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姐姐苏昭阳,是顾辞的白月光,全长安城都知道。
五年前,契丹王在宫宴上求婚,强娶了姐姐。
后来,他娶了我,和姐姐有七八分像的替身。
不到两年顾辞成了太子,又当了皇帝。
他动用十万大军灭契丹,只为了将她抢回来。
顾辞执意用皇后的仪制迎娶了姐姐。可新婚之夜,她用红绸上吊了。
宫人说是我派人到处散播谣言,说姐姐不洁。
顾辞勃然大怒:「当初昭阳就是被你所害,你以死谢罪都不为过!还有何颜面中伤她?」
好,既然他认定我罪该万死,那我便如他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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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我只着中衣,被拉上长街,跪到天明。
最后是被抬回扶光殿的。
白芷掉着眼泪,给我青紫的膝盖上药,我咬牙没有出声。
苏昭阳一早给太后请完安,转身就来我宫里耀武扬威。
「苏念柔,你不该这么犟。身段柔软些,才像我。
「学了我这么多年,都没点长进?难怪辞哥哥不喜欢你。」
苏昭阳骄横的脾气一点都没变,五年不见,一开口就指责我这个替身当得不合格。
我没力气理会她,白芷却忍不下这口气。
「这是我们娘娘宫里,你要撒野往别处......」
话没说完,白芷就被她带来的宫女一脚踹翻。
「这里叫扶光殿,连名字都跟我有关。辞哥哥宿在此处时,心里想的难道不是我吗?」
苏昭阳踩住白芷的手指,用力碾压,眼中满是挑衅。
我笑了笑,拿出顾辞给我的凤符,「娴妃不懂规矩,来人,给我掌嘴!」
嬷嬷一巴掌下去,就把苏昭阳打懵了。
「苏念柔你敢打我!?」
「继续打。」
我倚在贵妃榻上,直到苏昭阳的脸肿得跟包子一样,才喊了停。
「你等着,辞哥哥不会放过你的!」苏昭阳撂下狠话,带着人匆匆离去。
2
我知道顾辞偏心,毕竟他连给我的封号都不愿好好想,随口封了柔妃。
但没想到,他为了给苏昭阳出气,用家人威胁我。
「柔妃,你知错了吗?」顾辞搂着苏昭阳,向我兴师问罪。
「娴妃言行无状,理应受管教,臣妾没有错。」
又跪,我忍着锥心之痛,不肯认输。
「辞哥哥,她仗着有凤符,欺负我。」
苏昭阳哭得眼睛通红,两边脸上都是指痕。
「凤符?」顾辞根本不记得,他出征前给了我凤符,让我统管六宫。
「昭阳,我唯一的妻就是你,凤符当然要给你的。」
我被当众扒了外裳,怀中的凤符落到了苏昭阳手里。
「苏念柔打我,我要罚她!」苏昭阳瞪向我,目光满是恨意。
顾辞宠溺地吻了下她,转头呵斥我:
「苏念柔,昭阳与朕分别五年,都是拜你所赐。你还不给她磕头认错?」
我紧紧攥着手,一字一顿:「我没错,我不会认错。」
顾辞勃然大怒,拿起手边的茶杯向我砸来。
「苏念柔,你这样目无尊卑,是你祖父没有教好,那朕就罚他!」
他总是能戳到我最痛的地方,我抿着唇,任由血流了满脸。
「不认错?那只能把老头子押到长安来了。」苏昭阳笑得开怀,「琼州有多远来着?用脚走得......」
「我认错。」
「我错了,求姐姐原谅。」我弯腰,磕了个响头。
祖父年逾古稀,我虽不孝,断不能连累家人。
我输了,一败涂地。
苏昭阳入宫不足三日,我身上已伤得没几处好肉。
我如今这般卑贱如泥,原也是千娇万宠长大的。
我外祖世代清流,母亲和父亲青梅竹马、指腹为婚。
他们成婚第二年,祖父获罪被贬琼州。母亲生我时得知噩耗,难产而亡。
没多久,父亲续弦了,我不知怎么有了个姐姐。
我的奶妈跟人说什么外室子,我不懂什么意思,只知道她没多久就被撵出府了。
父亲不喜欢我,苏昭阳入府以来一直生病,道士说我和她八字相冲。他派人把我送去琼州,我在外祖家,长到十五岁。
十五岁那年,父亲又派人来接我。那人一见我就道喜,说苏家和三皇子结了亲,要接我去长安当皇妃。
我不愿回长安,我不想当皇妃,我舍不得祖父、祖母,也舍不得表哥、表姐、嬷嬷、白芷。
可他们都不挽留我,我生了大气,砸了祖父最爱的花瓶。
祖父没有骂我,只是把我唤到面前。
他对我说:「亲所好,力为具,亲所恶,谨为去。」四岁时,他就把我抱在怀里学的《弟子规》,我不能忘。
「好,我听话,我孝顺,我跟他们去长安。」我含泪给祖父祖母磕了头,带着白芷和嬷嬷,坐上去长安的马车。
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
我哭着入睡,在梦里回到了琼州。
第二天一早,苏昭阳又遣了人来。
「柔妃娘娘,你母亲入宫了。我们娴妃娘娘请你去见。」
我皱着眉头应了,拖着一身的伤去她宫里。
宫规森严,我和顾辞成婚以来,只回过一次苏府,嫡母也是一年才能进宫一次。
还没到院里,我就听到苏昭阳母女的嬉笑声。
「还是我家昭阳有出息,刚入宫就想着接母亲来享福。
「不像苏念柔那个白眼狼,这么多年,就往家里送过几件破烂。连你弟弟入仕的事,都不肯帮把手。」
心口钝痛,这些年,我自问没有怠慢过嫡母。
逢年过节,我份例内的首饰、衣裳,大半送去了苏府。原来在她眼里,竟成了亏待。
「母亲若喜欢,就多住一阵子。辞哥哥怕我想家,今早上特意提的。」
嫡母笑得合不拢嘴,连声应好,又让侍女把从府里带来的箱子抬上来。
「这喜欢送破烂,看来是苏念柔母家的传承。
「从琼州那么老远送来,全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如果不是你提起,我都忘了丢哪去了。」
我进门时,苏昭阳手里正拿着一个黄花梨的妆匣,雕的是我最喜欢的孔雀衔花纹样。
「苏昭阳,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我看着满满一大箱玩的用的,心中酸涩,每一样我都能猜出是谁准备的,全都是家人的心意。
这么多年,他们一直惦念着我,可我完全不知道。就连我送进府里,托嫡母寄到琼州的东西,也在箱子里。
「你的东西?怎么证明?」苏昭阳手一松,妆匣重重砸在地上。
「还挺结实。跟你一样犟。」
苏昭阳下了令,让宫女把箱子里的东西都撕了、砸了,一样不留。
我和白芷拼了命抢,最后也只护住一只木雕的小喜鹊,是表哥雕给我的。
我崩溃大哭,嫡母却问苏昭阳有没有吓着,「眼皮子忒浅,为这些破烂玩意儿,失心疯似得闹。」
苏昭阳轻轻一笑,「辞哥哥最近送了我好多新鲜玩意儿,妹妹去挑些吧,每一件都比这些好上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