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肉之伤不可轻忽,又是盛暑,伤口不易恢复,裴大人记得按时清理换药。)
(割肉?)
我眼皮一跳。
(正是,陛下病重,太医也没了法子。)
(裴大人信了民间偏方,以血肉入引,为陛下做药。)
裴蘅却摇头。
(为人臣子,为君分忧,是裴某的本分。)
孙百璃被人叫走,室内只剩下我和他。
安静许久,我把他的衣袖掀开。
包好的伤口隐隐渗血。
我只觉得眼热,心中更是震撼,不由得喃喃道:(为什么?)
他难道不知道他的左臂......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裴蘅垂下的眼睑缓缓掀开,他看了我半晌,突然自嘲地笑了一声。
(陛下这话真是诛心。那夜的话,只有我一人当真吗?还是你不信我愿意为你剜肉入药?)
(裴蘅......)
他强硬地反握住我的手。
(就算是受刑定罪也得讲个因由,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对我?)
那双眼里翻滚起风暴,我不由想到那个恨不得生啖我血肉的裴蘅。
我想要镇定,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裴蘅看着我打颤的手,再端不住任何风度。
(你就这么怕我?伏潇,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这么害怕我?)
他做错什么了吗。
惩罚害惨自己的人,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他没有错。
是我鸠占鹊巢,是我逼他留在我身边。
我没有怪他处心积虑地骗我。
我也不该怪他翻脸之后将我囚禁羞辱。
可我还是无法控制地害怕他。
(你放开我!裴蘅!)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怕我?伏潇)
(大胆裴蘅,你竟敢对陛下动手!)
(裴大人,松手!松手!!陛下身子还没好啊!)
裴蘅一把将侍卫推开,沉声道:(都给我滚!)
赵福海挡在身前护我,裴蘅脸上郁色更重。
(我与她的事,轮不到你插手,滚开。)
赵福海自然不肯,揪扯间,海棠色的官服裂开,裴蘅手上的绷带也随之散落。
狰狞的伤横亘在那只玉色的手臂上。
尚未结痂的血肉凹进去一块。
触目惊心。
不止侍卫住了手,连赵福海都闭上了斥骂的嘴。
裴蘅死死地盯了我片刻,终于松了手。