明着,本来我不应该穷……所以他认为我背叛了他的社会阶级吧!”

“再就是,他不是一直暗恋着汪见雪吗?”

“可我是站在汪见雪的对立面的,我和汪见雪的身世一揭露,倘若要拨乱反正,那么汪见雪就要回到贫穷家庭去……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只是他也有可能会因为这个而迁怒我。”

关月旖觉得无语了,但还是交代他,“那你平时可得小心一点……”

“要不你还是换个宿舍吧!”

“和他住在一起,也挺麻烦的。”

张建新道:“等比完赛,回去我就换个宿舍。”

关月旖点点头。

一路无话。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大家顺利到了北京。

大教授问了一下大家的意见,然后带着大家去爬了一次长城。

大家一起很开心的合了照。

然后,大家回到北大,开始了封闭式集训营。

上一次初赛,一共来了六十多个高校,

初赛结束后只剩下二十支队伍了,

生生少了三分之二。

对关月旖来说,现在的体验又不比从前。

怎么说呢,有可能是集训营的学生少了,授课老师在讲课的时候,不再像以前那样讲完课直接走了……而是会增加一些提问与互动。

有可能是关月旖在初赛期间得到了很好的指点,而且大教授持续不停地给大家开小灶的原因,

她的水平有所提升,竟然可以很轻松听懂知识点!

所以在每天的午饭午休、晚饭后的时间里,关月旖会帮团队里基础最差的卢云峰补缺查漏。

又因为预备队队员们的水平和卢云峰的水平相近,

每次关月旖给卢云峰补课的时候,预备队队员们全都听得认认真真。

学习情况稳定下来后,关月旖不再像去年来参加初赛时那么慌张,她正准备云打听一下田俏的情况,

但,田俏先跑来找她了。

关月旖看着眼前的田俏,差点儿没敢认人——田俏胖了点,脸色红润了些,最重要精气神好了不少。

两人同时开口说道:

“田俏,你还真来了啊?你去交换的事儿定下来了吗?”

“关月旖,我得好好谢谢你!”

两个女孩儿相视一笑。

田俏说起了上学期后来发生的事儿。

——当时多亏了关月旖把田俏给拉着……逃跑了。

然后,大教授带着田俏去见了客座教授。

双方都同意了。

但,田俏要就这么回去了,她那个控制欲超强的妈,肯定不会让田俏离开啊!

所以田俏直接去了她爸所在的城市。

田俏父母离婚多年,她虽然一直跟着母亲生活,但户口一直跟着爸爸。

她爸很开明,虽然也很生气田俏在那么重要的比赛里瞎搞,但得知女儿有这些的际遇,还是很高兴,立刻又带着女儿赶回北大,先跟客座教授联系好,又带着田俏去了前妻所在的城市,他和前妻谈判,又让田俏亲自去向团队里的每一个人道歉……

现在,田妈迫于压力,只能同意了前夫的要求,让田俏去交换;

而田俏团队里的人也都接受了她的道歉。

田俏红着眼圈说道:“关月旖你知道吗?我一跟他们道歉,他们就马上来安慰我了,说没关系的,只是一场比赛而已,结果是什么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经历过这个过程了……”

“当时我还在想,他们人真好!”

“后来我道歉道到带队老师那里去,她跟我妈比较熟嘛……是她告诉我的,说我们到了北京以后,还没开始比热身赛呢,他们就觉得不对,说我和我妈之间的相处问题很大,他们很怕我……会自|杀。”

“所以他们当时最大的压力,不是能不能拿到决赛入场券,而是害怕五个人去,四个人回!”

“关月旖,那会儿我真的好绝望!不瞒你说,我连怎么死在她面前……都已经计划好了,而且我有多重预案,可以保定我的计划万无一失……”

“可我真的很幸运……我遇到了包容我的小伙伴,我还遇上你!关月旖,谢谢你!谢谢你们!”

关月旖由衷地说道:“其实跟我也没什么关系。就算当时我没把你叫回来,客座教授也会发函到你们学校去的。”

田俏直摇头。

她说了下自家的情况。

她父母下乡插队的时候结了婚生了两个女儿。

由于田爸家里的经济条件好一点儿,所以婆媳矛盾特别严重。

知青返城政策出来后,田爸本来已经托人打点好关系,会和妻子一块儿调动回田家所在的城市。

结果田妈死活不愿意去,最后带着两个女儿回了她娘家所在的城市。

两人本就性格不合,勉强维持了几年异地婚姻后终于离了。

田俏上初三那年考上了本地重点高中,嚷着要去划船玩,不料发生了事故,姐姐没了。

姐姐去世的第二天,家里收到了北大录取通知书。

她妈妈当场崩溃。

从此,田俏一直活在愧疚之中。

那天如果不是因为关月旖追了去……

田俏根本没打算离开北大。

她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

因为关月旖突然出现,才打乱了田俏所有的计划。

不过,这些没必要说这些。

田俏拭去眼泪,含笑对关月旖说道:“关月旖!我现在——要正式向你宣战了!”

“在初赛的时候我拖了团队的后腿,是他们拼命地攒够了分数,才勉强拖着我走进了决赛的。”

“所以这一次,我必须要为了队友的荣耀,在决赛里全力以赴!”

“关月旖,我知道初赛笔试的最后一题你其实已经解出来了,但是为了控分,你压根儿没填到答题卡上去,对吧?”

“关月旖,你是一个厉害的对手,快跟我痛痛快快比一场吧!”

关月旖大声说道:“尔要战!便战!”

片刻,两个女孩儿相视一笑。

突然有人怯生生地喊了句,“田俏学姐,你们在笑什么啊?”

关月旖和田俏齐齐转头,看到了一个剪着齐额刘海、齐耳短发的乖巧女孩。

关月旖见过这女同学,知道是田俏她们学校预备队的。初赛的时候住在和关月旖不同楼层的女生宿舍里;现在决赛人数少,这女生和她住一层,好像隔了两个房间。

但这女生姓什么叫什么,就没印象了。

田俏一见这女同学,面上的笑容就淡了,“没笑什么,你快走吧!”

女生咬住下唇,“学姐,我哪里得罪你了吗?你怎么……对我这么不耐烦呀?”

“没有,是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再见!”说完,田俏拉着关月旖跑远了。

田俏回头看了看,对关月旖说道:“她叫苏真真,名义上是我们学校预备队,实际上是来镀金的……关系户,你懂的!”

“她这人不简单,你得小心她。不光你得小心她,你还要转告你们学校的团队,一定要小心她、远离她!”

关月旖:???

田俏也没解释太多,离开了。

但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关月旖终于明白,田俏为什么要那样说了。

第一天上大课,苏真真穿着短短的裙子站在课室门口,

当北大团队的队长路过时——

苏真真突然一个平地摔,不(正)小(好)心……眼看着就要摔进学长怀里了,

学长身手敏捷地朝旁边一扭,

苏真真摔了个屁股墩!

然后她立刻泪眼迷离地看着学长,娇怯怯地说道:“学长,我没关系的,你不用管我,你快进去上课吧,我自己起来就好了……”

学长沉默着没理她,走进了课室。

隔了一天,苏真真以同样的方式,换了个地点——在食堂门口,不小心摔倒在北大预备队队长的怀里了。

这一次,苏真真被男生小心翼翼地扶了起来,又视若珍宝的将之背在背上,送去医务室。

关月旖也问过田俏,“你说,苏真真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处对象呗!”田俏答道。

关月旖目瞪口呆,“处对象?”

这个答案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田俏说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来这儿就是为了比赛的?”

关月旖瞪大了眼睛,“哈?那她不比赛来这儿干啥?”

田俏解释道:“人来这儿就是为了镀个金!”

“我们实战队成员要参赛,人人都要录名单的!但预备队不用啊,预备队就是旁听生!”

“所以将来她的履历就是‘曾入选国赛预备队’,懂了吗?”

“其次啊,光来镀个金,还不足以将利益最大化啊!最好就是趁这机会钓个北大清华的男朋友……”

“不是我说,有机会进入决赛的,不是家里足够有钱从小就砸钱提供精英教育的,就是个人本身的实力强到可怕的,这两种人以后都会混得好!”

“何况这样的比赛男多女少,简直就是为她一个人精心准备的选婿会!”

“她又怎么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呢?”

关月旖无法认同这样的价值观,皱眉说道:“那……没被她看上还算好了,不会受影响。万一不好彩被她看上了,又纠缠上了,岂不是被耽误了吗?”

田俏说道:“所以我才跟你说,你一定要提醒你们团队的人。”

关月旖想了想——她这个团队一共五个人,她是女的,剩下四个男的里头,张建新的外表条件最好,在初赛里表现也最亮眼。

但,张建新也有好几个短板,首先他不是队长,其次逸仙大学的药科学院资历最浅,放在名校如云的场面里,根本不够看的。

应该比较安全。

关月旖点头,“好,我知道了。”

虽说关月旖觉得,依着苏真真的眼光,未必看得上张建新他们,

但她还是秉着负责任的态度,交代了一下张建新他们。

结果!!!

张建新想了想,表情复杂,“你可能提醒晚了,人都已经向我们下手了。”

关月旖:???

张建新告诉她:

他和卢云峰,跟清华实战队的人混住在一间寝室里。

那天夜里,卢云峰被大教授留堂很晚,他要走了,卢云峰央张建新帮着接两壶开水。张建新云回到宿舍的时候,清华队的人都已经睡下了。

张建新轻手轻脚提着暖水壶出去了。

结果——

等他洗完了澡,拎着暖水壶回来的时候,发现宿舍里灯光大亮!闹成一团!还有个女的还哭!

原来,是一个外校的学妹跑错了宿舍,把这儿当女生宿舍,直接推门进来睡在清华学长的床上。

差点儿没把学长吓死,还以为被袭击了,直接一脚把人踹进对面床底下去了。

大家被吓坏了,开了灯看到一女的……

大家就更加害怕了!

因为,部分男生只穿了条窄窄的裤子!

当下就有好几个男生为了躲那个女的,慌不择路从宿舍跑出来,又因为高度近视没戴眼镜,直接扑到了走廊扶手那儿,还因为冲势太猛,差点儿直接从楼上栽下去!

幸好张建新眼疾手快地一手一个地捞住了。

大家很生气。

那女的就一直哭一直哭,连话也说不清的那种,最后还是张建新去找了宿管老师过来,才把那女的领走的。

直到现在,校方也还没给大家一个交代,只说因为宿舍客楼平时无专人管理,有些疏忽,目前还在调查此事。

但,男女生宿舍的一楼处现在已经加派了宿管老师看守,以后不会再出现走错性别相左的楼体的事儿。

然后张建新又问关月旖,“那女的是不是留着个短头发?”说着,他伸出二指在额前咔嚓比划了一下,又在耳下边咔嚓比划了一下。

关月旖点头。

张建新一本正经地说道:“下次你得早点儿提醒……”

“要知道,那个被她压了的清华学长这几天都睡不好觉,应激了都。晚上没有休息好,白天打不起精神来……现在大家全都人心惶惶的,觉得那女的,就是被H大派来搞我们心态的!”

“他们都不敢睡下铺了。”

关月旖白了他一眼。

在接下来的每一天里,关月旖愈发努力学习。

大教授现在的策略就是:学习期间必须保持低调,参赛期间必须全力以赴。

关月旖就是这么做的。

不过——

临近决赛时,突然有一天,苏真真来找关月旖,“关学姐,我想问问……你和田俏学姐,关系很好吗?”

关月旖有些警觉,“一般。”

“真的?”苏真真不信,“我记得我们刚来的那几天,田俏学姐就来找你玩儿了,你们还三不五时的一块儿在食堂吃饭。”

关月旖,“你现在不也来找我玩儿吗?你平时不去食堂吃饭?我也总去啊,只要你也去了,就约等于我和你也一块儿在食堂吃饭!”

苏真真咬住下唇,跺跺脚,“关学姐,你明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啦!”

“那你到底想干什么呢?”关月旖问道。

苏真真打量关月旖片刻,问道:“关学姐,这个竞赛……对你很重要吧?”

关月旖瞪视着苏真真,“有话直说。”

苏真真红着脸儿说道:“关学姐,其实我是想问问……你和张建新是什么关系啊?”

关月旖皱眉。

苏真真又说道:“你觉得,是竞赛重要呢,还是张建新重要?”

关月旖转身就走。

苏真真跑过来张开双臂拦住关月旖的去路,“学姐,我还没说完呢!”

“是这样的,我、我想和张建新交个朋友……可是,我找了他好多次,都没找着他。学姐,你帮帮我,你帮了我,我也会帮你的……”

关月旖绕开她,一溜小跑着离开了。

苏真真站在原地,撅着嘴儿看着关月旖渐渐跑远的背影,忿忿不平地说道:“哼,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死到临头还不知道有人花钱买通了我,要给你好看呢!”

“你要是乖乖把张建新介绍给我了呢,那我就糊弄过去,不伤害你……”

“现在?”

“关月旖!你等着接招吧!”苏真真小小声嘀咕着,走远了。

当然了,关月旖并没有听到。

很快,为期一个月的封闭式集训即将结束。

接下来就进入最后一轮模拟热身赛。

决赛和项目,和初赛一致,

但,在抢答环节多了一道规则,叫一题否决制。

也就是说,团队按抢下答键以后,如果队员答错,这道题就会流入下一个抢答环节;同时,这个队员将失去答题资格。

以及,要求团队里的每一个成员,至少要能答出一道题。

只要团队有一个成员没能答题、或者答对,将扣五分。

大家全都紧张得不行。

尤其是卢云峰,紧张到快要自闭了!

关月旖安慰他道:“没事啊,有我在,我会给你托底的。”

卢云峰哭笑不得,但依然坐立难安。

在决赛的三个项目中,团体抢答赛的新规则让大家觉得压力山大,

尤其是在热身赛里,好多人都磕磕巴巴的,完全发挥不出平时的水平。

相对而言,笔试与实操似乎要轻松得多。

热身模拟赛是呢是无论实战队、还是预备队,大家都能参与的。

而个人实操,更是所有的预备队最期待的一个项目。

因为人多,所以按抽签顺序分批进行,多个团队同时进入,每个时间段开放两小时左右,足够让每一个团队队员都认真的、翻覆的操作实验。

关月旖团队,和田俏团队被分到了同一场。

大家打过招呼然后各就各位了。

苏真真在一旁摸鱼,一直盯着关月旖。

关月旖懒得理她。

她和队员们反复练习实验的操作过程,差不多过了一个半小时,大家都觉得很稳妥了,这才准备收尾离开。

这时,苏真真突然举着一根试管朝着关月旖扑了过来,“关学姐,你快帮我看看这个啊……”

说时迟、那时快!

她直接将试管里还冒着白烟的东西,朝着关月旖的右手泼去。

电石火光之间,关月旖一眼看穿了苏真真的意图。

首先,做生物实验也有化学试剂。

能被苏真真装在玻璃试管里、还在冒烟的东西,大概率是液态氮。

液态氮的沸点一般在零下196℃,在常温下挥发得很快。

尤其是,苏真真将之装在试管里……

那分量真的很少,估计不需要一分钟就会挥发完。

液态氮无色、无味、无毒、无腐蚀性。

但,当它保持在液体状态时,它的温度是非常低的。

如果直接接触到皮肤——

就依着苏真真手里拿着的试管那点儿分量,还谋害不了关月旖的性命。

但如果泼在关月旖的右手上,会令她右手冻伤!

再过两天就是决赛,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伤了右手……

对决赛项目里的个人实操,肯定有影响!

关月旖当然可以躲。

可她要是躲了……

那好么苏真真泼过来的液态氮就在落在她的操作台上。

操作台上还有着还没来得及掐熄的酒精灯!

液态氮不多、酒精灯的燃烧程度也大不到哪儿去。

但这两样东西一旦接触,就会发生小面积的爆炸!

关月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左手飞快地摘下右手的手套,

右手又快又准地将玻璃帽盖上酒精灯,塌熄了火焰!

左手更是如行云流水一般,毫不停顿地将刚摘下来的手帽扔在酒精灯上。

“噗——”

一声细微的声响响起。

液态氮洒在了关月旖的操作台面上,其中几滴正好泼在她盖在刚刚塌熄的酒精灯上的手套那儿。

一阵白烟扬起。

液态氮挥发殆尽。

与关月旖同时行动的,还有张建新。

他第一时间脱下身上的防护服,罩在关月旖头上,并且将之护在身后,做出远离操作台的姿态。

关月旖扯开盖在她头上的防护服,怒视着苏真真。

苏真真一脸无辜,“哎呀对不起关学姐!我不是故意的!”

说着,苏真真看着张建新对关月旖据为己有的姿态,又见关月旖对张建新拉拽她、保护她的姿态表现得特别自然……

苏真真恍然大悟。

她心下有恨,心道既然你在跟张建新谈,上次又为什么不早点儿跟我说?

害得我在张建新面前献了好几次殷勤,结果还被他狠狠打脸!

苏真真的脸色不太好看,但这会儿为了推脱责任,努力扮出一道可怜巴巴地样子说道:“关学姐,你的反应怎么这么大呀,我只是想让你看看液态氮而已,你也太紧张了吧?”

关月旖懒得理她,直接大声说道:“老师!我要求复核!追究苏真真团队违规操作的责任!”

苏真真呆住,“什么?”

闻言,田俏冲了过来,看了苏真真手里拿着的空玻璃试管,又看了看关月旖的的操作台上一片狼藉……

田俏又转过头,看着了依旧被苏真真拿在手里的试管。

田俏垂下眼眸,决定不提醒苏真真——她长时间赤手捏着装有液态氮的玻璃试管,根本没戴防护手套,说不定手指已经被冻伤了!

田俏的队友们也过来了。

大家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真是被气得……人人羞愧,个个愤怒!

“苏真真你是不是有病?你一个预备队都够不着的废物,你能不能安安心心当你的废物,别拖我们的后腿成吗?”

“苏真真!可真有你的!决赛还没开始你就帮我们扣分!我们的学校也是你的学校,你至于这么恨学校,非要我们拿倒数第一吗?”

“苏真真你能不能滚啊!滚远一点?”

苏真真的队友们全都大骂了起来。

苏真真愣住。

她急忙解释,“不是,我、我就是想请教她一个问题……”

队友怼她,“我们就在你身边!我们才是你的队友,你想找人请教,为什么不就近请教我们,非要走上十来米冲到人家的团队那儿去?”

苏真真焦急地说道:“我、我真的不知道……”

队友怼她,“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来这儿到底是干什么的?你连液态氮泼在人的皮肤上会发生什么都不知道,你这种货色也有脸来参加国级生物竞赛?”

苏真真难受得快要哭出来了,“你们干嘛这样对我啊,我是你们的队友啊……”

队友怼她,“呸!谁特么肯当你的队友啊!”

苏真真又羞又气地指着田俏,“当初她也让你们丢分了,你们怎么不骂她?”

队友继续怼她,“初赛的时候我们拉她一把,进了决赛就是她拉我们一把!你一个连高中生物的有丝分裂和完全变态都讲不清楚的人,有啥资格和田俏相提并论?”

苏真真呆了半天,见大家全都围着她指指点点,

羞愧得不行,想用双手捂住脸赶紧跑——

才知道,她的右手手指还牢牢地抓着刚才的玻璃试管……

玻璃试管和她的手,全都冷得像冰!

不但粘在一起根本摘不下来,甚至已经没有了知觉!

苏真真惊恐地尖叫了起来,“啊啊啊啊啊——”

“我的手!我的手没有知觉了!”

苏真真整个人瘫倒在地。

这场闹剧,以苏真真被人抬出大实验室而结束。

当然了,组委会立刻开始了调查。

只是调查还需要时间。

大教授让大家不要讨论这事儿、甚至不要想,只把心好好静下来,沉浸到两天后即将举行的决赛里去。

不过,大教授也跟随队老师嘀咕,“也不知道为什么,越是这种大型的比赛,就越容易出些匪夷所思的意外!”

其实,苏真真为什么要犯这样的蠢事,还是很好调查的。

因为她相当配合……

她以为那只拿了玻璃试管的手被冻伤、搞不好会被截肢,组委会的人还没问,她就哭着,一五一十地讲开了,

“我和关月旖无怨无仇的,是因为吴老师(田俏妈妈)给了我一百块钱,让我给关月旖找不痛快!因为吴老师说,就是因为关月旖多事儿,影响她管教女儿了,所以想给她点儿颜色看看。”

“我事先调查过的,液态氮对人体没什么伤害……我只是想吓吓关月旖!”

“还有,我、我想追求张建新,可张建新是关月旖团队的,他还不肯理我。我就想让关月旖把张建新介绍给我,结果她也不肯,所以我怀恨在心,想给她点儿厉害看看……”

“老师,我已经全都交代清楚了!求你们赶紧治我的手!一定要救救它!我不想截肢呜呜……”

组委会老师:……

“校医不是已经帮你处理过了吗?水泡已经挑了,冻伤膏涂了,你休养几天就没事了啊。你要是实在不放心,自己去医院打支破伤风,防止伤口感染就行。”

“好了,现在我们再来说说你的问题……”

苏真真:???

真的吗?这样就能处理好了?!

谢天谢地!

就这样,苏真真和吴老师全都得到了该有的惩罚:

苏真真被终身禁赛,学校给她记大过一次;

吴老师品行不端,被吊销教师资格,并且转岗去了后勤科,当清洁工去了。

当然关月旖她们直到比赛结束很久以后,才知道这个结果。

却说热身赛出了苏真真朝参赛者泼液态氮的事儿以后,

令组委会的老师们高度紧张,安保措施愈发严密了起来。

但也正因为这样,决赛终于顺利开始!

笔试,关月旖全力以赴!

个操,关月旖全力以赴!

到了团体抢答赛时,关月旖终于明白了大教授在初赛时,为什么要把张建新推出去,让她韬光养晦了。

因为——

北大清华根本就是在摁着张建新打!

抢答赛的规矩是:主持人念完题以后,大家抢答。

现在加了一题否决制后,

大家有所顾虑,不敢再随便抢答了。

当然了,简单的题目还是会抢。

但只要觉察到逸仙队想按键,清华和北大就轮着来抢按键……就像是清华和北大之间的默契似的!

清华抢一题、北大抢一题,就是不想给张建新开口的机会。

所以大教授的策略就是:只要张建新觉得题目有点儿难,那就按抢答键!

因为张建新一动,北大清华就会动,

张建新抢到了,关月旖答;

张建新抢不到,由北大清华轮流答。

但!!!

凡是张建新抢按的键,关月旖几乎全部答了出来。

霎时间——

一共六十道题,当主持人读了三十题以后,

所有的队伍都坐不住了。

因为……

关月旖一个人就答对了十六题!

是这样的,场上一共准备了六十道题,二十个队伍,每个队伍五个人……也就是说,一百人抢答六十题!

比赛规则就是每支队伍的五个人都要答至少一题,否则就要扣五分。

现在,六十题已经过半了,还有好几个团队……连一道题都没抢到,或是抢到了答不出来被一题否决了!

就算北大和清华,加一块儿的得分也远远不如关月旖一个人的分!

这下子,北大清华也慌了。

大家也不管什么一题否决了……再不抢,那就全被关月旖抢答了题、得了分!

场上的气氛变得空前紧张。

学生们再也顾不上什么策略不策略的,人人急红了眼!

很快,抢答赛结束了。

现场一算分——

第一名是逸仙大学的关月旖,个人得分二十一分,

第二名是H大的田俏,个人得分九分,

第三名是逸仙大学的张建新,个人得分七分,

第四名是北大的队长,个人得分六分,

第五名是清华的队长,个人得分五分,

……

关月旖团队齐声欢呼了起来!

不仅仅是因为前五里有两个是她团队的,

也因为,她团队是现场唯一一个,五个队员全都答对至少一题的!

大家开心极了!

最终,组委会现场核算出大家三场比试的个人总分与团体分:

参赛者一共一百人,

个人总分第一:关月旖,

个人总分第二:张建新,

个人总分第三:田俏,

……

关月旖的其他队友排名:

一个第四十五名,

一个第五十二名,

卢云峰自己估计的排名是九十,但他实际上是第八十二名,还算不错。

一共有二十个团队参与决赛:

团队总分第一:北大,

团队总分第二:清华,

团队总分第三:逸仙大学药科学院,

田俏所在的H大名列第六,是历年来的最好成绩。

但,场上所有人讨论的焦点,全都是逸仙大学,以及关月旖!

首先,关月旖是历届生物国奖的第一位女生,

其次,关月旖的笔试和实操全是满分!历届以来,她唯二笔试满分的参赛者(另一个是张建新),更是三项全能的破纪录者!

最后,逸仙大学药科学院是第一次组团……虽然团体分居于第三,但药科学院能跟北大清华这样的庞然大物相提并论吗?

啊对了,张建新虽然再次当了万年老二,但他的笔试和个操也是满分,唯一就是差在抢答题那儿——关月旖没有答错任何一道题,而张建新在答题时,因未提及一个小细节,被评委认定为答题不全而一题否决,失去了继续抢答的机会。

大家抱在一起,高兴得又跳又笑!

卢云峰笑得鼻涕眼泪一起流,哭得声嘶力竭,“大教授!你说的……我们团体分进了前三你就请我们吃肯德基的炸鸡!我、我要吃炸鸡呜呜呜!”

关月旖也有点儿想念肯德基的甜筒了,“大教授!我也要吃肯德基的甜筒!”

大教授笑得见牙不见眼,大手一挥,“管够!”

张建新一听到“肯德基的甜筒”,便深深地看了关月旖一眼。

因为,在一九九一年的北京前门肯德基餐厅里……

还没有出现甜筒。

第103章 第103章 瘦而不柴好吃到舔手指……

大教授要请大家去肯德基餐厅大吃一顿,来庆祝大家在比赛中取得了亮眼的成绩。

可当大家兴冲冲赶到肯德基以后,还没得来及大吃一顿,先大惊一惊!

因为,餐厅门口竟然排起了长队!

队伍蜿蜒曲折,像长蛇一样盘了好几道弯儿。

一个小伙伴跑到快靠近餐厅的队伍那儿问了一句,“叔叔好,请问您在这儿排了多久的队?”

“两小时。”

“啊???啊,哈哈哈谢谢叔叔!”

小伙伴回来告诉了大家,大家沉默了。

张建新则直接进了肯德基餐厅,去拿了一张餐饮价格表来,让大教授和小伙伴们传阅。

餐饮价格表上列着:

香辣鸡翅套餐17元,

上校套餐19元,

一块鸡6.5元,

红茶一杯3元,

百事可乐一杯4元,

……

大教授的手,微微发抖。

卢云峰吃惊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一脸懊悔。

因为——

这也实在太太太贵了吧!

要知道,在关春玲的快餐店里,针对长途大货车司机的超大分量的快餐才卖一元一份,

店里针对打工人的快餐,吃得满嘴流油也不超过五角钱。

一碗配上巴掌大的卤肉汤面,也才六角钱。

现在,这肯德基的一杯红茶就要3元钱?!

卢云峰急道:“大教授!我们……还是不吃了吗?我、我突然想起来,我不想吃肯德基了!”

大教授之前夸下了“管够”的海口,强笑着安慰大家,“没事、没事……难得来一趟嘛!来都来了……”

关月旖皱眉,“可是,要排两小时的队……其实我也不是很想吃。”

剩下的小伙伴们如梦初醒,

“对对对!要排两小时的队……管它什么山珍海味、龙肝凤胆呢,我也不想吃!”

“要我花几个小时去排队,再花上三块钱买一杯红茶,坐下来吃上几分钟就走……那也太划不来了!时间也是金钱啊!”

“要我说,这价格也太贵了!还有很多好吃的啊,为什么一定要吃这个?”

关月旖又道:“大教授,要不我们去吃饺子吧!我还想吃酱骨架呢!”

张建新表示同意,“我想吃韭菜肉馅的饺子!”

卢云峰,“大窑汽水儿!来我给瓶桔子味儿的!”

另外几个同学也说想去吃东北菜。

大教授就是东北人,听了大家的新意见,当然很高兴,“那……我们换地方?”

“换!!!”大家异口同声地说道。

就这样,大教授带着大家七转八弯的找到一家以前他带来的东北菜馆。

东北菜是出了名的经济实惠。

酱骨架上全是肉!

而且块头又大。

平时关月旖也不怎么爱吃肉,她爱吃的是和肉一起炖煮的菜。

但,今天主要是卸下了沉重的心理包袱,再加上在过去的一个月里为了竞赛的事儿确实茶不思饭不想的……

今天心里高兴,关月旖一口气吃了三块酱骨架!

东北人做酱骨架,一般爱用脊骨。

脊骨的特点就是几乎没有肥肉,附着在骨架上的是纯瘦肉。

纯瘦肉一般比较柴,不怎么好吃。

但脊骨上的瘦肉被骨油给滋润着,它就不柴。

特别特别合关月旖的口味。

她把每一块骨头都啃得干干净净的,还用酱汁捞了满满一碗饭!

然后瘫坐在椅子上,舒服的直叹气。

回头再看其他的小伙伴们……

大家都在认真的干饭。

就这样,大教授请了十来个人吃饭,光是酱骨架就上了四份,别提还有其他的小鸡炖蘑菇、酸菜猪肉炖粉条,以及十来份饺子什么的……

最后一付账,才花了三十块钱不到!

也就是一份半肯德基套餐的价格。

但,大家都吃撑了啊!

吃撑了以后,大教授又带着大家坐公共汽车去了一趟正安门,在那儿参观了一下,大家还合影留念,

最后大教授还带着大家去了王府井,让大家在那儿买了些纪念品和特产,这才回了学校。

回到北大以后,大教授告诉大家,“咱们回程的车票定的是明天晚上九点发车的,从这儿去火车站还有段距离,带队老师帮大家联系到的车,是下午五点半在北门等,所以明天上午大家可以自由活动,但下午五点钟必须赶回来,知道吗?”

大家齐齐欢呼了一声。

关月旖准备回宿舍补觉去。

今天吃得这么饱、走了那么多的路……

当然是回去洗个热水澡,然后舒舒服服睡一觉了。

她转头就走。

然后——

胳膊被人拉住了。

回头一看,

“张建新你干嘛啊?”关月旖问道。

张建新深深地看着她,

然后深呼吸,“我……”

话到嘴边,他又改了口,“你上哪儿去?”

关月旖奇道:“回去睡觉啊!你不累啊?”

张建新看着她因为瘦了一圈儿而显得更大更圆的眼睛,以及眼窝下厚重的青黑……

他又有些心疼,心想算了算了,还是先让她好好休息吧。

他松了手,“那你早点休息。”

关月旖打量他片刻,“有事儿?”

“明天再说,”他慢吞吞地说道,“也不是什么很要紧的事儿。”

关月旖道:“现在说!”

张建新双手插兜,“现在先回宿舍睡觉去。”说着,他慢吞吞走了。

关月旖:……

神烦这种说一半儿、留一半儿的人!

主要是今天她确实太累了,

要是放在平时——

哼,高低得揍他一顿!

关月旖匆匆回去睡觉了。

一觉睡到上午十点多,关月旖才懒洋洋起来了。

主要是被饿醒的。

起来洗漱过,她下了楼。

本想去找点儿吃的……

但,

她看到了张建新。

穿着白衣黑裤的他正曲着一双大长腿,坐在草地上,背靠着一棵树,嘴里还叼着个包子,脑袋一栽一栽的,正在打盹儿。

关月旖盯着他看了半晌。

不得不说,

这货颜值很高。

难怪眼高于顶的苏真真会因为他、而放弃来自顶流名校的高材生。

张建新最帅气的,大约就是他的眼和眉了,

他眉毛浓密、眉型英挺、眉尾还上挑,

原本一直剃着小寸板,但因为一个多月没打理过头发,头发长了些,软塌塌的盖住了额头,使他比较凌厉的气质变得乖巧了些。

他向来爱干净,

衣裤都不贵,但被清洗得很干净,

这会他坐在树下,灿烂的阳光被头顶的树叶揉碎,洒在他的白衬衣上……

竟然有种梦幻的朦胧美感!

“张建新!”关月旖喊了他一声。

他瞬间坐直了身子。

嘴里叼着的包子掉了下来……

吓他一跳!

他飞快地双手三连抓,总算抢回了包子,不至于让包子掉地上。

他赶紧将包子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大嚼。

关月旖指着他哈哈大笑。

张建新怔怔地看着她。

她身上带着邻家女孩的亲切感,

北京四月中旬的天气,春寒料峭。

有太阳,但气温偏低。

所以关月旖穿了件深蓝色的直筒牛仔裤,一件白色娃娃领衬衣,外罩一件薄薄的黄色宽松开衫毛衣。

她高考时为了省事儿,剪了短发,

所以大一的时候为能把头发束起来,不得已只能扎两个“小拖把”,才会显得特别稚气。

现在,她的头发已经留长了些,大约齐肩了。

这会儿她戴了个发箍,披散着一头柔顺黑亮的头发,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张建新呆呆地看着关月旖。

真好啊!

能看到年轻健康的、青春张扬的、自信漂亮的她……

实在是太好了!

“哎,我在跟你说话呢!你怎么了?”关月旖问他。

张建新回过神来,“什么?”

关月旖叹气,“我问你,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他立刻站起身,将护在怀里的东西递了给她。

关月旖一看——

包子、烧饼和豆浆?

而且一看这装包子、烧饼的油纸袋,以及打包用的豆浆杯,她就知道,这是他去外头给她买回来的早饭。

关月旖正饿着呢,也就没跟他客气,说了声谢谢,接过来就吃了。

包子好吃,烧饼也很不错,配着甜豆浆……

好,这顿早饭能打一百分了。

关月旖三下五除二吃完早饭,正准备问他,现在距离集合还有六个小时,要不要再趁机去外面玩一下……

“张建新……”

“关月旖……”

二人同时开了口。

“你先说。”

“你说……”

关月旖抢着开了口,“我没事啊,我就是想问问你,一会儿还要不要出去玩。”

张建新想了想,反问她,“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她摇头。

“那我们就不出去了吧,好好休息。”他说道。

关月旖点头,又问,“你想跟我说什么?从昨天起就有点怪怪的。”

张建新沉默许久。

其实,到如今他也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问她……在他的梦中,她为何失约。

他已经想了很久。

但,他并不是很想开口。

那个梦过于真实。

它是真的。

所以她很努力很努力,才改变了以前的人生轨迹;

她一直单方面对他表现出超出正常同学之间应有的距离,对他无比包容、无比关切……

她那么关注汪见雪,无数次暗示、明示他——他应该和汪见雪有着某种意义上的联系……其实她并不是想把他推向汪见雪,而是因为汪见雪这个名字,与汪见星实在过于接近。

但她从来也没跟他说过梦里的事,

她为什么不说?

是因为,她也和他一样吗?

——他曾经命拒绝她的亲近。

是因为他原生家庭的负担过于沉重,

也因为他以为自己也身携恶疾,注定活不长久……

因此感到自卑怯懦。

他不能在经济上拖累她,也不希望她为了他的早逝而难过……甚至只是朋友间的惋惜与难过。

——她选择不说,大约也有着她的顾虑。

好。

那他就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好了。

“关月旖,我想给你表演一个节目。”张建新颤着嗓子说道。

关月旖睁大了眼睛,“什么?”

张建新深呼吸,拼命逼退眼眶里的湿意,努力挤出一个笑脸,“关月旖,你看好了!”

说着,他往后退了几步,

然后原地做了几下热身运动。

他尝试着……

想做后空翻。

但失败了。

好几次还险些跌个狗吃|屎……

但他一直气喘吁吁地坚持练习。

张建新还是有些运动天赋的。

大约半小时后,他就已经可以地做后空翻了。

兼之他纤瘦腿长,动作一旦熟练,就越来越自如!

甚至因为……

可能他高、还瘦,滞空特别强!

再加上他从未接受过任何舞蹈、运动方面的技巧培训,

所以他的动作非常自我。

因过于随意而在无形中带上了些许痞气与漫不经心。

刚开始,关月旖还觉得挺好笑的,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开始耍宝,

到三番四次见他差点儿摔跤,连忙出声阻止、却无果,

到后来看到他轻轻松松就能来一连串的后空翻……

简直潇洒得要命!

酷毙了!

关月旖开始拼命鼓掌,“好!好!”

真的太帅啦!

“哎,关月旖!你俩在干啥呢?”有人问道。

关月旖回过头,见来人是田俏。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和田俏打招呼,就听到田俏好奇地问道:“你俩在这儿谈恋爱?”

关月旖的脸,瞬间爆红,嗔骂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田俏瞪大了眼睛,指着正在草坪上做后空翻的张建新,对关月旖说道:“春天,阳光,草坪……一个少年为了取悦暗恋的少女,给她表演后空翻,逗她开心……”

“你俩要是没在谈恋爱,我头让你俩砍下来!”田俏斩钉截铁地说道。

气得关月旖面红耳赤,以掌为刀,拼命地在田俏的后颈处虚剁,“我让你乱说!让你乱说!”

田俏咯咯笑。

张建新见田俏过来了,便停止了后空翻,朝女孩子们走了过来。

他听到田俏的话,大大方方承认,“对,我俩确实没谈。”

关月旖瞪着田俏,“听到了吧?”

张建新,“因为我刚刚才开始追她……”

“就是就是!”关月旖的惯性思维,就觉得张建新会说“我们只是同学、是好朋友”这样的话来澄清。

然后——

呆滞片刻,关月旖才意识到张建新刚才说了什么。

“……但她还没同意,”张建新继续对田俏说道,“等你从英国交换回来吧!到了那时候,要是我还没追上她,我头给你砍下来!”

田俏鼓掌,“好!那我一定会从英国给你们带巧克力回来的!”

关月旖气直跺脚,“张建新!你在乱讲什么啊?”

张建新看着她,想说话——

突然又有点笑场,只好挪开目光以避免尴尬。

但很快,他的视线就又转了回来,自动锁定关月旖,

“我没有乱说。”

少年认真且羞涩地说道:“关月旖,昨天没说,是不想打扰你休息。所以拖到今天才说……我、我对你很有好感,希望有朝一日,我、我能成为你的男朋友……”

“当然了,现在的我还有点儿弱。”

“你给我一点儿时间吧!”

“以后我会变成很厉害的人,一直保护你,陪伴你的。”

第104章 第104章 又酸又脆又辣又爽还带……

关月旖跑了。

因为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而且张建新的笑容太……太灿烂了。

她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回应,只好随便找了个方向,跑了。

田俏见证了张建新的表白,又见关月旖这家伙没出息的跑了……

她哈哈大笑,

然后猛地想起来,她来找关月旖是有任务的啊!

“关月旖!关月旖……”田俏赶紧气喘吁吁地追了上去,“你别跑了!别跑!我、我有事儿找你呢!”

最后还是张建新追了上去,直接挡在关月旖身前,阻断了她的去路,田俏才追了上来。

关月旖满面红晕,冲着张建新发脾气,“你这个人真的——好烦呀!”

捱了骂的张建新笑咪咪的,一张俊脸也涨得通红。

田俏见他俩站在一块儿,男的清秀英挺,女的娇小美丽,实在很般配……很想再夸他俩几句,但又害怕关月旖脸皮薄,万一真生气就不好了,

所以田俏赶紧说道:“是这样的,北大老师找你有事儿呢!正好我路过,他就让我帮忙带句话给你,快去找他吧,招生办林老师。”

闻言,关月旖与张建新对视了一眼。

北大招生办的林老师?

田俏朝她俩挥挥手,“关月旖我要回去了!我们……两年以后再见!”说完她跑了。

关月旖也朝田俏挥了挥手。

然后,她看了张建新一眼,低下了头。

她朝着招生办走去,

他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两人默默地走,没说话。

到了招生办,找到林老师,林老师一见关月旖就笑眯了眼,又见到伴在关月旖身边的张建新,就更高兴了,“小关同学!小张同学!哎呀太好了……快快快,过来坐!”

“小关同学,比完赛了想去哪儿逛逛玩玩吗?”

“小张同学,本来我还想找小关同学聊完以后再找你,没想到你也来了哈哈哈哈哈……”

接下来,林老师说了他想找关张二人的事:

主要就是给关张二人打了个包票——希望他俩在本科毕业后报考北大研究生,包过。

又说道:“我们雷教授一直很关注小关……毕竟小关同学是队长嘛!能被戴教授看中的人可不会差。”

“尤其是,在决赛热身赛里的实操,好像发生了一点儿小意外对吧?当时雷教授也在现场,亲眼看到了小关同志临危不惧的表现,当时就一直跟我说小关这孩子不错啊……”

“到了最后,决赛抢答赛的时候,雷教授更加对小关、小张同学的表现赞不绝口!所以呢,雷教授委托我来向二位同学转达一下,如果你们愿意,欢迎你们报考我司的研究生!”

“哎呀不是我说,逸仙大学呢确实也是南方的老牌龙头,但在药科这一方面呢,还是稍欠建树……”

对方客客气气的说,关月旖便也客客气气地答。

话也不说死,只说会好好考虑。

当然,张建新也是和关月旖一样的说法。

离开招生办,关月旖看着张建新,莫名面红。

她去找了大教授,把刚才林老师说的话说了。

大教授早就心里有数了,“其实我防的就是老雷,但他呢,可能对女性还是有点儿看法的,所以我让你在初赛的时候收着点儿,他就真的以为你是个关系户、才空挂一个队长的名头。”

“所以他集中火力搞小张,没想到最后栽在你手里!”

然后大教授又安慰张建新,“小张啊,其实你的实力也不差,而且自从初赛以来,北大清华团队就一直在研究你……咱们是男同志,要气量大一点啊!”

张建新笑了,“我抢答的时候,确实想当然的认为有些知识点已经是常识性问题,和‘洗完手要关水龙头’一样,不需要再特意回答,这确实是我的失误,评委判我答题不够完整,我认。所以,以后再好好完善自己吧!”

大教授满意地点点头,又道:“到时候你们想考哪边,我都不拦着。看你们自己选,这主要就是鸡头和凤尾的选择。”

“咱们逸仙大学药科学院呢,肯定条件、环境都不如北大。但胜在你们是第一届,我也是第一届,咱们还没立项,要是立项,那咱们就是开山鼻祖。”

“北大的条件是很不错,各方面什么都好,但你们要是去了,做的项目都是导师前头已经推进了很久的项目。要是你们自己想立项啊,大约得等个七八年……得先攒够资历。”

“但呆在咱们逸仙呢,确实可以说咱们是开山鼻祖了,但想要把各方面都建设好,也是需要咱们付出更多的额外的努力的。”

“各有各的优点,你们自己好好想清楚。”大教授说道。

从大教授那里出来,

关月旖问张建新,“你去北大吗?”

张建新摇头,反问,“你呢?”

关月旖也摇头。

留在逸仙大学跟着大教授白手起家,哪怕需要付出很多精力去做其他的事,至少还可以直接进行靶向药的研制。

所以她会留在逸仙大学药科学院。

张建新也没问太多,只是含笑低头。

从北京回到广州,一路上,关月旖总是避开张建新。

张建新倒是坦然自若,

主要是关月旖,她实在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

到家正好是星期五下午,大教授索性给大家放了假,让大家下周一再回学校去。

但关月旖也避不开张建新。

因为这学期刚开学,强训班的同学去学校报了个到,当天就跟着大教授去了北京。

张建新的铺盖还暂存关月旖家里呢!

不过,家里人见他俩回来了,都很开心。

关春玲一见女儿就心疼地叫嚷了起来,“怎么又瘦了啊?”

“当初不是说,高考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一道坎,只要能扛过高考,以后就不会用发愁了吗?”

“怎么?迈过了高考这道坎,还有其他的坎要过?”

“这还没完了?!”

“这过年好不容易才养肥的一点肉,又瘦回去了!”

相对而言,

宋小红对张建新的关心,就更戳关春玲的心了……

因为宋小红打量张建新片刻,奇道:“小五你是不是又蹿高了个子?”

关春玲:!!!

小月月倒是很关心姐姐的比赛情况,“姐姐比赛赢了吗?”

关月旖笑眯眯地竖起了一根手指。

小月月眼睛一亮,“哇!妈妈妈妈妈妈妈!大月月得了第一!”

关春玲一听,赶紧问道:“月月你第一啊?”

关月旖含笑点头,“一千五的奖金稳了,外加保研!”

关春玲的眼睛也是亮晶晶的。

宋小红听了,也连忙追问张建新,“小五,你呢?”

张建新无奈地伸出两根手指。

“第二?”宋小红惊讶地问道,“之前我好像听说你们得了奖有奖金啥的……”

“也是一千五。”张建新说道。

除去抢答得分少之外,在笔试和个操里,他和月月都拿了满分,也得了奖。

宋小红高兴坏了,“快拿着这钱去存个定期,吃利息!”

张建新失笑。

宋小红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告诉张建新,“小五,我跟你说个事儿!是你姑……是张惠兰的事儿。”

一听到这个名字,张建新就皱起了眉头。

张惠兰不是被抓了吗?还有什么事儿?

事情是这样的:

汪玉桂如今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家破人亡——汪见雪死了,汪见曦跑了,韩婷暗箱操作让汪见雪顶替他人高考成绩上大学而被抓,姜书远调离,张建新不认他……

汪玉桂痛定思痛,决定柿子先找软的捏。

所以她要求公安严办张惠兰的案件。

很快,公安理顺了张惠兰的两个大案,

一是张惠兰故意调换张建新、汪见雪案件;

一是张惠半给汪见雪下毒的案件。

张惠兰大约向公安提了要求,说她必须要见张建新一面,否则拒不交代。

于是,公安找了来。

但张建新去北京参加封闭式比赛了啊,

宋小红就替代张建新,去广州近郊的羁押所见了张惠兰一面。

张惠兰见来人是宋小红,很生气。

但,她应该是太久没见家里人了,虽然一开始很生气,后来就哭了起来。

她跟宋小红提了一堆要求,要宋小红给她送新衣服来、送香皂洗发膏,送红烧肉送好吃的……

宋小红统统不答应!

气得张惠兰疯狂骂人,

宋小红说,“你再骂人我可就走了!”

张惠兰气得两眼通红,“宋小红!我可是你的长辈!”

宋小红嗤笑,“得了吧!你是张建康的长辈,可张建康已经死了!你要是还想再摆长辈的谱呢,去死吧!到了阴曹地府你找张建康去!我们小五又不是你们正经的张家人,认哪门子的姑姑?”

猛然听到张建康的死讯,张惠兰一愣。

她知道张建康一犯病必死无疑。

但还是问了一嘴,“建康什么时候没的?”

宋小红很开心地告诉她,“小五从广州回来的当天,就给张建康办了出院。”

“第二天张建康就死了……”

“对了你知道张建康是怎么死的吗?是罗梅给了他一碗辣椒酱拌饭,还给了不少辣椒炒腌菜,张建康吃了就死了。”

“第三天我和文文武武送张建康上的山……”

“啧啧,你都不知道,张建康死的那天早上,我们挂了白幡还放了鞭炮,但镇上没有一个人来帮忙!这证明了什么?证明你们张家人早就已经神憎鬼厌了!”

“我带着文文武武把张建康埋在你们老张家的祖坟里,棺材没有,墓碑也没有……”

“张惠兰,我和文文武武约定好了,这一辈子永远也不会再回晓湾镇了!”

“而且文文武武也跟我说了,他们这一辈子不处对象不结婚不生小孩……”

“你们张家费尽心机连哄带骗也要娶个身体健康的女人进门,不但给你们张家的男人传宗接代,还要侍候你们一辈子……”

“呸!就到文文武武为止了。”宋小红一字一句地说道。

张惠兰目瞪口呆。

半晌,她才尖叫道:“你在说什么?”

张惠兰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宋小红!你、你怎么可能……让文文武武不结婚?!”

她试图劝说宋小红,“你别犯傻啊!你可不能这么做!你想啊,万一将来文文武武有什么事……你已经不年轻了,难道你白发人送完了黑发人,你自己怎么办?”

“你找张建新要钱!他家有的是钱!要来了钱,你给文文武武各娶一个老婆!一定要让新媳妇儿赶紧怀上孩子!只有这样,张家的血脉才能遗传下去……日后等我出来了,才有人来侍候我们养老啊!”

宋小红反问她,“张家的血脉到底有什么稀罕?”

“这么一代又一代的传下去,每一个男人都活不长,还害了每一个被取进门的女人!”

“我的儿子们能有这样的胸怀,我这个当娘的……当然很高兴!”

“就算将来我白发人送完黑发人以后,我要孤苦一生我无依无靠的,但我至少没有祸害其他女人,我高兴!我乐意!”

张惠兰被气得猛喘粗气。

宋小红根本没给张惠兰反应的机会,继续说道:“你还不知道吧?文文已经发病了。”

张惠兰一呆,继而倒抽一口凉气!

——张家现在也只剩下了两根独苗,张文和张武。

如果张文出了事……

岂不是只剩下了张武?

张惠兰面色惨白。

宋小红说道:“但你肯定不知道,我们文文的情况很好!”

“张建康一死,我们就跟着小五来了广州。如今我们已经落了脚,找到了事做,现在吃穿不愁,还能慢慢攒点儿钱。”

“我们一到,小五就催着我带着文文武武去医院体检了。武武没事,但文文查出了肾功能异常……”

“现在文文已经结束了第一疗程的治疗,医生说,文文恢复得很不错。只要文文平时遵医嘱吃药、规律作息、坚持不剧烈的锻炼,定期体检的话,文文可以一直活到老!”

张惠兰瞠目结舌。

宋小红说道:“张惠兰,你既是医护人员,也一直是张家的话事人……可是,你为什么不像小五那样,让家里的男人提早体检呢?”

张惠兰哑口无言。

宋小红并不指望张惠兰会回答。

她继续往下说,“因为,其实你只是想要享受在这个家里呼风唤雨的样子!”

“在这个家,罗梅根本不管事儿,你就是最年长的人。”

“你把持着这个家里的一切,我和建好就是你的奴隶……幸好我的两个儿子都是明事理的,他们都心疼我,不像他们那个狼心狗肺的爹……要不然,我、我……我只可怜建好,她就是被活活累死的!”

“张惠兰,你坏事做绝,现在就是你的报应!你还想着等你坐完牢出来以后,有人侍候你养老?”

“张惠兰,我恨不得你被判个死刑!”

张惠兰不敢置信地看着宋小红,“小红,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宋小红,“以前的我怎样?任由你们拿捏了一辈子都不敢反抗,是吗?”

怎么说呢,近乌者赤、近墨者黑吧!

从前宋小红一直被张惠兰、张建康PUA,也会有“算了这就是我的命”、“女人侍候男人是天经地义的”、“我上有老下有小的我不干活谁干活”和“我是女人我就该无私奉献”这样的想法;

但,自从她认识了关春玲、唐秀芳这样的母亲以后,思想观念就发生了极大的转变。

因为她从关唐两位挚友那儿学到的是:

首先是我要过得好,我的孩子才能跟着我一块儿过得好。

上述公式,可以再套用上“健康”、“挣钱的能力”、“”等。

其次是在我这里,我才是最重要的,孩子是次要的最重要;

在孩子那儿,孩子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妈妈”这个角色理应成为第二重要的。

宋小红觉得很有道理。

瞧,她自己必须是健康的、必须有挣钱的能力……她好了,才能照顾好两个儿子,或者带动儿子们像她一样那么自律。

再瞧瞧,关春玲这么努力,大月月才这么优秀;

唐秀芳也很努力,所以唐悦也很争气!

现在宋小红来到广州快一年了,她也一直兢兢业业、脚踏实地的为关春玲工作,得到了不菲的报酬。文文每个月吃药、治疗的钱不用愁,她还给武武买了一份医疗保险,每年要交二百块钱,除此之外她甚至已经有了存款!

尽管儿子们依旧还有发病的可能以,但他们也和她一样,脚踏实地的干活……

她和儿子们拥有无限可能的未来!

张惠兰每说一句,都会被宋小红怆上一大段的话,

最终——

张惠兰闭了嘴。

她怔怔地看着宋小红。

宋小红今年三十九岁,

十七岁那年,她嫁给了张建康,到如今已经二十二年。

长子张文也已经二十一了……

以前的她,衣裤打满补丁,看起来两鬓染白,面容愁苦……因为家贫,因为常年被人看不起,她保护自己的方式,就是永远都带着一副笑脸。

但,

即使在笑,她的眉尖是往下耷拉的,嘴角也永远朝下。

现在不一样了。

宋小红穿着符合她这年纪的衣裳,朴素又整洁;

她两鬓的白发,被儿子们在无聊的时候拔去了些,长出来的竟然是黑发!

她有钱买洗发膏洗头了,她可以用洗面奶洗脸,用香皂洗澡,早晚洗完脸后她还有雅霜可涂脸,甚至还拥有了一把精致的木梳,可以天天梳头!

她还每天吃得饱饭,甚至直接实现吃肉自由!

所以她稍胖了些,皮肤也稍微好了些。

她看起来,像是年轻了十岁。

比较符合她现在的真实年龄了。

张惠兰不得不面对事实:

——张家现在只剩下宋小红和张文张武了,

——宋小红和张文张武不再供养张惠兰和罗梅之后,真的变得越来越好了!瞧,张文都已经发了病,竟然还能控制住病情!

这怎么可以呢?

张家……

明明就是靠着她张惠兰才能生存下来的啊!

张惠兰发了疯,“宋小红!你高兴什么?你不听我的,不肯趁早给张文张武娶老婆,迟早有一天他们会恨你的!”

“哪个男的不想娶老婆?哪个男的不想当一家之主?现在他们还小,不懂事,等到他们发了病,就会像张建康一样变态了!你不给他们讨老婆,到时候被他们折磨的人就是你……”

宋小红一字一句地说道:“那也与你无关了!”

“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幸好你、罗梅和张建康从来也不愿意照顾我的孩子们,所以我的孩子由我一手带大,他们共情的是我。”

“张惠兰,你去死吧!你别再想着要见小五了。”

“他比我们更清醒!你根本威胁不了他。你爱交代不交代的,反正汪玉桂也是个疯子,你跟她比一比,看看谁更疯。”

说到这儿,宋小红问张建新,“小五,然后张惠兰就疯了。”

“你知道她跟我说了什么吗?”

张建新摇头。

宋小红说道:“当时张惠兰鼻涕眼泪一起流,质问我,为什么不能为张家付出一切、奉献一切。”

“我说凭什么?我当初是被后娘半卖半送的打包嫁到你们家的。”

“以前我年纪小,建好和小三小四小五也都对我好,我拼了命地要把他们也拉扯大……”

“现在他们一个个的都走了,只剩下小五和我的文文武武。我不是张家人,我为什么要为张家付出一切?”

“我只知道他们对我好,我也只对他们好……”

然后——

宋小红说出了很魔幻的一句话,“张惠兰尖叫,非要我向她学习,她还说她也不是张家人……”

闻言,张建新愣住。

关月旖也愣住了。

什么意思?

张惠兰不是张家人?

她也是被人拐来的吗?!

宋小红一字一句地说道:“张惠兰说,她其实……不是张惠民的姐姐,她其实是张惠民的童养媳!”

“当初她婆婆花了几个大洋买了她,就是想着养大以后给张惠民当老婆的。”

“她说当初她也一天到晚被她婆婆打、被张惠民毒打,后来她大了,有了去市医院做工的机会,她就不想嫁给张惠民了,她靠着打工攒工资,又三不五时偷点儿工友的钱,终于攒够了钱,交给她婆婆,她婆婆才买了罗梅回来,给张惠民当了老婆……”

宋小红怒道:“气得我当场就直接骂她了!”

“我说你还是人吗?你自己都不愿意蹚的火坑,你不一脚踹飞,你把罗梅拉进来,替代你受苦?后来你又把我拖进火坑?”

“难怪罗梅一天到晚只顾她自己,她对她所有儿女的生死全都不在乎……”

“所以张惠兰,你是不是觉得你自己特别伟大?包括你把小五和汪见雪换了,包括你给汪见雪下毒……你是不是觉得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张家人着想?张家人就该对你感恩戴德?”

“我说你去死吧,去地府找张建康,你去问问他,他感不感激你!”

“我们呢,你就别想了,我们全都恨透了你!”

关月旖听得心情舒畅,由衷地称赞道:“大嫂,你骂起人来……真好听!”

宋小红呆了半晌,卟哧一声笑了,对关月旖说道:“你妈妈也是这么夸我的!”

张建新却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他觉得难以置信。

关月旖看了他一眼,说道:“这有什么不好想的,张惠兰其实就是自私。”

张建新说道:“我主要是觉得,她这么上蹿下跳的,汲汲经营多年,最终却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自找的,你别理会她。”关月旖说道。

张建新默了一默,突然定定地看着她。

瞧,这些天她被他的表白给吓得,到处躲他。

可一旦觉察到他情绪低落了,她还是会习惯性地开解他。

张建新朝他一笑。

关月旖:……

她的脸慢慢红了。

宋小红说道:“反正我当时就想着,以后能见到张惠兰的机会可不多了!我一早就想骂她了!真的,整个张家,第一坏的就是张建康,第二坏的就是张惠兰!”

“张建康一死我就后悔了……当时我没骂他呀!”

“所以啊,让我见着了张惠兰我肯定要骂她的!”

“那天她被都我骂哭了,哭得好凶!”

几天后,宋小红又去问了下之前和她联系的那个公安,很热情地问他、张惠兰招了没有,要不要她再去骂张惠兰一顿……

噢不,是再去见张惠兰一面。

对方说不用,因为张惠兰已经全招了、彻底认罪了……

宋小红又问判多少年。

对方说现在还没开庭审理,不知道,估计十年起步。

关月旖一听,心理舒坦了。

张建新也点点头。

正好这时,关春玲拿了一盆子拌好的酸萝卜过来了,“月月,过来吃酸萝卜!”

关月旖一看,顿时觉得口水直流!

她妈妈自己腌的泡菜酸萝卜特别特别好吃!

还得起源于,多年前关春玲在桐叶镇摆摊卖工人饭的时候,曾经遇过到一个卖泡菜酸萝卜的湖南辰溪人。

然后关春玲就上了心,一半儿靠问人、一半儿自己琢磨,试了很多次,终于把泡菜酸萝卜的配给研究出来了。

当然了,关春玲可没有坏了人家的财路。

她就是在家里自己腌点儿泡菜,用来当工人饭里的大锅菜,或者自己和女儿在家里解解馋。

辰溪泡菜呢,必须是多种蔬菜一起腌坛子里的。

长豆角、刀豆、萝卜、姜、红椒之类的。

其中最重要也是最特别的就是萝卜——必须是用红皮白肉的红萝卜来腌制。

这种萝卜肉质特别水嫩脆爽,而且在腌制的过程中,红艳艳的表皮终会融在酸水里,使一整缸酸水都变成极具少女心的嫩粉红色!

尤其是萝卜,会从白肉变成粉红色的肉!

吃辰溪酸萝卜的时候也有讲究,

可不是直接捞出来就吃哈。

还得用油泼辣子、香葱、香姜、姜末蒜末盐末、酱油、白砂拌匀了,再浇上一勺香麻油……

最后把炝香的料汁拌在酸萝卜上。

一口咬下去——

又酸又脆又辣又爽,还带着些微微的甜。

简直太太太太好吃了!

关月旖不怎么能吃辣,关春玲拌得也不算太辣,关月旖吃得根本停不下来!

张建新还是第一次吃关春玲做的拌酸萝卜,

只吃了一口,他就两眼放光!

正当大家吃得不亦乐乎的时候——

门口突然有个女人喊道:“阿玲哪!我又来找你了!你和许老板到底怎样啊?我不管的啊,今天你必须要给我一个准话!”

关月旖一怔,看向了妈妈。

她倒是听出来了,这女人是对面上周村村长的老婆阿花。

怎么了?

妈妈和阿大……

是遇上什么麻烦了吗?

关月旖看到,妈妈一听到阿花的声音后,便觉得头疼欲裂,还不自觉用手揉向了太阳穴。

第105章 第105章 又香又脆微甜咸鲜的油……

关月旖一块接一块地吃着酸萝卜,

果然看到阿花走进了餐厅。

“哇,你们又在吃好东西啊!”阿花赶紧跑过来看了一眼,满脸失望,“啊,是辣椒啊!”

关春玲又去坛子那儿捞了点儿酸萝卜出来,直接递给阿花。

阿花拈了块酸萝卜,刚塞进嘴里,表情顿时迷离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阿花的表情才恢复了正常,“阿玲,你家的咸酸,不辣的也这么辣啊……”

关春玲,“我是湖南人啊!”

阿花嘶哈嘶哈吃完了嘴里的酸萝卜,才对关春玲说道:“阿玲啊,你不要怪我来催你啊!”

“现在是政策的问题!不是说我老公要为难许老板……”

“不管怎么说,你和许老板至少也要做做样子,至少挖个地基什么的,我老公才能向上级交代嘛!”

关春玲哀声叹气,“许培桢明天……不对,他后天回!等他回来了你自己问他!”

阿花也愁眉苦脸,“可是阿玲,我老公今天下午刚去镇上开会回来,他因为这件事啊,已经被镇上的领导点名批评了!而且他明天一早又要去镇上开会……”

“阿玲啊,我不管,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答复!”

“要不然我今天就在你这里坐着不走了!”阿花说道。

关月旖问道:“妈,花姨,出什么事了?”

阿花解释道:“阿月啊,是这么一回事!”

起因是,许培桢去年在上周村买了一块地,一千平方……

然后喜提百万负翁的名号,

他欠了一屁股的债,哪还有钱动工建房子!

当时许培桢就和村长说了,这地大约要闲置三年左右,他才能筹到钱。

村长说没事没事。

因为许培桢的卖地款早就到了账,上周村甚至已经拿着这笔钱开始了挖土动工,准备自己建几幢厂房,然后招商。

没想到,最近突然下来了一个政策,就是说不允许开发商囤地。

自土地买志合同成立一年内,必须要动土开工!

否则就要追究相关人士、单位的责任。

村长知道许培桢经济困难,本来还想打个马虎眼糊弄过去,毕竟上周村自己也在动工,到时候他就说许培桢买的那块地也动工了就是了……

没想到,不知谁去举报了村长!

现在镇领导就天天盯着村长,每天来回打靶,

村长实在没办法,只好来找关春玲。

因为大家都觉得关春玲和许培桢是两口子,现在许培桢人在南沙工作,只有周末才会回来一天……

联系不上许培桢,那只能来找关春玲要主意了。

可关春玲又能怎么办?

她也不知道啊!

关月旖想了想,又问,“花姨,那上级规定的动工标准是怎么样的,有明显的文件规定吗?”

阿花说道:“有!当然有了!”

关月旖站起身,“花姨,我跟你去一趟村委吧,我想看看这份文件。”

阿花迟疑道:“你能不能做主啊……”

转念一想,人家阿月是大学生来的!

肯定能做主啦!

于是阿花又开心了,“好啊我们这就走……”

她走出铺子几步,又跑了回来,“阿玲啊我差点忘记了,称一斤卤肉给我啊,再帮我拌个酱!”

关春玲道:“卤肉不卖!今天不知怎么了,突然很多人来买汤粉,我卤肉都不够了……”

阿花扁起了嘴,委屈巴巴的。

关春玲道:“但是我做了叉烧,要吗?”

阿花破涕为笑,“要!叉烧更好吃啊!给我称两斤吧!不……两斤太贵了,一斤半!”

关春玲一边做活计,一边问,“是谁去镇上举报你老公啊?”

阿花看看左右,压低了声音,“那还用问吗?阿伟喽!跟我老公同一期竞选村长,没选上嘛!所以他对我老公意见很大的,我老公说了,以后许老板那块地的事啊,尽量避开阿伟!”

关春玲点头,称好了叉烧、又切成薄片用塑料袋装好,递给了阿花。

阿花付了钱,带着关月旖去了上周村。

张建新亦步亦趋地跟着。

到了上周村,村长听说阿玲的女儿可以做主……

他直皱眉。

阿花用胳膊肘戳了戳他,小小声说道:“人家可是大学生!”

村长不吭声了,把文件拿出来,递给关月旖看。

关月旖接过来,和张建新一起认认真真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四叔,没问题的。”关月旖说道:“你明天去镇上的时候,可以告诉你的上级,就说我们这星期就动工,争取三个月搞完,然后开业。”

村长:???

“其实呢,也不是很急的,只要你们这星期能装装样子挖个地基就好啦,”村长说道,“阿月啊,我知道你爸爸现在资金周转困难,你们做做样子就可以了,让我好交差而已。”

关月旖笑了笑,说道:“四叔,许叔不是我爸爸。”

“我机道!”四叔答道,“你是阿玲的女儿啊,许老板的女儿是小月月……但你们是一家,也没差!不然你现在也不会为了他的事情跑过来跟我谈了啊!”

关月旖:……

她扶额。

算了,不要太计较这个。

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说。

“四叔,你们村现在正好也在挖地基建厂房嘛,所以我能不能也搭着你们一起买建筑材料啊?这样的话,我跟着你们一起走量,建材的价格也可以优惠一点。”关月旖问道。

村长,“这倒是没问题。”

关月旖转头对张建新说道:“你帮我过去喊我妈来一趟吧!上阿大买的那块地那儿去。”

张建新很乐意为她跑腿。

很快,关春玲便匆匆赶到。

关月旖对关春玲说道:“妈妈,文件上说,为杜绝囤地的情况发生,商用土地在出售一年之内必须动工。”

“四叔是很照顾我们啦,他让我们随便挖一下地基,装装样子……”

“但我觉得吧,我们其实是可以做生意的。”

“妈,我们开一家私房菜馆吧!”

关春玲很不理解,“啥叫私房菜馆?”

关月旖笑道:“私房菜馆,是很高档的餐厅。”

“一天之中做不做生意,做几单生意……那得看老板心情好不好。”

“而且不允许顾客点菜,老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也由老板临时决定菜品的价格……”

“啊?”

关春玲目瞪口呆。

半晌,她才回过神来,忍不住说道:“这样子做生意,鬼才来呢!”

关月旖失笑,“这就是我们想要的结果啊!”

“我可不希望我妈妈每天被忙得要死!我的妈妈应该悠悠闲闲的,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在提升自己上。”

“生意么,可做可不做。反正我妈妈现在也不靠这个挣钱……”

“我妈妈就应该每天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做饭么,得看我妈妈的心情。我妈妈心情好,想做饭,那就开门做生意。我妈妈不想做饭,那就不做饭……”

关春玲直摇头,“这样子做生意是不行的,一点诚意都没有。”

关月旖指向了对面,“诚意?我们想家快餐厅还不够有诚意吗?”

“妈,咱们开饭店一直都要讲究客源……也就是受众。”

“想家快餐厅是针对打工人和往来大货车司机的,所以饭菜分量要多,价格还不能太贵。”

“而我们现在要做的关记私房菜餐厅是针对有钱人的,所以味道要好、摆盘要精致、服务要到位,最重要是环境好,安静,而且一次不能开太多桌,才能让有钱人觉得他来我们餐厅很值得……”

这时,张建新问了一句,“月月,那你对私房餐厅……怎么定价的?就,举个例子假设一下。”

关月旖脱口而出,“四人商务套餐299元,四菜一汤一点心一甜品不含酒水。”

关春玲和张建新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尤其是关春玲,惊讶地说道:“谁会来吃这么贵的菜?三百块就四个菜,就是广东的打工仔,也得挣上两个月!”

关月旖笑着朝着下周村的方向呶了呶嘴,“陈老板会来消费的。”

关春玲:……

关月旖指着许培桢买下的那块空地,“妈,咱们去建筑学院,花钱征稿去,买一份有创意的设计稿出来。”

“我倾向于不要盖大房子,就盖个两层小楼……我还希望楼体三侧都做落地玻璃窗。这样的话,顾客在二楼用餐里,就能透过玻璃窗,看到外头的风景。”

“可是,这外头的风景也不是那么好看,对吧?前头是荒地、杂草,远一点儿就是一条国道,大货车轰轰轰地来来往往……后头是四叔他们正在为了建厂房而挖的地基,再远一点儿就是破破烂烂的村子。”

“所以我们得找些漂亮的花木过来,或者建个鱼池引进活水……”

“我们还可以搭亭子、种植花卉植物,又或者在玻璃窗前种一圈竹子……竹子长得快,半遮半掩的,倒是可以遮掉不少的不好看的风景。”关月旖说道。

关春玲的思维跟上了女儿画出的蓝图,

越想就越觉得,女儿描述的画图,很有几分世外桃源的感觉。

她也有点儿向往了。

可是,关春玲忍不住问道:“阿大买的地这样大,咱们就建一幢二层高的小楼,那剩下的那么大的地儿……就这么空着?”

关月旖笑着解释,“我的方案就是将这些地分成一块块的。”

“比如说这一块地种上果树,再铺上草皮和鹅卵石。比如说那一块地用来种花、种菜。又比如说,再拿出其中一块地来当停车位……”

“这么一来,将来等阿大有了钱,又或是私房菜馆开始营利,挣钱了以后咱们想再加建一幢小楼,那就拆一块地、翻修一块地。”

关春玲女按着女儿说的,想像了一下。

越想就越觉得很可行。

那么现在,关春玲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月月,这盖房子的钱谁出?”

“地是阿大的,可他现在背了一身债……大概是我们出?”

“毕竟在你的计划里,房子建起来了,也是我在开餐馆,那我岂不是……”

关月旖一直都知道,阿大在追求妈妈;

也知道妈妈一直挺抗拒结婚的。

关月旖并不想干涉妈妈的感情生活,

但在职业规则方面,关月旖还是能出出主意的。

“妈,你和阿大,可以像你和我干妈那样儿,大家合伙做生意,去注册一家股分性公司,谁出资多少就占多少股价,再明明白白地约定好股东之间的职责和工作岗位。”

“你和干妈都合得来……”

“难道你还不相信阿大的人品?”关月旖问道。

关春玲面露难色。

她倒不是在怀疑阿大的人品。

就冲着阿大倾尽所有也要找回小月月……

就冲着阿大花钱买下这块钱的初衷就是为了挣大钱,但他想挣大钱的目的,是为了成立基金会,来援助那些丢了孩子的父亲……

阿大的人品是极好的。

只是,关春玲……

“我可不想给他打工。”关春玲闷闷地说道。

关月旖眼珠子一转,“妈你是不是觉得,如果你手里的股份少了,你就低阿大一头?”

关春玲也说不好。

关月旖想了想,又问,“妈妈,如果抛开谁给谁打工的问题……那你喜不喜欢刚才我们商量的那种高档餐厅经营模式呢?”

关春玲立刻说道:“那当然好了!”

关月旖笑了,“那没事了,等阿大回来,我再跟他谈谈。”

母女俩和张建新便又往想家快餐厅走去。

关月旖抱着妈妈的胳膊,说了在北京想吃肯德基,结果被价格吓着了,不敢去吃的囧事儿。

关春玲一听,立刻认认真真地问了一回价格,沉吟道:“不如我们去吃一次,回来我琢磨着做给你们吃。”

关月旖也是这么想的,连忙说道:“正好我明天也放假,不如明天去。”明天不是休息日,估计少比平时少些。

关春玲点头。

宋小红和张文张武本来也想跟着去见见世面,可一听说肯德基餐厅里的一份套餐就要十三四块?

母子仨齐齐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哪怕关春玲一直说她请客,宋小红也死活不同意。

关月旖说道:“妈,回头你学会了,咱们自己在家做着吃,到时候大嫂和文文武武不就能管够了?”

宋小红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理儿。”

于是第二天,关月旖和妈妈、和张建新去了麦当劳餐厅。

是的,现在是九一年,广州还没有肯德基餐厅。

三人赶到麦当劳餐厅时,依旧看到餐厅门口排着长长的队。

“这些人不用上班的吗?”关春玲嘀咕。

然后仔细一观察,

排队的人群,要么就是讲本地话但上了年纪的人带着孙子一辈的人来,要么就是讲外地话估计是来广州旅游的人……

好在今天不是周末,排队的人虽然多,但也没让关月旖她们等太久。

大约半小时左右就排到了。

关月旖点了一份巨无霸汉堡套餐,

一份辣鸡腿汉堡套餐,

一份麦香鱼套餐现场吃,

然后又点了三份其他的套餐打包带回去。

当然了,大家都把自己手里的套餐掰成一块块的,每个人都尝了一点。

可能是因为太久没吃过垃圾食品了,

关月旖还有点儿忍不住,吃大口了一点……

啊,这个巨无霸是真的很好吃呀!黑椒牛肉饼应该是用肉沫拼成的,所以少了点嚼劲儿,但入口即化!

而且把套餐里的酸黄瓜配上,真是一绝!

一个不留神,关月旖就吃多了点。

然后……

巨无霸汉堡包就没剩下多少了。

她赶紧收住。

满眼渴望地直叹气。

关春玲好笑地看着女儿,但也细细地品着,认真分析着这些洋汉堡的成分。

她把现有的套餐,每一样都吃了一点,点头,“我心里有数了,回头试着做一做……”

“要是真能做出来,你这小馋猫就不用这么眼巴巴的了”

“但是,西餐类的很多东西我们都没有,这点比较麻烦,而且我们没有烤箱,光是这面包就难倒我了。”

“不过,这麦香鱼我可做不出来,它这鱼肉太难找了……哎,这其实也证明了,我平时真的很少处理鱼。回头让小蔡给我送点儿鱼来,我来试试要怎么做。”

话音一转,关春玲又道:“这个鸡腿堡和香辣鸡翅、麦香鸡……还挺容易的。”

关月旖睁大了眼睛,“妈!你真是我的神仙妈妈!”

关春玲一怔,笑了。

关月旖又怂恿她,“要不我们再买个烤箱回来烤面包?”

那一讲到厨艺相关,关春玲就来劲儿了,“烤箱?烤箱好啊!阿大送了一套西餐料理的书给我,我看那里头不是炸就是烤的,配料也有些稀奇……所以我也没怎么看。”

“但如果多了个烤箱,说不定我能还多做点儿别的……”

“比如说,做烧鹅?烤排骨什么的!”

关月旖立刻挥拳,“买一个!买一个!买一个!”

关春玲眉开眼笑。

半晌,她又说道:“还是不买了吧!”

“最近还得在阿大的地盘儿上修一幢小楼,到处都是要花钱的地方……算了算了。”

关月旖听了,觉得也对。

张建新插嘴道:“关妈妈,配汉堡包的面包可以去面包店先买。反正咱们只是先试试,将来有了闲钱再添置烘箱吧。”

关春玲含笑点头。

于是,大家吃完麦当劳,拎着打包好的套餐,又去了一趟一德路——据说这里有个中外餐饮佐料调味品批发市场。

关春玲又入手了不少瓶瓶罐罐,三个人拎着满满当当的东西,又倒了几次车才回到下周村。

回到家,关春玲顾不上劳累,翻找出许培桢之前送她的西餐烹饪大全,先捧着书本看了看,又去冰箱里翻出食材,就动起了手。

当天的晚饭,大家吃上了很好吃的烤鸡,但不怎么好吃的炸鸡和薯条。

炸鸡呢,没有麦当劳炸鸡翅的脱骨感,

薯条呢……

没在现场吃过刚炸出来的热酥薯条的小月月、宋小红、张文张武会觉得很好吃,

但关月旖和张建新觉得确实欠了点味道。

关春玲默默地研究了起来。

宵夜时分,她又做了一次炸鸡和薯条。

炸鸡的口味已经很接近了,

薯条还行。

但!

关春玲看到油锅里的油,又想起家里还有几个洋葱,而且西餐书里又有炸洋葱圈这么个烹饪办法,看起来很容易处理,于是她按着书上说的方式做了。

——洋葱横着切,拆成圈圈,用盐腌一会儿,要腌出水分,用干面粉裹一层,蘸干水分。

再调个面糊糊,打个鸡蛋进去,洒点儿盐、胡椒粉什么的。

洋葱圈浸在面糊糊里,然后下油锅炸……

真没想到,这个洋葱圈居然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

当然了,主要是油炸食品都好吃。

而且洋葱自带鲜甜,面糊糊又是咸口的,还特别酥脆……

太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